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干突然到来打乱一切,幸而,他看了眼场中站得笔直的少年,首先来了个不知深浅的。
拓跋仪将紫胎弓取下。
周遭窃窃私语,他闭起眼,空手搭上弓弦。
“他要做什么?”人们纷纷瞠大眼。
“箭呢?他的箭在哪里?”个个不敢置信。
所有的噪音一瞬间消寂,有人还不断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高台上的神圣伊都干也首次表现出注意的姿态。
弓弦在指间微微震颤,仿佛众人惊愕而不解的情绪,一点点紧绷。
倏而!
拓跋仪蓝眸一睁,嗒!右手弹放,众人昂首,但见一鸟正从月盘中经过,高扬的颈项忽如被猛击,呱地一声,死落在地。
不啻沸水炸锅,人人大惊,俱以为拓跋仪空弓射得鸟落——挽弓不用箭,岂非变成神了?
“啊,如此奇术,实在让人大开眼界啊!”
“独孤部盛传他是第一神箭手,果然名不虚传!”
“唉,我看不用比了,这谁还能比,还敢比?”
拓跋仪在无数惊羡目光和慨叹声中回到座位,此刻的他,真真是一箭扬名,获得的关注一点不比刚才神圣伊都干少。
拓跋珪笑着悄声:“小时候的戏耍,嗯?”
拓跋仪这才朝他露出一个笑。
其实刚才并非空弓,不过上场前随手捡了一粒石子。少时练刺柏弓,拓跋珪有时来不及给他削箭,就教他以石子当弹子,聊胜于无而已。
贺兰讷过来:“哎呀呀,想不到二翁君有技若此,这第三场不比也罢,我们认输、认输。”
“不比了?”拓跋珪诙谐地问。
“不比了,不比了。”贺兰讷亲热执起他手:“来来来,诸位翁君请随我过来,见见神圣伊都干。”
就贺兰讷内心而言,他其实并不希望神圣伊都干见拓跋兄弟,因为神圣伊都干在人们心里代表天神,是受顶礼膜拜说一句话便可教人们狂热的人物。无奈刚才拓跋仪表现实在太过惊人,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不过……他转念一想,要得神圣伊都干青睐也决非易事,她脾气并不好捉摸,一向懒得搭理人,也许问过两句便结了。
拓跋兄弟到得伊都干面前。
木骨闾萝站在一侧,朝他们吐吐舌。
神圣伊都干并未起身。好大的架子,拓跋珪想,看看贺兰讷,发现后者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在独孤部时刘库仁刘显可从来都是老大——不过也许因为他们那里的博或伊都干从没获得“神圣”二字?木骨闾萝的姐姐……不知叫木骨闾什么。
神圣伊都干开口,她的音质特殊非常,比女人刚,比男人柔,难以形容却过耳难忘的声音。如果一定要拿一种什么来比喻的话,拓跋珪联想起了小时在盛乐王宫见过的江南的一种瓷,敲上去,梵妙绝伦。
这样近乎天籁的嗓音,不知怎样的人才配得拥有——连拓跋珪都忍不住生了好奇,打起了让她将纱帽摘下的主意。
“二翁君的蓝瞳……是天生的吗?”
她第一句话,问的是拓跋仪。
“是的。”拓跋仪答,不卑不亢。
“这样的眼睛,很少见。”神圣伊都干慢慢说着,凝视拓跋仪良久,又道:“我看二翁君箭筒里背的是雕翎做的箭羽,然二翁君既已臻无箭亦可伤生之境,为何还要携带它们呢?”
“这和人们赤脚可以走路,但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穿鞋子是一个道理。”
神圣伊都干似乎笑了笑,问:“二翁君是天赋神技乎?”
拓跋仪道:“也许。”
她像只对他有兴趣,竟单问他一人,而拓跋仪越到后来越敷衍,最后了不得以“唔”“啊”一下作为回应。
拓跋珪在一边看得哭笑不得,心道别人巴不得跟伊都干套近乎,二弟你再酷也不能酷成这样啊。贺兰讷则又忧又喜,忧的是老防着人对拓跋珪有兴趣,结果人对拓跋珪没兴趣,却对拓跋仪有兴趣了;喜的是瞧拓跋仪那小子什么态度!最好把神圣伊都干惹毛了,到时……
一旁拓跋烈不知舅舅突然笑啥,看他一眼,觉得一张老脸不好看,于是回头继续干他一直干的活——试图矮下身子从神帽长长的纱布下面偷窥一下神秘的姐姐长什么样。
“我有位故人,他亦以箭技见长,他的眼睛……呵呵,与二翁君也有些相似呢。翁君兄弟初来乍到,莲力量微薄,不知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之处。”
她叫木骨闾莲?拓跋珪耳尖的捕捉到了。
拓跋仪本想摇头,但从刚才排场他亦知这神圣伊都干非常人,不知哥……他向拓跋珪使个询问眼色。
拓跋珪知道所谓“帮忙”其实是针对拓跋仪提出的,说不定还是看在那个什么“故人”份上,从头至尾她没瞧过除阿仪之外的任何人一眼,这情,该不该承?
