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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风归-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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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王在世时最疼这个孙子,我看他龙行虎步,倒也不负代王所盼,有股子气势。”
  “不错,就是这个理儿。”叔孙普洛连连点头。
  长孙嵩又问:“你这次带着人马来投,刘显想必很气愤,老哥哥心中是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说的什么话!就凭你我昔日曾为代的北部、东部大人,如今拓跋重建,当然该来帮衬嘛,还能有什么打算?”
  “哈哈哈哈,”长孙嵩大笑,拍拍兄弟胸口,“咱们相识这么久,你的性格办事,何必瞒我?”
  “我瞒你什么?再说了,我就不能为儿子而来么?”
  “嗨,这点你跟我比!你儿子自己都不相信你会为他而来,你不是指望我相信吧?是不是——嘿嘿——”
  叔孙普洛笑了,反手帮兄弟拂去肩头灰尘:“好说好说,其实谁都会为自己的部落多想想,你用儿子说事是要好听些,不过对于某些考量,咱俩心知肚明。”
  “彼此彼此。”
  两人相对大笑。远远贺兰姜走过来,照面就把腰深深弯了下去。
  “哎呀夫人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两人赶紧扶住。
  贺兰姜执意行完大礼,而后方抬首道:“两位大人年高德劭,今日能出现在此,当受一拜。”
  “夫人快莫这样说,我们理该前来的啊。”叔孙普洛甚为恳切地道。
  长孙嵩扶在另一边:“是呀是呀,昔日代王对各部那么好,谁又会忘记他的恩德呢?”
  贺兰姜微微点头,擦了下眼眶:“我家大儿年纪还小,能被小建他们当朋友看,在一起耍,实在是承他们不弃。两位是珪儿的长辈,今后若发现姜教导不周的地方,只管指出他错处,就当自己的晚辈一般,姜感激不尽。”
  叔孙普洛道:“夫人太谦虚了。不瞒夫人说,我之所以离开独孤部到这儿来,就是认定大翁君将来比刘显那小子强,当年刘库仁对大翁君的评语你还记得吗?要是他还在,决不会允许刘显现在这样胡闹!”
  长孙嵩接道:“对呀,夫人放心,拓跋部威望仍在、名声仍在呀!咱们统领了草原百余年,还怕当下纷乱十数年?现在草原上的人哪个不想着代王那会儿的好时光,个个盼着拓跋家再出一个代王呢!”
  “是真的吗?”
  两位首领齐声称是。
  贺兰姜轻轻一笑,道:“以后就多多仰赖二位大人。至于——”她转眸,“大人们该得的,二位放心,我跟珪儿都记在心里,将来不会少了大人们的好处。”
  “听说安叔跟阿遵去了跋那山柔然部,阿虔,你怎么没一块去?”
  拓跋珪登上高地,看着底下忙忙碌碌的新成为他部众的人们,问道。
  拓跋虔起劲儿点着马数,答:“安叔不挑我呗!”
  “郁久闾温纥提向来亲铁弗——”
  “对呀,安叔本事大是大吧,可他要能使得柔然来投我们拓跋,我以后就甭骑马,让马来骑我得了!”
  拓跋珪失笑:“让柔然‘乖乖’来投确实不可能,以前代国国盛之时他尚不惧,更何况我们现在不成气候。我想安叔也知道这点,他过去,不过先了解了解情况罢了。”
  “那也料太早啦,不用跋那那么远,光阴山、贺兰山南北就得有多少部落哇,咱们联络他们都不易哪!”
  “是啊,”拓跋珪吁一口长气,望着西斜的太阳:“要一个人听尚且不易,何况一个个部落。”
  “尤其是高车人丁零人,混杂在一起最难驯……对了,你之前认识薛部跟延陀部的,他们不正是高车人?”
  “已经很久没见了,也不知现在还在不在独孤部,还有表叔跟穆叔、奴真——等叔孙首领把他的部落安置好,我得仔细问问。”
  拓跋珪点头,又兴致勃勃道:“夫人说你出门游历,这段日子可不短,碰到什么好玩的没有?”
  拓跋珪眉毛微微一扬,还没回答,底下一阵骚动,拓跋虔一瞧:“哈,贺兰部第一美女来了。”
  贺兰雪骑着一匹雪白骏马不快不慢出现在视野中,依旧是一头乌黑松软的长发,夕阳的金光闪烁在她身上,为她出众的美丽增添了一份不可捉摸之感。
  拓跋虔咽了两下口水,拓跋珪手指道:“她旁边是——阿烈?”
