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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听到库洛洛的声音，但既没有心情回答，也无法回答。
风声越来越大，听不太清楚库洛洛的话语。空气也越来越冷，流出的汗不再是热的而是冰的，已经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
她机械地爬着爬着，没有意识到周围的雾在变浓，已经浓到了脚下一米外的岩石都看不清的程度。
“……来吧。”
忽然，隐隐地，风带来了声音。
佳妮特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是女性的，悠远的，温柔的声音。
“……来吧，不要再继续悲伤……”
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从佳妮特身侧的白雾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漂浮在空中。
“……来吧，噩梦可以结束了……”
佳妮特确定自己出现幻觉了。她用力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可再张开眼睛，那个白影不但没消失，反而清晰了几分。
“……来吧，这里有你最渴望的永远……”
“我最渴望的永远……一早就结束了！”
话出口，佳妮特一愣自己为什么要回答幻影的问题。
“你小丫头一个又从哪里学了这种不像小孩子的话？”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佳妮特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小她迟疑地向后看去。
野草和各种奇怪植物横生的院子，白色大波斯菊从篱笆下蔓延到篱笆上再散布到屋顶上，原木造的小屋，窗口白色贝壳的风铃在叮叮作响，叶片上的水珠在反射着阳光，院子一角有两排木头和麻绳造的晾衣架，雪白和粉红的床单随着微风在轻飘，后面熟悉的人影有带着点茶色的黑发。她把最后一件白色的小裙子挂上去，走出来。
灿烂的阳光印在她脸上，好像始终停留在那里。
“我说你，”她无奈地出口气，“难得回来一次，偶尔也跟同龄的孩子玩玩吧，再这样下去村里只有老头老太太认识你。”
“……”
“（等了几秒）……我脸上有什么吗？”
“……妈？”
“（黑线）……如果你敢说你忘了，今天晚上的晚餐就是你……”
“妈！”
小女孩不顾一切地伸出手，跑过去搂住妈妈的腰。
女人立刻从头颤到脚，一脸触电的样子。
“……你故意的吧……寒死了。走开走开！突然装得这么真酸死人……丫的你力气真大给我放手……”
瑟莉斯没有听话，依旧死死搂着妈妈的腰，小脸紧紧贴着肚子，好像要钻进去似的。
“妈……我做了噩梦，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痛苦）你再不松手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意识到自己用了全力，瑟莉斯赶忙松手，妈妈立刻捂着肚子扶着晾衣架喘气。
“……妈？”瑟莉斯心虚地戳戳老妈的胳膊。
被怨念地一瞪。
“我要告你谋杀亲妈未遂……哎？……哭了？晕，哭什么？”
瑟莉斯想用右手抹掉眼泪，却觉得右手有点不听使唤，好像固定在一个握着什么的姿势……只好换了左手。
“我以为你和爸爸一样，都死掉了……”
瑟妈脸色一黑：“……你……不生气不生气我是贤妻良母……你知道有个词叫婉转不？就算要咒你咒我也就算了，你爸再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咒他当心被打PP。”
瑟莉斯一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爸爸……要回来了？”
“……你得小年痴呆了？前几天不是来信说村子的事办完了，过几天就回来嘛。怎么，爸爸这么久没回家，你都不想？”
看到妈妈的笑脸中透出一丝黑气，瑟莉斯立刻点头如蒜捣：“想！好想的。”
有一点奇怪的违和感……不过爸爸要回来了，确实好想他的。
妈妈的笑容干净了：“恩，这几天我要重新布置卧室，可惜这里没有维多利亚的秘密，不然可以给他个惊喜……咳咳，不对，我刚才的话你要立刻忘掉。话说金这狗熊男来的真不是时候，人家正忙，他却来做客，还得浪费时间喂饱他。对了，鱼呢？”
“鱼？”
“（黑气再现）……我叫你去捉几条鱼招待客人，结果你找地方睡白日觉？”
“……妈……人家做了噩梦……（严肃认真的撒娇状）”
“鱼呢？”
“……”
