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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在他肩上拍了拍,他猛地转过身来,正对上一双黑黑圆圆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你哪个?”小女孩侧着头问。
这一出声便惊动了帐内二人,辽西公主道:“是谁?进来说话。”
两人进了帐。灯光映照下,拓跋珪才看清小女孩原长得极为好看俊俏,穿一件银线小袄,项上戴了个银项圈。
“大妈妈。”她唤了一句。
辽西公主点头:“雪儿来看大王?”
“嗯。”贺兰雪应着,看看贺兰姜,后者笑道:“好一个小美人胚子,是哪位侧夫人的女儿罢!”
辽西公主道:“这是你姐姐。”
贺兰雪十分乖巧:“姐姐。”
“看样子不过比珪儿大两岁,可惜我四个都是儿子——”贺兰姜转向拓跋珪:“你不是说要多陪陪阿公?”
“他一直没醒。”拓跋珪答:“也许该找个医士。”
“贺兰部不兴这个。”辽西公主站起身:“我去守着他。”
贺兰雪连忙跟上:“我也去。”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贺兰姜道:“等阿爸醒了再过来。”
“记住我说的话。”
“女儿明白。”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篾干河的平静,几十匹快马如一片乌云从视线中卷来,贺兰姜一看,意识到来者不善,于是急忙叫女奴把栅栏拦好,又让拓跋珪把几匹好马牵出来。
果然善者不来,看模样一时猜不出是哪个部落,他们策马狂奔,气势汹汹,仿佛要一举踏平他们的营帐。
“千万别让他们冲进来了!”她大叫,和两名女奴一起,搭起了弓箭。
草原上的儿女深谙马术,而箭术对妇女来说虽不是必须,却也有不少人使得。三名妇女的箭术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堪堪挡住了来者的势头。
几个跑在前面的人纷纷落马,领头之人没料到会出现抵抗,他忖夺一下形势后,道:“回击!”
顷刻之间箭雨纷纷,贺兰姜被迫停止了攻击,躲在藩篱后藏身。
耳听着马蹄声声逼近,她心急如焚,想起几个年幼的孩子,狠狠咬牙,握紧了弓箭就要不顾生死地起身!
“啊!”一声惨叫。
视线中,冲在最前的一名壮年男子被飞击下马,滚落到地后又被同伴奔驰的骏马踩到,而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一一被射落下来,七、八支箭中,竟无一箭落空。
若说刚才还只是短时间的慌乱的话,现在则是让袭击者真正感到了震惊。他们勒缰停马,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打量着放箭之人。
贺兰姜也同样不敢置信。
斜阳的余晖,铸出一轮又一轮淡金浅紫的光环。她逆光而视,光环中索着小辫的、摇摇晃晃立在马背上的她的二儿子,举的真的是一把弯弓?
仅仅一瞬间,一个盾牌挡住了她探究的目光,她这才发现二儿子身后坐着大儿子,他一手撑起弟弟的腰,一边用盾牌为他打掩护。
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情绪猛然滚上心头,这情绪来得如此之急,以致使她凝滞了似的看两个稚子一遮一放配合默契,竟不知该说什么。
草原上陷入了寂静。攻者不再攻,防者也没有反守为攻的能力。
片刻后只听对方叫道:“我们只要拓跋珪,请翁主把他叫出来,其余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要!”
闻言拓跋珪露出半张脸。
贺兰姜忙道:“珪儿,你干什么?”
拓跋珪瞧瞧敌人,又瞧瞧母亲,道:“如果能让阿妈和弟弟们脱离险境——”
“傻儿!你万万不能相信他们的话,上当受骗!”
拓跋珪慢慢策马靠近,待到母亲身边时,挟了拓跋仪便欲将他放下。拓跋仪死命揽着他的腰,两腿乱蹬:“哥你干什么?”
“听话!”拓跋珪话音一重,拓跋仪万分委屈,扁扁嘴,哪里有半分刚才挽弓如神的神气模样?
