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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阳捂着鼻子,血从手指缝里渗出来,很快滴滴答答往下落,在地上开了一片血梅。
陶夭夭挣开保安,悲痛欲绝地跑出宾馆,赤着脚踩在尘世坚硬的沙砾上。她站在阳光下,全身都颤颤地发抖。
梧桐树在大风里飘摇,绿手帕在朝陶夭夭挥动,她们说,再见,陶夭夭。
何小卿还不识趣,继续叨念说……穿了裙子好啊,大风一掀,露出两瓣丰臀,小宋还不跟周星驰一样,鼻血喷得和水枪似的,喷上两小时,直接喷死……
◇BOOK。◇欢◇迎访◇问◇
第40节:豆蔻十年(40)
NO。7
回了学校,陶夭夭没有上课。
何小卿回宿舍拿书时,看到陶夭夭蒙着被子蜷在床上,问她怎么了,她说累了,想睡一下。何小卿笑着问她,你和小宋约会开心吗?被子里的陶夭夭没有声响。何小卿过去揭开被子,才发现她一脸泪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她讶然问,你出什么事了?
陶夭夭不吭声。
何小卿追着她问,夭夭,你怎么啦?是不是宋朝阳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找他算账去。陶夭夭推开她,声音哽咽地说,我想一个人待着,你别来烦我行不行?
何小卿略一迟疑,哄她说,我不烦你,那你别再哭了。
何小卿转身出去,想着陶夭夭不肯说,那她就找宋朝阳问清楚。
找了一圈才知道,宋朝阳根本没来学校。何小卿有些心慌,直觉这两个人一定是闹出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到了晚上,下了自习课,何小卿和许葭一起回宿舍,陶夭夭却不见了踪影。两个人急忙出去找,找了几条街都没看见陶夭夭的影子。
她们徒劳地回到学校,何小卿无意识地仰起头,却看到楼顶上飘着一抹白色的裙角。她的心猛地一沉,想起白天陶夭夭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样子,脑子里电光一闪,仿佛陶夭夭已经从楼顶上跳下来,摔在她面前,香消玉殒,支离破碎。
何小卿对许葭颤声说,快去……快……楼顶上,夭夭在上面!
许葭不知道缘由,傻愣愣地问,她跑楼顶上干什么?乘凉还是看星星?
她想自杀,你还问……
何小卿顾不上和许葭多说,没命地往楼上跑。
她们到了楼顶,陶夭夭背对着她们坐在栏杆上,双腿垂在栏杆上一晃一晃的,看得何小卿和许葭心惊胆战,悬吊起来的两颗心跟着她摇摇欲坠。
何小卿不敢贸然跑过去,更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惊吓到陶夭夭,她一不小心就滑下去。
何小卿轻声叫她,夭夭,我来了。
陶夭夭并不回头看她们,只说,你们都回去。
许葭的心脏怦怦地跳,喉咙干涩,声音打战。她咽了口唾沫说,夭夭……你忘了我们说过,以后无论毕业结婚,就算老得掉牙了,我们三个也要在一起。你坐这么高,我们很害怕,你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解决,不能这么激动,你冷静地想想,什么事能比你的命更重要?
她一面说,一面脱了鞋子,悄悄地靠近陶夭夭。
何小卿也一点一点地往陶夭夭身边挪,每挪一步,便从脚心往脊梁上漫起一阵阵的寒意。她缓声劝陶夭夭说,夭夭,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要给谁好看,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良心清白,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大过天的事,能比挺直腰板活着更要紧?
逐渐地,两个人离陶夭夭愈来愈近。
何小卿继续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几乎翻尽了肚子里所有的大道理,凄然道,你不想想你的朋友没关系,但你不能把父母的养育之恩抛诸脑后。他们生下你,把你抚育成人,养了你近二十年,然后你自寻短见,让他们承受丧女之痛,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陶夭夭,你不会这么懦弱的是不是?你勇敢坚强,从不轻易低头服输,怎么能这么目光短浅,用这种怯懦的方式放弃自己,你觉得这就是你的自我价值和归宿?
