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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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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珪道:“有事?”
  “我没见过你。”
  “你能见全所有人?”
  大个子闻言,撇撇嘴冷笑,露出挺多牙,让拓跋珪想起狼或犬一类的动物。
  “我来!”这时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子出来了,挽起衣袖,嚷道:“来,比比劲儿!”
  拓跋珪看他样式,知道这是要掰手劲了。谁怕谁呀!他支起胳膊肘摊开掌去,没费什么劲就把对方掰倒了。
  “还不赖!”那小子甩甩手,也算爽快。
  接着又上来两个人,这两人个头比他高些,前一个他依旧赢了,后一个战成平手。
  大个子略显诧异,刚要开口,两女孩中平眉平目总之就平凡两字的女孩道:“得了,他都掰了三轮,你又比人大许多,还要跟他比,笑不笑话?”
  大个子一听,竟十分恭敬地点了个头,答:“是,翁主。”
  “你们玩去吧。你,”她看了眼拓跋珪:“跟我们走。”
  好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拓跋珪不咸不淡的笑笑,翻身上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请问,你是哪部‘翁主’?”
  言下之意是草原上翁主太多,我不认识你。
  大个子带了男孩子正欲离开,闻言喝道:“华虤翁主是头眷大人的女儿,也是我们一族未来的‘伊都干’,你敢不敬?”
  哦,原来是刘头眷的女儿,难怪。不过这伊都干——他回忆一下,明白了,是对萨满巫女的称呼。
  虽然草原上各部信仰的神灵庞杂无比,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认为萨满能通神,且信之甚切,从而很久以来,萨满神巫在所有部落中都具有崇高地位。人们相信他们不仅能通晓过去、现在、未来之秘,也相信他们能断吉凶,能卜大事,也相信他们可以治疗疾病,保人平安。更有甚者,像柔然一族,每举行大事,首领还要与神巫相商决断,若意见不一,则事不能行。可见萨满力量之大。
  拓跋珪再看刘华虤,还是没觉出她有任何独特之处,唯一的优点怕是衬得旁边那个女孩子越发好看罢了。
  这么想未免有些恶毒,他想。
  这时好看的女孩子开口:“你叫拓跋珪,是也不是?”
  “不错。”
  “翁主,你猜对了呢!”好看女孩儿对刘华虤说着,又冲他道:“昨日刘大人本来打算举行晚宴招待你,不想你早早睡了,说你必是太乏之故,故而未加打扰。今日的晚宴你可再不能缺席了,所以翁主叫你与我们一道走,有许多人想见你呢!”
  “原来如此。”
  “那一起走吧!”
  拓跋珪本想说他还没开始放马,可见着女孩儿笑眯眯一脸希冀的样儿,又觉得不好扫人家的兴,于是点了点头。女孩儿果然高兴了,自我介绍道:“我叫木骨闾萝。”
  木骨闾萝姓木骨闾,名萝,乙弗部人。据她说她姐姐是个鼎鼎有名的伊都干,过了最最难的四十九级刀梯的。而她么,也想成为一个伊都干,不过现在还只是个学徒,与华虤拜了同一个师傅。
  她滔滔不绝的说着,拓跋珪时不时搭个茬,而刘华虤从头到尾拉着个脸,带点不以为然的表情,再没说过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刀下留狼

  刘库仁的全羊宴设在营外,邀了很多人。拓跋珪吃到一半,溜到远些去解手,刚刚方便完,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呜呜……”
  拓跋珪四下一瞧,盯住了几步远外树后的乱草棵子。
  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走过去,觑见两个撅着的屁股。
  他迟疑一下:“阿遵,阿虔?”
  拓跋遵与拓跋虔猛地回过头来,瞧见是他,松了口气。
  “你们……在干什么?”
  拓跋遵招手示意他过去,轻轻拨开乱草棵子,他看见了一只大狗。
  大狗后腿上夹了一只捕兽夹子,血肉模糊,可见白骨。它身躯颤抖着,身下两只小狗崽,正吮吸着母亲带血的乳投,原来大狗下腹亦被刮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狗怎么踩到夹子了?”
  “它不是狗。”拓跋遵答。
  “不是狗?”拓跋珪再看一眼,发现它的绿眼珠,脸色微微有些变了:“难道——是狼?”
  拓跋虔举起手中的刀:“这家伙是咱们的天敌,待我一刀砍了它!”
