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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问他,他却只是嗤笑。
“你可知那腐木鬼,冥梵仙,还有斗阑干都是何人?”
花千骨摇头,她只是略微听过一些斗阑干的事,其他二人连名字都没听过。
“斗阑干是仙界战神,腐木鬼曾经一度和杀阡陌争夺过魔君之位,而那个冥梵仙,跟白子画一样,曾经也是上仙之尊。”
花千骨听到师父的名字,心头咯噔一下。
“这几人哪怕身处蛮荒,法力尽失,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你力量尚未恢复,根本没办法与其中任何一个匹敌。你以为你有了御兽的能力,他们便心甘情愿同你合作了么?蛮荒不同于六界,更多的尔虞我诈,你不利用别人,便是被别人利用。一个想要压过一个,每个人都在争夺主导权。身怀妖神之力,你知道多少人想要你的命?还没等到出去,内部已经乱成一团,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是死,要么就是踩在众人头上,让他们不得不仰视你,为你卖命。”
花千骨皱起眉低下头去。
“所以,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天真,既然会被驱逐到这里,自然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且莫说有多厉害,至少没几个是好人,而来了之后,每个人的阴险歹毒更是要翻倍。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人都有会弱点,而想要离开是蛮荒每一个人的弱点,只要掌控好,所有人都能任由你摆布。那腐木鬼利字当头,欺软怕硬,冥梵仙心灰意冷,不问世事,二人其实都不难应付。我们先从孤身一人的斗阑干下手,只要能得他相助,不愁大事不成。”
——我的内力还能恢复么?
花千骨问,她并不知道妖神之力是被白子画封印在了体内,以为是气脉全破,被白子画同己身的仙力一道全部废掉了,竹染也故意没跟她说,总之这师徒二人矛盾越深对他就更加有利。
“不知道,但照上次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在蛮荒也竟可以施放出一些法力,或许假以时日会慢慢恢复一小部分,但是也有可能永远都恢复不了。”
白子画施的那种血印岂是那么容易解除,孤注一掷,集他毕生道行将她压制的死死的。不过或许若是他先死了的话,要再解封印或许就容易许多了,竹染眯起眼睛。
花千骨将领子拉高,身子缩成一团,紧紧贴靠在哼唧兽的背上。风越来越大了,遮天蔽日的冰霜颗粒迎面扑来,打得她脸上生疼生疼的。
为什么斗阑干要一个人跑到这来呢,竹染说土木流和水银间一度都想拉拢他,他却一个都不甩,那么多年一直独自生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突然又想起蓝雨澜风,不折手段,哪怕毁天灭地,也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他出蛮荒。自己呢?可曾有人思念过自己?望着眼前一片刺目的洁白世界,鼻子突然酸酸的。斗阑干就算不在了,也有人一直挂念。东方他们大概都还不知道她在蛮荒吧……
想起冰天雪地白子画牵着她的小手前行,那时候的师父多疼她啊,可是现在,就算讨厌她了,不想见她了,杀了她就得了,她的命从来都是师父的。可是为什么要把她驱逐到蛮荒来啊?他知不知道这里真的好可怕……
竹染转头,看着她一贯平静而认命的眸子里,不经意透露出一瞬间的哀伤和软弱。轻轻摇了摇头,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山头太大,洞穴众多,他们二人在漫天风雪中找了三天,可是依旧半点都没看到斗阑干的影子,甚至连半点活物和植物都看不见,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生存下去的。
——会不会是已经不在了?
