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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根本不相信赵高的话,他想,久违了的幽默感终于回复到赵高的身上了,于是禁不住下颌一抖一抖地哈哈大笑起来。
赵高则命令一个在门外候了多时的仆役进来。
仆役扛着一个普通的水果托盘进来了,托盘里面放着一根乌黑的大辫子,赵高拿起大辫子递给嬴政。
嬴政没有接,他笑得快崩溃了,手臂一个劲地猛拍案桌,像是一个拳击裁判为倒地不起的选手倒数,他把桌上的奏折都震到地上去了。
嬴政说,高,你也太有意思了,女人头上的几根毛就可以把高山赶走,把大海填平吗?
赵高一本正经地说,这根大辫子是蒙恬从塞北送来的,说是有一天他发现修长城的流民,把胳膊粗的麻绳弃置一旁,仅用一根头发丝拖拽上千斤的大石头,竟然举重若轻。他十分好奇,问是哪位能工巧匠冶炼出这种丝的,但流民们却都一口咬定说是人头蛇身的女娲娘娘看他们可怜,便剪下自己的长发,赠送给他们的,让他们免除肩扛手抱的苦役。更合乎情理的,就审问不出来了。蒙恬没收了全部的发丝,编成了这根大辫子,说是给皇上对付大胆的强盗用的,皇上如遇不测,只消轻轻一鞭,就能把图谋不轨的人卷到咸阳城外。皇上要是不信的话,不妨可以拿那个即将处死的厨师来做一个实验。
嬴政说,那好,不过,朕要是一鞭子把该死的厨师抽不出咸阳城的话,赵高,你就亲自给朕把他扛出去。
厨师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被侍卫拖回宫中。
嬴政摸起那根长辫子,在手里掂了掂,还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他打量了一下厨师的身体,然后手腕一抖,辫子横向甩出,正中厨师胸隔膜处,厨师嗯了一声,以佝偻的姿势,屁股向后,像只轻盈的风筝一样,向着六十度角的高空飞去,直到变成一个蹴鞠般大小的黑点,才一改方向,旋转着远远地掉在城墙之外。
嬴政犹自不信,接着又给了身边的一头石狮子一下,石狮子先是慢慢地散架,继而一跃而起,窜到半空中,直扑到两里外的一处空中楼阁上,半边楼阁迅速坍塌了,像是一件衣服从晾衣绳上扯下来。
由于侍卫站的位置太恰到好处了,石狮子崩裂时迸射出的石头颗粒把他全身打出了几十个眼,每一个都像是汩汩的红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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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甲
得此大辫子,嬴政很高兴,取名“赶山鞭”,他恨不得立马飞出咸阳城,把三山五岳抽它几抽,但是当务之急,却是发动天下的冶金之才,打造一件武装到牙齿的黄金甲,以防自伤。
这年秋天,有个出差外地的御史,在返回咸阳的途中,夜间行路时,碰到一个长而壮的人,也许不是人,而是山中的野鬼。他用大大的面纱挡住脸,自嘲说长得丑不是自己的错,如果吓倒了大人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他把一块璧玉献给御史,那块玉正是嬴政八年前掉到江中的遗失物。
献玉之外,他还随口预言道,今年祖龙死。
祖龙指的就是嬴政,嬴政对此事故作乐观地轻描淡写说,小小山鬼最多预报一年内的事情,而且今年也快到头了,他的话看来只是放了一个大臭屁。
话虽如此,不过嬴政还是找星象家占卜了一下,结论是,迁徙和出游可化凶为吉,也就是俗话说的树挪死、人挪活。于是嬴政强行让三万户人家搬迁,并且下定决心来年一定要去赶山填海。
由于嬴政操之过急,给黄金甲的冶炼者极短的研发时间,试制不出即领死,所以炼铁工业的技术人才多死于酷刑,不仅技术没有得到有效的传承,还造成了研制者的恐惧心理,结果人为拉长了黄金甲的技术突破时间,直到次年十月,黄金甲才凭借一位工匠的个人天才而非众人的智慧闪亮出炉。
嬴政四十八岁那年十月的癸丑日,他让右丞相冯去疾留守京城,自己腰插赶山鞭出关了,赵高和李斯跟着他。
少子胡亥像条赖皮狗似地要跟着嬴政去过手瘾,嬴政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也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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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龙死
