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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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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开眼界。
  慕容麟笑嘻嘻地,慕容泓道:“真是人最小,鬼点子却大。”
  慕容凤奇问乌龟:“你到底是何人,怎地比我们还无知?”
  乌龟尴尬而笑。
  忽尔巷外堵进来三个大汉,慕容冲感到气氛不对劲,咳嗽一声,慕容泓看他们面色不善,道:“干什么的?”
  慕容宝有些慌,强装镇定:“走另一头。”
  步伐声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来,他们快,随着快;他们慢,随着慢。巷陌渐趋逼仄,不多时,俨然已到尽头。
  慕容宝大惊失色:“是条死巷!”
  慕容泓早不耐烦了:“怕他们作啥?也不想想我们是谁!”
  慕容凤轻轻道:“你端出身份去,只怕没人相信。”
  慕容泓一讷:“那就跟他们打!”
  慕容宝道:“怎么打呢,他们仨儿能打么?”
  “那就你跟我呀,别告诉我你不习武。”
  “可、可是,也没有带剑呐!”
  “这个,”慕容泓左右瞧瞧,看到一角有个不知被谁扔弃的木头架子,走上前踩两脚,扳了扳,抽出一截人高的木头来,递给他:“将就着使吧。”
  “太重了!”慕容宝双手抱住:“这么沉,怎么当剑用?”
  “你烦不烦?”慕容泓白他一眼,手中也拿上一根,又折捡几枝短的分发给弟弟们,见乌龟动也不动:“嗨嗨嗨,吓呆了不成?”眼里尽是讥诮的光。
  凤皇动动唇,见着乌龟沉默的脸色,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在不是很久的以前,这个人还曾对他说“别怕有我”,现在呢,为什么一句话也没有?
  虽然他老诓自己是乌龟变的,虽然他来去无踪行为大不同常人,但不知何时,除了母后、皇帝哥哥,他心底已经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隔久了不见会想他,会跑到铜雀台顶期望在一轮圆月中盼见一只雕的剪影……然而,他突然想到,这个人又把自己当什么呢?
  “哼哼,小哥儿几个不跑了?”大汉三人一字排开,最中间一个露出满嘴黄牙。
  “好臭!”慕容泓捂住鼻子。
  大汉脸色一变,拳头正要扬起,慕容凤叫道:“等等!我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跟着我们?”
  “为什么?你们白吃白喝了别人东西就跑,有这等好事?”
  “原来是那个店家雇你们来的。”
  “不错。”
  慕容凤吁一口气:“既然是为钱,大家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我这儿有块玉佩,你们拿去。”伸手解了玉佩丢过。
  慕容麟阻止不及,暗道不妙。
  大汉接了来,两同伙马上凑上脑袋,三人把玉对准光翻来覆去的看,又掂掂份量,点头。
  “可以走了?”慕容凤直率地。
  貌似老大的嘿嘿笑:“请几位哥儿把身上物什都留下。”
  “放肆!”慕容泓厉声。
  “混帐!”慕容凤也低吐出一句。
  慕容宝亦忍不住了:“我是吴王之子!你们还不快快滚开!”
  大汉们夸张的笑起来:“吴王之子?哈哈哈,还太原王之子、皇帝之子哩!”
  “本王正是济北王!”慕容泓暴怒,操起木棍挥舞上前。
  “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老大一手夹住他棍头,阻住攻势,冷不防慕容泓是学过几手的,底下一脚踹来,重踢在他胫骨上。
  “他奶奶的!”彻底被激怒,大汉粗臂一把揭起他后颈,猛力就是一扇。
  啪!
  慕容泓愕住了。宝、麟、冲、凤愕住了。看似一直魂不守舍的乌龟也愕住了。
  瞬间怔愣后。“你竟然敢打我?”慕容泓嘶喊扭打起来:“连父皇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局面混乱一团:慕容宝的棍子飞开,慕容麟沿着墙脚找机会往外溜,冲与凤左躲右闪,而乌龟,想去帮凤皇又被那个老大纠缠。
  一名大汉抓住慕容麟并把他与慕容宝捆在一起,对兄弟们喊话:“别蘑菇了,小崽子们皮得很,拿了东西走人!”
