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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升了起来,这支由80头骆驼和40个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行进在大地上,驼铃远远传了出去。
所有人都穿上了阿拉伯式的白袍,队伍尾端的人还用面纱捂住口鼻防止吸入灰尘。维克多坐在骆驼上摇晃,不停抱怨这次被强迫的出行。 “你就骗骗尼克和安东尼那样的小傻子吧,带了四五只传信的鹰,这次根本不是寻宝的!”他压低声音,狠狠地对身边的红发男人说。
“那是猎鹰,要是断粮了,可以抓点东西给我们吃。”头巾下的那双蓝眼深邃如海,笑得弯了起来。
Chapter 24
宏伟的阿特拉斯山脉在地平线上无限延伸,要是不想翻山越岭,就要利用山脉天然形成的褶皱通道传过去。
驼队选择的是一条较为平坦的古道,经过雨水洗礼后,这里呈现出生机盎然的景象,青草和灌木覆盖了裸露的地表,护狐狸追逐着沙鼠和野兔,不时在视野中窜过。这种适宜人类生存的气候会在进入撒哈拉沙漠后彻底消失,阿特拉斯山脉挡住了来自海洋的水汽,在秋季沿海地区雨量充沛时,内陆的沙漠却酷热干旱。商队抓住最后的时机,将所有水囊统统灌满。
骑骆驼对尼克和安东尼这样精力充沛的少年人来说很有趣,但对维克多确实难以忍受的旅程。缰绳把手掌中勒出血泡,大腿在无数次的摩擦中被鞍子磨破,甚至连坐骑晃动也给这可怜的人带来头晕和恶心的折磨。
在他又一次跳下来呕吐的时候,尼克忍不住送上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维克多,别怪我看不起你,你居然会晕骆驼。”
海雷丁喝住队伍等待他:“努力习惯吧,到了沙漠,这样会脱水的。”
尼克不解:“船上不是晃得更厉害吗?”
海雷丁也无奈:“是啊,所以他刚上船那段时间吐得更厉害。”
维克多闭着眼睛,嘴唇翕合,连还嘴的余力都没有。最后不得已,只好走一会儿骑一会儿来缓解晕骆驼的症状。在最初的两三天里,船医唯一的病人就是他自己。这一天扎营,驼队成员们三五个成堆,围坐在帐篷外的篝火旁歇息吃饭。锅子里的咖啡沸腾翻滚,飘散出浓郁而苦涩的香味。维克多处理完手心里的血泡,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离开阿尔及尔已经有一百多里了,反正商队也都是你手下的人,说吧,我们这一趟到底去干什么?”
尼克撕下一块坚硬的烤饼,在热乎乎的骆驼奶里浸泡了一下塞进嘴里:“你还不知道?我们是去发财的!”
维克多斜了她一眼:“吃你的,别插嘴。”尼克哼了一声,见领队打开一包奶酪干在分,放下烤饼跑过去讨要。
海雷丁用树枝拨拨火堆里劈啪作响的木头,呵呵笑起来:“前些日子,我几个手下陆续收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信。查理愿意花大钱,希望他们跟我反目。”
“收买?好主意。”
“是啊,可惜他们收到信,马上就转交给我。所以我想不要辜负查理一番苦心,干脆将计就计,好好招待他一下。”
“于是你让手下假装同意接受收买?”
海雷丁点点头。
维克多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那你还敢离开阿尔及尔!手下被收买,接下来西班牙人只要得到你离开大本营的消息,肯定立刻开船过来攻打!”
海雷丁笑着摇摇头:“看,外行人都会这么想。希望查理也不要多思考,赶紧带着大军过来。我现在掌握的消息是,他心动了,正试图说服安德鲁。”
“怎么,这可是扫除我们的好机会,安德鲁会不同意?”
