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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我告诉过他这阵子凡事小心,没事的话赶紧回来。”
“是。”
属下领命而去。
贺兰染干环视全场,没看见拓跋珪,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一切都开始悄悄腐烂了……手指,指甲,甚至还有……
吐突察台把手塞进袍子里,神圣伊都干说了,这是长生天的诅咒,若想解开,今晚到海子边等她。
海子边停着一床腐烂的舢板,杂草荒芜的长着。
他走过去,在舢板上坐下,静静等待。
雾升了起来。
有点冷。
这时舢板夹缝中一块红色的东西映入他眼帘,他伸手去抓,以为大概是某家姑娘来玩的时候发带掉了,他把它拽了下来。然而在他手心摊开的除了一根带子外,还有带子系着的一缕湿淋淋的卷发,上面粘着一小块头皮。
他觉得又气短又眩晕: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算什么东西?
男方的祝颂人在唱:“磨得膝盖要穿啦,垂得脑袋要掉啦,新阿郎跪了一夜,何时才能见到他的新娘?”
女方笑着回应:“我家姑娘上月骑上骏马,去那圣地雪山,请赫伯格泰赐福尚未归来。”
男方一听,道:“我家阿郎上月也去朝拜圣主,在归途中同你家姑娘在定亲岭上吃过饼子,现在已经回来了。”
女方为他的机灵劲儿一乐,终于松口:“就像红花与绿叶,就像羽毛与翅膀,就像草原与大地,前世的姻缘,考问百般也无法阻挡!”
她话音未落,男方祝颂人欢呼一声,大声道:“请新娘出来!”
“出来!出来!”最激动的时刻来临,大家停止吃喝,与祝颂人以同一个节奏一起呼和。
火篝中牛粪烧得正旺,淡蓝色的火苗染出一层轻烟般的纱幕。
“出来!出来!”
在熠熠火光和炯炯目光的交织中,两名仆妇掀开帐帘。
华丽庄重以额络覆脸的新娘由六名女奴搀扶,缓缓步出,在篝火前站定。
全场鸦雀无声。
半晌。
倍侯利清了清嗓子,跨脚。
“慢!”两名仆妇阻止:“请新郎从火堆中穿行。”
“是啊,是啊!”刚才还帮着喊出来的汉子们突然集体倒戈,有人飞快的找来食盐投入火堆,火瞬间变得浓烟滚滚,还不时爆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倍侯利大笑,袍襟掖到腰带,撸起一层袖子,没等别人再耍什么手段,他已风风火火连闯两个火堆,自一群女人中横腰抱起新娘。女奴们尖叫,他毫不在意,打个唿哨召坐骑过来,俯首看时,但见新娘杏脸桃腮,鬓乱苏摇,哈哈地掏出一方大红绸盖在新娘脸上,拦腰上马,扬长而去。
一滴泪水自红绸角边滚落下来。
拓跋珪,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茹人饮血
“自从阿梧脸上长那么块斑后,乙弗倍金就再也没找过她了,其他纠缠的人也少了很多。”木骨闾萝对神圣伊都干道:“上次她见到我,说本来一定要来亲自谢谢你的,可总见不着,所以托我谢谢你。”
神圣伊都干漫不经心抚摸着银盘:“是么,她不怪我毁了她的美貌?”
“没有,她说她相信她的意中人即使她脸上有一块黑,也还会愿意娶她。”
“她跟她的意中人在一起了?”
“嗯,居然是奚部少主奚牧!不知怎么搞的,就在大家都嫌弃她的时候,奚牧居然找到她,她回避,可奚牧说看看就会惯的。阿梧问他是不是可怜她,猜猜奚牧怎么答,打死我都不相信那是平日铁眉铁面的人会说的话——‘我疼你’!哎,传出来所有妇女都麻晕一大片了!”
神圣伊都干笑笑。
“姐姐,既然那黑印是你弄上去的,应该还有办法再弄回来吧?”木骨闾萝眼巴巴地问。
神圣伊都干道:“她自己不急,你急什么?”
“难得看到有人找到好归宿,如果阿梧恢复的话,他们会生活得更幸福吧!”
神圣伊都干无可无不可地道:“看我心情吧。”
这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意思。木骨闾萝识相住嘴,盯着在神圣伊都干手间宛如有生命般不住向上缠绕的黑沙,咽了咽喉咙,又忍不住问:“姐姐,这个为什么叫‘忘川沙’?”
