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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何出此言。”皇帝依旧是笑的,神态也依旧如常慵懒:“母后从心底疼爱儿子,儿子怎会不知。不过——为何朕从未见过吴王关于请赏的奏折?是太傅扣留了吗?”
“这个你不用怪他,是我的意思。”
“您的意思?”慕容暐心中叹气,是三叔转达给您的意思吧?
可足浑道:“你不明白。那吴王一向与我们作对,此次打了胜仗固然可喜,但却以此要挟朝廷去赏他那些部下,呵,他倒想得好,也想得妙!从国库出银子去帮他卖人情,以后他那些手下还认谁?还知不知道他们的大司马叫什么名字?!”
“但有功不赏,兵不存恤,以后谁还肯为国家卖命?母后,无论怎样,他们是从刀口上舔血归来,是拿命搏来的荣耀啊!”
可足浑冷笑:“当兵本来就干的这一行,要不平日我们养着他们做什么?此事毋须多言。”
皇帝停了停:“让凤皇以大司马之名巡视三军,慰劳他们,母后觉得如何?”
“这个——”一听涉及到凤皇,可足浑犹豫起来。
“母后,凤皇虽在大司马之位,掌全国兵马,但仅凭一个名头是远远征服不了万千将士之心的。在军队里,威望比这个位置本身更加重要。然而,要博得威望,靠什么?靠军功,靠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他淡淡说着,而可足浑的眉头却越蹙越深。“您又舍不得让他上战场磨炼——”
“他还小,才十岁!”
“那,就让他作出体恤的姿态可好?起码给士兵们一点好印象。”
可足浑动摇了,刚要点头,慕容评忽尔现身:“太后娘娘,万万不可!”
皇帝横眉,慕容评从杨柳树丛后走过来,捧着笑道:“陛下请息怒。臣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说来听听。”
慕容评凑过头,神秘兮兮道:“臣前日听一相士言,吴王乃腾龙之相,必不肯久居人下,将来定有异心!”
可足浑变了颜色:“你、你听谁说的?一派胡言!”
“太后,这种事情岂可乱说?您想想,昔太原王如此功高,先皇不曾防,却单单防着吴王,说不定是早听过此类说法,隐而不宣罢了。”
“这个——”可足浑回顾种种,觉得有几分道理。
“您如今要是给他表功嘉赏,不就是助长他实力么!为将来计,确实万万不可呀。”
皇帝道:“仅仅听一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半仙之言,岂非可笑。国家是国家,吴王是吴王,现在士卒们是在为国家打仗,不是在帮吴王造反!况且——”
“够了皇帝!”可足浑铁青着脸:“今日赏了三军就相当于赏了吴王,就是助他威望,太傅说得有理。”
皇帝沉默。
慕容评见气氛僵冻,立刻对皇帝道:“陛下,您要臣帮您找的东西,臣已经找到了。”
这句话像魔咒,皇帝的脸色缓和起来:“是吗。”
可足浑忍不住问:“什么东西?”
皇帝看她一眼,慕容评代答:“没什么,只是一样小礼物。陛下,臣已嘱人将其送至木兰坊,陛下如果想去看——”
“朕现在就去。”慕容暐马上答,迈步走开。
可足浑望他背影,怅惘道:“儿大不由娘。想他小时候多听话。”
“太后过虑了。陛下渐大,总会有他自己看法,我们帮助他做好正确选择就对了。”
“你说的那个相士的话,是真的?”
慕容评道:“太后应该相信臣。”
可足浑微微别转面孔,去看泽湖景色:“你该承认,若非吴王,今日你我便不可能站在此处,欣赏这秀美之景了。”
“太后切不可被外间传闻所惑,那都是夸大了的。燕国能者几多,善战之将岂知吴王一个?没他也会有旁人。倒是腾龙之说……太后要仔细考虑。”
可足浑怔一怔:“以他之身份功勋,只给他一个二流亲王的位置,且权削禄减,还待如何?”
“您深想想。”
“污之以名,欺之以罪?”