  此时场中只余乌龟一人还在活动,老二对老三道:“这小子看起来没几两重的,老大怎么抓不住他?你看着这几个,我去帮把手。”
  老三应了,老二上场。旋即老二有些明白,青年看似被动,但居然次次都能躲开他们的招式,仿佛预先就料准似的。奇怪的是,他怎么又不还手呢?
  五兄弟在旁目不转睛的看,皂衣之人眉眼淡淡,轮廓却是柔和分明。他身材瘦削,仿佛劲风可折,然而面对虎虎而来的铜拳铁脚却有如神助,闪得极是漂亮。
  慕容泓嚎道:“别光躲呀,用拳头揍他!”
  乌龟苦笑,别看他样式轻松,其实完全靠神识来感知对方着力处。至于揍人——不好意思,他还从没干过。
  忽而起了一地阴风,巷子里蓦然昏暗了。
  “怎么回事?”老大老二住了手,扬起头。
  一群麻雀齐喳喳飞来,盖头盖脸朝他们啄去。宝泓两人正感觉这场景有些熟悉,又有马蹄声传来,小慕容们一望,哗,好脏的马!
  “快上去!”趁三大汉没缓过神来,乌龟把慕容宝与慕容麟往上一扔,接着扶慕容凤与慕容泓另一骑,最后一骑……
  “马兄,好久不见!”他忙中不乱的打招呼。
  鬃尾捋地,无鞍无鞯,不正是多年前头一次来人间的老相识?
  “快上来吧。”野马喷喷气:“瞧我多仗义!”
  “是是是。”乌龟将凤皇托上马:“怎不多叫几匹?我怕麻雀老兄们撑不长啊!”
  “快走就是。”野马扫眼一睹,壮汉们已经打死不少麻雀,四处血迹斑斑。
  载着宝麟二人的马已经冲出去,剩下两骑接着要走,慕容泓突然跳下来,抄起地上木头往那个被鸟儿们啄得狼狈不堪的老大撞去。
  原来他一直不甘心那一掌之仇。
  乌龟急了,麻雀们此刻已是颓势,这位小爷冲出来干嘛?
  单驮着慕容凤的马儿不知现在到底该不该走,乌龟让它去了,又对仅剩的野马兄道:“我把他弄回来,一到你背上就赶紧走。”
  凤皇从他跟马儿对话的惊奇中回神,急道:“你呢?”
  “我没事。”乌龟笑笑,返身。
  慕容泓一击得逞,正中大汉腹部,大汉吃痛,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尖刀来,颇像……杀猪刀。
  刀当头劈过来了。
  慕容泓伫立不动。
  猛然间一只手拉他向前:“跑!”
  脑后刀风煞煞,此刻才觉冷汗满脸。
  马背就在眼前,凤皇伸出手。
  喀嚓!
  他上了马背。
  喀嚓!
  “走——”
  野马踏蹄,嘶鸣。
  “马兄,走!”终于昂首疾奔。
  肩上湿湿热热的。慕容泓一摸,赤红色,血。
  可是,他并无受伤。
  他倏尔明白了。
  凤皇想拧头看,他拽住不让他回头。
  “那人用刀砍他了!你听见声音没有!”凤皇激烈地:“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让我回去——”
  他一掌将他劈昏。
  本是躲得那么灵活的人,为了他……
  他闭上眼。
  自认生来没有不敢做的事。
  然而此刻,他不敢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恪死他乡

  “我一直以为,你和推罗是一对,却原来,你是喜欢她的。”灵堂前,两名同样英俊的男子对话。
  慕容令俯身凝视棺内之人的脸,寿衣俏容,灵秀内敛。
  “我一开始便喜欢她,从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他喃喃道。
  慕容楷见了两滴液体滚落他面颊,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这个堂弟一向是气概非凡的,便道:“不要太伤心了,大家都很难过。”
  “你难过吗?”他倏尔抬起头,眼对眼地看他。
  “当然,堆紫这么小这么可爱,没人不为她伤心,特别是我父亲,他十分自责跟内疚;还有双成——”
  “她喜欢你。”
  “……唔?谁?你说什么?”
  “堆紫喜欢你。”
  “怎么可能!”慕容楷十分讶异:“她跟你说的?”
  “不用她说,我早知道。”
  “我——我一点也没感觉到!”