“（杀气式微笑）离金说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狗熊男会吃到鱼还是你的狗腿这个由你决定。”
瑟莉斯脸色一白，老妈向来言出必行。她毫不犹豫地拿出最高时速冲向河边，一路踏飞野花无数。
刚到河边，瑟莉斯就远远地看到两个身影顺着河岸走过来。
“呦！小鬼。”
是金。不过跟着他的黑发少年自己不认识。
“你来早了，先别去我家。我妈说如果等你到了我还没捉到鱼，你就要吃我的腿了。”
金整个人都一抖。
“……我在路上还在想今天晚上会吃到多么恐怖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了，不过你妈还是超越了我的想象……”
“恩，所以帮我捉鱼。对了，这是谁？”她指着跟着金的少年。
她发现少年也微歪着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眼中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
让她感到一丝细微的冷意。
刚想仔细打量一下，金却一步上前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只看清他一身黑色立领男装，有点纤瘦但不瘦弱，黑发，白净……脸都没看清。
“哦，他呀。别理他，也别和他说话，当作透明人。”
金说完又转向那少年，微眯着眼睛一脸不信任：“说好的哦，我去见她老妈时你不许欺负人，不许尝试标定这里的地理位置，不许记录地貌信息，不许跑到高处乱看，不许乱走，不许……”
少年微叹口气打断他：“我就坐在原地，眼睛闭上，要蒙块布吗？”
金完全忽视了少年语气中的不屑，反而突然受到启发般，立刻从斗篷的一角撕下一大块布，对折几次后，蒙到一脸无奈的少年眼上。然后又加了两句。
“不许移动蒙眼布，还有不许用圆。”
“是……是……请你快点，我希望明天前看到遗迹。”
金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然后按着少年的肩膀让他坐在河岸旁的草地上，接着看向一脸好奇地抬着头的瑟莉斯。
“我还是先去你家吧，今天还有别的事情。”
“可是妈妈会烧我的腿。”
“（冷汗）……放心，我会要求她改菜单……你捉了鱼也快点回去。”
瑟莉斯听话地点点头。捉鱼很简单，只要不烧她的腿就没问题。
金临走前，不放心地回头叮嘱：“……记得，他是透明人，幽灵，坏蜀黍，和他说话会被拐到小黑巷。”
“太过分了。”蒙着眼的黑发少年似真似假地带着笑意抱怨。
看到佳妮特很乖地点头，金满意地转身走了。
金走了，瑟莉斯开始专心捉鱼。她把白裙子挽起，然后走进清澈的小河。
右手还是不听使唤，想松开又松不开。瑟莉斯皱皱眉，只好用左手捉鱼。捉到一条，瑟莉斯上了岸，把鱼放下。
“呐，你叫什么？”黑发少年忽然开口了。
瑟莉斯眨了眨湖蓝色的大眼睛，没回答，又下了河。
当她又捉到一条鱼时，再次上了岸。
“你多大了？我保证不会拐你到小黑巷的。”
瑟莉斯又眨了眨大眼睛，下河了。
当她再一次上来时
“你肯定不到四岁，臭小鬼一个。”
瑟莉斯撅撅嘴：“我快五岁了！”说着，她用裙子兜起鱼，飞快地跑了。
身后少年的轻笑声隐隐传来。
有点熟悉的感觉。
……我会找到你的……
一个声音划过脑海，瑟莉斯手一松，鱼掉到了地上。
摇摇头，把奇怪的声音甩掉，她飞快地捡回鱼，向家的方向跑去。
虽然嘴上抱怨，但妈妈看到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有客人的日子不多，金又是个热心的人。所以当瑟莉斯蹑手蹑脚地进门时，老妈只敦促她快点把鱼放到水槽里，没有烧她腿的意思。
晚餐的菜不少，瑟莉斯主要吃煎蛋卷和蔬菜沙拉，然后喝了很多牛奶。
不是因为煎蛋卷好吃，而是因为只有鸡蛋壳的话，多嚼几下就没有大问题了。
月亮走到屋檐上时，金走了。妈妈担心他没吃饱，把剩下的食物打包了大半给他，叮嘱他在路上一定要吃完，浪费食物会被儿子鄙视一辈子。
金走后，瑟莉斯垫着板凳和妈妈肩并肩，妈妈刷碗她擦碗。她的右手还是不听话，只好把盘子放在台子上，用左手拿着擦碗巾笨拙地擦。
“妈，今天我在树林里看到一个男人。”
“恩？你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没看到脸。”
“男人不可以看脸哦，品性最重要，品性！”
“妈妈最初不就是看上了爸爸的脸吗？”
“你爸爸的脸那是例外，那已经在常理范围外了，另当别论。”
“太夸张了，爸爸……”
爸爸长的什么样子……
……想不起来。
“爸爸……什么样子？”
瑟妈手一顿，打碎一个盘子。缓缓转过脸，杀气式微笑……
“……不记得爸爸的样子了？”
瑟莉斯一抖。
“记得，我开玩笑。”
……
……
