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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咸了。”
“是吗?”拓跋王姬赶紧试了下:“哎呀!我重新煮过一锅吧!”
“不必。”刘亢泥阻止她,“你煮茶向来拿捏得很好——王姬,碰到什么麻烦事,可以告诉我。”
“没,没有。”
借着取奶酪,她躲进火光的暗影里。
刘亢泥不再言语,啃光整个羊腿,吃下三张饼子,就了两碗奶茶,腹中胀饱,觉得连日来的奔波抵消大半。
抹抹嘴,女人又在神游物外了。
“我今晚住这儿。”
“啊?——哦。”王姬起身,走两步去铺褥子,女奴在一边帮忙,铺着铺着,王姬道:“大人,下雨夜冷,怕要厚些才暖和,不如——”
“唔?你的羊毛毯子不够用了吗?”刘亢泥抬眼:“那些女人又挤兑你了?”
“哪能呀!”王姬翘起嘴角,“旧的被我扔掉,没来得及补充新的罢了。”
刘亢泥大笑,“好吧好吧,去把我帐里的拿来!”
女奴弯腰。
王姬道:“哎,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下雨呐。”
王姬笑眯眯道:“当然是去选床最好的!”
女人们出去了,刘亢泥笑容沉下,眼里掠过一抹思索的光芒。
“快,快出来,这么大雨,被淋湿了吧?”
“没事,还好。”
“这车里不能躲了,瞧漏的!会生病。”
“不要紧。”
“嫂!”
“外边不安全,挨一挨就过去。”
“可是——”
“回去,你看你自己都淋了一身。”
“是啊公主,大人说不定等得急了。”女奴在旁边插嘴。
“刘亢泥在等你?那更别待了,快走快走。”
“等等。”拓跋王姬将身上的蓬衣取下,兜头罩在神车中人头顶,风急雨急,女奴在一侧跺脚,赶紧脱了自己外衣给主子披上。
“哎,有了!”王姬突然眼睛一亮。
“怎么?”
“刘亢泥今晚到我帐中过夜,嫂,不如你躲去他帐子里,定无人察觉。”
“这……”
“当初你藏这儿的时候不是说过,越危险之地,越安全之处?嘻嘻,他要是知道他抓了三天的人竟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可顶顶好玩了!”
“是吗?”
“对呀对呀——”她突然察觉声音来自背后。
“大人!”女奴已经啪嗒!跪下了。
刘亢泥站在五步开外,雨水弥漫开雾气,遮掩住各人的脸。
王姬条件反射性的挡在神车门口。
“王姬,这几天来,我很累很累,你知道吗?”刘亢泥像没看到她小动作,低低说着。
王姬不作声。
“你把她藏在这里,你不让我知道,她是你兄长之妻,我不怪你。可是,我的辛苦,在你眼里变成了笑话,我很不高兴。”
雨势滂沱。
“我娶你做我的妻子,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可是你的心里呢,你的心里有没有我?”见她一动不动,他长长叹口气,隐隐带着一丝失望:“你在怪我,怪我们刘家——但这是没法子的事。男人的事情,你不要管,只需知道,我既娶你,便护你一辈子。如果,如果你一点不欢喜我……那我以后不再来,好吗?”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慢,一直看到她的眼睛里。拓跋王姬心里猛地一跳,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
两个人相对着。
刘亢泥一生从未对女子说过这般软话,当真觉得便是铁石心肠也该感动,岂料面前之人竟是顽石,百般不化?
王姬垂下双眸,他觉得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一对傻瓜。”
王姬被推开,自她身后钻出一个人来,满身狼狈,意态却端定。
“贺兰夫人。”刘亢泥瞬间回复自若,仿佛刚才那个诉说很累的男子是别人,“夫人让我们好找。”
贺兰姜道:“怪只怪贵部请人的方式太勇猛,差点儿把整个七介山踏平了,我只好避开锋头不是?”
刘亢泥道:“让夫人受惊,实在我们不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移步帐中如何?”
拓跋王姬一听,拦住:“不,你不能抓我嫂!”
“让开。”
“不!”
刘亢泥声音变得如雨水一般冰冷:“莫要胡闹。”
“不!”
她一直未曾抬起的头抬起来,使劲用手抹眼睛,她哭了?
