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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直身体,道:“我们最后的一千人,每一个人,都誓死追随元帅。”
元帅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玩的痛快一点,与君快战,当不负此生。”
江川叉手道:“遵令!”
杀,杀,杀!
江川曾经从最底层的xiao兵开始做起,拿着长枪冲锋在前,但是多少年过去,他已经淡忘了那种直面敌人利刃的残酷感觉,他习惯与享受着“智将”的美名,坐在帷幄之中,掌握千里之外。
然而在今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只凭一腔血勇,杀敌拼命的年代。
一个敌军被杀死了,鲜血贱了他一脸,他tian了tian嘴,鲜血的味道,果然是如此美妙。
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何必管是为了什么,只要让他们死在我的屠刀下,让他们去死!
眼前一片猩红,他分不清刀锋所向的是谁,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他也分不清身上是谁的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杀戮不分对象,不分敌我,大好头颅,与我斩之!
如果刚开始冲锋的时候,江川还怀着一腔悲壮,那么如今的他,已经被鲜血和杀戮冲昏了头脑,他意识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捅进别人的rou体,进行着简单的原始杀戮,来满足自己那颗嗜血的心。
“当”的一声,铁枪崩断,半截枪头cha入血色的泥土。江川狞笑一声,chou出了腰中的宝剑,青光一闪,把对方劈成了两半。
有我三尺剑在手,要尔魂飞魄也散!
杀吧,杀吧,让我杀戮到死!
突然之间,一个悲戚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dang着:“元帅,元帅爷,你怎么死了!”
哭声悲戚,如同一支利剑,穿透了江川的耳膜,他一个jī灵,猛地清醒过来,眼中的血红瞬间褪去,他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种扰1uan军心的话,是哪个蠢才的?”
这一刻,他回复了一个大将的从容,一个智将的冷静。
所以下意识的,他转过头去,一巴掌搧到了哭泣的杨参将脸上,喝道:“你胡什么?”
杨参将哭道:“不是我胡,老元帅,被那个车儿一刀砍在xiong口……”
江川怒喝道:“你闭嘴!”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一个方向看去,那是敌军的正面,老元帅重逢的地方。
什么也看不见,即使元帅平时的背影有多伟岸,他倒在地上,也会被数xiao兵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的鲜血也会渗入土壤,和所有的牺牲者一起,染红战场的土地。
江川目眦yù裂,然而心中还保持着一份冷静——现在不是死的时候,他们是为了you敌而来,如果现在溃败,那么死去的元帅必然不能瞑目。
他挑起了长枪,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挂在上面,高举过天空,叫道:“元帅在此,虎豹营的,冲锋!”
正在这时,只听得远方金鼓擂响,蹄声雷鸣,数烟尘在对方的身后响起。
援兵到了!
江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滚滚落下来。
元帅,您看见了么?
之后的战役没什么可的,数倍于敌的精锐在外,江川率领数百死士在内,对敌军进行了残酷的打击。
看着飞溅的鲜血,江川不再有当初的兴奋,即使现在飞扬,大多是敌人的血。
他只是觉得很疲惫——似乎,一切都结束了吧。
突兀的,一个声音在草原敌兵的军营中响起,那些被左衽的胡人一起张嘴,唱起了一诡异的歌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几万人一起歌唱,声音低沉,仿佛在念某种咒语。
“怎么,那些鞑虏再给自己度了么?”一个将军笑了起来。
江川只觉得心底一翻个,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压迫的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转头问一个懂得草原语的军士:“他们唱什么?”
那军士道:“似乎是天师,天师的光辉照耀我们,可战胜。”
旁边的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可战胜?这个时候?”
江川心中的压抑更胜,突然之间,所有的敌人一起大叫,那军士道:“他们在叫,有请天师!”
阳光照耀下,一个身影缓缓降落,宽大的衣袍迎风招展,仿佛把天都挡上了。
那是一个道人,头戴高冠,眼睛往下一扫,带着分明的不屑,藐视着自己身前的百万大军。
江川平白故升起一股怒意,在这一辈子中,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鄙视,那人看他,看他们,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皇,在看地下的蝼蚁。
军队被jī怒了,主将高叫着:“杀,杀灭这妖人!”