  “你当然感觉不到,你的心思,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慕容楷竭力保持镇定:“你不要意气用事,当时我已经尽量要赶回她身前——”
  嘭!慕容令一拳招呼上他的脸。
  “阿令,你冷静些!”他捂住左眼,旋身避开第二记铁拳。
  “我冷静?我已经很冷静了!”慕容令字字如吼。
  慕容楷抵挡不住,只得以守为攻:“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感到很难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她已经死了!”
  喊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慕容令正压在他上方,一拳对准了他右眼。
  “堆紫……不会希望看到我们这样……”他小心翼翼道。
  慕容令嘴角的肌肉抽搐着,半天收回拳头,突然起身,背转过去指着门:“走!”
  慕容楷在灵堂不远处碰见了双成。
  “这么晚了,你这是——”他指指她端着的盅罐。
  “下午的药太原王一直没喝,我热一下重新送过去。你的眼睛——?”
  “哦,”他不自在的偏过头:“不小心撞的。”
  双成点点头,从他身边掠过去。
  “等等!”他叫。
  “什么事?”
  “唔,是这样的——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并不妥当,然而,然而——”
  她无声鼓励他把话说完。
  “经历了堆紫这件事,让人觉得世事难料,我认为,我跟你——”
  “是的,我完全同意。”
  “你……同意?”
  “对呀,我们俩应该为她守灵,她因为要你救我才身陷险地。”
  慕容楷张大了嘴:“是,是,我们该为她守灵——不,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双成疑惑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
  她的表情一下凝住。
  “唔,我明白现在真的不适合说这些,但我一定要把它说出来。”慕容楷语调急切,结结巴巴:“你看,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们……我们年纪也不小了,我们应该……你觉得怎么样?”她的面无表情让他止住。
  “我不懂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她道。
  “阿?”他一阵茫然,“因为堆紫——”
  “堆紫喜欢你,你却在她发丧之日说你喜欢我?”双成凌厉地:“慕容楷,这就是你对她的回应?”
  “你、你怎么也知道?”
  “我跟她相处日久,自然察觉她的心思。算了,今晚当我什么也没听到。”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拒绝?”他阻到她身前。
  双成看着他:“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你不必这么快答复我。”
  “这就是我的答复。”
  他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叫道:“你是不是另有喜欢的人?”
  苗条身影消逝在夜色中。
  命运弄人。他脑中蓦然浮现这句话。
  屋内药味熏然。太原王慕容恪躺在榻上,半斜着身,跟前坐着乐安王慕容臧。
  “燕国一直有两大强敌,西面之秦,南面之晋,然国若能得贤用才,此二寇又何足患哉。我资质庸常,每欲扫平关陇,挥师江南,嗣成先帝遗志,谢忧责于当年,只是依今日来看,恐怕志不能遂。”
  慕容臧道:“叔父何出此言,所患不过小病尔。”
  慕容恪摇头,往下道:“大司马一职,统领举国兵权,不可以失人,在我之后,当授吴王。你随我征战多年,然若以亲疏次第,皇帝可能会授予凤皇。只是你们兄弟虽才识明敏,却没有经历过大的磨难,连你亦是如此。而国家安危,干系重大,不可昧利忘忧,故我既不选你,也不属意凤皇,而荐吴王,你不可芥蒂。”
  慕容臧答:“叔父尝谓五叔之才十倍强于叔父,而叔父之才实十倍强于子侄,侄儿未有不满。”
  “很好。你最大的一个长处,就是明事理。”病人以一种长者特有的和蔼与严肃盯了他一会儿,直到双成端药过来道:“您该休息了。”
  于是慕容臧起身告辞,并不敢与双成对视。双成楞了一下,本想叫住他,想一想又先且放下。
  慕容恪接过药喝下,用拧好的湿巾擦了擦嘴:“昔日后赵有一个佛图澄,你听过没有?”
  双成笑笑,收拾着药罐药碗:“活了一百一十七岁的那位奇僧?”
  “没错。你是医士,你说说他何以如此高寿?”
  “由佛门的各种清规戒律得来。”
  “哦?”
  “作息规律,不食荤腥,不沾酒饮,摆脱一切七情六欲,所谓取法自然,一切皆空。”
  “连肉身也是空的?”慕容恪哈哈一笑:“那人还要活那么长做什么?”
  双成被逗笑,但仍持严肃道:“空为众形之始,因为不在意,反而更长存。”
  “小妮子说得倒头头是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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