陶夭夭似乎在思考,何小卿和许葭交换了眼色,两人趁机猛地扑上去,一人抓了她一条手臂往回拉。陶夭夭回过神,下意识地一挣扎,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往前坠。许葭见手臂拉不住在巨大惯性下往前倾倒的陶夭夭,便用整个前臂的力量把她往回一挡,同时许葭重心不稳,霍地从四楼摔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陶夭夭和何小卿同时尖叫,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出事了。
许葭从四楼摔到自行车棚上,跟着落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陶夭夭和何小卿同时听到楼下传来砰的一声,是许葭摔到车棚上的撞击声。两个人爬起来冲下楼,看见许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陶夭夭心脏一阵抽紧,顿时痛得喘不过气来。她不敢相信,只是一瞬间,就发生了这种惨况。
许葭被急救车送进医院,陶夭夭和何小卿受了惊吓,两个人守在病房外面,谁也不知道说什么,连脸上的表情都是木木的。
许葭家里人急忙赶来,那满脸心痛焦急的神情更让陶夭夭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躺在医院里的应该是她,忧心如焚的,也该是她的父母,而这一切,许葭代她承受了。
※虹※桥※书※吧※BOOK。※
第41节:豆蔻十年(41)
她害了许葭。
陶夭夭愧悔难当,一切却都已无可挽回。
许葭胳膊脱臼,小腿骨折,颅内轻微震荡,所幸,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已经没办法上课,只能休学一年。
陶夭夭几乎没有脸去见许葭,许葭因为她而坠楼,可许葭对别人说是她们一起在楼顶上看星星,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对于她企图跳楼的事情,何小卿和许葭守口如瓶,甚至当着她面都不提,仿佛从来没有这回事。其实,陶夭夭明白,她们是怕她难以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和责问,怕她难做人,怕她承受流言飞语,她们把所有的后果都替她想到了……
她知道,她的命,是朋友帮她捡回来的。
每次去医院,陶夭夭都背着沉重的心理包袱,像压在背上的一口大锅,令她抬不起头,心虚气短。她甚至不敢跟许葭道歉,她知道,那些东西相比许葭对她的情意,是如此轻。
许葭却总是笑哈哈的,和陶夭夭说,我现在是找到机会脱离苦海了,我还得谢你呢。整天念书,我都快念傻了,正烦得要死,你就慈悲为怀地把我超度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像个老农民似的起早贪黑,终于可以优哉游哉地每天赖在床上睡懒觉喽。
听许葭说这些,陶夭夭总是把头埋得很低,眼泪在眼眶里翻滚,落下来了,她就转身飞快地抹掉。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许葭还在一脸阳光地宽慰她,她是没资格掉眼泪的。
陶夭夭甚至很希望何小卿和许葭能说些埋怨责备的话,那样她绞紧的心或许会好受一些,可是她们都面露温柔,一味关怀她,顾惜她,在如此厚重的情感面前,她所遭受的那些创伤开始变得虚弱轻薄。
何小卿说得对,只要她良心清白。有什么,能比挺直腰板活着更要紧?
许葭的父母经常出差,陶夭夭和何小卿去买了电磁炉,买了乌鸡、排骨和鲫鱼,兴冲冲准备给许葭煮汤。
两个人谁也不会做饭,刀子铲子锅子搞得叮当响,却不知道那一堆程序从哪下手比较好。何小卿挥着刀准备剁乌鸡,刚剁了一刀,砍下乌鸡黑黑的鸡爪,就吓得她叫起来,一下觉得自己成了万恶的屠夫,正在挥刀分尸。
陶夭夭对着塑料袋里靠着一点水挣扎的鲫鱼眼泪汪汪说,真要杀了它吗?
何小卿一面闭着眼睛剁鸡,一面和她说,当然要杀。不杀它,炖你?