神圣伊都干今日心情似乎颇为不错,“因为它们从忘川带来。”
“忘川是个什么地方呢?”
神圣伊都干笑:“每个人死后都要经过的地方。”
“啊!”木骨闾萝捂住嘴巴:“那不是北方的——”
神圣伊都干道:“说法不一样。”
“那么,姐姐通过它,真的可以连通生死么?”话刚出口,她马上滑落到地,趴伏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怀疑姐姐,我只是、只是——我们虽然是神的使者,可是,可是——我想终我一生,也永远赶不上姐姐吧。”
“你来试试。”
“阿?”
神圣伊都干手腕轻抖,黑沙蜿蜒如柔顺的蛇,退回银盘里,安静的趴伏着,一如地上的她。
可是木骨闾萝知道,眼前的安静只是表象。曾经有一个女奴,因为一个极偶然的机会,主人不在,她没忍住好奇碰了碰那沙子,只是刚刚沾到,沙子迅速地爬满她整条手臂,女奴惨叫,等外面人赶到时,女奴两眼涣散,像是曾见到什么极为可怕的场景,不久即发疯死去。
神圣伊都干道:“过来。”
木骨闾萝深悔自己提起忘川沙的话题,背后寒毛丝丝竖立,嗫嚅着:“这是……神物,我,我怎么能大不敬……”
神圣伊都干看着她,她抬头望一眼,马上又深深的低下头去。
“哈,你怕了。”
“萝、萝没有这个资格。”
“不是没资格,是怕跟其他人一样,对么?你应该听说了,任何觊觎忘川沙的人,非疯即傻,没一个有好下场。”
“萝、萝不敢!”
“我就是要你敢。”
“萝、萝……我、我……”
“不用怕,我让你碰,怎么会让它害你呢。”神圣伊都干似笑非笑:“其实没什么,所谓忘川沙,是每一个已死的人在过忘川前扔掉的回忆,所以,那些疯傻的人,是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被突如其来的大量幻像所噬——可见,人真是一种可怜的动物啊,本来就命如蝼蚁,短暂的一生里却多是痛苦而少为欢乐,以至忘川沙竟变作了魇物。”
木骨闾萝听得迷迷糊糊,大气不敢出,只有更深的低头。
她姐姐道:“你怕什么,你是我妹妹,至多不过让它们舔舔你的血肉,它们跟我来人间太久啦,为了让它们维持活力,我可是很辛苦呢——”
语音未落,一个人挑了布帘探头:“是这吗,怎么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木骨闾萝立马感受到了她姐姐的不悦,刚要回头呵斥擅闯之人,却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顺着注目,惊见银盘中的黑沙居然一粒粒跳动起来,就像将爆出锅的黄豆,剧烈弹起,剧烈落下,然而不过两三眨眼的功夫,它们又突然休止,从来都无规章的散落的沙子们先是自发自动的缩在一块像张铁饼,后来又怕不安全,四散踅到盘子边,紧紧贴着盘沿,仿佛能给它们些依靠似的;后来再次觉得分散没有团结好,于是重新密密盘成铁饼状。
仿佛一群小人——木骨闾萝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自叹不已。
“你就是神圣伊都干?”红发少年将帐帘撩得高高,帐内太暗,他过了会儿才看清楚帐内两人。
“啊,你是魏王身边那个、那个——”木骨闾萝想为姐姐介绍他,以看在魏王面上减轻恼怒,可张口起来却发现不知解释红发少年到底是何身份,只好说:“是魏王的一个小朋友。”
“我叫勃勃。”少年一边直盯着神圣伊都干看一边走进来:“不错,确实算漂亮。”
“喂,怎么这么对神圣伊都干讲话!”木骨闾萝去打他,暗地里朝他挤眉弄眼:难道不知道惹到神圣伊都干的后果么?
少年浑然不觉似,自说自话:“乌龟为了个女的躲起来喝酒去了,我说那女的有啥好看,突然想起来不是说你是草原上最美的嘛,现在瞧瞧,果然不错。”
真实情况是他昨晚婚宴上一宿没见着拓跋珪,早起去他帐子里也没人,找到拓拔仪,拓跋珪正在弟弟褥上呼呼大睡呢,满身酒气,拓跋仪也微醺的样子,不过精神尚好,聊起魏王这样,不外乎女人的原因。拓跋仪突然带了点儿神秘的笑说,你不是自认没人比你好看么,倒是可以去见见贺兰的神圣伊都干的。
于是他就跑来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木骨闾萝要在旁边吐血,不得不拔高嗓音:“哪里来的登徒子,赶紧给我出去!”
