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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想要躲的那个人才至今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再说还有我,”陈桢会又道。
我看看他,他看着前面的车流没有扭头,脸上坚实而淡然的表情有一种八风不动乾坤在握的笃定感。
他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帅。
确信能够把握自己的人生,努力深入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懂得为之而努力的男人应该都是这样帅的。
我们到他家的时候,车库里已经停着卢敏畴那辆久已未见的迷彩色SUV。一阵阵高亢的京胡从客厅里飞振出来,一个圆润玲珑而有韵致的女声合着节拍开始亮嗓了。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
我们静悄悄地走过去,只见客厅里兰姨一边拉着京胡一边用眼神跟我们笑着打了个招呼,我从前见过的那个披白狐皮坎肩的美妇人现在穿的是一袭湖水绿底子没骨花鸟的重缎旗袍,也以眼神招呼了我们,继续唱道:
“又谁知人生事顷刻分明……”
卢敏畴还是没个正形,因为云姨不坐沙发,他也便紧贴着那张轮椅坐着,一手扶着轮椅,只挂了一条腿搭了半只屁股侧坐在沙发扶手上,看见我们进来,冲我们一挥手。
我们走去沙发上坐下,继续听云姨唱戏。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云姨的程派唱腔跟我从前那只手机上的唱法不太一样,比之那种含混朦胧而又奇怪地带着几分性感的混沌的脑后音显得更为清亮现代。
一段唱完后我们一起鼓掌。
“老了!”云姨叹息道:“不行了,没气儿了!”
卢敏畴便推着她那轮椅轻晃:“云姨你老得这样年轻,快说出来我也去告诉我女朋友这都是什么秘诀。”
云姨笑着横他一眼,然后将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这位就是张小姐?”她笑问。
“云姨好,”我站起身来。
“你坐,”云姨道:“有空常过来坐坐,我寻常不在这里,你们年轻人都不要拘束才好。”
我答应着坐了。
“真是一个朴实本分的姑娘,”云姨跟兰姨笑了一下:“说得倒是没错儿。”
卢敏畴便在一边笑。
“你有什么好笑?”云姨道:“你的意思不过是觉得朴实本分不好,过时了,不入你的法眼。”
卢敏畴笑道:“你们不知道我家摄影师是怎么评论她。”
我们于是一起看着他。
“阿南说她身上一股子妖气,”卢敏畴周围扫视一圈,最后将眼光重点落在陈桢会身上:“你觉得呢?”
陈桢会便瞅瞅我。
我擦!
那天拒绝阿南的拍照请求真乃我来到这粒星球上所做的最最英明伟大正确的决策,没有之一!
“是灵气,”陈桢会道。
“妖气,”卢敏畴道。
“灵气,”陈桢会道。
“妖气,”卢敏畴又道。
云姨跟兰姨都要忍俊不禁了。
“你们就去前院里打一架,”兰姨道:“谁赢了就是谁的什么气。”
“那敏畴要吃亏的,”云姨道:“我记得之前他都要跟墨琛那孩子一起才打得赢我家会哥。”
“反正墨琛也要来了,”卢敏畴笑道:“我索性再等几天,凑上伙一起打。”
“我也听说墨琛要过来,”云姨道:“来之前……”
他们说的话在一瞬间离我简直有无穷远,虚虚渺渺的好象中间隔了一整个外太空。只有手上拿到了一点实在的物事,是陈桢会递给我一块上次吃过的那种酒心巧克力。
我剥开糖果皮吃下去,肩头忽然又挨了一巴掌。
“出来我拿东西给你。”
卢敏畴只敲了我一下,象长臂猿一样伸出来的手臂顷刻间又缩回去了,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往外走。
我跟着他往外一直走到车库里,他打开他的那辆SUV的后备箱把他从前许诺给我的那顶超轻帐篷拿出来,又再打开陈桢会的黑色轿车的后备箱塞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扭头不错眼珠地看着我。
他用一种浓浓的警示的眼神就那样不错眼珠地看着我。
“翻篇了,”他说。
我知道是翻篇了。
关于……那个从重度幸福厌倦症中深刻拯救了我的人,以及这个人在我生命中浓墨重彩划满了的那一页,我知道是早已经翻篇,本来也都已经是永远地揭过去了。
但是……
但是……
但是他怎么突然间又要回来了呢?
那本来都已经明明翻过去的一篇……
怎么突然间又要重新翻回了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好容易捱过了这顿午饭,回到家我就忍不住各种收拾。
刚买过的应季衣服鞋子要收,按行程计划在地球上还有一个冬天要呆,因此过季的衣服也得收,洗漱用具日常用品要收,还有这几天正在看的几本书也要收……
陈桢会一直看着我忙来忙去将所有的东西都塞进春节前某个人为我的返乡旅行而准备的一口大皮箱里去。
最后他终于走过来一只手搭住我肩膀。
“怎么了?”他轻声问。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到我肌肤底下全身筋肉都缩成一团的紧张颤栗。
我就是要搬家了,我就是要马上换个住处了。
他磨着我的肩头将我扳转过来面对着他。
“无论你跟墨琛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凝视着我说:“总有一天你必须得面对他。”
但是我不要面对他。
我永远都不要面对他。
“不要怕,”他用两只手捧住我乱摇的头:“有我在。”
但这跟他在不在毫无关系。
如果是卢敏畴要欺负我那有他在就没有任何问题。
但现在的问题是……
现在的问题是……
“你不懂,”其实我也不懂为什么他两只手的热力在我脸上这样灌注,我浑身的紧张颤栗怎么就突然间松弛了下来,然后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都跟他坦白了:“他要跟我在一起,我所以赶紧逃走了。”
陈桢会似乎还没能明白。
“我不能生孩子的,”我尽可能通俗地向他解释道。
他这才恍然了:“墨琛在意么?”