  受伤的母狼警觉他的动作,冲三人龇牙咧嘴想站起来,但伤势太重,勉强立起又倒下了。它恼怒地低低咆哮一声,艰难的护住幼崽。
  拓跋珪升起一股不忍,拦道:“母狼估计活不长了,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这怎么行?”拓跋虔眼睛瞪得溜圆:“即便母狼死了,幼崽也不能留!”
  “你看这狼崽跟狗崽有什么区别,狗还是由狼驯化而来的呢。”
  “是吗?”拓跋虔倒是没听过。
  拓跋珪突发奇想:“干脆抱一只回去养好了。”
  拓跋虔看着这堂弟,觉得自己思维有点赶不上趟儿。刚要开口反驳,一旁拓跋遵道:“养久了说不定就有了人味儿。”
  拓跋虔跟拓跋珪都意外地望向他,拓跋珪是没想到他竟然赞成,而拓跋虔则觉得这位老兄一道中邪了。
  拓跋遵对拓跋虔道:“你不常说须卜奴真总有一天真的会放他那两条黑狗来咬我们么,咱们养只狼崽,看到时谁怕谁。”
  拓跋虔一听,动心了,眼珠儿蹦亮:“好,养养试试!”
  拓跋珪奇道:“须卜奴真是谁?”
  拓跋虔道:“须卜部的少年首领,呔,也不过比我大一岁,样式倒摆得十足——特别是他养的两条狗,凶狠壮实得跟狼一样,每次见着我们兄弟俩,就一副饿了几百年的模样,有一次差点真咬了我半边屁股去!”
  “须卜部首领?是以前须卜首领的孩子吗?”
  拓跋遵道:“正是。听闻须卜首领对咱们拓跋足称得上忠义二字,怎么他儿子却一副有仇的样子?”
  拓跋虔已经走到那母狼跟前,用刀背儿摁住它的头,道:“阿遵,利索点儿!”
  拓跋遵点头,挑了只额心一小撮白毛的幼崽抱起来。小狼崽约摸一两个月,尚不会咬人,半眯着眼哼哼唧唧的要奶吃,把拓跋遵逗笑出声来。
  拓跋珪走过去,看了看母狼的伤腿。
  “你想干啥?”拓跋虔问。
  “把夹子松了。”
  “为什么?”
  “咱们抱走它一只幼崽,另一只,希望它能把它带大。”
  拓跋虔调侃道:“那要不要顺便把它的伤也一起治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
  “呔!你真是——”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狼嗥。
  “不好,还有一只公狼!刚才肯定是去觅食去了!”拓跋虔神情大变:“快跑!”
  一回头瞅见拓跋遵还抱着狼崽,大急:“干什么,还不扔掉它!”
  拓跋遵有些犹豫。
  拓跋珪不解:“为什么要扔掉?”
  “公狼没见了孩子,会追上来咬死我们的!”拓跋虔吼起来。
  拓跋遵不再迟疑,把幼狼丢回母亲身边,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拓跋虔也面色铁青,拉起拓跋珪朝前疾跑。
  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好一段路,迎面撞上一列人马。
  “须卜奴真!”拓跋虔见了鬼似的叫道。
  叫奴真的少年穿着一件鹿皮背心,袍皮裤子,脖颈上缠一条坠着白色鱼骨的皮绳,身后背一把弓,头发很短。
  两条硕大的黑狗汪汪狂吠。
  奴真喝止住,抬了抬眉问道:“你们从那边来?”
  “是啊,怎么了?”拓跋虔有点挑衅地答。
  “我们听见狼叫。”开口的是另一名魁梧大汉,落腮胡,腰间一柄斩马刀。
  “莫首领。”拓跋遵认出此人乃莫那娄部首领莫题,扯了下兄弟的衣角,打招呼。
  拓跋虔换了语气:“那面是一片沙坨子,草都绝光了,哪来的狼?”
  “那你们跑什么?”奴真问。
  “我们,我们——”
  “我们赶回去参加庆宴。”拓跋珪突然道。
  “对,对,我们回去参加庆宴。”拓跋虔笑看了拓跋珪一眼。
  “你是——?”奴真望向拓跋珪。
  拓跋虔抢着答:“我堂弟,拓跋珪。”
  奴真清亮的眼神蓦然一利。莫题也咦了一声,打量过来。
  拓跋珪从少年那三分相似的眉眼想起了须卜,虽然隐隐约约感到对方有股敌意,却不抵心中一份亲近之感。
  “样子大变了。”莫题忽然叹一声,好像他以前见过他似的。拓跋珪对他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拓跋遵道:“我们走啦!”