“他是海军将领,清楚什么时候不适合打仗。”海雷丁拍了拍腰带,说道,“一到雨季我就把身上的枪卸了,知道为什么?天气湿,火药受了潮根本点不着,大炮也是一样道理,雨季不是打仗的季节。”
维克多恍然:“原来你打算骗他……可是安德鲁是内行,他一定会苦劝的。”
“所以,我先离开阿尔及尔,再多给查理一个出战的理由,至于他来不来,那就要看天意了。”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我们要去沙漠,就算要离开大本营,但明明可以随便找个风景优美、气候适宜的岛度假的。”维克多被迫出门受这趟折磨,海雷丁的回答并没有使他满意。
“哈哈,能度假的岛上可没有贝都因人!接待西班牙皇帝,我可要联络左邻右舍,好好问他准备一份豪华大礼。”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火光闪烁,映着海雷丁唇边的微笑,使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思考着的红发恶魔。
尼克拿着奶酪干,又跟鲁曼要了些新鲜椰枣,欢快地跑回篝火旁。她听到是政治话题,一句都懒得问,只顾自己开怀吃喝。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维克多叹了口气对海雷丁说:“以前你还耐着性子教她点东西,现在就由着这小混蛋疯长疯玩了。”
“有什么不好,反正她没有将才,既然学不出成果,就让她快快乐乐干自己想干的事好了。”海雷丁抿了一口咖啡,看向尼克的眼神格外宽和。
驼队经商是红狮子盈利的渠道之一,成员大多数是从良的海盗,身体素质好,武装力量强,因此也不太担心拦路抢劫的马贼,和丝绸之路不同,北非驼队交易的没什么贵重货物,卖出去的是粮食、布匹、生活用品,收上来的是盐巴、牲口。向导清楚每一处水井所在地,每一块水草聚集地,几百年来不变的交易模式,使这条古道上的路程没有什么冒险成分。
阿斯特拉山脉的这条古道就像连接了两个世界,一路走过,人的肌肤能直接感受到弃后的剧烈变化,空气中的水分越来越少,气温越来越高。十多天后,这段惬意的旅途结束了,迎接所有人的,是地狱之火般的撒哈拉大沙漠。炽热的风扑面而来,几乎能把人的衣服点着,入目皆是苍凉荒芜的岩山和黄沙,连荆棘、梭梭之类抗旱的植物都枯萎、焦黄了。
走到这里,海雷丁一行五人就要和商队分道扬镳了。鲁曼派了一个最有经验的向导阿里跟着他们,然后从驼队中拉出来两匹白骆驼,系在领队的头驼后面。这种毛色的骆驼是很稀罕的,据说有吉利的征兆,是海雷丁计划送给贝都因人部落酋长的礼物。
六个人和八头骆驼,冒着酷热和烈日在沙漠中艰难前行,一路上尼克跟安东尼不断斗嘴吵架,到了撒哈拉,也乖乖安静下来赶路。长途旅行时,骆驼走得很慢,这条地狱之路好像永远没有终结一样,不管怎么走,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身后之比身前多一行脚印而已。体力水分从身体里迅速流失,维多克便头晕目眩,浑身酸软,像头疲劳的犬科动物一样张开嘴不停喘息,土狼注意到这一点,立刻赶到他身边推搡:“闭上嘴。”
“嗯?”
“闭嘴,水,从嘴里跑出去。”
维克多的智商随着温度的升高而明显降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土狼的意思,这时候他的嘴唇和口腔已经干燥到麻木了。在沙漠中,珍贵的水就这样以所有可能的方式逃出人体。
尼克看着船医惨白的脸,问道:“船长,维克多好像挺不住了,我们停下歇歇?”
海雷丁看向阿里,后者指着太阳摇摇头说:“不行,现在只是上午,温度还不算最高,要抓紧赶路,拖得越久越出不去。”
维克多听闻此言,眼前一花,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海雷丁把水囊递给他喝了一口,让土狼用绳子把船医捆在鞍子上,“在坚持一会儿,中午我们就休息。”
阿里果然是合格的向导,速度和距离计算得正好,到中午十一点时,一行人赶到了一小片海枣林。说是林,其实只有三棵树,并且都已经枯死,好在枯木也能抵挡一点烈日,给众人提供歇息的场所。三棵树的正中央,有一口石块垒就的古井,看样子已经存在许多年了。
把骆驼拴好,尼克和安东尼急不可耐地奔到井旁,扒住边缘朝里看去。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底,也没有水光反射的影子,阿里捡了一块小石子丢进去,众人屏息以待,可过了好半天,井底也没有水声传来,阿里皱眉道:“坏了,去年还有一层水,今年彻底干了吗?”
海雷丁问:“能坚持到地方吗?”
