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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无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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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贵妃的秀眉一蹙,瞪着我怒道“没心肝的臭丫头,你明猜到我说的是谁,你竟是笑得出来?”
  我吐了吐舌,垂眼强作一脸哀伤状,道“那你究竟有没有跟你姑父表一番白啊?”
  她似有满腔强气却不知如何发出,竟是憋红了一张俏脸,道“当然表白了啊!”
  “哦!”,我佩服的一笑,又叹气道“被拒绝了?”
  “呸!”,她唾我一脸,道“哪料到,那皇后可足浑氏的小妹小可足浑氏却也是早看上我姑父了。而那皇后便很不要脸的非让慕容俊下旨将小可足浑氏赐婚给我姑父!我姑父也不得不领了旨娶了那女人啊!”
  我对这样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绕得有点头疼,抹了抹脸,由衷道“你好可怜!”
  “呸!可怜的是那小可足浑氏吧!”,她又唾了一声,眉目将却是光彩,“在我坚持下,姑父仍是同意纳了我为妾!即便他给了那小可足浑氏正妻之位,却不会给她半点怜爱,因为她是害死我姑母的仇人的妹妹!”
  我了然点头,正妻之位都是虚无,有所爱之人的爱情才是最为珍贵,我不由想起拓跋珪,头又不适时的痛了一痛,但我想快好了,痛感已是很浅了……
  她轻扶高髻,杏眸轻垂,道“而你祖父那时虽努力掩住锋芒,却仍是被昏君权臣视为眼中钉,他这才无可奈何带着我,率了全家投奔了秦王符坚!而他走的第二年,秦便大举入侵大燕……这也是他们逼走你祖父的报应,试想若有你祖父这‘战神’当关,那秦军能那般轻易灭了大燕么?”
  哦,原来是这样来的长安,而她绕了这样一大圈不惜讲出她深埋经年的苦恋,目的也就是想告诉我,我那祖父不是贪图荣华而背弃家国的叛徒……
  可这些我却没有半点兴趣,只是忍不住好奇道“你既是嫁了我祖父为妾,又怎么会跟了符坚,做了段贵妃?”,这个情爱故事才是百转千回,让我好生好奇……
  她鼻间讽了一声,道“当时来投奔符坚,符坚倒很是高兴这样的‘战神’能归附于他,便在宫中设宴,宴间,那符坚便是看上了我……”
  她说得异常平静,如只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翘起的尾指却是用力将那烛芯一挑,噼啪一声,她也似受了惊般,目光一瞬慌乱……
  “所以,祖父就将你送给符坚,讨好新主了,是吧?”,我不由嗤了一嗤,“将自己女人送出去的男人,还真是窝囊啊!”
  “不!”,她整了容色,道“是我自愿的!当时,我们来到长安,不少秦臣对我们不满,我也不愿他为了我区区一个女人而得罪了符坚。而且,留在符坚身边,有风吹草动便能提醒他防备!”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我却分明看见她眼底的哀伤,一个女人如何能忍受对一个不爱的男人曲意逢迎,委婉承欢?尤其她心里还深爱着一个人……
  “你就没一点恨你那姑父吗?”……
  她摇摇头,轻叹道“从一开始,便是我主动说爱他,要跟着他!他却从没说过爱我啊?我有什么理由恨他?不过,他此前离开长安前,曾对我说,他日他若为王为帝,后位只会是我!”,目光一凌,狠瞪于我,“所以,没心肝的臭丫头,你该叫我一声小!祖!母!”
  我随口嗤道“若他日,他真娶了你为妻,我倒觉他总算做了件有人情味的事了!”
  段贵妃微蹙秀眉,道“你是在怪你祖父在你出生那日剜了你的心?那也是当时没有法子啊!不拿你替死,怎么保得住全族?”
  我当然明白当年是为保全族,才让我做了替死鬼,可那之后呢?
  回想起来,我见那祖父也不过一回,正是我九岁那年重病将死,他恰路过萨满庙,进来看了我一眼,还说“病得这么重,死了才好!”,记忆中那是他唯一对我说过的话,神情冷漠。可我的无心病苦不正是拜他所赐?他心狠手辣从没当过我是他孙女,我又怎么认他这个祖父?
