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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街道上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城市的上空被乌云掩盖,显得七彩的霓虹灯格外刺眼。
暗巷的一个垃圾桶旁,有一个老人坐在那,佝偻着背,不时咳嗽几声,昏暗的路灯照得他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楚天走进了暗巷,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走过老人身边时,楚天看也不看一眼,下一秒,却把手里满满一袋面包放在老人跟前。
“谢谢。”一声极轻极轻的道谢钻进了楚天的耳朵。他眼帘低垂,快速走过。
“完了,这星期的口粮又完了。”楚天一脚踹在墙上,反而疼了自己。
用身上仅余的10块钱,买了几瓶啤酒,楚天就坐在天桥上喝了起来。
“又要出去干一场啦?”楚天捏着空空的酒瓶说。
楚天,二十岁,学历:高中未毕业,职业:小偷。他刚才说的出去干一场就说去偷东西。
现在,这位小偷正在市里有名的高档小区御景苑周围查探情况,寻找下手目标。
御景苑和其他那些高档小区有些不同,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政府高官就是某大型企业的高层。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这样的小区本来应该守卫森严的,但是,值班的偏偏是个爱偷懒的家伙,这给了楚天下手的好机会。
在整个楼层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后,楚天选中了一户门上挂着一个有些粗糙怪异的陶制风铃的人家,因为,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这个风铃,即使它不美。
楚天拿出自己特质的开锁工具来对付这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大门。他爬到门上,好久也没听见门锁内部转动的声音。楚天觉得奇怪,一旋把手,发现这个门根本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这个人,门都不锁,既然钱多的不怕有贼,那就送点给我吧。
楚天进去了。屋子里很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味。隐约可以看见是个十分脏乱的地方。
楚天皱起眉,掩着鼻子去开灯。这人的房子怎么这么乱这么脏啊,我有洁癖的!真倒霉。
灯打开了,几百平方米的空间顿时明亮起来。楚天这才看清楚,这房子到底是怎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客厅里,报纸杂志乱糟糟的摊在地上,烟头,酒瓶到处都是,还有已经发臭的果皮。厨房里,盆盆碗碗在水槽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上面的油污也不知道是几天前的了。卧室里,被子揉成一团堆在床上,换下来的衣服鞋袜都堆在一个角落里。
我的天啊,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猪圈都不如!楚天看着一片狼藉,直打寒战,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实在很想一走了之,但,意大利的真皮沙发,丹麦的原木家具,伊朗的手工地毯又让他不想放弃这个好机会。
楚天拍拍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忍,我今天大发善心,帮你打扫房子。
整理杂物,扫地,洗碗,洗衣服楚天已经累得跟狗似的了,瞄见阳台上的两盆月季无精打采的耷拉着枝叶。唉,都帮你干了这么多活,也不差帮你浇个花。
原本脏乱不堪的房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楚天也开始了大搜索。
抽屉,衣柜,床底下,枕头里,楚天角角落落,连地砖缝都搜遍了,硬是没找着一个硬币,更别说其他的了。
他抓着头发在席梦思大床上大喊大叫的滚了一圈,又来到客厅,找出纸笔,写了张字条,上书:有没有搞错,这么乱,我有洁癖的啊,白干活还找不到钱!想想,又补上一句:作为补偿,门口那个风铃我带走了。
满意的看了看字条,楚天将他放在茶几上还用水晶烟灰缸压住一角,然后,取下门口的风铃走了。
韩宇铭回家的时候,被自己看见的景象惊呆了,这真的是自己的家吗?上班的时候还又脏又乱像个垃圾堆似的,下班回来,就干净整洁得跟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有的拼。
莫非是天上的仙女见他老婆跟人跑了,可怜他,帮他做家务?噢,不是仙女下凡,而是一个有洁癖的倒霉小偷。韩宇铭看着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笑了。这是他多日来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家,韩宇铭又回到了还没有和前妻离婚的时光,那时,家里也是这么干净的。
一个月前,结婚五年的妻子突然说要和自己离婚。韩宇铭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盖好了印章只等着他签字的离婚证书。妻子的旁边坐着自己多年的好友。沉默。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鲜红的印章刺得眼睛发疼。
