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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老何（三）
“轰！”密集到连成一声的爆炸声，立刻让机枪阵地彻底哑了下来。
“哈哈，吓一跳吧，别说你了，估计敌人也以为我死了呢，呵呵，别见怪，不是有句老话说吗，要想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何建国看着正义错愕的表情，立刻神态轻松的解释道。“好了，一块冲过去吧，估计一会汇合后咱们就该撤退了。”话刚说完，何建国再次率先向前前进。
愤怒的看了一眼他的背景，正义三步并做两步走的赶了上去，并且赌气的始终压住他半个身子。
冒失的举动终于让正义抢先一步冲进战壕，可在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刚要射击的时候，身后拐角处的忽然蹿出一个越军士兵抢先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听到枪机撞击底火的声音，正义猛然的心头一震，可是经过了足够自己体会死亡的一段时间后，他却发现自己仍然傻呆呆的站在那里。
“哒哒哒~~~！”这次的声音货真价实是冲锋枪，但是出膛的子弹却真实的打在身后越军士兵的身上。
“啪啪啪”直到临死仍然执著的试着扣动扳机，可惜的是，迅速流失着生命的身体却让他失去了最后的表现机会。
何建国却显然还没有解气，他来到流血不止的越南士兵身旁，忽然抄起手中的冲锋枪玩命的向已经成为尸体的对方打去。
“记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因为刚刚你已经用光了一辈子所有的运气，所以以后如果没有命令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呆在身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何建国抄起尸体紧紧抓住的武器拉开枪膛瞅了一眼。
“不要再次奢望敌人犯错误了。”看着被卡在枪膛内的臭弹，终于平复了心中愤怒何建国，冷冷的对正义说道。
战斗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在炮兵火力的配合下，临近拂晓的时候，正义他们终于夺回了被敌人占领阵地。夜晚的反攻战战果显著，正面战场上，尖刀连成功歼敌60多人，摧毁隐藏在前沿阵地的迫击炮两门，而正义所在的一连则在侧翼歼灭敌人40多人，摧毁直瞄炮一门。
战果确实丰厚，不过正义却高兴不起来，在这次的战斗中，一连牺牲4人，重伤7人，让原本已经严重减员的一连再次元气大伤。
当终于接到撤退的命令，随着被担架抬着的战友迅速向后撤退回到己方阵地后，正义发觉自己早已麻痹的感觉终于再次回到身体。之前战场上所发生一幕幕场景也如同电影回放一般不断的重复在眼前上演，随之而来的，还有此前经历时不曾有过的种种不快的情绪，恐惧，愤怒，悲伤。
第三章，老何（四）
按照命令，一连将直接撤回团部整编，防守的阵地则交给二连的两个排，虽然能暂时脱离战场，但是正义并不觉得高兴，看着躺在担架上痛苦呻吟的战友，看着被装在草绿色裹尸袋里被匆忙抬走的尸体，他忽然有一种冲动，一种希望能痛快发泄的冲动，他甚至希望敌人能马上冲过来，或者自己冲过去，然后拿起机枪拼命扫射的感觉。
“没有谁是天生的董存瑞！”压抑中，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建国已经慢步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道。
“排长，我他妈的不想打仗！”看到何建国出现在自己身边，正义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哽咽的说道。
“我也不想，可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和平，那么就要时刻准备战斗。以后，别叫我排长，叫我老何吧。”理解的拍了拍正义的肩膀，老何搂着他，缓慢的向阵地下走去。
正义至今仍记得与老何见面的这段场景。似乎这段记忆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失而变的模糊，相反却被磨砺的更加清晰。