“所以说,是两个傻瓜。”贺兰姜似乎叹息,又似乎带了几分笑意:“刘亢泥,我问你,你是真心欢喜我家七妹么?”
“嗯。”回答被雨声盖住,显得含糊不清。
“不管你我什么身份立场,此刻我是她嫂,长嫂如母,我代她问你这句话,你要是真男儿,就回答大声些。”
“我自然欢喜她!”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年前,那一次她爬树——”他忽而不说了,因为看见拓跋王姬惊讶的目光。
贺兰姜对王姬道:“听见了么,他竟然欢喜你那么久了呢。”
拓跋王姬觉得不可思议,杏眼圆睁:“十年前?那时我还是——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阿爸死了,我就随手接过他剩下的女人?你难道从没想过他留下来的女人那么多,我却偏偏只要你?”刘亢泥很委屈。
“那、那么——”
“真是个笨女人!”
拓跋王姬又抹了一下眼。
“我不会为你织腰带。”
“我知道。”
“我睡觉时磨牙。”
“我知道。”
“我有时无缘无故发脾气。”
“我知道。”
“我喜欢玩嘎拉哈,拉上一堆人总是吵到你。”
“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欢喜我?”
“正是因为我欢喜你,所以我才什么都知道。”
拓跋王姬被绕得有点晕。
“王姬,你欢喜我么?”
拓跋王姬觉得脸一下子“轰”起来,居然忘了还要顾着贺兰姜,转身想跑,刘亢泥一把攥住她手腕。
热度似乎在腕间发烫,她不知是嗔是气:“你抓疼我了!”
刘亢泥连忙松开,拓跋王姬头也不回就跑,贺兰姜笑道:“还等什么,快追呀!”
刘亢泥恍然大悟,贺兰姜看他追上佳人,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一把将她扣到怀里,死死搂着。拓跋王姬起先还使劲挣扎,后来就慢慢不动了。
良久之后,紧拥的两人相偕转头,“咦,她走了?”
“唔。”
“你——不抓她了?”
“你觉得呢?”
“谢谢你。”
“那就生个小孩吧。”
“你!”
“哈哈,好了好了,别再乱动。”
“会不会碰上人啊?”
“不会,我已经撤了手下,今晚走是最好选择。”
“可是这种天气——”
“你放心,贺兰夫人有超于常人的意志和毅力。”
“……你真放她走?”
“是啊,反正我已挨过我哥骂了——倒也没白挨。”
“还有鹿胎吗?”拓跋珪问。
拓跋遵摇头,他手里托着一些浸制且干燥好的鹿茸切片,“问遍所有人才得了这些,但今年谁家都没有制鹿胎。”
“可惜现在不是打鹿的时候。”拓跋珪皱眉,“我去找找阿婆。”
“这倒是个好主意,辽西公主说不定会有些。”
两人边说边相偕走进贺兰姜的帐庐,瞅见辽西公主正坐其中。
“阿婆。”
“辽西公主。”年轻人忙打招呼。
贺兰姜三天前从独孤部到此,连日奔波加上曾淋大雨,身体出现不适。贺兰讷本来还想为妹子单独欢迎一次,后来也没办了,送了许多人参熊掌过来。他一出动,日中来往探病的人马上增多,贺兰姜又曾身为代国王妃,代国虽亡,但虎死尤威,不论新的旧的,认识的不认识的,川流不息。辽西公主来一次见到一帮人,再来一次又见各部众,终于忍无可忍,大袖一挥,把所有闲杂人等轰了出去,并发话在她的女儿病愈之前,不再接受任何人的“骚扰”。
贺兰姜躺在虎皮上,面色憔悴发黄,但精神劲儿还好。
“鹿胎?”辽西公主道:“你们找鹿胎做什么?”
拓跋珪答:“以鹿胎合鹿茸置锅中煎煮,加水分三次熬液,待浓缩至粘稠状,饮下大补。”
“哦,你想熬了给你阿妈吃。”辽西公主点点头,“开春那会儿,男人们进山进得少,你知道——”
她略略一顿,拓跋珪就明白了,年初贺兰与独孤在善无干了一架,那正是刘库仁刚死不久,贺兰讷欲火中取栗……男人都准备打仗去了,谁还有时间去山中捕鹿?
“阿婆也没有吗?”
