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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十八,我近千岁。那一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第四个女人。那一年,八殿下侍妾的艳名流传了很久,很久不散。
人人都说那胡妾不是凡物,非仙即妖。
那一年,我知道了他的心里没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心流落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另外一个名动帝都的女人,却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是他最尊敬的太子哥哥心爱的人。
可是,我笑,偷偷地笑,笑得悲哀。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这个妖孽知道,那个女人他们注定谁都得不到!
从来没想过,原来人狐相恋也能产子。子默出生的时候,外面狂风大作,阴云盖了天地。
我忍着那疼痛,心惊胆战。
我听到四处的声音,每一个都在说:〃小狐小狐,千年之劫!〃
我挣扎着,我尖叫着,我打碎了一切我能够碰到的东西,那代表新生的血色在我身下流淌了一地。
然后,我看到他进来,他一把抱住我,他的声音里有关切,他说:〃胡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害怕,有我在这里。〃
我望着他,然后我问:〃意,你爱我吗?〃
他横抱起我来,把我放在洁白的床上。他给我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望着我:〃那样的东西我给不起,你也承受不起。〃
我的手紧紧地揪着那洁白的床单,揪出层层的褶皱。
枉我修炼了千年,只要再过一个千劫便可超脱。可是,我依旧算不明白你,因为你就是我的劫啊!
我转过身对他疲惫地说:〃你先出去吧,我累了。〃他起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来:〃真的不需要我陪吗?〃我背对着他摇摇头。
外面花正好,可是,我的心却无比凄凉。我站起身来,身体正在迅速地恢复,走起路来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疼痛。
我走到那小小的摇篮边,那里面是我和他的孩子,继承了白狐一族无与伦比的美貌。
我把他抱起来。他不哭亦不闹,口中啃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口水吧唧吧唧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跟他父亲一样深邃无底。
我紧紧地搂着他。
默儿默儿,如果千年之劫注定逃不过,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算牺牲我自己!可是,我的眼里有苦涩,苦得那么难受,苦得泪水滚滚而落,全都落到怀里这个小精灵一样可爱的人儿脸上。我匆匆地替他擦掉。
可是,默儿,非人非妖的你要怎么在这个冷漠的皇家生活下去呢?何况你的父亲也无法保护你。
默儿,我的默儿!
我把脸凑到他的脸上,心里柔肠百转。对不起,都是我的一时任性害了你。
默儿一天天长大,而君意也在那次我过分的追问下不再到来。我过分吗?我只是要你一点点爱而已啊,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守着它慢慢变老,就可以伴着回忆过我的一生,美丽却因你而短暂!
默儿的美丽无人出其右,可是,却也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这种美,对于一个没有人保护的孩子是福还是祸?
也是那时,我看到了他,我看到那个或许可以保护我的默儿的人!
那一年默儿只有三岁。
我坐在长长的廊下,缝着一件素白的薄衫,那上面有繁复的密密的我们白狐一族的守护符咒。如果我有一天要离开我的孩子,那么,我也希望我能够留下什么东西代替我守护着他。
默儿坐在地上,跟那些小花小草聊天。阳光爱抚着他的眉目,蝴蝶萦绕他的身边,枯叶落满他乌黑的发间。
那个孩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欢◇迎访◇问◇BOOK。◇
第48节:十五、牟尔念(11)
阴影投在默儿身上,默儿抬头去看他,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那个孩子皱起眉来,我赶紧走过去,牵起默儿,细声地安慰着。
那个孩子站在我身后,我可以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我听到他问:〃你就是胡姬?〃
我怀里搂着默儿,缓缓地转身:〃是,我就是胡姬。〃
那个孩子昂起头来:〃果然是个美人!〃
我微微一愣。
一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君意的那个大儿子君子谋,可是,我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样子。
君意一直寄人篱下,他的儿子几乎都个性淡薄内敛,很少见到这么咄咄逼人的。我的心微微一动。
我平视着这个八岁的男孩子:〃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他眼里有一丝怒意:〃你这算什么态度?不要以为你是我父亲的侍妾就当自己是我的母亲!〃
我摇摇头,执著地又问了一遍。
他微微一愣,这才跟我说了。
我的手指飞速地轻点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是他!就是他!只有这样霸道的人才能替我好好守护默儿!
那段时间,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让默儿去接近他。默儿天性温良,他性格暴戾。默儿常常哭着回来,小脸上全是委屈。他抹着泪望着我:〃娘……〃
一声唤,唤得我的心一紧。我抱着他,眼泪止也止不住。我抚着他的头道:〃默儿乖,听娘的话,一定要子谋哥哥喜欢上默儿哦,子谋哥哥以后会是默儿的守护者哦,只有跟着他,你才不会出事。〃我拉开他,贪婪地看着这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娘的劫数总会到的,娘没有办法一辈子守护我的默儿啊。〃
〃不要不要,〃默儿惊恐地扑进我的怀里,〃默儿会让子谋哥哥喜欢上默儿的,娘可不可以不要离开默儿?〃小小的脸上写满期盼。
我点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切开始慢慢地沿着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发展。
那一年所谓的双龙夺珠之说传遍了整个帝都,最后夭折在帝王的震怒之中。
我依旧坐在那阳光下,依旧缝着手中的白衫。那些花纹在我手下慢慢地累积起来,如我经年累月的心情。
我不关心,我什么都不关心,因为我明白一切不过是照了命运的轨迹而已。我看向那个孩子,那个我的爱情的见证。我只要他好好的!
可是,那一纸玄黑绣金的圣旨却打乱了一切。他娶了那个他爱却不爱他的女人。想想,这是多么可笑而且可悲的事啊!