到了十一月份,嬴政已经把中原的大小山头鞭至今天的河南信阳和湖北的广水、安陆、云梦一带。然后嬴政乘船沿长江而下,到达钱塘,当时水波凶险,嬴政挥鞭抽山淹水,直至江面狭窄水波不兴,他才渡船而过。
嬴政返回时途经吴地,沿海岸北上,到达琅邪。
一天晚上,他梦见与海神交战,海神的形状好像人。
占梦的博士给他圆梦时胡扯说,水神本来是看不到的,它用手下的大鱼啊蛟龙啊做耳目。现在皇上祭祀周到恭敬,却出现耳目的无礼,应当替真正的水神清理门户了。
于是嬴政便每日亲自穿着黄金甲手拿赶山鞭,站在风大浪急的船头,等候大鱼的出现,尔后一鞭抽死它。
到达之罘的时候,嬴政终于遇见了一条大鲨鱼,他一鞭子就把它抽翻了,好不解恨。
次年七月,嬴政在平原津生了病,三五天就病死了。
赵高、李斯秘不发丧,正赶上高温酷暑天气,嬴政在温凉车中臭尸了,赵高让人往车里倒了一石腥臭的腌鱼,让人们分不清到底是尸臭还是鱼臭。
在病中少有的清醒时刻,嬴政跟赵高说,赶山填海只是一个重复的体力劳动,朕赶完中原的山就感到烦了……我们在做一件事的过程中,总是会放弃初始的那个单纯目的。赶山填海是朕平生最后一个伟大的冲动,跟朕的其他伟大冲动一样,它是坐在竹简前面想出来的,跟其他伟大冲动不一样的是,朕没有假手于人去执行它,可朕这一亲自动手,终于让朕领悟到,朕前半生的目的是统一天下,但是,朕后半生是走在完全相反的道路上啊,赶山填海只是其中的一个笑柄!
赵高以贯之一生的冷淡语气说,臣会为皇上抹除这一个人生污点的,臣这就派人放话出去,说是皇上赶山填海惊动了水神,水神心急如焚,一筹莫展,水神之女却自告奋勇说可化解沧海桑田之灾,遂化作一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在皇上的船只经过的港口摆下美酒款待皇上,并在酒席间色诱皇上,皇上天然有亲近天下美女的权力,于是有意成全她,皇上与水神之女欢乐完毕,昏昏睡去,水神之女趁机剪下自己的辫子,换了赶山鞭,水遁而去。皇上醒来,美人不在,取鞭一看,并无二致,但是却抽天不应、抽地不灵,于是积怒成疾,病于平原津……至于赶山鞭,臣会在殓葬的时候放到皇上手上的。
嬴政听到这儿,觉得心愿又少了一个,顿感眼皮沉重,昏迷在与海神之女亲近的越来越不确切的幻想之中。
取代
公元前210年的春天,将近谷雨时节,淮水之北的下相县(江苏宿迁)一连多日阴雨连绵,22岁的项羽百无聊赖地宅在虞姬的卧房里躲雨*读兵法。一日黄昏,去郡里参加春耕会议的叔叔项梁兴冲冲地回到家来,他带回了关于嬴政的消息:嬴政携少子胡亥东巡至会稽郡,拟在谷雨日与百姓公祭禹王陵。
这回能见着活的了!项羽立刻变得跟项梁一样亢奋。次日一大早,项梁、项羽叔侄二人就骑马出发了,刚从村落上了官道,纠葛多日的淫雨就戛然止了。轻爽的晨风中透露出几丝凉气,这种若有若无的轻寒,让项羽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桎梏一样不声不响的天地间,忽然有一种异常而沁人的芬芳,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项羽,我不是特别交待过让你不要带剑的吗?我们去凑热闹参观嬴政那老家伙,到时候你带把剑往前面挤,护卫还不把你当刺客拿下呀?项梁忽然数落起项羽来。
项羽倒也不客气,您不是常说嬴政是野种、暴君和项氏仇雠吗?难道你担心我一冲动把他干掉吗?
项梁脸色很不好看,他憎恶嬴政,却又被天子威仪所震慑,他说,我不想你逞匹夫之勇,步荆轲的后尘。
项羽说,我喜欢硬碰硬,行刺是使绊子,我没有兴趣……我把剑收起来就是!说完,他卸下剑,藏在马鞍下。
项梁、项羽行了一千三百里,在谷雨那日晌午到达大越(今浙江绍兴)会稽山北麓的禹王陵,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除了一条新铺的直达禹王陵的干净黄土道儿,整个禹王陵被围得水泄不通,看客们摩肩接踵,左推右搡,嬉笑怒骂,像是过节。为嬴政安全计,几个甲士正执着长竹竿把爬到树冠上的人一一捅下来。项梁、项羽找了个新设的露天马厩,把马存了,然后挽起袖子,往人潮中挤去,项梁臂力过人,项羽人高马大,两个人很快越过了人肉之海,来到禹王陵北边的一座小山坡上,此处地高人稀,适合观望,一群带甲兵士手拉手连成一线面朝人群站着,后山高处,还有弓弩手居高临下,以防人群中有异动。两人站定不久,只见外圈看客群中出现局部骚动。人们激动地互相传话:始皇帝来了!始皇帝来了!苍天啊!大地啦!神啊!妈妈!