  “走吧。”莫题挥挥手:“我们再去看看。”
  三人回到营地,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聚会还没散,他们便随便坐下来听人闲聊。
  不知道谈到了谁,一提起来,大家竟都与他熟。只听谁道:“入冬前的最后一次交换,可被他捞了不少好东西去啦!”
  一人道:“可不是呢,我家闺女要一块彩色头巾,非拿一张整的羊羔皮才换得来呢!”
  “谁叫你专疼你那闺女!”那人笑道:“姓安的瞅准了你家羊多!”
  “嘿嘿嘿,”做父亲的也笑起来,又道:“他几时来啊,有两月不见!”
  “去!”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拓跋虔凑到拓跋珪耳边:“呔,我有个主意。”
  四目一对,双方了然,拓跋珪一跃而起:“走吧!”
  拓跋遵抬头:“你们做什么?”
  “咦?你没跟他讲?”拓跋珪奇道。
  拓跋虔不好意思低声道:“他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一旦下了决定就是难改的啦,我是担心他不愿意,所以先跟你讲。”
  拓跋珪答:“我看他也是想回去的——还惦着那只狼崽呢。”
  拓跋虔一喜,便对他哥道:“阿遵,我寻思着,没有小狼,咱们以后怎么对付奴真和他的大黑狗?不如跟过去看看。”
  “看他们打狼?”
  “你若不愿也没关系,我跟阿珪去也行得。”
  拓跋遵想了想:“一起去罢。”
  三个人又从营地出来,因为已知目的地,行动起来较快些,等他们赶到母狼处找个地方躲起来时,正巧莫题奴真一行也到了。
  如小牛犊般大小的灰色公狼携妻带子正准备转移阵地,闻得犬吠,立即惊觉,浑身寒毛根根竖起。
  顷刻,两道黑影疾射而来,三方斗在一处。
  “果然有大狼!”莫题哈哈笑道。
  奴真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起先还挺有劲头的嘛。”
  “没什么,没事。”
  “那就把肩膀挺起来!”他跳下马,“这狼悍得很,把你两头狗叫开。”
  奴真呼啸一声,两犬且战且退的撤了回来。
  公狼屹立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莫题前后左右甩一周头,指头关节掰得咯咯作响。灰狼似乎意识到这个人比刚才两犬更难对付,威胁似的张开血口,那口裂到耳根,露出两排森森白牙。
  “嗨!”莫题大喝。
  灰狼一跃而起,兽眼发红。
  莫题铁手准确无误地钳住它下颌,高高昂起,灰狼拼命扭动,莫题使劲扑住它,两只膝盖死死摁住它腰部。一人一狼在地上连滚几圈,灰狼努力想转过脖颈,它明白,只要它转过去,这个人的咽喉,就在咫尺之处。
  母狼在旁边哀哀的叫着,万分焦急而无奈。
  公狼忽然仰天狂嗥,一股红黄相间的液体从它裆中溢出来,稀稀拉拉,濡湿了地下一大片泥土。
  “它怎么了?”拓跋珪悄声问。
  拓跋遵答:“狼肾被钳碎了。”
  灰狼疼得发疯,咆哮着,玩命般挣扎起来。莫题脸上暴红,差点按不住它。
  一会儿,公狼晕死过去。莫题松开手脚,拔出腰刀。
  母狼再捺不住,吼一声,使尽全身力气纵了上去!
  所有雌性动物的爱夫救子之心,可以如斯激烈。
  没有犹豫,不顾一切。
  是的,它要救它。
  寒光一闪。
  天安静了。
  地安静了。
  人安静了。
  整个旷野都安静了。
  只剩下小狼崽嗷嗷微弱的叫唤。
  斩马刀,方鞘方柄,棱角分明。
  双手持刀的莫题注视着未沾一滴鲜血的刃口,叹道:“可惜了一张完整狼皮。”
  奴真望了眼飞出去被一截为二的母狼尸首,微微皱眉。
  莫题再一刀捅进公狼下腹,旋而抓起一只狼崽,毫不留情,开膛破肚。
  “等一下!”拓跋珪跳出来。
  莫题有些惊讶:“小王子?”
  “你不该杀它。”
  “为什么?”
  “作为徒手搏狼的勇士,杀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幼崽,不是有污勇士之名?”
  “这个……”
  奴真瞄拓跋珪一眼,眼神怪怪的。
  莫题插刀入鞘:“小王子想不想亲自动手试试?”
  “我——”拓跋珪张口,拓跋遵站出来:“我们要养它。”
  莫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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