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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七
陈小会不仅罢了工,而且还相当成熟地开出了复工的条件,提出了他所发起的这次罢工在政治上的诉求。
“我不要李大夫,”他强硬地说:“我不会跟他交流的。”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昨天我已经跟李大夫提出交涉,”我解释道:“他同意不直接参与对你的治疗,今后应该只是作为我的督导,以指点并协调我们诊疗关系的正常发展,本来就不必跟你直接交流。”
“我也不想跟他住一起,”他又说:“好好地多了个人,又不是什么至爱亲朋,你不觉得别扭么?”
“你想要至爱亲朋?”我道:“要不然我告诉云姨让她过来?”
陈小会顿时吃了一惊。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说。
我看着他。
“我是说,”他又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妈年纪大了,我不要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你这个样子不是挺好么,”我说:“今年三十,明年十八,平白年轻了这么多岁,又比从前会说会笑会闹还会生气,就除了有一点影响公司的生意,其他都挺好的。”
他横我一眼。
“人住得多才有生气,”我说:“这里太大了,多李大夫一个根本显不出来——他人呢?”
“还没起来呗,”陈小会没好气道。
也有可能是呆在另一处空间乐不思蜀尚未穿梭回来。
我一边思想着经过昨夜的艰苦修行,他的功力不知又增进了多少,一边继续教育陈小会:“呆会儿见了李大夫要懂礼貌,不要这样老拉着一张脸!你们老祖宗说过的:人而无礼,不知其可也!”
陈小会还是一脸的没好气不合作。
“重点是我每周交给董事会的报告都要他签字!”我怒道:“他如果不给我签字就说明我的治疗是错误的无效的,马上就会有新的无比厉害的超级牛逼的世界级的精神病学大师来取代这个下三滥的笨蛋的我,然后三下五除二就会把你哥哥重新弄出来,把你再捉回去,你知道这个后果了没有?”
“知道啦大姐!”他无奈道:“把我耳膜震破了你赔我呵!”
然后他就自觉自愿地走去开工做早饭了。
一场资产阶级土豪客户已经闹了两个多小时的大罢工就这样有声有色地消弭在这个凉爽的夏天的和风细雨中……
重新开工了的土豪客户做的早饭有稀粥、煎饼、茶叶蛋,在粥气扑人饼香绕梁而茶叶蛋的味道更是沁人心脾的时候,上师终于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下楼出来见人了。
我连忙踩陈小会一脚。
但是这一脚不小心踩在昨天陈小会受伤的脚面上,他就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一边倒抽冷气一边按照我的教导呲牙咧嘴地跟刚到的人打招呼。
“李大夫早嘿——”
慈悲的上师一团和气地回应道:“小会同学早。”
“拜托!”陈小会又不高兴了:“我都已经毕业了好不好!”
“哦,”上师仔细打量他一番:“还真看不出来呵,你今年多大啦?”
“我十八了。”
“高中毕业了?”
“那是当然!”
上师和蔼地点头,然后又和蔼地转向我:“张大夫早。”
“已经不早了,”我实话实说:“第一次住这里是不是有些不习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
“嗯,”上师也挺不客气的:“呆会我还得再睡会儿,你俩不要管我。”
果然他吃完饭又上楼回去睡觉了,剩下陈小会跟我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国际知名的临床精神病学家?”陈小会道:“你确定他不是来混饭吃的么?他的文凭资历不是买来的么?”
我只能确定上师的文凭肯定不是买来的,如果不是他影响了恒远集团人事部门相关负责人的脑神经,就是改动了斯坦福大学的博士生数据库。当然,至于他是不是来混饭吃的,这个可就说不准了。
“呃,”我只能这样开解陈小会:“天才总是奇怪的,你看看你哥哥就是个天才,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是不是?”
“那倒是,”陈小会立马点头道:“他确实是个奇怪的人。”
我倒觉得陈小会才是那个奇怪的人。
“难道你哥哥对你不就是个透明人么?”我道:“就在不久之前,你还告诉我说你哥哥的所有一切你都知道。”
“吹牛没见过呵?”他恬然道:“是个男人就会吹牛,而且那时候我刚刚出世,当然要在你面前装装幌子了,而且你还是心理医生你会不知道哇?多重人格他们互相之间其实是并不了解的。”
呃……
好罢我昨晚的决定宣布作废!
但是他早不装晚不装偏偏现在怎么就不装了呢?
“都老姐老弟了是罢,”他一把把我搂过去大力拍着我的肩膀:“都哥俩好了是罢,那现在我就不需要……”
我横着眼睛看他。
他无比热情地献媚地看着我,丰厚的嘴唇还特别富于含意地朝我咧一咧,勾一勾。
“又想亲我?”我从他的怀抱中斜出一尺,跟这两片蠢蠢欲动的嘴唇保持住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正在咧着笑的嘴唇顿时冻结住了。
“你说什么?”他惊异地问。
我说的不就是他!
“都老姐老弟了,”我怒道:“那不得该有点老姐老弟的样子!昨天那样人来疯干什么!”
他居然非常委屈地看着我。
“我确实不喜欢这里多一个人,”他说:“我也就是反对下李大夫,既然你不喜欢,下次我多注意。”
“不是那个!”我更怒:“不要转移话题!”
他困惑地看着我。
“那下次我不再跟敏畴哥聊天了?”他说:“我也不喜欢他尽聊那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女人的皮肤啦,女明星的私生活啦,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真是只能冷笑了。
“你就装罢,”我道:“你继续装!”
陈小会终于放开了搂在我肩膀上的手。
“阿贞姐,”他非常诚恳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有话你就直说,我到底哪儿惹了你了?”
我玉手一指,毅然点向他还贴着创可贴的破损的脚面。
“你就说我干嘛踩你一脚!”
