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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提出进一步搜索,只听张衮道:“白天让人跑了,黑夜哪寻得着?不如原路返回,看有没有漏过的地方吧。”
“不行,大王子怒不可遏呢。”谁道。
“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还是回头找可能性大些。”
“咱们分两头,张先生你带人找你的,我带人再搜一遍。”
“咦,大家快看!”
单于帐上空隐隐呈现红光。
“难道是兰阏氏的孩子出生了?奇兆呀,奇兆!”
“从来没见过呐。”
“快回去看看吧!”
一伙人草草走了。张衮留到最后一个,放了一样东西在岸上,然后也若无其事的离开。
拓跋珪稍待片刻,浑身湿淋淋的上岸,一看,却是自己那把没鞘的匕首。
心头一热,拿起将木枷劈开。
若有所动。
他猛然抬起头来。
铺天盖地的赤云,广不知几千里,变作一片红色天幕。
铁弗部人全部出了帐篷,对异象又叫又跳,伏地朝拜。
不知是不是花了眼,拓跋珪看见一只仿佛火焰聚成的鸟儿从红云中呈现出来,它一抖双翅,那翅竟展开又不知几千里,再一收,彤云倏散,徒留荧光闪闪。
那鸟正欲往单于帐落下,像感应到什么,忽而朝他这个方向看来。明明隔得极远,拓跋珪着魔似的往后一退,哗啦,一跤重跌进江中。
转眼之间,那鸟不见了。
营地传出一阵欢呼声,伴随着“是个王子!”“兰阏氏生了个王子!”的喊叫,傻瓜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珪想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重回营地,有惊无险的牵出一匹红马。
蹬上马背的那一刹那,他心情无限喜悦:“刚听得刘卫辰把它新生的儿子取名勃勃,我也叫你勃勃吧。勃勃啊勃勃,你可要听我的话呀!”
红马很长很长的叫了一声,为即将展开的长跑兴奋不已。
前方,就是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人团聚
秋末冬初的一天,塞北草原上迎来了一位贵客。
据目睹的人说,若从穿着打扮上来看,那贵客可一点都不“贵”:袍子破破的,头发蓬蓬的,瘦巴巴细小小的,但是,却精神。身下一尾红马跟主人一样劲瘦有神,长长的红鬃垂落掉地。
刘库仁打量着眼前的男孩,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在他印象中,以前那个代国王子是疏离淡漠似乎任谁都遥不可及的,而今昔,他双眸明亮,神态从容,少了一丝无谓,平添一份亲近。
“王子脱险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一件大事,让我等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拓跋珪道:“劳诸位挂心了。王子一称,实不敢再用,刘大人就直呼我名字吧。”
刘库仁微微一怔,随即纵声朗笑:“算起来你我亦是连亲,若不嫌弃,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姑父见笑。”
“哈哈哈,好,好应对!拓跋部有汝——”
“哥哥!”一声呼唤响在门口。
拓跋珪转过脸。
急促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主人的激动,拓跋仪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汗珠一滴滴自额际溜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拓跋珪微笑张臂:“阿仪。”
拓跋仪扑了过来,死力抱住他:“哥——”却是半个字也吐多不出了。
及后赶到的是贺兰姜,她一向稳重,但匆匆的步态到底泄了底。她握住儿子的手,要他把分离后的经历讲一遍。
拓跋珪只捡了近两月赶路的事来说,对于到过铁弗部却一字不提。他还讲了素不相识的牧人一家舍命相救之事,听得众人唏嘘不已。
赶来相见的人一批又一批,先有故北部大人叔孙普洛和表叔梁眷,而后是他的一些堂兄弟以前没记住名字现在相当于重新认识的拓跋虔、拓跋遵等,再来是刘库仁的家属。
拓跋王姬一见着他,眼泪马上上来了:“小大人,怎么变这么黑这么瘦,不晓得吃了多少苦罢!”
“小大人”是拓跋王姬从小对他的戏称,指他年岁小小却爱装老成。刘库仁在旁边一听,竟觉十分贴切。
拓跋珪道:“也没什么苦,实在是运气好一些,能找到这里。”
拓跋王姬噙着泪水的眼睛眨了眨。
“怎么了?”
“你……你……”拓跋王姬又上上下下仔细瞅他:“真不敢相信!放在以前,你是绝不会专程回我这么多个字的!”
