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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恨那浩浩苍天,今日竟如聋如盲。
惨绝人寰的大清洗开始了(5)
——这就是民心,这就是民心里的忠奸之辨。世之楷模,时之豪杰,那决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
一人被逮,万民悲戚,这就是好官!
一人被逮,炮竹满城,这就是民贼!
什么是检验官员的唯一标准?这就是!
当日缇骑来抓杨涟时,杨涟正在家中奉母教子,整日闭门不出。一日,有家人来报,说应山县城来了缇骑,不知是为何事。
杨涟一听,心里明白了###分:锦衣卫此来,必是抓自己无疑。于是他请出八旬老母、50多岁的老伴及三个儿子,向母亲从容说道:“此番进京,断无生还之理。儿死不足惜,然养育之恩未报,九泉之下不得瞑目。儿死之后,望不必悲伤,知儿为国尽忠,虽死犹荣就是。”
八十老母闻言,泣不成声!
杨涟又叮嘱夫人,一定要替自己尽孝:“吾九泉之下当深感夫人大恩!”说罢,向夫人深深跪拜。
杨夫人大恸,连忙相向跪下,劝慰杨涟道:“此去也许苍天有眼,可保全老爷性命。”
杨涟叹道:“但愿如夫人所言!”
随后又叮嘱三子:“为父官居三品,但未有积蓄,只传给你们‘清白忠直’四字。我死后,汝辈自食其力,切勿鸡鸣狗盗、有损家声!”
此时,应山县令已经来到家门,请杨涟到驿馆去接旨。
驿馆外,围观百姓早已人山人海。堂前,香案已摆好,锦衣卫官员站立堂上,准备宣读诏旨和驾帖(逮捕令),校尉诸人手持械具,准备执行逮捕。
读旨毕,众校尉如狼似虎般扑上,将杨涟套上械具,拥入后堂。
围观百姓大哗,一拥而上!
校尉心慌,连忙叫关上大门,驱散闲人。但百姓继续鼓噪,仍不散去。
驿馆内,府县两级的官员,慌忙凑了些银两,打点锦衣卫官员与校尉,请求把杨大人的械具放宽松一点。
那锦衣卫的官兵骄悍惯了,众官凑起来的区区一点银子,他们不屑一顾,只说是魏公公有严令,谁也不敢徇私。府县官员无法,又叫杨涟的儿子赶快回家筹集。但杨家三个公子都是读书人,哪里有现成的大把银两在手?只好向亲戚告贷,凑得几百两。锦衣卫还嫌少,声称还是要“依法办事”。
在场的有几位乡绅富户,实在看不下去,纷纷解囊,这才让锦衣卫的狗官高抬了一下贵手。
从应山押解启程时,百姓又闻讯围了上来,险些暴动。锦衣卫狗官吓得脸色惨白,逼府县官员赶紧弹压,可是民意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制止得住的?
杨涟见事情至此,只有自己出头了,便向众乡亲说:“如我拒不进京,就是违抗圣旨,不仅我全家有死罪,还要连累府县大人和乡亲。所以请乡亲暂回,待我进京面圣!”
众人喧哗道:“如是圣旨,倒也罢了。这分明是魏阉矫诏害你,如何要去!”
杨涟答曰:“杨涟为官,上可对天地社稷,下可对黎民万姓,自信不犯王法,何惧面圣?若乡亲阻拦不能成行,岂不显得胆怯?各位不要误我!”
府县官员也在一旁劝说道:“杨公刚正,进京后必能剖白冤情,不日将归。若因拦阻误了行期,岂不加重了杨公的罪过,反不为美!”
众人闻言,才勉强让开一条通道。
前面,杨涟的老母、妻儿早在那里等候,见杨涟枷锁缠身,都一齐放声大哭!
杨老太哽咽几不能言,泣道:“自幼教导你成人,只望你为国尽忠,却不料你做了忠臣,却要我白发人送你入狱。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儿啊,为娘害了你呀……”说罢,当场哭晕。
杨涟任是铁汉一条,此时也忍不住热泪滂沱!
待要硬起心肠上路时,三个儿子又苦苦牵衣不放,号啕不止,都要随父进京。
杨涟叹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汝辈在家恐尚且不免,岂能随我去送死?”他随即向众人深鞠一躬,昂然而行。
。。
惨绝人寰的大清洗开始了(6)
壮士赴阙日,生离死别时。
百姓号泣之声,顿时震天动地!