我下不了手,你来吧。我是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蹍死,压根儿没有杀生的心肠和本事。
下一瞬,何小卿嗷一嗓子吓得陶夭夭一哆嗦,跟着何小卿就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鬼哭狼嚎起来……刀没砍到俎上肉,滑到她自己手上了。
简直笨得神乎其神。
最后,鲫鱼没杀成,却霸占了何小卿的洗脸盆,悠然自得地在里面游来游去。从此,何小卿洗完脸以后,脸上都会有鱼腥味,大街上的流浪猫全都撵着她跑。显然,那些猫都认为跟着她有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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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豆蔻十年(42)
那一堆剁得七零八碎的乌鸡,上面还溅着何小卿的血,也没法子下锅了,只能招待学校打更老头的看门狗。
前两个项目夭折告吹,只剩下排骨可以煮,可还是一样多灾多难。两个人谁也不知道怎么煮排骨汤,盲目操作,结果要么腥要么咸,耗尽食材再跑出去买,倒掉了几锅,反复尝试,才终于煮出一锅油闪闪的排骨汤。
大功告成,把排骨汤装进保温桶里,两个人累倒在床上无语凝噎,直感慨着吃饭太容易,做饭忒艰难。
宿舍里其他女生回来,愣了几秒钟,然后集体抓狂,对着床上地上的血和乌鸡块哇啦哇啦狂叫,尤其是何小卿为了掩盖屋子里一股很冲的油烟味和肉汤味,喷掉了几瓶女同学的香水,屋子里香得熏死人,犯了众怒,一帮女生追着何小卿和陶夭夭喊打喊杀。
两个人提着保温桶亡命飞奔,铲子刀子勺子烂菜叶在她们身后乱飞,叮当作响。那情形,有点类似女英雄在战场冲杀,前面硝烟滚滚,后面子弹嗖嗖。她们的步伐被放慢特写,很有一种豪情万丈的伟大。
许葭天天躺着,天天喝排骨汤,到后来就天天把眼睛哭得跟烂桃儿似的。她白天的时候,打死也不敢看自己的小肚腩。到了晚上一片漆黑的时候,她两只手颤抖着摸上去,心情无比悲凉,总是怀疑摸到了猪腰上。那些肥肉根本不像是她身上的,好像在玩捏泥人,是谁把一块烂泥硬生生捏到她身上!
陶夭夭再送排骨汤去,许葭便死活不喝。陶夭夭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也不敢吭气,缩头缩脑坐到角落的沙发凳上,背着许葭,两个道具样的肩膀一耸一耸,恨不得直接颤到地上,许葭就没辙了,一脸慷慨就义的悲壮神情,和陶夭夭说,拿汤来!
一瞬间,陶夭夭肩膀就不耸了。
陶夭夭端着汤乐得屁颠屁颠。许葭一咬牙一闭眼,101号生猪催肥剂咕咚咕咚灌下肚……魔鬼身材见了鬼。
许葭出院后,一个人待在家里,寂寞如影随形。忽然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却茫然得不知道怎么挥霍。每天睡得很多,夜里便患了失眠症,黑眼睛怔然看着黑暗里各种模糊的轮廓,竟比白天看得更真切。
或许,人是习惯熟视无睹的,越熟悉的东西,越记不清楚。
许葭躺在床上的那段日子,开始回忆身边的许多人,甚至回忆起她童年时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回忆耗掉了漫长的时间,沉浸其中,像爱丽丝梦游,恍惚中,人就掉进色彩斑斓虚如幻梦的往事里。
过了一些日子,许葭已经能拄着拐杖稍微活动一下。在家里是待不住的,便像个活木乃伊,身上吊着乱七八糟的绷带招摇过市。
她家住的老式房子,灰瓦白墙,朱门石狮,门廊上挂着大红灯笼,穿堂里有社燕旧年的老巢。很有中国传统风味。院落大一些的,搭着葡萄架,院子里种着粉簇簇的杜鹃和一丛丛仙骨青翠的竹子,笋子嫩时,便挖来吃,美观实惠。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43节:豆蔻十年(43)
这里住着的人仿佛也跟这房子一般老式,有一种繁华之外的安之若素。
男人闲下来时,绝不狂嫖滥赌流连花丛,宁愿待在家里拉二胡,甚至刨来树根在家里细细雕琢,有什么应酬,很少去张扬糜烂的风月欢场,至多邀到家里来,几碟风味小菜,浅酌慢饮,终了,各自散去。全都隐士一般,君子脱俗。
女人们也有风格,不像其他闲慌慌的主妇,端着碗倚着门,脸上痴痴惑惑,说起话来喊山似的响,唯恐天下都是聋子,一张开嘴皆是别人的闲言碎语,东家长西家短,完全丢掉了自己的人生,只乐津津陷在别人的琐碎里不能自拔。
这里的女人是不同的。
她们温柔娴静,一样的相夫教子,日子却比别的女人精彩些。她们会把自己打理得清新生动,眉毛细细勾画,眼波潋滟,樱桃红的嘴唇永远向上弯着温柔的弧度。她们喜欢深居简出,清早出去买了一天的菜,白天便待在家里,种花养鸟,画画刺绣,有太多事情陶冶性情。
她们的刺绣也很有名气,传承苏绣,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