阿里点头:“只要别起大风沙,节省点用还是没问题的。”
那边土狼把船医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扶着他坐到枯木下的树阴里,也走过来观看。尼克丧气地说:“别看了,已经干了。”伊内没做声,趴在并沿,把脸深深地探了进去。过了半晌,他直起腰,说了一句话:“有水汽。”接着纵身跳了进去。
向导吓了一跳,待伸头去看时,却见伊内四肢紧紧扒住井的内壁,像只灵活的猿猴一样不停向井底落去。
尼克有点兴奋,大声询问:“怎么样?有水吗?”深达20米的井中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回答:“没,可是有别的。”
出人意料的,土狼光着脊梁,背了一包东西从井里爬出来,解开衣服,里面裹了一大坨黑糊糊的湿泥巴。安东尼奇怪道:“挖这个干吗?泥巴又不能解渴。”
阿里却拍手叫好:“你不懂,这可是好东西!”在向导的帮助下,土狼用衣服过滤,从湿泥里面挤出大半囊水。维克多看着那浑浊的泥水,做了个极度反胃的表情:“不说渣滓,你那衣服贴身穿过多久了,汗液湿了干,干了湿的,这水打死我都不会喝。”
“渴你个半死就会喝了。”海雷丁把水囊小心系好,挂在骆驼背上,“驼队的习惯,进了沙漠,喝空一个水囊就用尿灌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阿里笑着附和:“船长说得是,要想凉爽又不浪费水,就用尿浸湿衣服当头巾裹上,能多撑大半天呢。”土狼沉默地点头,把浸湿泥水的脏衣服重新套在身上。
维克多当即捂着胃呕起来,可惜没什么好吐的,只是干呕。
就着清水吃了点干粮,众人在海枣林中熬过正午最热的四个钟头,下午再次迈上艰苦的旅途。
入夜,温度急速降了下来,从白天的酷热难耐变成了寒风刺骨,一行人裹着毛毡又赶了一程,最后在一座沙山旁驻扎下来。
简陋的帐篷无法抵挡寒风,沙漠中也没有可以燃烧取暖的木柴,阿里用骆驼粪生了一小簇火,众人才在一整天的辛劳之后喝上热水。
维克多披了两张毛毡缩在火边瑟瑟发抖,脸色铁青地朝海雷丁抱怨:“我上船之前,你曾保证会给我一个喝着热茶、安静看书的环境,结果呢?不是把我送到西拔牙人的监狱里面担惊受怕,就是拉着我跑到这种鬼地方挨饿受冻!天杀的!倘若海盗有法庭,你一定会因为商业欺诈被判绞刑!绞刑!”
海雷丁和颜悦色,用小刀削了一片肉干递给他:“好啦,审判长,你就是判我一百次绞刑,明天一早也得爬起来继续骑骆驼。”
尼克望着满天星斗,十分憧憬地说:“你看啊维克多,那颗星星多大多亮,像不像一颗大钻石?我想宝藏里肯定有很多很多钻石,还有金子、珍珠、祖母绿,红宝石,只要再忍一忍找到藏宝的地方,我们就能一起发大财啦!”
维克多刚想用最刻薄的言语打破她的幻想,便看到海雷丁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口型。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极了,晚上好好休息。我值第一班,接下来是尼克、安东尼、伊内,最后一班是阿里,负责在合适的时间把我们叫醒赶路。”海雷丁的值夜表里没有提到船医,也没有照顾唯一的女性,但所有人都理解并且立刻接受了这个安排。
月光清冷,万籁俱寂,旅人的白袍发出淡青色的荧光,像无边沙海之中的孤单的小舟。
夜半时分,海雷丁的小帐篷里挤进一个人,她偷偷掀开船长的毛毡,一头钻到他火炭般的怀里。海雷丁半清醒地嗯了一声,摸到她浑身冰凉,便用贴身的大衣紧紧裹了,捂在怀里暖着。
“冻死我了,骨头好酸……”尼克把小脸儿偎在他脖颈里,咬着耳朵悄声问,“船长,那宝藏肯定是存在的吧?”
海雷丁闭着眼睛亲亲她的鬓发,含混不清地说:“有的,我保证有。”
Chapter 25
贝都因强盗沙漠之行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海雷丁从鹰爪上摘下一封信。阅读完毕,他布满沙尘和胡茬儿的脸上扬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查理果然上钩了。
安德鲁最终没能说服这位固执己见的皇帝,无可奈何地整备军队,准备在半个月后率海军出发,袭击阿尔及尔。
据向导阿里估计,沙漠小分队距离第一站目的地——贝都因人最大的部落,只剩下不到两天的路程。胜利在望,众人心中升起即将脱离苦海的希望。
今天的宿营地是一座古城废墟,骑在骆驼上,远远一片残垣断壁出现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