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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缓缓穿过半岛,第一缕星光洒下来的时候,那座坐落于海边的白色宫殿才展现在眼前。
海军元帅官邸是由苏莱曼恩赐的行宫改建,并非封闭的城堡,而是由许多院落组成的建筑群。中东风格的圆顶尖塔耸立于雪白的石墙之内,庭院错落有致分布在丘陵上,远看宏伟壮观,近赏精雕细琢,像一张无数珍珠嵌成的发网。
刻着几何花纹的宏伟铜门豁然洞开,包头巾的仆人们蜂拥而出,迎接城堡真正的主人,一个如一千零一夜绘卷中描述的奢靡世界就此开启了。
光影透过镂空的影壁拱门,在回廊间洒下纷繁斑斓的图案,让人有千重万户、永无尽头的错觉。穿过一扇扇马蹄形的拱门,月光映在清澈的喷水池之中,棕榈树曼妙的影子下藏着精心培育的异国花卉,每一座园子都匠心独具,美得令人心醉。
穿过三重弯月高顶门、富丽堂皇的前厅,就来到半山腰上的清露园,海盗之王的后宫佳丽们已在此等候多时。
按照苏丹后宫的标准,到了这道门户就只有宦官可以进去,但作为海盗的宅邸,自然没那么多规矩。海雷丁本想让人把软轿直接抬到他自己那座园子,可看里面人头涌动的样子,又变了主意,掀开纱帘把尼克抱出来,大步走进去。
近二十个穿中东传统服饰的绝色丽人分在道路两旁,最后是四个年轻男孩儿,均低头屈膝向海雷丁行礼。海雷丁的性取向在地中海有很多种传言,谁也拿不准到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只好每一种都送几个。有男有女,有成熟艳丽型的,也有清纯活泼型的,加上仆侍随从,院子里乌压压聚了一群人,从上看下去,只见浓黑长发掩映着中东人淡棕色的漂亮皮肤,带着精美刺绣的长袍拖了一地。女人们严格遵守现世的要求,在户外带面纱,行礼时没有主人召唤绝不抬头。
但聪明女人都会找变通的方法,比如选择的面纱薄如蝉翼,戴了也能依稀看到面孔上的金银花钿;有人在指甲和手背上画上花纹,或者用橄榄油将头发保养的乌黑闪亮,再用珠宝装饰起来,这样即使只看行礼的姿态也能将自己的优势展露无遗。
佳丽们用的苦心是值得表扬的,只可惜她们平时太难伺候,管家杰拉尔德“一不小心”就隐藏了一个关键信息:船长最讨厌人工浓香。
苏丹后宫嫔妃们常用乳香、麝香、龙涎香的香膏带有明显□吸引意味;跨越印度洋贸易而来的檀香和抹药,则给人神秘印象;还有人不远千里托人带了法国香水喷洒,以求新奇制胜。这场跨越欧亚大陆上万里的争芳斗艳扑面而来,对某人敏锐的嗅觉造成了极其沉重的打击。
海雷丁闭着气,回头狠狠瞪了杰拉尔德一眼,后者面无表情背着手,似乎一切都是与他无关的意外事件。
“天色晚了,你们都回去吧。”海雷丁实在不想在这窒息的地方久待,勉强开口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快速穿过清露园。
佳丽们还指望着第一次露面能留下良好印象,甚或直接被主人选上侍寝,谁知海雷丁一眼也不愿多看她们精心的装扮,直接走掉了。男孩儿们也没得到特别青睐,面面相觑,发出失落的叹息。只隐隐听见管家杰拉尔德对海雷丁说:
“船长,西边新建的椰园已经收拾好了,有活水,也很凉快。让队长……她住在那里行吗?”
“不用,她以后就跟我住一起。”
“那明天我把东西都送到那里……”
后宫准则一:进园时的待遇决定地位。
一时间,后宫成员们心中酸甜苦辣咸、羡慕嫉妒恨交相辉映,熊熊燃了起来。一个人独占一间园子本来就够奢侈的,而这个新来的,居然有资格直接住进主人寝殿!
“是谁?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海妖吗?”