转一转眼,他笑道:“我有个不情之请,神圣伊都干乃天人化身,不知我等可否有幸,一慕神颜?”
拓跋烈停住动作,对拓跋珪投以崇拜眼光:大哥不愧是大哥!老弟太崇拜你了!
贺兰讷与贺兰染干对视,饶二人老道,对于神圣伊都干将作出何种反应,竟然没底。
木骨闾萝道:“哇,大翁君,看不出来嘛!你是不是一早听了我姐姐美名,早等着这一招了?”
拓跋珪笑答:“我知草原两大美女,有句云:‘贺兰高山雪,延陀阿那嬛’,两位我都见过,也都名不虚传。神圣伊都干是不是美女我不知道,不过这样隔层纱,见了也是不清不楚,想来神圣伊都干必非小器之人,不至于计较这些。”
木骨闾萝道:“你有那调前两句,后两句可曾知道?”
“还有后句?”
“当然,后句就是——”
“好了,阿萝。”她姐姐出声制止了她,首次正眼看拓跋珪:“大翁君,面纱除与不除,一点不重要。我认为你可以说点实际些的,”她扫一眼台下跟随他来的众人:“例如,牛羊,马匹。”
“唔,伊都干提的果然实惠。”拓跋珪点头,像颇赞同:“如果可以,不知伊都干打算惠赐多少?”
“牛、羊、马各五百,总是没有问题的。”
“啊,如此看来我确实该采纳你的主意。”
“对,像取下面纱之类,一半都不值。”
“好吧,那我要一半牛马,并请你取下面纱。”
众人愕然。
拓跋烈最先笑起来,拓跋觚紧跟着耸动肩膀,木骨闾萝偷偷以手捂嘴。
然而神圣伊都干到底是神圣伊都干,她并没有开不起玩笑,“看来大翁君今天打定主意要认识我了。”
说半点不紧张是假话,拓跋珪摊摊手:“若今日有不方便之处,伊都干以后记着也行。”
最后一字才落地,神圣伊都干已将饰有鹿角的神帽摘了下来。
若刚才说她的声音罕有无可描摹,拓跋珪还毕竟找到相似的勉强描了个七八分出来,而此刻观她容貌,竟觉再无可述处。
此花一出,群花可废。
拓跋珪想,难怪她要戴着纱帽。
拓跋仪左眼皮无故跳了两下。
拓跋烈道死了死了,世上竟有这等好看的姐姐。
拓跋觚脑中走马观花般闪动着褒姒妲己西施貂禅等等字眼……
台上群人为艳光所迷,台下却发生一阵躁动。原来贺兰部有人见失了比赛,心有不忿,便重新提起闪电一事,正碰上拓跋虔这个输了头场的,双方竟大打出手起来。拓跋遵上前劝架,结果被砍伤右肩,这下长孙肥他们也愤怒了,按捺不住要出手,拓跋遵忍住痛道:“我伤得不重,你们莫要莽撞。我们投奔贺兰而来,大家若为我闹得彼此不快,这太不值得了。”
长孙肥道:“什么值不值得!当着我们的面砍伤我们的人,大家心里头不爽快!这鸟贺兰不投也罢!”说完与拓跋虔并肩抗敌去了。
拓跋遵忙叫拓跋他与李栗去拦人,转头四处找安同,不知他去方便还是干啥去了,竟然不见人影。叔孙建扯布条给他扎了一圈,笑道:“你别管那么多,只把闪电看好,我看它巴不得上场咬几口哩!”
拓跋遵一瞧,果然!闪电见主人被伤,可记着仇,目露凶光直盯着那个砍伤他主人的人,估摸那人也感受到了,显现畏缩之色。
拓跋遵苦笑摇头,用没受伤的手去摸闪电的皮毛,闪电抖了一抖,收回凶光,转头伸舌,竟无限温柔地舔了舔他的伤口。
神圣伊都干走了,台上众人才注意到底下动静。喝止双方人马,问明原因,又见到拓跋遵的伤口,贺兰讷十分不好意思,将挑头者厉骂一顿,又对拓跋珪道:“部中一些人打打杀杀惯了,不懂规矩,大翁君莫要放在心上。”
拓跋虔愤愤抢道:“因大王是大翁君亲舅,我们才跋涉赶来,莫放在心上?心他个熊的都被伤透了!”