花千骨问,毕竟离上次竹染打探到他的具体位置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
竹染摇头:“斗阑干是出了名的洁癖,斩妖除魔都从不让自己身上沾半滴血,更见不得蛮荒其他地方的恶心争斗,屠戮吃人。这冰雪之地极少有人来,冻土几十丈深,甚至连植物都不生长,只零星有一些喜寒的妖兽,最适合他不过,应该不会离开。而且他战功卓绝,被逐来时仙身未废,不会自然老死。哼,说是玉帝恩典,不如说是为了让他永世饱受流放之苦。同时为示惩戒,他双脚脚踝钉了两颗□钉,来到蛮荒法力尽失,他又没不像你有妖神之力护身可以自动恢复,应该是根本无法直立行走,不会离开这附近太远的,我们再四处找找。”
花千骨听到□钉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的锥心刻骨。
竹染不由笑道:“没什么好吃惊的,流放到这里的堕仙,大多受过钉刑或是其他刑的。何况是斗阑干这样的人物,就算明知他回不了六界,仙界的人也会害怕,害怕若有一天他回来报复,所以自然会废掉他双脚限制他。”
驱逐到蛮荒的妖魔虽说寿命较长,但若未有一定的道行,也是会老死或饿死。而驱逐来的仙却分仙身已失和未失的。已失的就变成了普通人,通常在蛮荒都活不长,在蛮荒恶劣的环境下不是饿死病死老死,就是沦为其他人的食物。未失的虽不会自然死亡,依旧会被杀死。饿不死,但是仍会感受肌饿和病痛。他们没了法力,但是依旧武功高强,剑法高超。争斗主要以这样的人为主。所以当初已变成普通人的花千骨,竹染连看都懒得多看,就算救也是白救,却没想到她那样都死不了。
又寻了两日,竹染终于在一洞口中找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确定斗阑干平时是住在这里,但是可能觅食或者其他,有事出去了。
真是天助我也,竹染让花千骨指挥哼唧兽和睚眦兽在洞口不远处挖了个大坑,做成陷阱,等君入瓮。
——不能好好跟他谈么?
花千骨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只有先困住他,你才有资本跟他谈。”竹染碰钉子碰了几次了,深知斗阑干的为人。
绕着陷阱转了两圈,摸了摸下巴:“不行,还要再深,再大。”
花千骨瞠目结舌,这坑都填得下几十个斗阑干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辛苦睚眦兽和哼唧兽挖坑,最后竹染居然还让幻鬯鸟吐出无数尖尖的冰柱插在坑底。
——那不是把他给插死了么?
竹染摇头:“哪那么容易死。我怕光一个坑困不住他,能让他受些伤自然是最好。”
二人在洞中静候,天寒地冻的,哼唧兽的大尾巴将她盖的密密实实。不知不觉就有些困了,迷迷糊糊睡过去,梦到她御剑在风中自由驰骋,糖宝乘着一片桃花瓣儿在她身边飞着。突然天地震了一下,把她从剑上震掉了下去。
她陡然睁开眼睛,看见竹染倾身在她面前,使了使眼色,对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花千骨撇撇嘴,就算她想说话也出不了声啊。
突然发现不是做梦,原来地真的在震动,一下又一下的,咚咚咚,仿佛一个巨人在奔跑。
竹染向外探出头去,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竟还是失策了。
斗阑干腿脚不方便,猜他能够出去那么久那么远,如果不靠机关术就一定是驯服了妖兽来做坐骑,却没想到竟是雪人。
花千骨也探出头去,就见一只几丈高,超级壮硕,从头到脚长着纯白毛发的巨猿一样的怪物正向洞口这边走来,而它的肩上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几缕长发随意用墨玉簪斜挽着,在大风中狂乱的向一边飞舞,腮边隐隐有青色的胡渣,面容英挺而冷肃,眸子里是久历血雨腥风的淡然和冷厉,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花千骨知道那就是斗阑干了,简单的一眼,便能想象出当年身穿战袍的他在六界是如何威动天地,声慑四海。
风向突转,似乎闻到一丝生人的味道,立马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出声喝住身下的雪人,无奈为时已晚,雪人一只脚已迈入陷阱之中,庞大的身子顺着冰坑便滑了下去,一道道冰刃刺入它掌心。雪人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声,同时飞快的将肩上人向外前抛了出去。与竹染预计的一样,顶上开始雪崩,飞速便将雪人掩埋在坑底。
“来者何人?”斗阑干屹立雪中虽不能行走却依旧不倒,横眉怒道,犹若天神。
竹染从洞内慢慢走出,向他拱手弯腰道:“竹染拜见前辈,多年未见,前辈风采依然。”
斗阑干冷笑一声:“原来是你,长留小子,如此伎俩也想出手暗算我?未免太自不量力。”
竹染干咳两声,望了望雪人被掩埋的地方,知道洞依旧挖的小了,很快它就能出来,到时候斗阑干就能行动自如,不可能再困住他。以哼唧兽和睚眦兽之力,虽不一定会输,但雪人是群居动物,斗阑干既然驯服了首领,其他的应该也在不远处,很快就能赶来。要对付十多个雪人难免又是一场恶战。既然不占优势,还是跟他好话好说。
“竹染此次前来,特有要事相商。可是前辈性格孤傲乖张,晚辈只能出此下策。”
斗阑干冷笑一声:“本尊不想动手杀人,也懒得跟你一毛头小子计较,你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滚,别来打扰我清修。”
“清修?再多的法力在蛮荒都用不上,清修又有何用?”
