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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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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仑望望鼓噪而行的方阵,铁弗骑兵只要一入,纷纷溃散。
  他道:“此刻我们柔然还不能上。”
  “什么?!”直力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社仑微躬一躬身:“大王子请息怒。依我观察,拓拔此次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我们,所以专在此埋伏,故只可计取,不能力胜。”
  直力鞮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保存你自己的实力。”
  社仑道:“大王子请听我言:现下两军厮杀,大家都是人,杀得时分一久,他们再能撑,也必定饥渴交迫,劳倦乏劲,专俟彼最疲之时,我们柔然再遣精骑出击,必得大胜,此时还需静待呢!”
  直力鞮道:“他们难道不会换另一批人?”
  “大王子有所不知,此阵乍看排场很大,实则不然。方才来时我特意登高看了一遍,拓拔的人不多,而我们足可支撑到他们支撑不住的时候。”
  直力鞮面色渐缓,又道:“你打的好盘算,竟是要我们的人给你做铺路哩!”
  社仑捧他道:“这不是我们柔然势微力小么!再说,此战若胜,倘能生擒魏王,即便全军覆没,也是值得,对不对?”
  想到一战成名,直力鞮的心激动起来了,注视着正中那杆秃黑大纛,道:“定要杀折了它,方泄我恨!”
  得知赶来的人马是社仑带队后,拓拔珪眉头拧了起来。他登上高处,观战良久,对拓拔仪道:“你看社仑久不出战,是为何意?”
  拓拔仪道:“只怕是拖延战术。”
  拓拔珪点头:“至多到酉时,一旦天黑下来我们还不能拿下,就功亏一篑了。”
  不知直力鞮又下了什么命令,被杀退一阵的铁弗骑兵重新集结,横亘数里,开始新一轮的竞相踩阵。
  拓拔烈指道:“哥,你看!”
  原来左右抵御的叔孙、长孙两部被增加数量的铁弗骑兵包围,竟有不支之势。
  拓拔珪道:“不好!若让铁弗人接近到车子,将不可复制!”
  立在身后的拓拔虔闻言,即刻道:“主上,让我去吧,我手早痒痒了!”
  拓拔珪颔首,拓拔虔奋然跃出,带领长矛兵两百人,先奔助最最危险的叔孙建。他一当十,十当百,颓势稍挽。铁弗部稍稍退后,随即三整旗鼓又来踏阵,拓拔虔叔孙建长孙肥等依旧死斗,不准越雷池一步,眼看夕阳西下,暮色横天,还是胜负难分。
  拓拔仪道:“哥,你说箭最长能射多远。”
  拓拔珪与他心有灵犀,“擒贼先擒王?”
  “是的,我们的实力已被社仑窥知,直力鞮没被吓唬住,毕竟我们少他们那么多人,这局下去最多是个和局,然而我若能将直力鞮射下,任他社仑三头六臂,也无法施展了。”
  拓拔珪张望一下,摇摇头:“不行,太远了。”
  “是根本不可能嘛!”拓拔烈在一旁小小声。
  拓拔仪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拓拔烈扁嘴。
  拓拔仪将弓取下,对拓拔珪道:“我去找个位置。说起来,若是功成,哥赏点什么给我?”
  拓拔烈心想,对我那么凶,对哥就会讨赏。
  拓拔珪张开手,哈地一笑:“兄弟间说这个干甚,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雕翎呼啸而来,一箭洞穿在直力鞮结起的发辫。
  抬抬眼,看看眼皮子上还在抖动的羽毛,有那么一瞬间,直力鞮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紫胎雕翎!”
  短暂的惊喘后,四周部众叫起来,心腹们纷纷围拢过来在他身前,四下张望,可是谁也没弄明白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没用的!据说被紫胎雕翎看中的目标,从来没多一刻钟活过!”
  “那这是要大王子的命么?”
  “可是没射中啊!”
  “肯定会有下一箭吧!”
  ……
  四周窃窃私语,直力鞮摸摸自己的头,还在。刚才的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知道那箭本来是要穿过他额心的,可是神使鬼差,马扑腾了下,他略略低头,才捡回一条命。
  “后退。”他道。
  部将们没回过神来。
  “后退!!!”他恶狠狠大吼。
  他有预感,那双眼睛还在某处盯着他,伺机而动。
  “不可!”社仑闻讯过来阻止。
  直力鞮一马鞭抽向他,拍马飞奔,远扬而去。
  拓拔珪高处瞅见,立即命人大呼:“直力鞮败走了!”
  “直力鞮败走了!”