拓跋珪顾不上发脾气的小孩,低声对母亲道:“阿妈,既然他们目标是我,我驱马将其引开,你带着弟弟们赶紧转到安全的地方。”
贺兰姜道:“你能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拓跋珪道:“阿妈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让他们抓到的。”
贺兰姜看着这个早熟如斯的儿子,心中不忍:“珪儿——”
“阿妈,相信我。”
贺兰姜握紧他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现在本家已经呆不下去了,昔南部大人刘库仁现掌管原代国事物,又是你爷爷的女婿,你的姑父,应该有能力保护我们,你引开这批人后,我即刻带着你弟弟们投奔于他,你随后赶来。”
“好,就这样。”拓跋珪点头应允,不再迟疑,打马冲了出去。
大汉们见目标自己迎上,一时半会儿都有些愕住。拓跋珪冲他们叫喊几声,然后掉转马头,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追!”小头目嚷。
几十匹铁骑又如来时般扬尘而去。
贺兰姜趁人不注意时擦了下眼眶,尔后抬起头来,厉声道:“所有人都收拾收拾,赶紧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牧人之家
拓跋珪骑在马上,一边跑一边扭身射箭,胯下是他们所养十几匹马中跑得最快的一匹,神骏天生,愈跑愈快,加上背负的是个小孩,无其它负重,大汉们连声喝骂,却越落越远。
拓跋珪丝毫不敢大意,他原本计划逃入离营帐不远的大山中,山前有一片密林,他曾多次穿过密林进入山中猎些小动物什么的,环境很熟。但是……为了确保母亲安全转移,他眼睁睁的任马儿载着他从山前经过,沿依稀可辨的道路越马狂奔。
太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红焰焰地放射出无穷热力。草原渐渐变得稀疏,地面微微起伏,如死了的波浪,热气一拨拨迎面扑来,他心中蓦然敲响警钟:绝对不能陷到沙漠中去!
一念及此,他收紧丝缰,朝后看了看。已经跑了将近两三个时辰,应该有一百多里路了吧,虽然暂时抛下了敌人,但他们决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一定会像猎犬一样穷追不舍。一直是向西走的,西边虽不乏辽阔的草原,却也更多荒漠和戈壁,他打量着眼前一道道低矮的沙冈,接下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脑后似乎又有追声传来了,他解下马侧皮囊,喝了一口马奶,弓背一抽,继续向西奔去。
一人一马拖在地上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荒野上不时窜出几只野兔,又或是一些旱獭,蹲坐着,伸长着脖子,转动灵活的眼睛,似乎在观赏一场越野赛。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上来。连续的驰骋极大损耗着他的精力,他看看他的马,发现它虽然也大汗淋漓,却仍跑得很带劲儿。苦笑一下,伏在了马背上,模糊的想着,以前爷爷说牧马民族在马背上睡觉的事,原来不是骗自己的呢。
夜渐渐褪去,眼前不远处出现一片较低的湿地,俗称草甸子。
他跳下马,让它落落汗,打算找点水喝。
甸子中盖了两间土房,房前聚了十来头羊,还有几只骆驼,两头牧羊犬朝这边跑来,口中狂吠。他吆喝两声,才发现嗓子又粗又哑。
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牧民从屋中走出来,皮肤黝黑,身量不高,穿一件破旧的皮袍,后面跟着两个肮脏的孩子,一个十来岁,一个五六岁。三人一齐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来客。
拓跋珪撇嘴笑笑:“我只是路过,并不想惊动你们。等我的马喝了水、吃了草,立即就赶路。”
那牧人答:“看小客人衣着打扮,应是位贵人,按规矩当进屋内喝点东西。”
拓跋珪摇手:“不用了不用了。”
牧人憨厚笑道:“方圆几里只我们一户住家,作为主人这是咱们草原上的规矩,只是小客人年岁不大,不然应该宰头肥羊招待一下咯!”
拓跋珪见他神情诚挚,心想坐下来探探路也好,于是道:“那好吧,谢谢。”
走进房屋,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在灶上生火,看身形年纪并不大,可脸上却已满是皱纹。见有客人来,她低下头,抱起炕上的婴孩,躬身站到一旁。
牧人用笤帚把土炕扫了扫,将两个好奇的孩子拦在身后:“坐,坐。”
女主人又放下婴儿,提了一把铜壶和一只粗陶碗过来,麻利地给他倒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奶,然后回到灶旁。
拓跋珪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道:“前面的路好走吗?”