斗阑干鄙夷的看着他:“修行修的是大道大自在,你一干追名逐利之辈怎会懂得。”
“看来这些年,前辈的性子可是改变了不少啊。”
斗阑干一向狂妄自大,玉帝佛主都不放在眼中,天规天条更是当作放屁,得罪了不少人,可是众仙都忌惮他法力高强敢怒不敢言。这也间接导致了他后来失势被无数人落井下石,罪上加罪。
“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价,还不快滚!”斗阑干面上怒气更甚,手中一粒雪丸击出,重重的打在竹染膝头上,嵌进肉里,竹染身子一倾,单腿跪了下去。面上却仍是笑容可掬。
“前辈息怒,在下这次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前辈一直独自一人,与世隔绝,可知六界动荡,妖神已出世?”
斗阑干陡然一惊,皱起眉头,终于还是出世了?
“那又如何,就算六界覆灭又与蛮荒何干?与我何干?”
“难道前辈在这困了那么多年,就没想过要出去么?”
斗阑干不屑的望着他:“有话直说,说完快滚!”
旁边的雪人已经从积雪掩埋的坑中爬了出来,远锤个白点在向此处飞快的靠近。
竹染将身后的花千骨推到前面:“如果想要离开,此人便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和希望。”
斗阑干自上而下俯视花千骨,眼光犀利而冷漠。被绝情池水腐蚀成这模样,又是长留山的人?
不由嗤笑道:“怎么?你过去的小相好,找到离开蛮荒的办法来救你了?”
“她不是我的谁,她就是妖神,被仙界流放到蛮荒来的。”
斗阑干仰天大笑了起来:“你当我老糊涂了是不是?”且莫说这人是不是妖神,有没有可能落到仙界的手里。单讲仙界的处事方法,又怎么可能不杀她而只是流放?
“她叫花千骨,白子画的徒弟,因为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犯下重罪,受十七根□钉之刑,全身气脉被破,筋脉被挑,废了仙身,泼了绝情池水,然后流放至蛮荒。但是却因为之前错打错着,在墟洞中得到了妖神之力,所以百折而未死。虽然妖力没有恢复,但前些日子已收服了蛮荒的众多妖兽。晚辈这样说,前辈信还是不信?”
斗阑干大惊失色的看着花千骨,她竟然是白子画的徒弟?竟然受了十七根□钉,废了五筋八脉还能这样站在他面前?众人争夺,甚至害得自己流放蛮荒的妖神之力竟然在她身上?心头一惊一骇,身子颤抖着勉强退了一步,旁边的雪人立马伸手扶住他。他心头一时间波浪起伏,这些年,六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知道竹染所言非虚,而且恐怕这丫头来历还不仅仅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看她探究的望着自己的眼神直白又单纯,不由开口问道:“你师父是白子画?”
花千骨想了片刻,还是点点头。谢天谢地,至少,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徒弟。
“前辈,她嗓子也被绝情池水毁了,说不了话。”竹染在一旁补充道。
斗阑干看了看她身后的哼唧兽和睚眦兽,知道了竹染此行的目的,不由冷笑:“你以为凭借妖神之力便能出得了蛮荒了?”
“光凭我们当然不行,所以特来请前辈相助。”
“你请人的方式倒挺特别。”
“没办法,谁让前辈一向软硬不吃,我之前碰了那么多次钉子,这回就换点其他方法试试,万一说不定能奏效呢。”
“你回去吧,我看在摩严的面子上才一直不杀你,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竹染咬了咬牙,拳头握紧:“前辈就真的不想离开?”
“或许你真有办法出去,不过我斗阑干虽然落魄蛮荒,还没有沦落到心甘情愿做别人棋子的地步。你小子心眼太多,连摩严都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