黄土道上,一大队黑衣甲士走了过来,一大队涂了油彩扮成龙王、雷公电母和树精的男女走了过来,有人伸手摸了一把树精裸露在外的胸脯,引起一阵哄笑,一大队锦衣地方官走了过来,一大队骑士拥着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过来了,这是嬴政惯用的伎俩,他总是随机选择一辆马车,没有人可以事先料定他在哪辆车里,人群很快肃静下来,项羽听到禹王陵四围的幡旗在风中叭叭地响,他忽然觉得来会稽真无聊。男、女、官、吏、兵和王车在禹王陵前高台各就位之后,先是三声清锣,然后一个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人出列,走到人群前面,展开一个卷轴,用尖锐的声音念道,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他喋喋不休了许久,近一些的老百姓齐整地跪了下来,但都听不懂,彼此瞄一瞄,然后使劲地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祭文念完后,高台上的人堆中,就挤出来一个黄皮寡瘦弯腰驼背的老头子,正是嬴政本人,人群开始吹呼起来,只有项羽很沮丧,竟然是这么个脏乱差的家伙,当时学一人敌也就够了,学万人敌,真是把事儿想大了。正后悔着,嬴政在步下高台时,左右脚忽然互绊了一下,幸亏左右及时扶了,差点没摔倒。项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项梁一眼,项梁倒是满脸红光,面若桃花,差点把项羽恶心到了。
项羽抓起项梁的胳膊说,叔叔,我将取嬴政而代之!项梁说,是啊,排场真大……嘀咕完,他才反应过来,然后一把捂住了项羽的嘴。
一个甲士冲他们不耐烦地叫道,你们干什么?祭大禹呢,能不能严肃点!
再看时,嬴政正在讲话,但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好像什么也没有讲,没多久,他就又回到重重甲士的包围圈之中了,雷公电母和树精们开始跳起怪异的舞来。
回来路上,项梁对项羽态度空前地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儿恭敬,路过一个小客栈时,都不到饭点儿,项梁竟然执意下马,拉着项羽进去,叔侄俩叫了四五斤牛肉和一大壶酒,两人大吃了一顿,项梁还一个劲儿地客气地给项羽倒酒,酒酣之时,他还再一次畅叙了项氏家族已然逝去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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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泽乡
项羽、项梁回下相县三个月后,就有各种惊天动地而又语焉不详的消息传来,直到隆冬时节,所有的消息才呈现出一个完整清晰的图景:嬴政病死在沙丘,长子扶苏自杀,少子胡亥继位,赵高、李斯辅政,嬴政其他子女皆死于非命,不过祸止于宫廷,天下未有大乱。
次年秋初,下了一场持续了半个月的大暴雨,项梁有三间房舍都被大雨淋得垮塌了,雨停后又花了半个月修补,项羽打发人清扫完全部瓦砾和边角废料那天,来了一个年近花甲的瘦高老头,项羽留意到他在夕阳下的影子比常人要淡薄一些,想此人必是非常之人,遂起身相迎,老头自称范增,说是与项梁有旧,项羽带他去见叔叔项梁,项梁见到范增十分开心,他对项羽说,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他与你爷爷都是相识呢!
范增说,这倒是不假,我与项燕将军聊过!
看来是走了很远的路,他接过虞姬递过来的凉水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下去,项羽见他喉结一上一下,好像食道里有一只大甲虫正逆着水流往上爬,范增喝完水后把碗往地上一砸说,大泽乡那边干起来了!
项梁慌忙到枕下去翻地图。虞姬说,大泽乡在蕲县,前楚国之蕲邑,项家的伤心之地。
项梁醒悟过来,对啊,正是你爷爷与秦将王翦力战至死的地方!
项羽将虞姬介绍给范增,彼此施礼毕。范增说,九百号去渔阳守边防的农民,因为暴雨冲了路,看来是要迟到了,都该斩,横竖是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