妻子走前,还说了一句话,“我不要孩子,你来带。”
韩宇铭跌入了万丈深渊。状态极糟的自己实在没办法照看刚满三岁的儿子,只好送去爷爷家。而自己每天都以工作和酒精来麻痹痛苦的神经。
这是离婚后唯一的一件好事了。韩宇铭握着字条,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韩宇铭准时起床上班,刚要出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回到客厅写了张字条,贴在门口的邮箱上。
上书:谢谢你的帮忙,欢迎常来,你不会再失望的。署名:一个妻子被偷的男人。
挨了一夜的饿,楚天又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御景苑,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韩宇铭的家。果不其然,楚天看到了韩宇铭的字条。
楚天骨碌碌的转着眼珠子,这人脑子有问题吧,小偷都进门了,还欢迎常来?不过,你都这么欢迎我了,我就进去吧,看看怎样不会让我失望。
楚天推开门,这次门还是虚掩的,他就毫不客气的进去了。
房子和自己昨天整理好后还是差不多,桌上放着一叠百元大钞,楚天数了一下,有一万块。自己什么时候干过这么多啊,啥时候得过一万块这么多钱啊!这人真是脑子有问题。
楚天从一万块钱里抽出一千块钱,放进口袋里。看了看周围,拿起清洁工具打扫起来,做好了一切才离开。
韩宇铭回到家,桌上的一万元变成了九千元,换下来的脏衣服晾在阳台上,还在滴水,看来是不久前走的。他对这个小偷越来越感兴趣了,一万块只拿一千块,还帮人家干活,跟钟点工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薪水比较高。
楚天窝在自己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守着一台小黑白电视,旁边放着从韩宇铭那里拿来的钱。
数着红艳艳的钞票,楚天又想起了今天那张字条上的署名——一个妻子被偷的男人。原来是老婆跟人跑了啊,怪不得这么脏这么乱。楚天心里对他泛起一丝同情。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楚天的父亲是个嗜赌如命的人,身上有点钱就想着赌,没赢过几回,家也不见得回几趟。楚天的母亲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抛下楚天走了。父亲把楚天丢在奶奶家。奶奶是个善良的老妇人,常常教导楚天要当一个好人,就像高尔基的《童年》里阿廖沙的外祖母一样,在一片黑暗里给他带来光明,不过,自己最后还是没有听奶奶的话,当个好人。
希望他不要有小孩,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的孩子很可怜的。楚天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发黄的天花板想。
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韩宇铭穿上楚天洗得干干净净的衬衫去上班。世界似乎因为这个小偷变了样,积压在心头的忧愁都烟消云散了,阳光也明媚了许多。
韩宇铭走之前还是在桌上放了一张字条,这似乎成为习惯了。
不知怎的,楚天又鬼使神差的晃到了御景苑。他抬头看向韩宇铭家,心里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他,向那个地方走去。
这次,他没有犹豫就推开虚掩的门进去了。
楚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字条上端正优美的字体,嘟哝道:“什么嘛,把我当钟点工啊。”
字条上写的是:不介意帮我买点东西和准备晚餐吧。晚餐的菜式你来定。下面是长长的购物清单。
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钞票,楚天自言自语道:“看在薪水这么高的份上,就帮你一回吧。”
百货超市里,楚天的身影在一排排货架见晃来晃去。购物车里已经挤得连一张纸都塞不下了,楚天还在忙碌的往货架上搬东西。
“漱口水,毛巾,袜子,牛奶,水果他怎么有那么多东西要买,累死我了。“楚天可怜兮兮的趴在购物车上抱怨。又想起还没买做晚餐的材料,只好认命的往蔬菜肉类区走去。
楚天扛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御景苑,保安又去偷懒了,所以他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晚餐要煮什么呢?楚天看着一应俱齐的厨房和一堆令人头大的原材料。思考一下,来一道宫保鸡丁,糖醋鱼,洋葱炒牛肉,炒油菜,还有一锅什锦浓汤。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中菜刀飞快,楚天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韩董事,这个月的业务报告好了。“秘书小心翼翼的把报告书递上,等待着韩宇铭一顿尖酸刻薄的批评。没想到,韩宇铭只是看了几眼就对秘书说:”好了,你下去吧。“
等待着迎接暴风雨的小秘书看见了阳光,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出办公室。韩董心情变好了,可以过安生日子了,不用担惊受怕了!