“您再深想想。”
“那便是——”可足浑悚然住口:“难不成你想——”
“不是我想,是臣想,是臣为大燕社稷、江山国祚想,为皇帝陛下为千秋万代想,娘娘,只要您——”
“等等等等!”可足浑叠声阻道:“这、这事须从长计议。”
她被他的提议惊住了,毫无思想准备。
慕容评看出她的慌乱,停了停,加重语气道:“太后,整件事您要从长远看。昔汤放桀,武王伐纣,均是以下犯上,于传有之,太后为一国之母,若辨之不早,于国计民生无益矣!”
“但是先皇在时,也未曾有此主意。你们毕竟是兄弟……”
“先皇韬略经时,又有太原王辅佐,自不虑耳。今两位归虚,陛下又留心礼乐,好涉游畋,未能竭力专治;臣勉力所为,动多掣肘——”
可足浑掩口而笑:“太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动多掣肘’?”
慕容评脸微红,察自己说得太过,略一咳嗽,续道:“为大燕计,望太后明悉!”
数步远的绿柳外,一道纤细身影悄悄离去。
“咦,这不是双成吗?要出宫去了?”木兰坊外,慕容暐叫住匆匆而过的兰族郡主。
双成敛衽行礼:“臣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慕容暐虚扶一把:“几时进来的?”
“辰时。”瞧到他手头的一个花梨木狭长匣子,“看皇上满脸喜色,得到好宝贝了罢。”
“是呀,”慕容暐乐呵呵地,顺手弹匣壳一下:“走,到前面给你看看。”
双成略有迟疑。
“怎么了?”
“没事。”她扬起笑:“皇上有兴致,双成自当奉陪。”
慕容暐十分开心:“也就碰了你,别人朕还不给他看呢。”
“是吗?”
两人边说话边走进一道回廊,在栏前坐下,吩咐宫侍们走得远远的,慕容暐郑重把匣子打开,取出一卷画轴。
“诶,金霄?”兰双成一见画中人,讶道。
慕容暐含笑:“看仔细喽。”
画中女子着素色宫装,脸若银盘眸如杏水,额头光洁饱满,神若清秋月华。
她把目光移向左下角,看到年号,省悟过来:“段曦妃!”
“怎么样,没想到朕真的弄到她画像了吧?”
双成道:“人人都说金霄跟她姑母长得一样,您偏不信。这会子可信了罢。”
慕容暐摇头:“不,她两个是不一样的。”
“不说十分相似,这七、八分总差不离。”
“不,朕见过段金霄,美貌是美貌,但恁觉得不该是那个样子;今日见了画像,又觉得正该是这个样子。”
“您把我弄糊涂了。两个样子明明一样,何来这个样子那个样子?”
“气质不同,”慕容暐唇角上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说完他收画入匣:“好了,朕走了。不必送。”
一众宫人急急跟上去。
双成再次行礼,暗道皇帝对于段曦妃真是有股特别的执着。
转个身再次往宫门走去,她要赶紧回府把所听之事告诉父亲,再让他通知吴王……唉,总得让吴王有所准备才好。
凤皇练完剑,习完字,到太后处请完安,回到自己殿中,在随从服侍下换衣用膳,榻上小憩了一会儿之后,发现一个人影背对着他,趴着青瓷缸边缘往里看。
他眨了眨眼,一时间呼吸也忘了。
那人对着缸里面养的生物无言了很久,最后小声咕哝了句什么,回过头来发现他正直盯他,吓了一跳:“嚯,你醒啦?”
凤皇继续狠盯。
乌龟左瞟右瞟:“你——把它放了吧。”
“它?”凤皇开尊口,语调里似乎压着愤怒:“缸里那只乌龟?”
“是啊。就这么一缸清水养着,它没什么吃的,只好睡觉,已经睡了很久了。”
“会死?”
“唔……那倒不会。不过总要吃些东西才好。”
“你知道它睡了多久么?”
“大概总有一年了吧。”
凤皇嗤一声:“上次你什么时候离开,它就睡了多久。”
“上次?”乌龟想了想:“上次不就是我救你们几个小鬼那次?”
“对,整整一年又五个月!”