  拓拔烈边喊边下山,麾动锐骑,鼓噪而进。
  铁弗部众回头,果然大王子所率部弃他们而奔,打了这么久一直打不下来,本来就很泄气,现主将一走,更无斗志,四散逃生。
  社仑是阻也阻不了,喊也没人听他的,眼见大势已去,只得带着自己的柔然部众也朝直力鞮走的方向撤退。
  拓拔珪一道下山率兵追击,同时令士兵齐呼:“解甲投戈者,悉令免死!”
  但似乎没人听。
  拓拔虔看了,哇哇大叫,举槊直追,追一个,刺一个,铁弗跑得稍慢的人,几乎被斩得干净。铁歧山下,尸骸枕籍,败旗断刀,遍地皆是。
  魏军砍得锋刃都卷了起来,凡斩首两万级,获马五千匹,弓箭刀枪四五万件,生擒一千余人。
  是役大胜。
  而大胜后拓跋珪做的第一件事,是找个地方睡觉,直睡了两天两夜,才算睡足。                        
作者有话要说:  

  ☆、代来放行

  铁岐大捷后,魏乘胜追击,时值隆冬,黄河渡口冰封,魏军自五原郡金津强渡黄河,直插铁弗境内,进逼刘卫辰所辖代来城,匈奴部众骇乱。
  刘卫辰还没能从痛失六万的口气里松缓过来呢,就接到告急,又不能不管,左抽右调,直力鞮极言要戴罪立功,刘卫辰看他那不成功便成仁的劲儿,想想就再信一次吧,给了他两万为前锋,往并州进御,同时亲自披甲上阵,告诫儿子千万不要性急,老爹带了主力在后面跟进。
  这边拓拔珪得知,派长孙肥带领一万骑兵也往并州而来,半路上碰到铁弗的数十员侦察兵,长孙肥下令立即出击,把这几十个兵全部活捉,进而轻易地问出了直力鞮所率军队的位置,反过来直力鞮可就不知道魏军跑哪里去了。长孙肥把消息报告拓拔珪,拓拔珪马上抽出主力,大军合围,出其不意把直力鞮的两万军队包围在了汾河以东的柴壁。直力鞮看到魏军众多,只好下令筑城坚守等待援军。
  刘卫辰在后面得了儿子被围的消息,一边跺脚,一边率着他的后续军队前来救援,到了西岸蒲阪,遣人一侦察,结果发现不知道下一步是过去救人好还是袭击魏军纵深好。
  他这边还在各部献议,那边拓拔珪已经连夜铺设浮桥,带领三万军队渡过汾河就来了一个迎头痛击,铁弗被杀一千多人,刘卫辰只好往后撤退,结果这一撤就撤了四十里路。
  拓拔珪分兵把守柴壁附近的各路要道,发誓要困死直力鞮的军队。刘卫辰无奈,只得在汾河西岸安营扎寨,和对岸的儿子相互呼应,就是过不去。刘卫辰也想学魏军那样架设个浮桥,结果一架就有魏军从他们的浮桥上跑过来砍他们的工地,这样反复几次,铁弗的浮桥就是架不上来。刘卫辰又跑到汾河上游扎了很多木筏,点上火顺流而下想烧掉魏的浮桥,拓拔珪知道了,让工匠赶制了一批大钩子,等刘卫辰的火筏子流过来时就钩到对岸当柴火用,只一天钩来的木筏就堆积如山,魏军整个冬天都不愁没柴烧。
  僵持了两个月,天寒地冻,被团团包围的直力鞮箭尽粮绝,只好星夜突围往南跑,刘卫辰在河西敲锣打鼓点着火把给东岸的军队喊号子打气。
  直力鞮巴望着老爹能攻下浮桥来接应,刘卫辰则指望着儿子能力战抢下浮桥脱险,结果哪个条件都不成立,而魏这些天调集了三四万大军前来包围直力鞮的两万军队,直力鞮一动顿时人人喊打,哪儿能逃得掉?直力鞮一看知道再也跑不了了,就带着手下准备游过汾河去。
  魏军得知哈哈大笑,十一月份的天气,直力鞮是想跳河做冰棍耶?
  直力鞮的部下想逃命想疯了也跟着往水里跳,几乎全部被淹死或冻死在湍急的汾河里。不久北魏大军四下合围,剩下的一万多人全部束手就擒。那些跳到水里还没冻死的铁弗人都被用大钩子钩起来——看来魏王做钩子做得挺有先见之明——可惜直力鞮已经捞不着了。
  铁弗此役惨败,两万主力全军覆没。刘卫辰的援军看着自己人被歼而无力援救,全军嚎啕大哭,声震整个汾河河谷。
  然而事情还没算完,代来城守将火上浇油派人来报:单于您再不管咱,可就别怪咱弃城了!