那几个铁石心肠的锦衣卫官校,在此气氛中也为之动容,早收起了虎狼之态,并且不等百姓再请,就主动把杨涟的械具又松了一松。
北上的一路,杨涟见到处处有百姓扶老携幼,为他设香祈祷,不禁热泪盈眶:“天下至公者,民心也!”
再说左光斗。缇骑到了他的老家桐城,他得知消息后,神色坦然,只是悄悄对他的子弟叹道:“父母老矣,如何道别!”
妻儿知道大难临头,都环绕在他身边哭泣,他似无所见,只是叮嘱平时跟随他学习的子弟,要以读书为善。
左光斗为人慷慨大度,乐善好施。本城的贫苦百姓,多有赖他接济才得以存活的。当地百姓奉其为父母。
弱势群体也不是永远弱势。一听说缇骑要逮左大人,立时群情耸动,举邑若狂!市民在四个城门插上旗帜,相约要到京城去上告。还有数千“暴民”闻风而动,祭祀神灵之后,围住了押解队伍,攘臂要痛打缇骑。
左大人极力劝阻道:“如此徒然给逆党提供口实,非但不能救我,反连累诸位同死,何益!”说罢自上槛车而去。
从桐城到庐州(今合肥市)一路上,父老攀附马首号哭,声震原野。众人焚香求天,一路相送,直至黄河方回,连缇骑也为之感动下泪(见《颂天胪笔》等)!
魏大中被逮时的情景,亦同样是感天动地。四月初,汪文言被逮的消息传至浙江嘉善,正在家中的魏大中即知自不可免,便暗中做好准备,于四月十一为次子学濂完婚。十天后,缇骑到达郡中,魏大中才叫出家人,讲明了原委,叮嘱家人不必悲伤。
四月二十四,缇骑来到乡里,将魏大中叫出,宣旨后逮捕。这一拨锦衣卫狗官也想趁人之危,敲诈一笔钱。他们以防自杀为名,把大中双手各套上一个竹筒,使其百事不能自理。大中家人苦苦哀求,均不允。大中之子学洢、学濂只得当尽家产,送了他们银两,才得勉强去掉竹筒。
魏大中考上进士以前,是在乡间做塾师,其道德学问无人不晓。百姓听说消息,都纷纷赶来送行,又募集银两给大中作为路途之资。
北上路过苏州时,吏部员外郎周顺昌正巧愤于权阉当道,在家休假。他不顾众人劝阻,特地来到押解舟中,与魏大中相会。
虎狼当道,怕事者避之唯恐不及,但却有周顺昌这样的好汉,敢向刀丛而行。他与魏大中见面后,相扶而哭,并把大中接到家中,款待三天,同卧同起。其间,周顺昌激励魏大中说:“大丈夫视死如归,幸勿为儿女牵怀,使千秋之下,知有继杨继盛而起,乃魏某人,亦不负读书一场!”(《明季北略》)
押解官员多次催促启程,周顺昌怒道:“你等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归去请告忠贤,我故吏部郎周顺昌也!”(《明史》)
说完此话,他攘臂叫着魏忠贤的名字,骂不绝口。
魏大中向他嘱托家中之事,他一口应承。大中最不放心的是孙子在今后的安危,周顺昌立即答应,把女儿许配给大中之孙。
临行时,周顺昌对魏大中道:“联姻之语,小弟决不食言。周顺昌是个好男子,老先生请自放心!”(《明季北略》)
孤帆远去,满目的春色何其惨然。
唯人间正气,不随残花凋零。
正所谓,壮士一诺,泰山亦轻!丑类虽狂,奈何赤心!
此次壮别,缇骑回京后,当然一五一十汇报给了魏忠贤。这事也成了周顺昌后来遭难的原因之一。
说来,这周顺昌与东林党并无关系,完全是为东林党人的忠义所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是,我居然见今世有的史家,指责他此举甚为不妥,说魏阉既然已诬陷你们结党,为何偏要跳出来授人以口实?
