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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菲儿哦了一声。她已经捡出了一大堆魔法材料,胡乱地堆在了红水晶台上。这个直接而清丽的精灵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手乱扔东西,一点也不似其它精灵的整洁。艾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问道:“那这么说,这个亿万之主岂不是在帮助希洛?”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希洛之书前六页讲述的都是诸神之秘,能够读完六页的存在。就算没有神格,其威能也不会下于新生的诸神。而希洛之书最后一页才是全书的精华,其中记载的,尽是主神对空间位面的理解,那完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能读出最后一页的存在,瞬间得到的力量足以超出他们原本的理解。而且本体的力量越强大。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也就会愈发地以为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们越是使用这种力量。从希洛之书中吸取的力量也就会越多,本体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这样反复循环,永无休止。”
此时一块湛蓝的水晶在艾菲儿双手中正不住变形,最后形成了一个水晶小锤。她挥舞着小锤,拿过一片烈焰奥金。几下就敲打出了一片肩铠。她拿着肩铠左看右看,显然十分满意,于是随手抛到了一边。
艾菲儿似是十分疲累,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望向了修斯,道:“那你为什么会把希洛之书交给他看?他当时掌握的真实力量可并不低啊,你就不怕他也象那几位大精灵王一样,也从此进入力量的死循环,再也无法自拔吗?”
修斯笑了笑,道:“他并不一样。在精灵帝国时代,天界并未关注到这个位面,希洛仍然能够频繁展示神迹,并且每每在重大灾难前,都会给与精灵们足够的神喻和指示,以引导精灵们躲避祸端。而当大精灵王们开始阅读希洛之书时,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极为强大。所以那个时候,大精灵王们寻找不到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就无从从希洛之书中醒悟。可是罗格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位面外的诸神,就算他读过了第七页,力量得以提升,他也不会是诸神的对手。因此很快他就会明白一切并不都在他掌控之中。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吃一些苦头而已。”
艾菲儿手中水晶锤起起落落,转眼间一套盔甲的散件已经接近于完成,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后向修斯问道:“可是希洛之书不是我们看的吗?它怎么可能骗得倒伟大的希洛呢?”
说到这里,修斯手掌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茶杯。他习惯性地一口喝干,这才醒觉里面只有白水,没有清茶。
他苦笑一下,道:“诸神的威能,并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希洛可能通过他信徒的双眼读完希洛之书。我们只能看到一个水滴,而希洛则会看到整个大海!他神威虽然广大,但也无法抵御天界十二主神全部知识的冲击,因此希洛的威能开始上升,在展示了前所未有的神迹之后,希洛就此消失。也是自那时起,精灵帝国开始逐步走向了衰亡。”
“哦,那希洛被毁灭了?”
“不,希洛是不朽的。我思考了几百年,觉得他消失的原因应该是由于无法驾驭过于恐怖的力量,因此被困锁在了一个时间接近于静止的特殊位面中,只有在那里,他的力量才会停止成长。”
说到这里,修斯喟然长叹,沉重地道:“力量是要与智慧想匹配的,超出智慧所能控制的力量永远都会是一场灾难,就连希洛也不例外。”
“可是……”艾非儿一边敲打着盔甲最后一个部件,一边问道:“希洛之书上记载的难道都是真实的力量吗?您刚才不是说席尔洛是司谎言与欺骗的吗?”
这一次,修斯是真正无奈的苦笑,道:“因为最大的谎言,就是真实啊!”
艾菲儿这一次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迅速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什么有毒的想法从思想中抖出去一样,然后道:“听不懂。”
修斯笑了笑,道:“这个你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弄懂。我几百年闲着没事干。这才总会想些没用的东西。咦,艾菲儿,你在干什么?”
此时艾菲儿已经打制好了全套盔甲的散件,又拎出一大条霜银,开始敲打起来,几锤下去,一把长弓的雏形就已初现。
“我在给自己造一套合手的装备啊!不然的话。审判日到来时我拿什么去打架呢?”
“审判日?”修斯眉头紧皱,道:“如果审判日真的到来,那么这场战争是绝无希望地。有没有你都是一样。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位面呢?艾菲儿,以你现在能力,寻找一个新的生存位面并不是全无可能的。”
艾菲儿的额头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淡金色的长发一把挽起,在脑后束个了马尾。然后盯着修斯,淡淡地道:“没希望的事就不能做吗?您现在举行的这个仪式不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修斯呵呵一笑。道:“这倒也是。”
艾菲儿又埋头苦干起来。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一向开朗乐观、从不知忧郁为何物的精灵女孩儿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怅然:“反正他也走不了啊,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思呢?”