  我嗤了一声,道“我反倒要谢谢他啊,我这些年跟着师傅过得很好!师傅很疼我!”,这是实话,阴差阳错,给了我个好去处。而那个“家”,从将我嫁去换马开始,我便已没有了半点希冀与留恋……
  段贵妃微叹了口气,道“没有心肝的,也怪不得你出落得这般刁钻凉薄还疯癫!”然后是良久沉默看我……
  门外的老宫娥却又在焦急,“贵妃,不能久逗留啊,别忘了是符坚让你来办事的?”……
  “符坚让你来办什么事?”,我是觉奇怪,若没符坚允许,她的确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来此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燕兵戈阵前血

  段贵妃轻笑一声,将宫灯随手插在灯台,不紧不慢道“慕容冲已兵临城下,符坚是觉着我与你总算有几分渊远……想让我来劝你写信劝降慕容冲!”
  “哦!呵呵,那‘小祖母’你是来劝我的了?”,我嘻嘻笑了两声,暗想着再熬一熬,小堂叔就快来了……
  “我的确是来劝你的!”,段贵妃猛然侧脸凑我跟前,瞪着我低声切齿道“不过是劝你千万要求那慕容冲攻陷长安,杀了符坚!”,她那眼神中乍时喷渤出绝决恨意与杀气……
  “你就那么恨符坚?”……
  “当他那晚扯下我的衣袍,粗暴的要了我,我便恨他!我恨他要了我的身子,我恨他让我与我深爱的男人分离……我日夜都盼着他亡国,盼着他不得好死!”,段贵妃袍袖豁然撩倒宫灯,火星燎起焦坏半个灯面……
  殿外的老宫娥慌张奔入,将宫灯扶起,而段贵妃瞪着那未摧的宫灯,眉目扭曲,深重压抑似要喷出火来将这秦宫都化为灰烬……
  我了然点头,道“唔,是该恨的!”,而她那么恨,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可即便我也想写这样一封信去求小堂叔快些攻陷长安,快些进来救我,可是这样的信,你送得出去吗?”……
  段贵妃渐渐平静下来,思了半晌,道“那就送个东西去将慕容冲激上一激!”杏目扫过宫室,看向那榻旁的朱红木箱“我记得当年,我来此替清河公主入殓后,整理她的遗物,将那袭她亲手做给慕容冲的锦袍也收了起来!”
  她打开木箱,翻出那袭我此前所见的黑锦绣凤袍,朱唇浮起冷笑,道“看见这个,慕容冲定会想起他阿姊是如何死的?”
  我瞥了眼那袍,哦,那袍原是堂姑母做给小堂叔的,想起小堂叔以前所穿的几袭旧袍皆有那样的凤凰图案,定也该都是堂姑母生前为他所制,可见他们姐弟感情厚笃。而堂姑母离世那么多年,小堂叔仍穿着那些旧袍,定是极为思念的。
  只是堂姑母为何会年纪轻轻便“忽然得病暴毙”呢……
  我想起那张夫人主仆的反应,头脑中有些分明,指指那地上残碎未散的毒酒,问道“清河公主定不会真是得病暴毙的吧?”
  段贵妃微愣,瞥我两眼,道“你倒不蠢啊……的确是那姓张的女人灌下毒酒害死的……而那姓张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很得符坚器重,即便她干下这等毒杀妃嫔的恶事,符坚也没责怪,反倒对外称‘慕容贵妃得病暴毙’!”,遂又冷笑一声“可符坚当年包庇那姓张的毒妇,却是让慕容冲该更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吧!”
  我点点头,看了看那锦袍,道“可符坚会同意你送这锦袍么?”……
  段贵妃一抖那袍,冷笑道“这袍虽是清河公主亲手做的,可这上好的黑锦却是符坚当年赐给慕容冲的啊!我就劝符坚说送这锦袍前去,慕容冲兴许就想起当年陛下对他的情义而退兵……符坚眼下已焦头烂额,不会细想的!”,又挑了眉,神气十足的白我一眼,“没心肝的臭丫头,你说我这计策高不高明?”……
  我呵呵笑着,指着段贵妃道“最毒妇人心啊,最毒妇人心!”
  她很是满意的扶了髻间步摇,将袍一包,道“我也不能久逗留,我这便去给那符坚回话了!”,走了两步,却忽然顿住,回头瞪我,“臭丫头,给我好好留着小命,要是我死了,你得帮我去跟你祖父说……”……
  我呸了一声,不耐烦挥手道“你要说什么自己去说!”,想起大堂叔的话,我已觉肩头很重,承载别人的遗言,着实是件伤身伤心的事,我又补了一句,道“我没有心肝,没你奸诈,未必能活得比你长!”……
  她杏眸微沉,却似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道“长安谁不知阿旁城萨满庙那小巫婆刁钻滥赌,尤其奸诈!”