这真是,天理昭昭,奈何有人目盲?卑琐之心,怎度高洁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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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绝人寰的大清洗开始了(7)
冤狱将至,自是有忠贞之士慨然就戮,他们选择的就是“好死”。古今百代,退缩者苟活之愉快,正是壮士唾弃之腐鼠。
——唯有忠义,才是人心中不倒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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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君子”案和蒙冤的名臣熊廷弼(1)
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的五、六月间,六君子陆续被逮到京。周朝瑞和袁化中最早被逮,五月初即入狱。顾大章于五月二十六被押到,魏大中六月十三押到。杨涟与左光斗最后到,至六月二十七才送进诏狱。
昔日同侪诸公,再见面时已在魍魉世界。六人相见,不胜感慨。
这六人,除了魏大中之外,其余五人均为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的同年进士。昔日及第时,都是抱负不凡,自许终生要做个报效国家、治平天下的直臣。转眼却是乌纱除去,性命堪忧,生死就握在一个无赖手里,真是福祸难料!
他们也知道,自泰昌年间“红丸案”以来,他们同气相求,以正抗邪,得罪了一批小人,这才被权奸所疾恨。这样想来,也是所为光明磊落,无甚可悔。
六月二十七,杨涟和左光斗押到后,六人全体在狱中聚了一天,平安度过了审讯前的最后一日。
到六月二十八,魏阉的得力爪牙、锦衣卫指挥崔应元有令,对六君子开始严刑拷问。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奉命主持用刑。六君子中的袁化中因平素多病,入京后受了湿气,一直僵卧不起。除他之外,其余五人同日开始了恶梦般的遭遇。
魔头许显纯是个武官,性极残暴,却又粗通文墨。为了向主子有个交代,他无所不用其极。
这次,他早已把事先写好的假口供揣在怀里,招与不招,都是一样的。抓六君子入狱,圣旨上的罪名是“受贿”,许显纯按照魏忠贤的意思,已经安排好给各人“受贿数目”:杨涟为二万两、左光斗二万两、周朝瑞一万两、袁化中六千两、顾大章四万两、魏大中三千两。
按明朝惩贪的惯例,只要是承认了较为可信的贪污数目,并由家人凑齐了相当于赃款数的银两交上,就可以放人。这个追赃过程,叫做“追比”或者“比较”。
若六君子都是贪官,这一点儿钱,家里随便一搂也就齐了。可他们人人是两袖清风,如何有法子“退赃”!须知当日的一两银,可不是今日一元钱能比得上的,我们也就知道了这分量有多重。当然借款也可以还赃,但君子之交,也大都是君子,哪里有肥得流油的朋友可求助?且高压之下,人人畏避,即便是央告借款,也是万难!
六君子据理申辩,许显纯根本不听,只说这数目是汪文言所供。众人提出要与汪文言对质,许显纯冷笑道:“文言已论罪处死,诸位于地下再与他对质吧!”
死无对证,你们能怎么样?
汪文言是条汉子,他绝对不可能诬陷六人。这些“赃款”的数字,都是徐显纯编好后,写成供状,趁汪文言被酷刑折磨得人事不省,抓着汪文言的手指画了押,以此断成“铁案”,然后把汪杀死。
由于魏忠贤最恨杨涟、左光斗(自移宫案时就恨起),所以给他俩就编的比较多。同时,魏忠贤和徐大化又最恨顾大章(因几次跟他们对着干),结果给顾大章编得就最多,让他成了六君子中最“贪婪”的一个。
顾大章过去当过刑部主事,待下属相当仁义,如今入狱,狱卒见了都不忍,纷纷叩头掩泣。
恰在这几日,诏狱院内的土地庙前,有一株大树上长出一支黄芝,艳丽异常,观者皆以为奇。有狱卒认为这是吉兆,竟跑去向顾大章道贺,说没准儿不日就可释放。
顾大章却不以为然,叹道:“芝乃瑞草,今困于此,吾六人其不终乎!”(顾大章《狱中杂记》)他有预感,怕是今生也难走出这虎狼窝了!
那么,按照许显纯的说法,汪文言供出了六君子受贿,这几笔数额巨大的银子,又是谁向他们行的贿呢?
是熊廷弼。
这个名字,在本书的前面,已经出现过几次了。要讲清楚东林党的故事,这个人是无法绕开的。
熊廷弼,字飞白,号芝冈,湖广江夏(今湖北武昌)人。先世为南昌望族大姓,曾祖时迁居江夏,后来世代为农。他从小聪颖好学,但家境不好,常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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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君子”案和蒙冤的名臣熊廷弼(2)
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熊廷弼29岁,举乡试第一,次年登进士。当了官以后,他清正廉明,热心赈济灾民,从万历末年开始,两度任辽东经略。
可他现在却是个罪臣。因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初广宁失陷,他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