  不错,少女身边围绕着的七八名异性中,离她最近的正是十二岁的拓跋烈。
  拓跋虔道:“哈哈,大翁君,不是我说,你三弟对女人可是很有天赋。”
  “怎么说?”
  “你不知道?贺兰部上至六十岁老妇,下至六岁女娃,个个莫不被他哄得团团转。唉,我真是心生嫉妒啊!”
  拓跋珪擦汗:“你说阿烈?”
  “对阿,我看哪,有几分像梁眷,简直是无师自通!”
  “但我走之前——而且他还小——”
  “嘿嘿,大翁君,你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拓跋珪瞪堂兄一眼。
  拓跋虔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哪日我给你找个女人——”
  “停停停停停,”拓跋珪见他越说越离谱儿,赶紧阻止:“我看,他多半被你们带坏才是真!”
  “哎,怎能怪到我们头上来呢!女人们就喜欢他那张脸,一致被迷得昏头转向,怎能怪我们呢!”
  阿烈那张脸?拓跋珪想想,不是一直都那个样儿吗,晒得很黑倒是真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万人迷?他笑笑,回来至今,他忙着照顾阿仪,对另外两个弟弟确也未曾细看,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与贺兰雪一道来的,还有贺兰染干。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贺兰雪牢牢吸引住的时候,贺兰染干跳下马来,朝叔孙普洛与长孙嵩笑道:“今日真是好热闹,两位老爷子都齐了,走,到我帐里坐坐去。”
  叔孙普洛捻着胡子:“客气喽,近两天肯定不行,改日我们再请翁君喝酒!”
  “哎,我听了消息特意赶来,老爷子竟要拒绝?”
  长孙嵩道:“各家要点的数太多,实在不逮空嘞。”
  贺兰染干打个哈哈,环顾四周一眼,皱起眉头:“老爷子怎么选了这块驻地呢!这里水草都不够好,我那儿有个地方,没得说的,过去看看?”见两人不吭声,又加一句:“保证马壮羊肥一劲儿长膘!”
  “翁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叔孙长孙笑着摆手。
  贺兰染干连番吃软钉子,心下着恼,面上滴水不露笑意如初:“两位老爷子让我难做了,我知您二位是瞅着我那乖甥儿来的,可贺兰山大大小小也算我们贺兰部的地盘不是?我也没啥别的意思,不过见您二位到地头上来了,就算普通人户见了来客不管识不识都会敞开相迎呢,我们尽尽地主之谊,两位首领也不承情?”
  这话入情入理,倒教两个见多识广的老滑泥鳅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应对。旁边拓跋烈正围着贺兰雪说东扯西,见状滴溜溜一转眼珠子,叫道:“哎呀,我那大哥跑哪儿去了?”
  说人人到,红色的骏马鸣一声停住,马上少年朗笑持缰,向贺兰染干道:“舅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贺兰染干同样笑答,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似乎又高了许多的外甥。
  许久以来,他一直未把这个孩子放在眼内。印象中的他,没有拓跋仪艳惊四座的箭技和外表,没有拓跋烈迷惑众生的飞扬和乖张,甚至不及拓跋觚的清瘦和俊秀,有的不过是大得和他不相称的代王长孙名称,至多不过样貌周正。
  曾经让他激动过的那句“诚如舅言,不敢忘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失色了,他向来不是长性的人,只觉得这外甥说了大话之后就不声不响消失的行径让人发噱。可惜还有楞多出色却头脑发热的年轻人愿意跟随他,叔孙普洛长孙嵩这样的人也愿意投奔他……
  “舅舅如此盛情相邀,不如我也凑个数?”
  贺兰染干皮笑肉不笑地:“好哇。”
  宴席至半,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小狐狸。
  五六条巨犬跟踪而来,被人勒在场外,不住狂吠。
  “抓住它!抓住它!”
  几个仆隶请示贺兰染干,染干道:“狐皮比狼皮珍贵,尔等可各显本事,正好消遣。”
  仆隶得了命令,准备好手段围扑。那狐狸十分机警,竟几次三番脱出险去,在座众人皆笑。
  拓跋珪手背忽被什么抓住,他低头,却是邻座贺兰姜的手。怔怔看了那细长雪白的柔胰片刻,抬头,贺兰姜却没看他,只是目光紧紧追着那只小狐狸。
  他明白过来,女孩子太紧张,以致于揪住了他的手而不自知。
  抽,还是不抽?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孩子搭手呀!虽然人家是无意的。
  他想了很久,久到坐在贺兰姜另一边的拓跋烈转头看到了这一幕。
  拓跋烈嘻嘻而笑,拓跋珪便似碰了通红的烙铁般,把手抽了回来。
  动作不算轻悄,贺兰姜愕了愕,回眸,看看拓跋珪,再看看自己的手,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飞起一片晕红。
  两个年轻人正尴尬,拓跋烈偏偏过来火上浇油,作大发现状:“哎呀,原来雪儿喜欢我家大哥啊!”