是吗?拓跋珪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从前觉得这个最小的姑姑总是动不动就大哭,或大笑,三分无聊,三分搞怪,三分夸张,余下一分,恐怕才是真正让她哭笑的原因。因此他要么不理她,要么就直接扔给她三个字:“别哭(笑)了!”
思及此处,方蓦觉以前的自己好似只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不觉微赧,索性一笑带过。
刘库仁指着一个扁平面孔黄赤脸的汉子:“这是胞弟,刘头眷。”
刘头眷朝他点点头,张口像想打招呼,一时又不知怎么叫好,于是笑了笑。
“刘显,刘亢泥,我儿子,呵呵,都没什么大出息。”嘴上这么说着,脸上神情却截不相同。
拓跋珪看看他们。刘显也正低头端详着拓跋珪,两人视线一碰,他笑道:“我见过你几次啦,可惜以前你都是高高在上的坐着,所以肯定对我没印象。刘显,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一旁宽眉宽眼长相酷似乃父的刘亢泥跟着报了自己名姓。
刘库仁又指着另一个国字脸高身量的年轻人道:“族侄刘罗辰,我弟头眷之子。”
“名不虚传。”刘罗辰显然观察了拓跋珪好一会儿,说出四个字后,神情愉悦地与他打招呼。
“名不虚传?”拓跋珪眨眨眼,“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的样子呀。”
“正相反,好得很哩!”
大伙儿哈哈大笑。
寒暄过后,刘库仁留晚饭,拓跋珪谢过,先跟着贺兰姜拓跋仪回到自家帐子里。
铁锅里刚刚熬成奶茶,喷香无比。贺兰姜招呼他坐下,走到角落抽刀搬肉,于红白处切下大片,挑到灶边,一边扔了块羊粪进去把火烘大起来。
肉滋滋爆响,发出诱人的浓香。
拓跋珪四处打量着,拓跋仪则往奶锅里放一小撮盐,一勺奶皮子,搅了搅后,斟上递给他:“哥。”
拓跋珪收回视线,接过碗舐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声音:“哈,这才舒坦!”
贺兰姜削了片刚正焦黄的肉端过来:“吃这个。”
“闻着就好吃。”
第二碗奶茶下肚,满肠热茶羊肉,活力才重新从头泛到脚。拓跋珪抹了把头上吃出来的汗,问道:“两个小弟呢?”
贺兰姜道:“多是到别家帐子里玩去了。你等等,我去喊他们回来。”
族人聚集多了,谁找谁家孩子男人,也不挨家挨户问,直接在帐门外大呼名字,别人一听,自然回来。
这头贺兰姜在外叫人,那头拓跋仪直瞅着拓跋珪发楞。
“怎么了?”拓跋珪摸摸自己的脸:“没东西吧?”
“没。”拓跋仪还是一眨不眨的看他:“只是太久没看见哥哥了,所以……想多看看。”
“傻瓜!”拓跋珪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边却笑道:“你哥我是硬命,到哪里都没事。你呢,这边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刘库仁对我们挺好的,什么都置着,比在贺兰部还好。”
拓跋珪前倾一把抓住他手:“没有——那你退什么退?”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过他手掌,赫然发现他手心道道痂痕!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了,连带卷起弟弟衣袖,那瘦小的手臂上污痕血痕交错,让人不忍目睹。
“这……这是……”拓跋珪的嘴唇抖起来,眉毛倒竖:“谁干的?”
拓跋仪挣着把衣袖放下来,拓跋珪惊讶地发现他的力气似乎并不比自己小。拓跋仪抱住他胳膊:“哥你千万别生气,是我自己弄的,不关他人事。”
“什么意思?”
“还不是为了练箭!”贺兰姜站在帐口答,语气含几分无奈。
“练箭?”