  我的昭著臭名竟是传得这深宫后苑皆知,我甚汗颜,干咳了两声,道“咳咳,传言不可信!我其实好本分厚道的……”
  她瞬回头唾我一脸,挑眉讥笑道“我看你是好不要脸!”,转身离去,走到殿口,回头又打量我几眼,光线昏暗,她看起来神色不明,可杏眼中似有莹莹水渍……
  ……
  天光初霁,我懒赖在榻上侧目望那丝缕入沁的日光,微尘在光晕间沉浮飘飞,似有点点湿气,哦,快下雨了……
  听遥遥有宫女惊恐之声,“听说慕容冲已领兵逼来长安,陛下亲自登城迎敌了!”
  “要是破了城,怎么办?”……
  我头脑一清,刹时坐起,在殿中来回踱步,分外欣喜振奋,小堂叔,他终于来了……
  殿门被砰然撞开,我定睛一看,竟是那张夫人一身男儿劲装气势汹汹而来,而身后几名宫娥竟也皆作士卒打扮,可脸却仍抹了脂粉,看起来不伦不类……
  我心腔有气丝盘旋,似有不祥预感,凌然道“又想杀我?”
  张夫人怒喝道“是要将你这妖孽在城头斩首祭旗,以压慕容冲那白虏的气焰!”……
  我被宫娥五花大绑,推攘而行,穿廊过巷,我思量着身首异处着实难看,若真要死也能否换个全尸死法。瞥见宫娥们远远翘首围观,默然不语,而其中一个白发老婢我看着眼熟,哦,不是昨晚随段贵妃同来的老宫娥么?
  见老宫娥脸上浮过一丝惊色,又回头匆匆进了不远处一间宫室,转眼竟见段贵妃满面怒色,疾步而来,抬臂拦了张夫人一行去路,一指我,正色道“陛下有旨,不得动她!”,说着便推开押我的宫娥,来解我的绑绳,我顿觉那心腔有些暖软,鼻头有些微酸……
  张夫人豁然拔出腰间秀刀,架了段贵妃颈,怒道“段秀钰,你这贱人,与慕容垂那燕贼私下勾结,迷惑陛下多年,今日便先杀了你!”
  段秀钰眉梢一挑,翘指一扶发间步摇,虽一身素服却难掩骄人贵气,睨着张夫人嗤道“我巴不得你杀了我!到时,我姑父定也会兴兵来攻,灭你全族,为我报仇!别忘了,他可是百战百胜,从无败绩的战神!”
  张夫人握刀的手微有一震,怒喝道“我们大秦还怕了你们这些鲜卑燕贼!就凭你这句话,陛下再宠你,你也该死!”,对身后宫娥挥手喝道“将段秀钰这贱人也绑了,一并押上城楼砍了祭旗!”……
  我叹息得很,侧目瞟段秀钰“真是的,谁要跟你一起死啊?”
  段秀钰瞪着我,火大道“没心肝的臭丫头,老娘是早活腻了,不行啊?”
  “行!当然行!”我嘻嘻笑着,“去冥界的路,做个伴也好哦!”,思量着她曾是符坚宠妃,待会见了符坚求上两句,定该会饶她不死才对,却听她小声喃喃道“慕容垂竟是放着我不管,我便只好死了将他也激上一激,好歹叫他终身记得我!”
  我一愣,侧眼看她,竟是眼波沉寂,想来那该是心尽成灰后,一心求死的坦然吧?唉,这个女人聪慧而纯粹,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祖父真是瞎了眼么?才将这样好的女人放着不管,逼上死路……
  ……
  我和段秀钰被拽上城楼,但见楼墩前,符坚一身戎装的背影,他正问左右道“这些虏贼从何而来?竟这般强盛!”
  我忙抬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大军正朝城下逼来,黑底红篆的“燕”字军旗迎风招摇,气势壮阔,而为首的将领驾一匹雪白战马,身披一袭金铜战甲,在初升的日光下发出如太阳辉茫的金光,仿如九天神邸。
  而待他行近,我看清那张倾城绝世的脸时,我的泪顿时夺眶而出,“小堂叔!”,我只知他那玉白颊上双眼温柔,却不知他的眼也可以这样冷凌杀气,我只知他一袭素袍优雅清贵,却不知他一袭战衣也可以这样威风凌凌……
  “陛下!”,张夫人唤了一声……
  符坚回头看来,目光扫过被押的我与段秀钰,顿时皱眉,怒道“战事紧急,你又在胡闹什么?”
  张夫人拔了秀刀架了我颈,道“妾是来与你并肩作战的!先杀了这个小妖孽祭旗,以压慕容冲那虏贼气势!”
  符坚挥手喝道“朕自有分寸!”……
  说话之间,城下已马蹄声隆,扬起弥天粉尘,我见小堂叔微微扬颌,微带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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