连里的休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或者也可以说，敌人并不希望他们休息。在经过短暂的整编和补充后，连队再次被拉上前线，不过这次与前次相比，正义心中却少了些许的忐忑，多了一丝平静，因为老何与他被分配到同一个阵地———
——— 一名跳跃弹坑躲避炮袭的越军少尉的身体在枪声响过的同时，猛的向前摔倒，背后，肮脏的军服上，一片殷红的鲜血随即渗透出来，不过，此刻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因为头顶上那让人恐惧的炮火仍然没完没了的持续着。
“轰~~轰轰~~轰轰轰~~！！”炮兵们用火炮准确的勾勒小赵刚刚通报的坐标范围，而与此同时，敌人阵地四周，突如其来的炮弹袭击，让整个阵地瞬间燃烧起冲天的火光，听到这恐怖的爆炸声，还没有来得及撤回到掩体内的敌军士兵们，此刻只能在在隆隆炮声的陪伴下紧搂着自己手中那单薄的步枪浑身瑟缩的颤抖着。而此时，被炮火覆盖的区域内，剧烈的炮火将一门门完美隐藏在掩体内的火炮炸成一片片碎片，一因为弹药殉爆而被巨大的冲击力将炮塔高高掀起的直瞄炮和迫击炮，如同钢铁麻花一般扭出奇怪的造型。而在这些麻花的旁边则纷繁散落着金属残片和人体的部分器官。
轰~~！四散的泥土和着血浆以及阵地上的杂物飞溅着迸起数米高，轰~~！轰‘~！在尘土还未落地的时候，接下来的爆炸再次将其震的更高……此后，便是不间断的，仿佛骤雨般分不清个数的爆炸。
轰轰轰轰~~！烟尘与泥土的混合物仿佛给黑暗中的阵地笼罩了一层性感的黑纱，让阵地上那原本生硬的棱角变的多少不那么唐突，然而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知道，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没有尽头和终结的炮火，不断的挑战着人们恐惧的底线，颤栗中，恐惧中，终于有人不顾警告，不顾暴露的站起身来，发疯般向近在咫尺的掩体跑去，可惜他刚刚站起的身体，立刻如风中落叶一般，在炮火的摧残下摇曳着破碎掉。
透过狙击步枪的瞄准具，正义将所有这一切尽收眼底，记忆中，曾几何时，他也曾经经历过如许一幕。
战争对于敌我双方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含义，可是在某些时候，他们却是惊人的相似。
炮袭仍在持续，爆炸仍在持续！！！
第四章，坚守（一）
－－战场上没有亚军~~！
应该说正义早就料到了与老何在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平静的日子可过，或者说，战场上，压根就不该奢望平静的存在。
炮击，又是可恶的炮击，就仿佛丛林里那千篇一律的闷热潮湿一样，让人既讨厌，却又无法避免。此刻正义正将自己隐蔽在战壕里，小心等待着尖啸声过后的爆炸。
敌人在失去阵地后，就一直发疯般的维持着高密度的进攻，在换防前，阵地上的连队就已经把敌人的疯狂告诉了正义等人，不过一直到亲身经历后，正义才不得不相信这不是杜撰的鬼话，而是事实。
就在刚才，敌人毫无征兆的突然发起进攻，差点从他们阵地突破进来——对方一直爬到阵地前几十米的地方，立刻被接替新兵警戒老何发现，在友邻阵地的帮忙下，大家才一顿手榴弹将他们砸了下去，可是还没等大家庆幸的时候，随之而来的炮火再次将他们的兴头打压下来。
“叫炮，叫炮~~~！”同在一个阵地的指导员在猛烈爆炸声的干扰下，仍然坚持不懈的在电话里大吼着，从今天早晨开始，炮火给的就时断时续。团上只能依靠迫击炮连补充需要的火力密度。可是与人家大口径的榴弹炮比起来，团里的迫击炮甚至连放屁声都赶不上。
虽然指导员并没有向大家解释大炮为什么哑了，不过听小道消息说，是因为一队越南特工昨天夜里摸了后方的一处炮兵阵地。对此，老何却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似乎并不相信那些被新兵们传的神乎其神的越南特工会有如此能耐。
“突突突突~~~！”抽空白了一眼不死心的指导员，正义小心的探出半个钢盔，然后匆忙的对着阵地下方模糊的散兵线打了几枪后，飞快的向另外的机枪阵地跑去。
敌人看来是真着急了，发动的进攻吓死人，冲上来一次就黑压压的一片，一个个趴在地上如同菜青虫一样爬啊爬的，间或会有个别卤莽之徒小跑着奋勇冲上来的，可是很快的就被干掉成了烈士。
老何告诉过他，先集中火力打那些冲的快的，不怕死的，这叫杀鸡给猴看，至于那些在地上爬的，等他们爬近了再用手榴弹招呼。