“这位就是他的射箭师傅,尉古真。”贺兰姜把身子让一让,一个人影进来。贺兰姜对他道:“那个是我的大儿,拓跋珪。”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拓跋珪立起身,男人叩胸道:“贺兰部尉古真,拜见大翁君。”
“你是——贺兰部的?”拓跋珪不由看看贺兰姜,心想他既是阿仪的师傅,又何必对自己行此大礼。
“是。”尉古真答得简洁。
拓跋珪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先让他起身,同时疑惑的再看看阿妈。
贺兰姜解释道:“尉师傅其实是你阿婆派来暗中保护我们母子的,上次你引敌离开后,中间一路多亏了他。”
拓跋珪啊了一声,望向跟前严峻如山的男子:“如此说来,我该向尉师傅行礼才是。”
尉古真摇摇头。
贺兰姜继续道:“尉师傅箭法极好,所以仪儿拜了他为师,只是这过程……也未免太辛苦了。”
她这话又提醒了拓跋珪,拓跋珪道:“对呀,练箭就练箭,怎么搞得这般伤痕累累?”言语间颇有些不满之意。
尉古真仿佛惜言如金,并不辩解。
拓跋仪道:“哥你别追究了啦,是我自己急于求成,为了拉开那张紫胎弓,才会练成这样子,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紫胎弓?什么紫胎弓?”
“那儿。”拓跋仪一指墙上。
拓跋珪瞠目,这才发现西墙上挂着一张紫灰色巨大弯弓。半晌,他转头,强装若无其事对尉古真道:“阿仪那么小,你就让他拉那张甚至比他个子还高的弓?”不是开玩笑吧!
尉古真点点头。
多说一个字又不会少块肉——拓跋珪心里想着,问拓跋仪:“你拉得开它?”
“嗯。”
拓跋珪想去撞墙,脑中只转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后自己的弓马技术绝对要咬着牙上了,不然岂不连自家弟弟也不如?又道:“阿仪,你的射技已经很好,实在可以慢慢来,万一把身体拖垮了,不是叫我们担心。”
拓跋仪嗯了一声。
贺兰姜道:“珪儿你回来就好,好好劝劝他。我说他他是一贯只应不听的,总算还有你这个哥哥,叫他别太拼命。”
“放心吧阿妈,”拓跋珪顺手搭住弟弟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儿:“我的弟弟,我不关心谁关心!”
尉古真瞧拓跋仪一眼,发现他居然没有任何抗拒的样子,甚至嘴角含笑,不由暗暗称奇,心道世上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即使在冬天,放牧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出牧时间晚一些,范围窄一点。拓跋珪第二天自认起得很早,可一醒来发现原本躺在身边的拓跋仪不见了,贺兰姜也已经起床在外面搓毛绳,炕上除了自己外,就剩睡得东倒西歪直流哈喇子的拓跋烈拓跋觚。他急忙整衣步出营外,一打听,方知拓跋仪早已去练箭,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一事不做,就提出去放马。贺兰姜笑笑,给他张罗了吃的,加了衣裘,依允了他。
衣服厚厚的,帽子厚厚的,靴子也是厚厚的,拓跋珪丝毫不以为拙,依然轻灵的越马而上,红马践起枯草,如风飞驰。
马是一种极有自知之明的动物,当劣的遇到好的,它会本能的臣服。当红马嘶鸣一声,群马惊起,迅而,百马奔腾。
绵延平坦的长川,密集如雨的马蹄,心情仿佛被鼓舞了,好像只有尽着喉咙大喊一番,才能够得上这坦荡世界的无限。
不知不觉间,一串又一串被颠簸的破碎、然而又自由至极的长音坠闪着脱口而出。一瞬间拓跋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唱的是什么,是我的声音么?
然而这感觉实在妙不可言,身随马,声随蹄,六合八方的风涌来,犹如呼和着他的歌唱。
心高气远,痛快淋漓。
红马也被感染了,它纵蹄狂奔,飞一般地窜上一个小山坡,又飞一般地冲下来,就在这当口,拓跋珪失重,骨碌碌从马上摔下,翻滚了几圈才停住。好半晌过后他才坐起来,有些头昏眼花,用手胡乱擦擦被蹭破的脸颊手背处,突然叫了一声:“嘿!我的歌还没唱完呢!”
扑哧一声,谁笑。
他往后一看,十几个小孩正悄无声息地眨巴着眼睛瞧他,当中两个女孩,笑声正是从漂亮的那个发出的,其余全是男孩子,围住他。
他摸摸头站起来,打个唿哨,轰隆隆像要把山坡踏平似的,红马领着众马调头回来了。
“想跑?”这时一个大高个站出来,他一口白牙,唇上两撇茸毛淡淡,看样子像是男孩子中的老大。
拓跋珪道:“有事?”
“我没见过你。”
“你能见全所有人?”
大个子闻言,撇撇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