道人的嘴角撇出一个冷笑,轻轻的一挥手,一团火焰在空中绽开,鲜红的火舌向对面卷了过去。
如果有噩梦,想必就是此时,如果有地狱,想必就是此地吧……江川这么想着。
在他身前,漫天的大红染红了天际,数的哀号声在火焰中响起,有江川的生死同泽,也有对那天师敬若天神的胡人。
天师不必分辨谁是谁,他只要一挥手,就可以杀光他们,至于自己这一方的人,也没有什么可怜悯的。
蝼蚁而已!
我就是蝼蚁!江川在心中悲呼着,火舌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但是他视而不见,眼前只有那天师,一挥袖的影子——他确实有资格俯瞰众生,因为他有毁灭天地的力量。而江川,就是最卑微的蝼蚁,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和军队,在天师面前,与尘埃异。
是神仙么?那终极的力量是神仙么?凌驾众生之上的神仙?
江川只觉得蛮嘴苦,他恨!不是恨这个天师,而是恨自己,为什么在这种力量面前可抗拒?为什么将一生耗费于军旅,而不去追求更高的世界,更强大的力量?
火焰已经到了面前,他要死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为什么不是神仙……
他不是神仙?
那他是谁?
江川,我是江川!
我不是苦苦求道不得的贫儿,不是散尽家产的富豪,不是忍辱修炼的异类,不是沙漠中的孤独旅行者,更不是那个从xiao兵一步步成为将军的江川。
我是修仙者,江川!
数的记忆喷薄而出,江川从梦境中觉醒了。不是清醒,而是觉醒,他终于从林林总总的hún1uan人生中找到了那个真实的自我,那个在枕外世界品xìng齐全,心智通明的江川,他终于将自己的灵魂,完整的灌入了梦境中的江川体内。
睁开眼,火焰依然在眼前,江川轻轻摇摇头,道:“这是在搞什么?”手中的宝剑慢慢提起,横在自己面前。
这个时候,那宝剑上面的一层青钢倏地退去,取而代之的,只暗红色光泽,那不是龙泉宝剑,而是江川的玄火剑!
虽然这个变化极其诡异,但是江川却没有感觉到一点违和,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向喷涌而来的火焰,猛地劈过去!
短短三尺长的玄火剑,却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红色剑芒,这一剑,劈开了火焰,也劈开了虚空。
一剑破万法!
他不是剑修,但是觉醒之后的这一剑,足以媲美上古的剑仙,因为它倾注了江川九世千年的所有力量!
剑到,破灭!
红色迅的褪去,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从裂缝,这个世界的一切人和物都像是一层过期的薄膜,迅的被撕掉,丢弃,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的白雾,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江川站在这个世界的中央,握着他的玄火剑。
过了良久,只听得一个隆隆的声音道:“难得有人能历劫九世,完成这九转炼心路的试炼,想必是我主亲自挑选的人到了。罢了,你想要什么?”
九转炼心
“我有何求?”江川喃喃自语,是尽的力量么?是永恒的生命么?是拘束的自由么?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即使对于江川,也不敢其中哪一样凌驾于其他之上,那么,有一件东西或者可以包涵一切……
“我所求……乃是大道,拘束,悔恨,尽穷的大道!”江川抬起头来,坚定的道。
“……有这等好事我还去呢,岂能轮得到你?”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股恼羞成怒。
江川愕然,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不知何时雾气稍稍散开,1ù出一眼,眼中矗立一物,足有数十丈高下,长着一个大鸟的脑袋,鸟头有脚,底下却有四蹄,拖着一条长尾,形貌甚是古怪。
江川迟疑了一下,突然想起一物,道:“是飞廉?”他曾经看过一本书,记载着:“飞廉,神禽,能致风气者,身似鹿,头如雀,有角而蛇尾,如豹。”倒与这怪物颇有相似之处。
那怪物张开大嘴,呵呵而笑,道:“没料到你xiao子倒知道本座,不错,本座正是我主座下飞廉,命看守九转炼心路,你既然已经大功成,可以向我提出要求,不过像刚才那样扯淡的要求不必提了,我毕竟不是主人,神通总是有限的。”
江川奇道:“提什么要求?为什么提要求?”