晚上睡觉前，妈妈讲了个故事。
一个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妈……我怕再做噩梦。”瑟莉斯迷迷糊糊地嘀咕。
“没关系，我会叫醒你。快睡吧，明天早晨想吃什么？”
“恩……牛奶水果蔬菜沙拉面包果酱……”
“你需要吃点蛋白质。”
“……煎蛋卷好了，可不可以不加鸡蛋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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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碧绿的树，灿烂的阳光，融洽的村子。
连愤怒时都笑得灿烂的妈妈。
小女孩快乐地成长着，无忧无虑，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走过，每一天都快乐又充实。
“妈，爸爸还有几天回来？”
这已经快成了瑟莉斯的每日一问了。
“再过几天。今天村长家的孙子小酷拉满两周岁了，晚上有宴会。我做了个蛋糕你送去，告诉人家我晚上会去参加宴会。”
瑟莉斯接过那颜色鲜艳到不太正常的蛋糕，脸色苦了点。
酷拉皮卡，还有参加宴会的叔叔婶婶们，好可怜……
村长家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院子里满满的白色大波斯菊。敲了敲门，村长爷爷打开门，看到瑟莉斯金灿灿的脑袋爽朗地笑了，然后看到她手里的蛋糕，笑容僵了……
“瑟……瑟莉斯啊，这是……你妈妈做的蛋糕？”
“恩！送给两岁的酷拉皮卡，我妈妈说晚上宴会她会来。”瑟莉斯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
村长爷爷勉强撑着笑容，热情地招呼她进来。瑟莉斯把蛋糕放在厨房后，被村长爷爷拉着进了酷拉皮卡的小卧室。
两岁的酷拉皮卡白白嫩嫩的，比瑟莉斯颜色深些的金毛软软地服贴着，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捏一捏好像能出奶。
瑟莉斯两眼冒光地伸出毛爪右手一直不听使唤，她已经习惯用左手了。
就快要捏到那奶胖的的一瞬间，酷拉皮卡忽然抬起头
瑟莉斯触电般地收回手。
酷拉皮卡圆睁的眼睛，是血红的。
血红的眼球
高高地挂在天边
照耀着没有尽头的道路
被突然浮现于脑海的诡异景色吓得连退两步，瑟莉斯猛地甩甩头，定神看去
酷拉皮卡的眼睛是和自己一样的湖蓝
只是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僵硬，完全不似一个两岁的孩子。
这是怎么了。
有些仓促地告辞，瑟莉斯跑回家。看到妈妈在院子里摘放在餐桌上的花，这才安下心来。
“蛋糕送到了？”
“……恩，送到了。”
“那回房间选身衣服，穿得可爱点，晚上去宴会给我把全村的小鬼都比下去。”
瑟莉斯汗了一下全村一共就那么几个小孩，还是男孩子居多，这有什么好比的……
不过她还是乖乖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卖相”。
瑟莉斯的房间不大，色调是白和天蓝，除了窗边一串贝壳风铃没什么特别的装饰品。小小的木桌上有不少照片。有妈妈的，自己的，邻居的，邻居的狗的……
为什么没有爸爸的照片。
发现自己又走神了，瑟莉斯走到衣柜前打开可挑范围不大，换上件裙摆很大有碎花装饰的吊带白裙子，瑟莉斯决定给头发加点装饰。
坐到充当梳妆台的桌子前，从一个抽屉里拿出镜子、梳子和一个精致的小盒。
瑟莉斯就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有些零零散散的不值钱，却很可爱的小装饰品。
她想打开放装饰品的盒子，却在手指碰到的一瞬间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森冷的感觉从盒子里流出，渗入指尖。
那是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那样冰冷，那样痛苦，充满着无尽的怨恨。
只是轻轻碰触了一点，便立刻渗入血液，然后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血的诅咒。
瑟莉斯把盒子放了回去，幽幽地哭了。
晚上的宴会很热闹，大家在村长家的院子里烤肉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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