  刘卫辰一琢磨,这不行啊,我这一路不是太丢脸面了么,丢了柴壁不能再把代来也丢了啊,还是威震四方的大单于么!不行,得咬着牙上,怎么着也不能被个毛头小子给撵得太不像回事了!
  于是单于下令,重整旗鼓,由蒲阪向代来进发!
  拓跋珪和几名好友兼臣子热烈的讨论着方阵的排列组合,帐中奶茶飘香,焰火红红,谈到兴头上,臣子们也顾不上为臣的礼仪了,甩开架势,半欹的半欹,歪斜的歪斜,各自争相发表自己的意见。
  自上次方阵大破直力鞮铁骑后,拓跋珪充分认识并发掘到平原对阵时此法的威力,先是与阿仪张衮探讨,初步组成一种叫步骑混合方阵的阵法,步兵用长矛,骑兵用重剑,以步兵之密集队形抵抗敌人冲击,骑兵则作为中心机动力量调整堵漏或伺机突袭——柴壁第二次包围直力鞮就是牛刀小试,结果发现好用得很,惊喜之下一再试之,常常可以少胜多,魏王大快,竭力推广此阵法,并将叔孙建拓跋虔长孙肥他们也聚拢来,问问可有改进之处。
  叔孙建摇头:“这个不行,上次我用这个对付他们一支骑兵,被他们绕来绕去,一点好也没讨到。”
  长孙肥道:“我也用过两次,一次灵一次不灵,不知道怎么回事。”
  拓跋虔大喇喇:“我觉得好用得很哪!”
  拓跋珪问叔孙建:“你确定是按我们说的方子摆阵的?没有哪里多加人或少减人?”
  多加或少减是推广过程中经常出现的问题,有些部落头领依照自己喜好,或是认为自己的配置更加合理,往往改成不伦不类。
  叔孙建摇头。
  “那那次是什么情况。”拓跋珪觉得有必要拿出来仔细研究。
  叔孙建刚要陈述,一边李栗道:“主上,这个问题我观察过,”他看看长孙肥:“因为我们也曾遇到,我认为,不是阵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拓跋珪大起兴趣:“哦?”
  “叔孙碰到的那一次,跟我们输的那一次,我们遇到的对手,是郁久闾社仑。”
  长孙肥在旁点头:“对对对,那小子猾得很,不好对付!”
  李栗道:“社仑此人,战术虽然比不上,但厉害之处在用兵灵活,别人都败,唯他时时能出奇兵,弹性非常好,绕来绕去就把我们的阵法优势给抵消掉。”
  “此人不除,以后势成大患。”
  一人在门口道。
  拓跋珪一望:“阿遵?快快进来,事情有眉目了?”
  拓跋虔道:“主上差他办什么事哇,这几天都不见人影!”
  拓跋珪道:“为了增强方阵的威力,让他找人去了。找到了吗?”
  拓跋遵含笑:“幸不辱命。”
  寒冷的清晨,刘卫辰派袁纥术冲上岸带上七千骑兵向代来城外的魏国军队发起攻击,企图解救城内的围困部众。冲了三箭地,撞上魏军摆出来堂堂一个半圆形阵势,一边靠着河,二十来辆兵车,每辆车上坐十个士兵,士兵前立一张厚盾——铁弗部刚刚研究好怎么对付拓跋的方阵,一看傻眼,怎么变了?
  大伙儿眼巴巴的看着袁纥术,袁纥术不敢乱动,忽见对方士兵尖哨一吹,后边骑兵背着长弓从两边拥上。袁纥术琢磨琢磨,他们几个人,我们几个人,心里感觉有底,便遣四千骑兵先行进攻,魏军果然后退,袁纥术冲上,谁知阵势突然一变,厚盾侧开,露出好大一座弩!
  约摸三四尺的尖矛被装了上去,两个士兵在后面用铁锤一敲,矛刺飞出,带着锐利的啸声,顿时洞穿三个铁弗人的心窝!铁弗大骇,一两支试过力后,魏军信心大涨,那矛突突地就如飞蝗般争先恐后飙了过来,铁弗四散奔溃,横尸遍野,魏军乘胜追击,运气好马跑得快点的铁弗人只得再次跳水,袁纥术无奈也跳,幸而刘卫辰遣社仑前来接应,急救起袁纥术,但见他负箭着伤,社仑问:“怎么一下就败了?”袁纥术咬出箭杆,“厉害至极的玩意,别说是人,就是黑瞎子也给你射穿了!”
  他箭头尚陷在肉内,社仑让脱去湿衣,用刀剜出箭头,才欲回转,四下里呐喊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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