秘境的景色是循环不休地,这里虽然美丽,可是看得多了,心中也就会渐生疲劳。
几乎不用向窗外看,奥古斯都就知道外面必然是红得如血一样的夕阳。秘境的晚景是完美无缺的,在大陆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如此纯粹、如此美丽的夕景。然而这夕景地任何变化都已装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甚至于知道再过一会,天空中就会掠过一抹极鲜亮的明黄色,半天的云会伸展成薄薄的轻纱,然后在夕阳下,不停地变幻着紫、红和黄三色构成的主题。而明天早上,天空会有淡淡的云,当朝阳升起时,风会将云洗净,给秘境一个晴朗湛蓝的天空。
奥古斯都的呼吸稍为粗重了些。在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几乎疯了!这种无止境的重复,原来竟是这样可怕的一种刑罚!他深深地怀念起在大陆争战的那些日子。大陆是残缺的,没有哪里的景色可以比秘境更加瑰丽。
然而大陆更是未知的。
奥古斯都可以怀着期待的心情看日落月升,看风过树摇,他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变化。对于血天使来说,每一个未知的变化都是如此令人期待。
窗外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掠过了一抹美丽得令人窒息的明黄色。可是如此美景,在奥古斯都的眼中,恰如一点火星,足以点燃他心中全部的怒火。
奥古斯都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奥古斯都啊,你的心在烦燥不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声音苍老、虚弱、断断续续,可是听到血天使的耳中,却有如一记惊雷!在这记惊雷面前,世间完全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血天使悚然而惊,忙平抑下心中汹涌的烦燥,恭恭敬敬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耐心全无,越来越难以忍受无休无止的重复。不过您放心,我会克服情感上的波动的。这具身体早已经被我征服,不会对我今后形成任何困扰。”
夕阳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柔和地洒落在教皇的身上。他几乎是半躺在高背椅中,看上去萎靡不振。此刻看上去,这位几乎执掌着整个大陆最高权柄的老人,与南方海边小镇那些在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安静地欣赏着夕阳晚景的老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一如这暮色,安详、平静地等待着黑夜到来。
“美丽的东西重复得再多,也依然美丽。奥古斯都,你的烦燥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想变化了。”
在奥古斯都的灵魂最深处,缓缓地泛出了一阵寒意,那是彻骨的冰寒!他的声音依然平静,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教皇挪动了一下身体,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让他呼吸粗重,因此话也说得有些断续:“奥古斯都啊,从你转生在这个位面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已注定。当中的分别,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奥古斯都恭敬地道:“是的。不论是转生还是降临,我们的身上都被烙上了这个位面的痕迹。因此在审判日到来之时,我们也会被洗去烙印。还原成本原的能量,重归天界的荣耀。天使是诸神的仆人。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荣耀吗……”教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每个存在对于荣耀的理解都不同。看起来。你对荣耀的信念正在发生变化啊!”
这一次奥古斯都保持了沉默。他的指尖有一丝颤动,这对于力量卓绝的血天使来说,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然而他心中的波涛过于凶猛,早已击碎了他一切心防,又哪里顾得上控制外在地身体?
怎么办?
奥古斯都反复地问自己,在他心中。疑问很快就变成了呐喊!
动手吗?
他又在问自己。
可是答案非常明显,能够自如使用大预言术的教皇就是主神在世间的化身。而天使的光辉都来自于诸神。一旦奥古斯都动手,那看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眠的教皇或许稍稍动念,就可以剥去他身上的一切光辉。
就如当日的奥菲罗克。
奥古斯都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无力,他颓然地松开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手,平静地道:“是的。陛下,我疑惑、烦炎甚至于恐惧,都是因为我对荣耀的理念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知道自己正在背离诸神,您惩罚我吧,我愿意回归天界。”
教皇笑了笑,笑声又引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喘息稍稍平息,他才道:“惩罚?审判日就要到来惩罚或者奖赏,那是诸神的权利。我们能够做的,只是选择和等待。奥古斯都啊,选择是权利,也是勇气。你去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你正好有些时间,可以自己好好想一下。”
奥古斯都忽然发现,自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思考,原来是他做得最少的一件事。
房门打开了。
不是被奥古斯都拉开的,它是自己打开的。在门后出现的,是罗格。
在这一瞬间,奥古斯都与罗格对望了一下。只是两人对于对方的存在都很漠然,没有见礼,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此擦肩而过。
门内的走了出去,门外走了进来。
祈祷室的门关上了。幽深的长廊中只剩下奥古斯都一个人,孤寂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光明大神殿内,在这一刻,奥古斯都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血天使的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孤独与彷徨。些时他又想起了刚刚与罗格见面时,从罗格眼中看到的从容、坚定与执着。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血天使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这段让人难以忍受的长廊。
祈祷室已整个被夕照映红。罗格站在教皇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夕阳,直到半轮红日悄然沉入远山。
教皇凝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缓缓问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她的救赎吗?”
罗格道:“与天界的救赎相比,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加适合她。”
“不过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啊!你破坏了战争之主塞坦尼斯托利亚在魔界诸位面的使命,以此才换来了以撒的一次救赎机会。这当中的代价,我想你一定清楚得很。就这样放弃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罗格淡然道:“我当然清楚其中的代价。这次的行动,我实际上已经等于背叛了天界,背弃了塞坦尼斯托利亚的光辉,所以我是必然要被毁灭的。而我身上又有迪斯马森亲赐的光辉,无论逃到哪里,也躲不过天界的追踪。不过只要能解去她身上的枷锁就好。这样的代价,我觉得很值。”
余晖逐渐散去,祈祷室也变得暗淡。
良久,黑暗中的教皇打破了祈祷室中的沉寂,道:“罗格啊,你的确是背弃了天界的荣耀,犯下了大罪。但这并非无可挽回,你的虔诚,毁灭之主清楚得很。若再能有救赎之主以撒的帮助,那么你的罪可以被清洗,你仍然可以得到救赎。”
罗格沉默了一会,才道:“不必。”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罗格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她非常骄傲,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在天界荣耀下芶且存在的我。现在她虽然回不来了,不过她本来想做的那些事,我都会替她完成的。”
说罢,罗格转身向祈祷室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奇奇那可山脉。”
在黑暗中,教皇缓缓转头,看着悄然关上的房门,重重地叹息一声,自语道:“这孩子,已经越来越象罗德里格斯了……”
尚在凌晨时分,沉睡中的里尔城就被一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惊醒。那些被扰到了清梦、极度不满的居民打开窗户,刚想喝骂几声,就愕然发现若一阵急风般在长街上掠过的,是一队队金甲骑士,而那飘扬的旗号,分明是大公的狮心十字旗。
难道正在北国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