“海妖不是个绝色少年么,可他们说的是“她”啊!而且还是主人抱着进来的……”
“啊啊,不管是男是女,我好想看看这个“她”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
年纪小点的咬唇跺脚地抱怨,心思较重的则思索如何能一探究竟,佳丽们一个个好奇心爆棚,却没人敢直接去掠虎须。只有一个包头巾的少年仆侍默默站在廊下树荫里,一言不发看着海雷丁消失的方向。
海雷丁的寝殿“柏园”位于海岸边风景最好的一处低崖上,三株黑柏树的浓荫遮蔽了烈阳,通风又凉爽。巨大的露台朝海面伸出去,傍晚时分可以看到金角湾闻名于世的壮丽海景。露台一侧是向下延伸的阶梯式花园,走到尽头,就可以直接步入清澈湛蓝的海水。低崖凸出于山腰,整座园子仿佛凌空而建的巴比伦花园一样。
海雷丁把发着烧的尼克放在他宽阔的软榻上,轻地像在摆放一件碎片拼凑的瓷器。
“好了宝贝儿,我们到家了。”
尼克勉强睁开眼睛,不知道是发烧产生的错觉还是什么,只觉得视线所及之处都泛着微微光芒。纱帘在白色大理石柱间随风舞动,星光透过圆形穹顶上彩色玻璃照进屋里,形成各种色彩的光柱,这些光柱投射在分割空间用的雕花镂空木栅栏上,在波斯厚地毯上形成宝石原石般的美丽光斑。
尼克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只觉身处梦境。
“到家了……”她为这奢华而震撼,目光流动,轻轻呢喃。
家,一个陌生的词汇,除了身边这个男人,其他一切都那么陌生。但其实除了已经被自己亲手放火焚毁的童年小屋外,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地方可以回顾。
“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是啊,外面有个露台,可以看到大海和船,我猜你会喜欢的。”
海雷丁看到她如入幻境的表情,心中感慨:这个流着哈布斯堡双王之血的孩子,本来有机会独占西班牙首都托莱多那座宏伟的哥特式皇宫,但命运的差错却让她在最黑暗的底层挣扎,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的颠沛流离,她才在土耳其得到了一个不会晃动的安眠之地。
“大海和船……”尼克无意识地重复海雷丁的词汇。不过十几天功夫,她两腮瘦得吸了进去,跟在佛罗伦萨的画像对比,两侧颧骨都明显多了。
“是的,大海和船。”
海雷丁温柔地摸着她的鬓发,从床边的长颈银壶里倾倒出一杯清水,托起她的脑袋喂下。
“有胃口了吗?维克多说除了过分油腻的东西,你最好在晚上吃点什么,可以快速治愈航海病造成的虚弱。”
“嗯……”尼克晕乎乎地回答,从海雷丁手里喝了一点鱼汤,几颗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葡萄,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梦中,她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儿,在海面上自由翱翔,俯视一列列白帆竞放的船队直到它们消失在地平线上。可就像希腊神话里的伊卡洛斯,她飞得太高、太远,又没有脚可以落地歇息,最终跌落海中溺水而亡。
大海和船,对她而言或许永远都是奢望。
女奴的教导
尼克觉得有什么生物在注视她。
“它” 不知道在想什么,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儿,接着轻手轻脚地靠了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她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气流拂过脸颊。
尼克猛地出手抓住对方,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漆黑的脸,惨白的眼白衬着两颗黑眼珠,对一个刚睡醒的人形成极惊悚的视觉震撼。
“您的力气可真不小。”黑脸人把尼克的右手从自己手腕上轻轻拨下去,开口道:“一位尊贵的夫人是不该用这么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别人的,即使对方只是个下人。”
富有磁性的女性声音低沉有力,拖着黑人奇怪的傲慢腔调。
尼克定睛仔细望去,原来是个穿着彩条贴身裹胸裙的黑人女奴。她大概是从非洲内陆贩被卖来的,骨架高挑匀称,皮肤油黑发亮,一对大奶将裹胸裙撑得鼓鼓的。除却太过丰厚的嘴唇外,倒是个耐看的黑美人。此时这女奴正掐腰站在尼克床前,以苛刻的目光上上下下审视她。
“我的名字是瓦比娜,巴杨老爷派我来伺候您,妮可夫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该在我睡着的时候靠近我,”尼克冷冷地道:“倘若我手边还有刀,你身上就会多个窟窿。”她的习惯全船人都知道,如果不是长期的床伴,被人这么贸然吵醒,她真的会捅陌生人一刀。
“巴杨老爷说得没错,您确实与众不同。”瓦比娜道。她这种资深女仆在接触新主人的时候总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性格,再决定以后对待主人的方式。而这次交锋,证明对方虽然有伤病在身,却并不好糊弄。
“杰拉尔德让你这么叫醒我?”尼克微皱眉头,不悦地问。她做红狮子的二号人物已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然受了重伤,魄力气度却不会从此忘掉。
对她问话的样子揣度一番,瓦比娜满意地扬起嘴唇。对一个伺候后宫女子的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跟对人。主子懦弱无能,就算一时得宠,跟她的仆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瓦比娜收敛起傲慢的语调,笑容满面地道:
“是海雷丁主人,他吩咐我在上午十点前远远叫醒您,不然您睡太多会头晕。庆功宴七点开始,主人起个大早,走之前还仔细关照我们怎样照料您饮食起居,对您真是宠得紧!”