  贺兰雪脸红得教人不好意思去看她:“你别胡说。”
  “呐,你不喜欢大哥为何抓他的手?我也在你旁边啊,你怎么不抓我的?”
  “我……我……”贺兰雪无言以对,她也不知自己何故做出如此举动,情急之下,朝拓跋珪又嗔又怨似的看了一眼。
  拓跋珪道:“三弟,别玩了。”
  可惜他不是拓跋仪,一句话能叫拓跋烈闭嘴。
  拓跋烈继续道:“雪儿,我们拓跋部有个规矩,女孩子摸了哪个人的手就是要嫁给他哇,行,我这就去告诉我们阿妈去,准备彩礼。”
  拓跋珪心想这是什么胡编乱造的规矩,正觉好笑,突见贺兰雪惴惴朝贺兰染干看了一眼,十分惊惶之样。叹了口气,对她道:“雪儿不必担心,阿烈捣乱,我让他去捉了那狐狸来给你赔罪。”
  拓跋烈大叫着“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啊”被推上场去了。
  贺兰姜咬着嘴唇:“我刚才不是……”
  “我知道,”他善解人意的接口:“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对吗?”
  “……嗯。”贺兰姜瞅着他,欲言又止。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拓跋珪四处环望假装被别的什么所吸引,突然瞠大眼:“——须卜首领?”
  贺兰雪被他一惊,跟着瞄过去,原来是场外牵着恶狗之一的一个侧影。
  拓跋珪猛然拔身,抬脚之前又停住,俯身问:“雪儿,你认识那个人吗?”
  贺兰雪点头:“那人名去斤,很早之前就已经帮我们驯犬啦。”
  “他是否姓须卜?”
  “这可不清楚,我们都叫他去斤的。”
  “太像了,太像了……”拓跋珪喃喃,终于还是朝那人行去。贺兰雪下意识跟随,才站起来便发现不妥,赶紧又朝哥哥看,希望他没发现她的意图,却瞧到贺兰染干正也对着拓跋珪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偷偷放下心来,心思便又转回拓跋珪身上,他刚才说太像了是说去斤吗?去斤和谁像?
  一会儿拓跋烈拎着狐狸凯旋,小东西一身通红的皮毛,贺兰雪爱极,想去摸它,又怕被咬。这时拓跋珪也回了,贺兰雪问:“是你找的那人么?”
  拓跋珪摇头,拓跋烈问什么事,拓跋珪说没什么。拓跋烈瞧瞧这人,又溜溜那人,道:“好哇,我才逮个狐狸的时间,你们两人就有秘密了!”
  拓跋珪不理他,对贺兰雪道:“那个去斤驯犬有方,想必对狐狸习性也是熟悉的,你要想收服这只小狐狸,不妨去问问他。”
  贺兰雪巧笑倩兮,嘱人抱了狐狸,道谢而去。
  拓跋烈挤眉弄眼:“大哥,我猜她对你有那么点意思。”
  “还说!什么摸了手就要嫁人,摸你手的还少了?怎一个也不见娶回来?”
  “嘿嘿,这倒是。不过如果是木骨闾莲,那就——哇哇,我保证马上把她娶回来!”
  拓跋珪笑:“木骨闾莲?得了得了,找个真正的好女孩子是正经。不过在那之前,你该收性收性。”
  拓跋烈答:“大哥你别搞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好吧,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玩世不恭,可承认归承认,见到漂亮的女孩子,我就会立刻动心,连我自己也无可奈何呀。”
  拓跋珪抚额,拓跋烈以胳膊肘推他,“安叔!安叔回来啦!”
  边说边撒欢儿飞奔去:“安叔,我好想念你——的礼物啊!”
  “哦呀呀,小烈烈,我也好想念你——”他拥抱的动作突然一矮,拓跋烈还维持着双手张开朝前冲的姿势,但见斜地里突然冒出一张血盆大口,他急刹:“闪闪闪闪闪——闪电!”
  金黄色的公狼直立起来已与成人差不多高,威风凛凛,雄武健壮。此刻若有母狼在场,必定两眼都要桃花朵朵起来,可惜在拓跋烈眼内,只觉寒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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