所有的人都被那道圣旨弄得呆愣。只有我,依旧风清云淡。
我说过,他们谁都不会彻底拥有那个女人。
而我只是静待事情的发展罢了。
所谓太子,所谓皇子,他们都斗不过那个金座上的至尊!
他开始不断地寻找那些像他的妻子的女人,或者神态,或者步子,或者样貌,一点点地拼凑了拢来。
我嗤笑着他对于那个女人的执著,嗤笑着他白收集了那么多的人偶。收集得再多又怎样?终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他终日神色郁郁,终日守侯着他的太子哥哥。他,其实也生活在夹缝之中吧?他,也很痛苦是吗?谁让大家都是些傻子。
双龙夺珠,那么接下来又是什么?我算不出,也不想算出。那样的鲜血淋漓又岂是你我这样的人承受得起的?我只知道,他将打一场这一辈子打过的最令他痛彻心扉的仗……挖心蚀骨,死而后生。
那一年默儿已经六岁,君意没有再来看过我。虽然那些恩赐源源不断地送来,可是,那又怎样?是啊,那又怎样,现在的我或许连他都不想了吧?
那一年,天奇旱。世人纷纷传言是世间有妖孽作祟,而那平息了许多年的胡妃之美又有了起色。
那晚,月正圆,院里的昙花居然陡然盛开,大朵大朵的白色,吐着蕊。幽香阵阵。
我俯下身,浅碧色的眼里滑出一滴泪,打在那洁白的花瓣上。
昙花摇曳多姿。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开这一夜?〃
昙花叹道:〃生命纵然短暂,也该如此绚烂,毕竟你在你最爱的人面前绽放了你的最美。瞬间的美丽,却是难得的……美丽。小狐啊,不要后悔,明日的千劫,我陪着你。〃
我抚着她的花枝,那托起洁白花朵的红丝颤抖着。我忽然泪流满面:〃若是做那千百年不懂情爱的白狐,你说说,究竟是好是坏?〃
昙花在我怀里剧烈地萎缩着,那花瓣缓缓地低垂下去,却犹自挣扎,仿佛对这世间充满眷恋。她的声音也因为虚弱而有些断断续续:〃小狐……你没……有……错的。〃
我能怎么样啊?我晶莹如玉的手指轻摘下那朵凋谢的昙花,插在鬓边。
好!明日我们一起。
那一夜,花草全都唱着挽歌;那一夜,我抱着默儿泪流满腮;那一夜,有白狐冒了危险穿过那厚厚的宫墙兵士来见我。我哄了默儿睡去,就那么站在夜色中与同伴们一一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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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十五、牟尔念(12)
她们立起前脚,趴在我身上。
她们说:〃杀了那些你的孽缘,若是断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我摇摇头,依次抚过她们美丽的毛皮。我对月长歌,作别我的过去。
回首间,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隔了夜晚浓重的黑暗,竟然带了点湿润。
我无比镇定地起身,向那匆匆而去的同伴们招手。
他走过来,面上憔悴不堪。只是,他是为谁憔悴?
他伸手来环我,我退了一步。尽管我的步态十分优雅,但他的神情还是一愣。
我笑着:〃我想见见小曼。〃小曼,那个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竟然得到两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的爱。
他的脸沉下来,我再一次把那个名字从嘴里吐出。
那个名字缠绵悱恻,真是叫人没办法忘记啊。
〃你认为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出来的。〃我依旧是笑,笑得心疼,〃明日就把我献祭出去吧,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能撑到现在,已是难得了。〃我轻轻地说。天之娇子?你,他,还不是一样受制于人。
我没有求过他去保护默儿,因为站在他的位置上是不能保护的。有些东西你永远无法随心所欲。
我听到他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句话,我忽然就流泪了。
他说:〃你真的是小狐。〃我没有停步,真的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如是如痴,诸法皆空相。
我踏了夜色去那个女人的房间里。她坐在铜镜前,眼里没有神采,根本看不出一点美丽来。如果不是见了那些个人偶,我恐怕也无法相信这就是当初名动帝都的美姬。
我站在她的窗外,淡笑着。
真可笑啊,世上的缘分还真是奇妙。我忽然就笑出了泪水。
她转过头来,看到我的时候有一分惊艳。
她走过来,把我从窗边领到门口,邀了我进去:〃有如斯美人,何必还要我?〃
我握了一杯凉茶,在这夜色中泛着寒意,回眼道:〃不,他不想要你的。〃
她一愣,眼里有暗流涌动,忽然自嘲地笑了:〃是是是,他若要我,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待我?他犯不着,恐怕他已经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握了她的手:〃我们都爱了不该爱的人,我明日就能脱离,那你呢?小曼?〃
她的眼神迷离而涣散,〃我?我也快要脱离了。我才不要关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爱留的人留去!〃她瞄了我。
我哈哈大笑,击掌而歌:〃这才是当初那不可一世的苏小曼啊!困得住人,却困不住心,那两个男人多可笑啊!〃
她看了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那样的夜晚,一只白狐,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那样的笑声,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君意,我这算不算是对她做了什么?
回到房中,默儿的睡颜安静而慵懒。我贴了脸过去,嘴中喃喃着念词,默儿嘤咛了一声,便只剩下低缓的呼吸。
我笑着将那件月白的长袍取了出来,裹在他身上。那件袍子在触到他的身体的时候迅速缩小,终于合了身。
我笑着笑着,只是一滴泪却落在了那袍子上。白色的袍子,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一阵青烟,屋中已空无一人。
寂寞的南国,潮湿的道路,我怀中的人儿甜甜地睡着。
我又把脸靠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