我哪里知道他在不在意!
而且这个也不是重点好罢!
重点是就算白蛇把孩子都给生下来了……
其实这个也不是重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神马是重点!
所以陈桢会就更不可能抓住重点了,他继续捧着我的脸看我。
“我不介意,”他忽然说:“跟我在一起。”
还是算了罢……
“跟我在一起,”他重申道。
我叹一口气。
“跟我在一起,”他又坚定地再次重申。
我只有再叹一口气。
你有心理问题你对心理问题有研究你还有这么高的智商,难道连自己只是陷入诊疗关系中最普通不过最司空见惯的移情现象中去,这你都不知道嘛?
你知道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一共有多少客户向我求过爱求过婚嘛?
当你们的内心存在黑洞,我就是那个帮你们填满黑洞的人。你们从我这里获得力量振奋起来、健康起来、圆满起来,然后你们就会再次勇敢起来直面自己的内心,从而找到填满那个黑洞真正所需要的……
“你知道我跟他们不一样,”陈桢会固执地道。
但是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在我还没有成为你的客户之前,”他说:“我就已经爱上你了。那天你拉住我的袖子,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拉住我的袖子……你知道从前也不是没有姑娘对我做过类似的亲密动作,我第一反应总是一个冷颤打过来。但是那天你拉住我的袖子,我的感觉就很不一样,实际上当我们一起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已经……”
因为那个时候治疗就已经开始了。
实际上由圣玛斯安排的治疗是从他一边开车一边不由自主地打瞌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至于我又为什么要拉住他的袖子呢?
那还是出于一个心理医师的直觉……
他说话的那种口气……
他与女性之间……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闭上嘴,惊异地看到他的眼眶渐渐地泛红了,有一些晶莹的什么东西在那里滚动闪烁。
“是这样的么?”他微笑着盯着我看,却有一滴眼泪从他脸上倏地滑落下来,然后又是一滴眼泪亮晶晶地挂下来:“每一个客户对你……我对你也就是那样一道等待解开的难题,复杂未知又必须攻关,无论是用解析,还是用数值,你都心中有数只等着将难题一步步解开,就是这样的么?”
我有一种冲动想用童话中的水晶盘接住他落下来的眼泪,好让那些透亮的眼泪在盘子里滴溜溜滚动成一粒粒晶莹饱满的美丽的珍珠。
但那些眼泪终于还是破碎掉了。
它们在地板上摔成八瓣粉身碎骨。
我拉住他就要离去的手。
“不,”我说:“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他挣脱了我的手。
我又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他就僵在那里动弹不了了。
他其实跟其他客户真的完全不一样——其他客户都是异能的俘获品,而他则如此超出圣玛斯的掌控,以至于不得不让我倾尽几乎全部的心力情感。
“原谅我,”我低声道:“我的意思只是说明我无法跟你在一起……也无法跟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他从我的怀抱中转过身来。
“我说过我不介意,”他抚着我的脸道:“你知道我到现在也没有交过朋友,本来就打算孤独终老。”
“不光是那个,”我说:“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他等待着那些别的原因。
但那些原因也不适合告诉出来呵。
“告诉我,”他的态度坚定而温柔。
“不行,”我说:“而且你还有心理问题,状态也不够好。”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他轻柔而有力地拥着我:“我这辈子就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想挑战这整个世界,想拥有这整个的命运,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存在过,鲜活过,这样分分秒秒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体会到内心深处的渴望……是你让我感受这生命的美。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天意,天意让我象木乃伊一样活了这么多年,原来就是为了能在此刻如此清晰如此鲜明的感受你——阿贞,谢谢你让我活过来。”
我有点晕眩地看着他。
“阿贞,”他深深地凝视着我:“我想呵护你就是上天在这一辈子交给我的使命,跟你比起来,这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是这样微不足道……”
不不,他完全错了。
呵护我这样一只外星生物可绝对不会是上天在这一辈子交给他的使命。
绝对不可能的!
“这样说罢,”我说:“你可以回去查一查你们公司的监控记录,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疑惑地看着我。
“一共两次,”我说:“我昨天找你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到的你们公司,然后还有你生病住院第二天我也去你们公司打听过你的病房,那天是上午十点十七分到达,你去查查这两天的记录。”
他更加迷惑了。
“记住,”我又叮嘱道:“一个人悄悄地查,千万不要有别人在场。”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
星期一下午陈桢会就查出了结果,然后我就收到了这么一条手机短信。
“明白了阿贞,”他说:“不过真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有我呢。”
要说事情是不大,然而……
“晚上给你电话,”他又说。
他在晚上打来电话,显得一派轻松。
“你哥哥的事我打点过了,”他说:“毕竟也不是什么大案子,东西又还回来了,社会也不再关注了,你要是让他回来投案,我想判个缓刑什么的,或者监外执行,应该都没有问题,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还是没有抓住重点。
所幸张大元终于有人罩了。
“谢谢你,”我说:“我这就让他回来。”
“我也要谢谢你,”他轻笑道:“我一直心里都闷个疑团,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是怎样居然能够屏蔽我们的监视器?”
“想知道?”
“想知道。”
想知道的话就照老规矩,星期五下午见罢。
既然张大元都不怕我是个妖怪,这个冒牌的河外星系的妖蛾子说不定也是可以沟通的……
陈桢会这天下午便照常出现了,并跟我汇报这个星期自从张大元投案自首后他委托律师运用在公检法机构的关系所作出的各种应对措施,以及动用在医院的网络所开出的张大元重病证明,虽说这样干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