习惯的力量真是很巨大，正义很奇怪的发现，之前的恐惧似乎已经变的很陌生，虽然炮弹仍然隆隆的在耳边爆炸，敌人的子弹如泼雨一般在头顶上飞过，空气总混合着硝烟向四面飘散的浓浓血腥味，以及伤员和牺牲的战友们那已经或木然或僵硬的表情，但这些此前种种让他恐惧的因素，现在似乎已经成为身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跨过伤员……射击……转移阵地……再射击……再转移……，正义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战争中，每当看见自己的扳机口后，对面模糊的倒下一个黑影时，他心中就多了些许的喜悦。
敌人的锋线并没有因为正义出色的战斗表现而被压制下去，相反却因为己方火力点被消耗而变的越来越近，透过粗糙的射击孔，正义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匍匐在已经被炸的有些松软的泥土上的敌军的徽章。
第四章，坚守（二）
突突突突突突，越来越密集的火力再次将正义所在的阵地压制的无法动弹，正当他准备向旁边继续转移的时候，忽然右侧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后，正义立刻丢掉手中的机枪，拽出刺刀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敌人竟然突破防线冲到三班的阵地上来了。
“叫炮，叫炮~~~！”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声后，指导员随手扔掉电话，向突破口冲去，此刻的他终于对遥远的炮火不抱什么希望了。
寒光闪闪，嘶吼中，正义将闪亮的刺刀用力扎进一个正在和战友纠缠的敌人后背，然后用力的向下一拉，浓浓的鲜血混合着又腥又臭的味道顿时弥散在整个战壕中。
敌人猛烈的支援炮火终于彻底停了下来，可是这却代表着敌人已经近在身边。
“杀~~！”老何的表现永远是那么出色，面对一名刚刚跨过防御的敌人，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随手甩开56步枪特有的三棱枪刺，刷的一下向对方刺去。
进位刺敌走实步，老何的的身法流利的简直如同由心而发的一般，在凛然的杀字喊出口的同时，三棱枪刺已经顺着敌人的肋间刺了进去，强大的冲击力立刻将站在对面的敌人带了好大一个趔趄。
“噗~~~！”轻微的如同气球泄气一般的响声过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如同被打开盖子的臭豆腐一般，瞬间弥漫在整个阵地上。
“丝丝~~~~~！”微弱的响声中，敌人一脸恐惧的发现，身体上赫然多出一处喷涌着鲜血的伤口，生命显然还留恋着没有离开，但是鲜血却如同秋去的大雁一般，毫不留恋的向天空喷洒着。
“杀~~~~~！”又是一声震人心魄的喊声，沉重的枪托重重磕飞了另外一个敌人手中的武器，然后一个漂亮的垫步，三棱枪刺飘洒着血珠再次刺入敌人的胸膛。
看着敌人再次委顿的倒了下去，身边几名一脸愕然的新兵才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手刨脚蹬着敌人滚在一起。
“都他妈的起来~~~！”正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勇敢，他拨拉开一名战友后，随即抡起工兵锹，狠狠的向敌人的后脑砍去！！
“吁！！！轰！！！”天空中，一声凄厉的哨声骤然划过天际，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在阵地前方不远响起，后方那哑巴了很长时间的炮火终于如愿的再次响起。
炮火，整整半个小时的炮火，一直压抑着的炮兵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移动，只要猛烈的尽快的开炮，阴沉的天空中，因与空气摩擦而闪着明亮光芒的炮弹仿佛天空中的流星雨一般，唯一不同的就是，每当有一枚流星落在地上，都会有一场巨大的爆炸产生。
敌人步兵的冲锋线被瞬间的遮断，不但如此，刚刚那肆虐的敌炮火，此刻也仿佛怨妇的哀叹一般，变的悠长而遥远。在炮火的鼓舞下，阵地上的众人纷纷鼓起勇气，向仍然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敌人发起了反冲锋。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