长孙肥也插进来,撩起袖子:“贺兰部枉为大部,以多欺寡,你看看,这被打的!还有大翁君堂兄被伤,这也欺人太甚!”
贺兰讷被他俩说得一阵红一阵白,贺兰染干道:“伤人是我们不对,不过话说回来,两位好汉也伤了我部不少人,何必总强调自己是受害者呢。”
“他个熊!”拓跋虔爆了起来,“你们不先挑头轮得到老子来教训?”
肩膀被人按住,他红着眼睛回头,是拓跋珪。
“我相信舅舅并无恶意,挑头之人已经得到教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就这么算了?”
拓跋珪点头。
“可阿遵他——”
“我没事。”拓跋遵扬声。
拓跋虔看看拓跋珪,又看看拓跋遵,“呸”的一声,走了。
拓跋珪看拓跋虔走远,眼一垂,再抬头时已将所有情绪都盖住,对贺兰讷笑道:“舅舅,这酒,还喝吗?”
席上重新恢复欢声笑语。贺兰讷举杯道:“外甥气度非凡,实非池中物,他日当虎步中原。只是日后飞黄腾达之时,可不要忘了舅舅我呀!”
十五岁的少年一同举杯,笑得如日之升,月光亦为之逊色:“诚如舅言,不敢忘也。”
作者有话要说:
☆、亢泥王姬
天色异常阴暗,所有牧人已经将他们的牛羊马匹赶回圈栏。草地上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刘亢泥先去了一趟主牙帐,被他兄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出来时手下们都怔怔的望着他,显然他们都听到了头领声若雷霆的怒骂。
“还要继续搜索下去吗?”一人壮着胆子问。
他看看他们满是倦色的面容,挥挥手:“都各自回去休息一晚吧,要下暴雨了。”
于是手下们一同抬头看天,想起回去有热腾腾的奶茶和温存的肉体,顿觉三日来不眠不休的辛劳一扫而空,个个露出向往的神情。
散前刚才壮胆问话的人不经意回头,发现刘亢泥正立在帐口,不由问道:“大人,您不走?”
刘亢泥愣了愣,又笑一笑,颔首:“我就回去。”
那人点点头,返身走的时候想,其实比起帐里的那位,大人更像已过世的首领。
雨果然渐渐下了起来。
刘亢泥没有回他的主帐,他往主帐旁另一个帐子走去。
进门的时候拓跋王姬正支颐对着羊油灯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帐角的女奴上前为他解下被雨濡湿的外衣。
拓跋王姬抬头看见,一怔:“下雨了?”
“唔。”
拓跋王姬“阿呀”一声,起了身来,走到帘前撩开往外瞧。
刘亢泥道:“你有事吗?”
“不不,没有。”拓跋王姬飞快的应着,可动作却截然相反,迟迟才放下毡帘,过来给他脱靴。
“还没吃东西吧!”她道,一面给他铺了兽皮在火灶前让他舒舒服服坐着,一面叫侍女架锅煮羊奶,又自己从箱笼里取出一块新的茶砖,用皮子垫上,拿一把小巧的锥子砸一角下来。
刘亢泥翻手穿了羊腿置灶上烤,火哄哄的亮着,逼出来油脂嗞嗞地响。
“王姬。”
“嗯?”
“你想不想要有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拓跋王姬的动作停了停。
奶煮开了,卟腾卟腾,女人一惊,忙将茶投入滚锅。女奴捧上一只陶罐,里面盛满奶酪。
“我来吧。”王姬道,一手按住前袍的襟子,一手执起铜勺舀一匙酪注入锅里。
她慢慢搅拌着,将茶舀起又注回——这仪态非常迷人,刘亢泥看着,觉得他会记着一辈子。
茶煮好了,拓跋王姬最后投进一撮青盐,装一碗端到他面前。她又朝帐口看了看。
刘亢泥喝下一口。
“怎么了?”注意到他微皱眉头。
“有点咸了。”
“是吗?”拓跋王姬赶紧试了下:“哎呀!我重新煮过一锅吧!”
“不必。”刘亢泥阻止她,“你煮茶向来拿捏得很好——王姬,碰到什么麻烦事,可以告诉我。”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