“不,不是很好走……我看客人脸色似乎不好,不如吃了饭,歇一觉再走吧……”
“不用了——”话未答完,觉得腰间一紧,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小婴儿爬过窄炕,扯着他腰间的黄金师比直流口水。
拓跋珪呵呵大笑,一把将小孩子抱起来,问道:“多大啦?男孩女孩?”
牧人道:“刚一岁,是个女娃儿。”
他捏捏小孩肉嘟嘟红扑扑的脸,小娃儿没牙没眼的咪咪笑,直往他怀中钻,牧人对妻子道:“要喝奶了吧?”
女主人点点头,过来想抱走孩子,那小女娃揪着拓跋珪的衣服嗷嗷不放,惹得她母亲也浅浅笑了。
把奶茶喝完,拓跋珪起身告辞。走到门前突然头重脚轻,他努力睁大眼返过身来指着牧人:“你,你们——”
一头栽倒在地。
沉沉浮浮的黑暗中,恍惚做了一个梦。
先是有一个紫衣人和一个淡墨色袍子的人,紫衣人坐在一段很高的台阶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四周云雾缭绕;而墨袍人站在阶下,气势不卑不亢,与紫衣人平静的对视。
两人半晌不语。
最终紫衣人以一个美妙无比的姿势飞到墨袍人身前,看不清他面容表情,总之语气听来十分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陛——”
“叫我名字!”
墨袍人停顿片刻,浑和悦耳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面前人的粗暴而变得不耐烦:“流光,不论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或是将来的我,永远不会变。”
“为什么?没有人能打得动你吗?”
“……是的。”
“好,好一个无欲无求、克尽职守的北海溟君!”紫衣人不知是怒是笑:“下去吧!”
墨袍人退了出来,大殿外立着一个红色身影。
一丝惊讶快速掠过他的脸,随即打趣道:“你的拥趸居然一个不见?”
红衣人答:“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墨袍人一脸不妙的神情:“好像还没到约定时间吧?”
红衣人森森答:“是还没到。不过我的‘碧雷闪’已经练全了,先通知你一声。”
风起云涌,一道碧雷猛然劈至。
拓跋珪悚然惊醒。
好半天才回神,清醒后记起现在的处境:正在逃亡途中,在牧民家,然后……脑袋全速运作起来,他偏了偏头,发现自己躺在几张老羊皮缀成的被褥上。
还是在牧民家。试图起身,却通体乏力,他胸中涌出一股愤怒,这家人到底要做什么?!
一个女声传来:“小客人到底怎么啦?”
牧人答:“好像是受了寒气,加上骤然劳累的原因吧。身上并没有伤,多躺躺就没事了。”
女人道:“唉,你瞧他昏倒时看我们的神情,真不像个孩子哩!”
牧人答:“心里估摸有什么事,到底只是个孩子……好啦,别罗罗嗦嗦了,去看看能不能让他喝些东西进去,好恢复精气。”
“哎,晓得了。”
拓跋珪翻个身,羞愧与感激之情笼罩着他,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就随便怀疑别人,是自己的错呀!
女主人端着碗进来。他闭起眼,一时没脸面对这家质朴的人。
一番杂乱的马蹄隐隐约约响起。
他一激灵,猛力弹坐,翻滚着跌落炕下,可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怎么样也站不起来。
女主人见状忙过来扶他,刚碰触时似乎觉得她自己太脏了,随后在腰间搭的破羊皮上使劲擦了擦手,才将他扶好坐着,关心地问:“怎么啦?”
“他们来了……”拓跋珪心中懊丧,急道:“他们是来追我的,你把我放到我的马上去,我赶紧走,千万别连累你们!”
伴随着一声马嘶,一个声音在外面道:“牧人,你看见过一个六七岁的小孩骑着马过去吗?”
牧人放下手中活计,道:“今儿清晨,好像是有一匹马从边上过去。”
一人道:“你可看清?”
牧人道:“那马如一溜烟儿似的一闪而过,谁敢说确定呢!”
另一人对头领道:“保管是那小子没错,他的马跑得贼快,已经把我们丢这么远了。”
头领环视了一下四周,又上下左右看看牧人,笑道:“我们一路走得甚是辛苦,可否帮我们灌两袋子水?”
“没问题,没问题。”牧人低头,双手去接一名牛眼大汉递过来的水袋。
头领跟牛眼大汉附耳几句,大汉点点头,跳下马来拍拍牧人肩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