“嗯,啊……”
尼克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清来人后,她的神志从紧张转为松懈,又开始神游梦境。床榻柔软,光线黯淡,船长又不在家,不睡个回笼觉简直对不起自己!
可瓦比娜叫醒她之后,立刻拉开了所有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让海边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来。对一个贪睡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方狠毒的治疗剂。光线突然变得强烈刺眼,尼克睡意全无,捂着脑袋直哼哼。
“我们家乡有句话:‘太阳晒到头顶还不起来的人,屁股上会长小尾巴。’别院的女人们大清早都起来洗漱打扮漂亮了,您这脸还没擦呢!”
瓦比娜干净利索地掀开尼克身上的毯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的宽睡袍和睡裤脱了个干净。这女奴身材本就高大,臂膀有力,竟能像个男人一样轻松把尼克抱来抱去。可见杰拉尔德挑她来柏园,也不是随意的安排。
“老天保佑!您怎么这么瘦哇?!”瓦比娜看到尼克的裸体,夸张地惊叫一声,“瞧这两排肋条,跟旱季草原上的羚羊似的!睡觉不觉得硌得慌?”
瓦比娜是个极熟练的女仆,说话绝对不影响干活速度,她手脚麻利在银盆里倒进热水调好,绞了一条毛巾,一边给尼克擦脸擦身一边批评她的平板身材:“就算海雷丁主人一时喜欢肋条,您也不能节食减肥成这样啊!瞧瞧,以后奶个孩子,孩子都找不到吃的地方!”
尼克被她脱个精光,缺点暴露无疑,想驳斥都找不到论据。眼看瓦比娜深邃豪迈的□在自己眼前晃动,她吭哧了几声,欲盖弥彰地反驳:“你这是弯着腰,我可是躺着呢!自然显得平!”
瓦比娜眼白翻飞,以同情弱者的神情望了她一眼:“放心吧妮可夫人,您以后有了孩子,我会帮您奶的。瓦比娜绝不会让海雷丁主人的子嗣饿肚子!”
尼克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资源有限,却从没在这么坦荡无遗的状态下被鄙视过,恼羞成怒,接着像个斗嘴输了的孩子一样大喊:
“你、你才喜欢肋条!你全家都喜欢肋条!你还下垂!奶十个孩子,一直垂到脚面上!!!”
怒吼远远传了出去,柏园正中那棵千年树龄的黑柏树上,一群受惊的红嘴鸥扑啦啦飞走了。
管家杰拉尔德·巴杨从愁思满满的账本中抬起头,望着红嘴鸥离去的晴空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早料想到了吗?他的麻烦,这才刚刚开始呢。
瓦比娜虽然直言不讳,伺候人的本事却着实不错,给尼克擦完身,换上一身日间穿的宽松丝袍后,又马上变戏法一样端出许多热气腾腾的餐点。
天气极好,清新的海风涌入卧室,鸥鸟的鸣叫声清晰可闻。在这样一栋充满异国风情的滨海宫殿里吃饭,而且是躺在床上吃,什么坏心情都不会持续下去。尼克转眼就忘了瓦比娜的刻薄评论,将注意力集中在丰盛的早餐上。
土耳其人饮食习惯偏好浓郁和香甜,所有固体食物都是抓食的。传统工艺的金银错丝盘子华丽而精致,配上色彩鲜艳的食物,端的是令人食指大动。用温热的水果粥暖胃之后,无花果果酱涂抹的煎蛋、弥漫着肉桂香味的鲜鱼汤、浇上海鲜酱的米饭一样样端了出来。
食物很美味,但每种都只有一点分量,尼克吃得有点不爽,但瓦比娜坚持病人的肠胃都很虚弱,必须缓慢的增加食量才不会伤身。
吃完早餐,瓦比娜把尼克油乎乎的爪子擦干净,接着唤了一声,四个十岁露头的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