“就是呵,”陈小会的表情也特别讶异:“阿贞姐,我就在纳闷呢,好好的你干嘛踩我一脚呵?”
作者有话要说:
☆、八
雨慢慢地大了起来,又吹起了风,潲起雨丝斜斜地打在窗玻璃上,渐渐地聚成水珠,一道道从玻璃上滑落下来。
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了。
半晌,陈小会才打了个寒噤。
“我哥哥……”
看起来应该是他哥哥昨天出现过了,并且还带着高超的影帝级的演技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我。
陈小会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阿贞姐……”
他的手在发抖。
“我不要回去,”他抖抖索索地看着我:“我不要回去,阿贞姐,我不要再回去那个地方……一辈子再也不能出来……”
我用力握住他的手,又再搂住他发抖的肩膀。
“不会的,”我向他保证:“我们不会再回去了。”
陈小会还在抖:“我怕……”
“不怕,”我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有我在!”
这一周结束我又带着新写的由上师签过字的报告去向林墨琛汇报。
林墨琛这一回没有很快地就看我的报告。
“你坐,”他说:“我这里在忙。”
我就坐在他那个小会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翻杂志,一边等着他忙完。但是过了很久,等我都翻完了手头的这本娱乐杂志,甚至杂志上的这篇主打文章我都仔细看了两遍了,都已经深刻了解到由尹晓露主演的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到现在都还没能找到的现状了,林墨琛那里还没有结束。
抬头再看看,就觉得那个结束在今天恐怕都不可能了。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桌子上堆着厚厚的两撂文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可以发现这两撂文件有一个基本的流向,就是从其中一撂显然是尚未过目签属的,渐渐流向另一撂已经过目签属过了的。
但是这个流动过程非常之慢,而且中间还掺杂着各种琐碎,有电话,有来人,还有来人再新送上来的报告……
他也是从椅子上挪个屁股的空闲都没有,也是在中间由助理也就是陈桢会之前的助理韩莉给他换了两杯茶。
我只能一直等到他下班。
并看见他下班了以后都没挪动,只向后仰在扶手椅上闭了眼睛养神。
我知道这都是我的过错。
由于我在对陈桢会的治疗中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以至于……
“拿过来,”林墨琛忽然开了口。
“不着急,”我说:“你再歇会儿。”
他没有吱声,只伸出两根指头在桌面轻扣两下。
这是催促的意思,我便走过去递交报告。
他仍旧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
“第一人格有时候会短暂出现,并尽可能将自己藏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壁垒之后,”他说:“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谈谈,”我说:“关于陈桢会的童年期所有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不够安全的重大事件。”
“他还不够安全?”林墨琛嗤地笑了:“有他的各种成绩摆在那里,文武双全,我们才是最不安全的。”
“我想问问他的母子关系,”我说:“陈桢会跟他母亲并不很亲密,尤其是他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对云姨更明显是抗拒的。”
林墨琛合起报告看着我。
“我没有听过他们母子不和的传闻,”他道:“而且成熟的男人也不可能粘着母亲——你是否走错路子了?”
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想了解关于云姨的那场车祸。
如果这场车祸是发生在陈桢会的童年期,并被他亲眼目睹或者亲身了解到当时的惨酷场面,那也就足以影响一个稚弱的孩子了。
林墨琛靠在扶手椅上,又闭起了眼睛。
“那个时候我也还小,”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车祸发生在外地,不可能对他造成现场冲击。我记得……那时候京剧团还常有些巡演任务,云姨跟我母亲都是程派青衣,往往出任务的时候她俩就只需要去一个就可以了,但那一次……”
但那一次白姨也就是林墨琛的母亲在演出时病倒了,所以云姨就必须被调去应急,然后就在走夜路的时候出了车祸。陈家的司机首当其冲被撞得没了形,云姨在后座就被撞断了两条腿。当然其中细节也都未必准确,毕竟林墨琛在那时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就算聪明伶俐些,到底也只能从大人偶尔透漏的一言半语中勉强拼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只可以确定陈桢会不至于目击这样的惨剧。
但这样的惨剧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那还是肯定的,尤其在于车里除了司机与云姨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只记得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林墨琛回忆道:“一天天被云姨打扮得公主一样……”
我不知觉打一个寒噤:“他妹妹?”
“嗯,”林墨琛道:“很可惜。”
“死……了?”
“也有人说没有死,”他说:“不过现在想来肯定就是那样了。当时应该是从车窗里撞飞出去,掉在山崖下面,后来就怎样也找不到了,夜里面狼多……你没事罢?”
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没什么。”
“我也不喜欢回忆这样的事,”他也叹一口气:“你要不问我也快忘干净了,原来不止陈桢会的心理问题跟我有关,就连这场车祸也跟我家有关,如果当时不是我母亲……”
但这样想下去无助于解决现在的问题。
“我还想再问一件事,”我说。
“你说。”
“陈桢会十八岁那年,他周围发生了什么大事?”我说:“就是十八岁那年的暑假。”
林墨琛这次都不用想。
“这个你要问卢敏畴,”他说:“十八岁那年暑假我们高中毕业,然后我就离家出走了——所以他那里发生了什么我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看我。
“这跟陈桢会有关么?”他问。
“没有,”我忙道:“你不用回答。”
他笑了一下。
我觉得那个笑容以自嘲居多。
“年轻不知事,”他扯了扯嘴角:“从前是喜欢跟姑娘们混,哪知道人生就是个帐本儿,之前干过什么,以后都会还的。”
他只是在那里答非所问地感慨。
“错得少还得少,”他语浅意深地说:“错得多还得多,如果错得太多,那就要搭上你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九
他是在十八岁那年错得太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