“新鲜的倒赶着吃了两副,却也没有干制。”
拓跋珪走到贺兰姜面前,帮她倒碗水:“阿妈以前吃那个,一吃就见效,对吧,阿妈?”
贺兰姜道:“是啊,每年你都打了留着,可惜今年全落七介山了。”
辽西公主道:“吃人参试试。”
贺兰姜笑:“人参之类吃多了唇干心燥——唉,没想到我竟是个挑剔之人。”
辽西公主道:“这点子算什么,只要你好起来。别急,我让你兄长给你弄去,若这点事他也办不了,还是一部之长么。”
拓跋珪突然想到安同,“嘿,可以问问安叔!”
说曹操曹操到,帘帐一掀:“哦呀呀,刚来就听到说本家,有甚么好事?”
拓跋珪哈哈大笑:“不是美差,却是有求于你。”
安同道:“定是为了夫人之事。”
“不错。”拓跋珪于是将需求鹿胎之事说与他听,末尾道:“安叔是大商,不知可否从哪里易与?”
安同捋了捋他的红胡子,嗯嗯两声。
辽西公主瞅瞅:“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哦呀呀,天底下哪有我安某不知道、干不了的事呢!只是……不过为了夫人,这痛我忍了!”他状如壮士断腕,贺兰姜刚想说太过为难便免了算,岂料安同做足模样,然后“绷儿绷儿”的从自己唇上扯了三根胡须下来!
“这、这是——”众人瞠目。
安同宝贝儿般小心翼翼将三根胡须捏在指尖,对拓跋珪道:“来,来。”
拓跋珪上前,安同将胡子放入他掌心:“你看它们漂亮吗?”
拓跋珪满脸疑惑。
安同催促道:“漂不漂亮?”
“漂、漂亮。”
“哦呀呀呀,大翁君就是识货!我跟你说,你看我这胡子,红中透亮、天然鬈曲、韧劲儿十足——”
“莫非可以当药?”辽西公主没空听他废话。
“大夫人此话错矣。我这胡须虽不能当药,却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帮您找到任何您想要的东西,在北方。”他不无得意地。
“哦?”
“大夫人可知道,北方最有名的商号是哪几家。”
辽西公主心道你以为我一偏居山内的妇人便什么也不知不成,冷冷一笑,吐出八个字:“‘周流天下,遍地龙游’。”
安同拊掌大乐:“正是正是,正是这句话!这句概括了当今北商四大家:周、流、龙、游。周家帮,此家创始人据传为晋朝老臣,晋南迁后不愿离开故土,于是留下来做盐买卖。明明是商人,却十分看重读书做官,赚的钱培养了大批人送入官府,所以你看着一个人是官,说不定他是周家帮的人,外人常常官商难分。流花帮,这个帮十分特殊,首领是个手眼通天之人,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帮众人数也最少,却个个特立独行,完全看心情做事。龙字号,这个号啊——”
大伙听得兴致盎然,冷不防他啧啧两声,拓跋珪道:“这个号怎么啦?”
“这个号的当家可谓多灾多难。第一任姓龙的年纪轻轻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死了;第二任姓龙的刚接管却又因家族内讧被他叔叔害死;他叔叔终于得意了吧,结果得意过头惹到周家,周家官府人一堆堆,还不把他整死?地方某位大员随便一个名义就让他蹲大牢去了。这下第四任继位,被人暴打毙命街头;第五任……唔,第五任现在才上任一个月。”
拓跋遵道:“如此更替频繁竟然还能维持一个大帮的地位?”
安同道:“龙家人多,各房虽然彼此争斗,但关于自己那份到底小心经营,老大死了再推一个上去不就成了。”
贺兰姜听着,忽然想到自己几个儿子。她下意识看拓跋珪一眼,后者正对安同道:“最后一个还没讲哩。”
“最后一个帮,游驼帮。”安同使劲儿咳嗽两声,嗓音显得格外逮劲儿:“这个帮主要做塞外与中原交换的生意,经年用骆驼载东西,有一支北方最大的商队。这个帮啊,生意忒诚实,连卖个茶叶,只要不是新鲜期摘的,都要在外头纸包上贴个‘陈’字。它的驼队是那样壮美,有人说在荒芜的冬野上,它的出现就像萨满天神派来的降福人——”
“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