“啊,是挺长了。”乌龟笑,搔头:“难怪你长了这么多,像个小小少年,我刚才差点都不敢认了。”
“哼,难为你还记得我。”
乌龟听着觉得怎么冷飕飕的,死活只是端笑:“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
“不敢当。”凤皇坐起身,习惯性想张口唤人上来打理,到了嘴边又止住,拾起外衣自己披上。
乌龟道:“以往来都高高兴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凤皇泄了气,体会到什么是对牛弹琴,“你上次伤哪儿了?让我瞧瞧。”
乌龟听他语气放缓,倒是会装:“唉,我知道你刚刚是怪我许久没来——不过也不能全怨我,不就是为了治伤嘛。”
凤皇闻言面色一紧,上来扒他衣服:“我就说伤得狠,七哥他们总说不会有事。”
一年前他们拼命脱险后,只敢把事情告诉长安君。长安君没放过那几个混混,查明踪迹派了人把三人抓来一顿好打。五兄弟追问乌龟的情况,老大一口咬定说挨了两刀,之后跟鬼似的不见了;另两人供词一致,并异口同声保证乌龟没死,只是平空消失了——在尸体找不着、活人又一直不出现的情况下,混混三人组只好在牢里呆着,不久因受刑不住先后死去。
“其实我不想要他们的命,”凤皇道:“他们死了,要找到你就更不可能了。”
“我不会死的。”乌龟抓住他手,不让他掀自己衣襟:“我说过我是妖——呃,神仙嘛!”
“只有这样想,我心里才会安稳些。”凤皇低低道,“我不能跟母后说,不能跟皇帝哥哥说,也不能跟其他人说,于是只好去铜雀台,只好养这只乌龟,只好……”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拥抱他,想借此制止眼睛继续湿润,“怎么说,我也该跟你通个信的。”
“以后记得就好。”凤皇吸吸鼻子,放松了身体,噙着笑回抱他一下。
阳光很暖。风很轻。云很淡。
心间很柔软。
“凤皇。”外头传来一声唤。
凤皇一听:“不好,四哥来了。”
“慕容温?”乌龟有些印象。
“是啊,自打我当了大司马,他就特别喜欢过来考我的功课。”凤皇匆匆解释,下榻:“我到外边去,你暂且躲在帘幕后,别让他发现了,不然他又要问东问西的。”
“好。”
趿了鞋,才转出花屏,慕容温已经一脚踏进门槛:“怎么搞的,宫侍们都待在外面?”
“我午睡时喜欢静一些。”侍女鱼贯而入,一人捧漱口杯,一人端漱口盆,一人上来给他系衣服带子,一人帮他梳整头发。
“这都过秋了,你还午睡?”发话的是慕容泓。
凤皇看见他跟慕容凤:“你两怎么也来了。”
慕容凤笑道:“父亲进宫议事,我就跟来找你玩儿。没想到在鸣鹤堂看见七王爷跟四王爷比试,哎,七王爷武艺进步不少呢!”
慕容温点头:“七弟功夫近来确实进展神速,可喜可贺。”
“什么时候打得过你?”并未沾沾自喜,慕容泓闷声问。
慕容温笑:“假以时日,待胸臂力量趋于成熟,到时四哥就不是你对手啦。”
慕容凤又笑:“凤皇练剑也练得格外勤快——”
“鲜卑尚武,自是如此。”凤皇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听说你选了长枪作兵器,不知跟七哥过得上几招。”
慕容凤原本想撺掇着看看凤皇剑法,如今被这么反过来一噎,还没答话,那边慕容泓道:“你们不过刚学起来,我可不奉陪喂招。”
“七哥错了,”凤皇轻笑,“我确实未曾研习多久,但道翔不一样,宜都王在他五岁时候就请了武师的。”
慕容泓眼神闪了闪,刚哼一声,慕容温哈哈笑道:“一说还真巧,你们几个怎地都突然热衷起武艺来?一个磨着太后要练剑,一个整天整夜在鸣鹤堂刺矛,一个让宜都王招来邺城名匠打造了一把据说是刃血不沾的飞凤枪……呐,你们是不是暗地里作什么约定了?”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又迅速别转开去。凤皇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帘幕,道:“四哥不是说做大司马要很强才行么?这并不算什么。”
慕容温静静听着,一一端详三人神色: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他转向慕容泓:“七弟呢?以前扎个马步都不耐烦的人,如今却肯寅时即起半句不言苦?”
慕容泓的脸一下子绷紧,眸中流转说不出的复杂,让慕容温差点以为看花了眼。然而等他眨眨再想看个仔细时,那眼神依旧只是平日惯有的倔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