又去拽他,眼色也不使了,反正使了也白使。
勃勃一把推开她:“你别碰我。”
木骨闾萝捶胸:小子,我是救你哇!
她都不敢朝她姐姐那儿看了,生怕下句就是拖出去喂狗。可神圣伊都干先是盯着忘川沙沉默半晌,继而抬头看向少年,良久笑了:“居然是你……原来是你……”
一共八个字,由她说来,像音圆微冷的驼铃,经历过千年的时光而来。
每一个字,余韵幽长。
勃勃指着自己:“你认得我?”
神圣伊都干抚挲瑟缩的沙子,唇形优美的翘起:“它们都怕你呀,朱雀殿。”
“什么?”
“没什么,人间真热闹,不是吗?”
勃勃看她一眼,好不容易有个能入眼的,偏偏古里古怪。却听神圣伊都干道:“殿下要不要我为你卜上一卜?”
勃勃昂头:“没兴趣。”
木骨闾萝捅他:“多少人求我姐姐都不得,你居然不要?”
勃勃挑眉:“我叫你少碰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木骨闾萝倒地: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人!
神圣伊都干微笑:“殿下还是卜上一卜罢。今日之密友,他日之仇雠,谁也说不定,不是么?”
勃勃哼一哼:“我的命怎么样,不靠——”
“神圣伊都干,神圣伊都干不好了!”一个女奴连滚带爬出现:“吐突邻部首领的尸体在海子边被发现,大王说请您过去!”
吐突察台的尸体被湿淋淋的抬起,放到了地上。
“有人指认昨晚看见吐突首领被人故意推入海子中,”主位上的贺兰讷迎下来:“在我部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是对长生天之大不敬,特请神圣伊都干在此,也好做个见证。”
神圣伊都干点点头,在他引领下于主位旁另一张案上坐下,环视,拓跋兄弟及社仑等在左,贺兰染干等踞于案右,吐突邻部众密密麻麻围在外头。
贺兰染干盯着拓跋珪:“是我部下亲眼所见,我为堂堂一部大人,难道会说假话吗?!”
奚斤似乎是仲裁人,道:“可魏王说他昨晚与他兄弟在喝酒,并未踏近海子一步。”
“哈,他当然不会承认!和拓跋仪喝酒?明显是假话!昨晚婚宴那么多好酒,要喝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喝?昨晚有谁在婚宴上看见他了吗?”贺兰染干喝问。
“是啊!”外围吐突邻部众纷纷摇头:“没人看见!”
“不错,他正是看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所以找到这个机会下手!拓跋仪能做什么证人,他是他兄弟的帮凶!”
四周哗然。
见拓跋珪不说话,贺兰染干更添得色,朝贺兰讷道:“大王,此次魏王来我部为了何事,大王想必心知肚明。他们的目标就是察台,如今察台已死,除去他们,还有谁与察台有如此枝节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这……”贺兰讷沉吟。
“是汉子就敢作敢为!魏王,变哑巴了?”贺兰染干走到拓跋珪面前,咄咄逼人。
拓跋珪站起,与他平视:“人不是我杀的。”
“说得好听,谁给你作证?”
拓跋珪转向贺兰讷:“贺兰首领,如果我要使卑鄙手段杀吐突察台,我就不会光明正大来找你,方法多得是。我要的是把吐突察台带到须卜建和葬处前,完成奴真未了之心愿。”
贺兰染干不屑的哼一声。
“再退一万步讲,即使人真是我杀的,难道我杀了之后不会赶紧走人?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等你们发现?你们从心底一早就认为我要对付他,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巴掌?”
“我看你是见我大哥不把人交给你,所以你急红眼了!”
“你!”
“怎么,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了?”贺兰染干道:“关键是证据,没有证据,一切免谈!”
“我!”一个人从人群里挤出来。
“勃勃?”拓跋珪讶道。
红发少年大步上前,来到拓跋珪身边,冲贺兰染干道:“我跟他在一起,他一夜在喝酒没错。”
“你?”贺兰染干笑。
“怎么?”
“你是他一派的,你以为你的话比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