那飞廉讶道:“怎么,你不是听有奖励才到九转炼心路这里来的么?难道只是为了磨砺一下自己的道心?嘿嘿,孺子可教;如今有这样毅力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
江川mo了mo脑袋,道:“等等,什么是九转炼心路?”
愣了一会儿,那飞廉咆哮道:“你不知道九转炼心路,你不知道九转炼心路你从哪里上来的?xiao子,你戏耍老子是不是?除了我主,还没谁能戏耍本座,,你倒是是谁,从何而来?”
江川尴尬一笑:“就是这个问题,我是从哪里来的?”
眼见那飞廉呼哧呼哧的喷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一口吃下,江川连忙摇手,道:“阁下稍等,等我回忆回忆,梳理顺了再。”
那飞廉四蹄刨土,心道:倘若不是我主有令,闯过九转问心路的人,不得动他分毫,我早就吃了你了。
江川见那飞廉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稍稍定住心神,暗道:我是怎么来的?我肯定是睡觉睡到这里的。前日,我梦见我在战场,战场之前,是一个贫寒少年,在之前是在黑暗中走路……什么1uan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川一面想,一面屈指细数自己做的梦,一直数到了战场三次,正好一个拳头握住又展开,只余下大拇指弯曲,突然一闪念:一共做了九天的梦,九天,九转……其中有什么联系不成?
沉yín着,江川道:“飞廉阁下,这九转炼心路是不是会让走在路上的人经历九种不同的人生?”
那飞廉仰头道:“是啊,难道你不曾经过么?我主是何等的神通大,他将自己的九个考验化为九世人生,每经历一世,便成为一转。倘若有一转不合格,也是上不到这里的。不过就算你最终不能上到这里,历经三世、六世,我主也有礼物相赠。再者,就算三世都不过,但是你在这几路上经历了人生阅历,却是不假,对人大有裨益,你别将他当做一般的幻术,在梦中过的一辈子也是几十年时间,每一刻都是实实在在,若是用心感悟,那是受用不尽。我主的仁慈就在这里。”
江川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道:不对,不对,当初的猜想全错了,我以为那九世都在做梦,而做哪些奇怪的梦是因为那个枕头,其实全然不对——那幻境是九转炼心路带出来的,与枕头干。枕头做了什么?难道它把我带到这里不成?
他细细地回想,回想第一次经历人生之前,刚进入枕头的梦境中看了什么,努力地摒弃了那些几乎刻在他骨髓里的人生经历,他好容易一点点的,把失落的记忆找了回来。
他似乎是在某一个山壁上,现了一条羊肠xiao道,然后就爬上来了……xiao道,对了,自己一踏上那xiao道,就立刻来到了第一世——那xiao道就是九转炼心路么?
那么自己是怎么来到那面山壁之前的?好像也是莫名其妙……是……是……啊,是从河里面掉下来的,那么在河岸上的时候在干吗……嗯,好像是从一扇门里进来的……门外头呢,似乎是一座……不,三座桥!
思维到了这里,完完全全的停止了,似乎他一进入梦境,就是这三座桥,至于为什么有三座桥,那是论如何也没有答案。
奈何,他只好把开头设定在那三座桥上。
现在他可以正着再捋一遍——三座桥,每座桥尽头都有一个门,但是只有一个门开了一条缝,然而自己就从这个门里进来了。
门中是一条河,他跳下河……
等一下,他跳河干什么?他从来没有什么想不的事——
对了,河里面有东西,有一个亮点,整个大河之中,唯一一个亮点,他就跳下去抓……没有,他没有自己跳下去,而是只是凝神一看,然后……
然而就在这里了。
那么事情的关键就在那桥,那门,那河。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