此时,韩宇铭正坐在转椅上,想着那个小偷钟点工会给他准备怎样的晚餐呢。”哎,干了一天活洗个热水澡真舒服。“楚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又数起了这两天的薪水,除去每天的开支,还剩下一千多块,”我还是小偷吗?都成钟点工了。不过倒是份高薪又舒服的工作。“
要是能一辈子都当那个人的钟点工就好了,就不用当小偷了。楚天怀着甜蜜的梦睡下。”这小偷厨艺不赖啊。“韩宇铭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都要出来了。赶紧去拿了碗筷,吃了起来。
片刻,风卷残云,几个盘子和汤都见底了。韩宇铭舔了舔嘴巴赞叹道:”这小偷太厉害了,会做家务,还会做菜,要是他来当我的钟点工多好啊。“
饱餐过后,韩宇铭坐在沙发上。华丽的房子空空荡荡,静的可怕。韩宇铭突然觉得很寂寞。他又想起了前妻。那个温顺贤妻良母般的女人,为什么要和他离婚?还抛下孩子不管不顾。
孩子?韩宇铭现在分外想念在乡下爷爷家的儿子小诺,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韩宇铭做了决定,要把小诺接上来和自己住。
这天,韩宇铭特地请了假,驱车十多公里前往爷爷那儿接小诺。
正在院子里浇花的韩老爷子看见韩宇铭的到来很是惊讶,”宇铭,你怎么来啦?“
韩宇铭说:”爸,小诺呢?我要接他回家。“”哦,你等一下。“韩老爷子朝屋里喊了一声,“小诺,快出来,爸爸来接你了!”
一个大约三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皮球跑出来了,开心的扑向韩宇铭,“爸爸!“
韩宇铭抱住儿子小小软软的身体,说:”有没有听爷爷的话啊?“
“有啊有啊,爷爷还夸我是好孩子。”可爱的牙牙音清脆动听。
“那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好啊,我好想爸爸。”
“那就和爷爷说再见咯。”
“爷爷再见!我会回来看你的。”
“乖啦,乖啦。”韩老太爷欣慰的摸着孙子的头。
“乖儿子,到家啦。”韩宇铭抱着小诺,小诺乖乖的趴在他肩上。
韩宇铭拿出钥匙准备打开门,门却从里面开了,对上楚天惊愕的双眼。
楚天僵在门口,心里慌得不得了。怎么办,被发现了!
韩宇铭打量一下他,轻描淡写的说:“哦,是小偷先生吧,进来坐坐啊。”
楚天依旧僵在门口,想着是走掉呢还是听他的进去坐坐。
“小偷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韩宇铭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我叫楚天,清楚的楚,天空的天。”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我叫韩宇铭,韩国的韩,宇宙的宇,铭记的铭。”
“是吗,我记住了。”
“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能答应吗?”
“是什么?”
“当我的钟点工,一天一千块钱,你意下如何?”
“真的,不骗我?”
“是的,你愿意现在就可以上任了。”
“好,我愿意。”
“那现在请你做晚餐吧。”
“好。”
就这样,楚天在韩宇铭的金钱下屈服了,答应做他的钟点工。但是,楚天不仅要伺候韩宇铭,还要照顾小诺,他的钟点工生涯,可不会那么轻松啊。
第二章:
“小懒虫,起床啦。小懒虫,起床啦。”楚天从梦中惊醒,按下床头那个叫着“小懒虫,起床啦。”的卡通闹钟,急匆匆的去洗漱。
韩宇铭要求他早上7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