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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千年历史的另类展示:最中国史-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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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间第二箭又流星赶月似地射过来,这一次他射的是绳索,项羽无法挽留绳索的命运,但还是可以保全自己,他将剑插入厚厚的砖石之中,绳索被射断,但项羽的身体借助着剑柄还紧紧地贴在城墙之上。
  涉间第三箭毫不迟疑地射了过来,项羽右手抓着剑柄,背靠着墙,身子不能摆动、转动、滑动……那只箭不偏不倚地向项羽的胸口射来,涉间箭法高超,百步穿杨,张耳此时又扔了一根绳索下来,如果项羽向绳索扑去的话,利箭同样会穿心而过,如果项羽就此跳下去,则功亏一篑,生与死已只在一瞬间,项羽避无可避,只有丢车保帅了,项羽把左臂横在胸间,利箭穿臂而过,强烈的剧痛让项羽不由自主地颤抖,箭也因此向左偏,偏过心脏左侧一寸有余,穿过肋骨,箭尖没入城墙四寸左右。
  挂在城墙上的项羽左手伸到背后,扭断箭杆,然后又从胸前箭杆抽出来,然后再向绳索扑去。养由基的箭壶中从来只有三支箭,有一箭中的、万无一失之意,涉间也是,他无法再射项羽了。张耳伸手将项羽拉上来时,鲜血已经浸红了项羽身下的绳索。
  

分兵
包扎完毕后,项羽回应赵王赵歇说,内子虞姬曾饱读山川地理之书,率土之滨,莫不了如指掌,巨鹿东城的秘密我们自然知道。
  赵王赵歇也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道,秦始皇不是搞焚书坑儒吗?天下书籍焚烧殆尽,她怎么看到的,书不是都没了吗?
  张耳不悦道,大王,您有所不知,坑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穷酸文人,赳赳武夫或者王公贵族想要留点闲书,还是没人管的。然后他立即转换话题切入实质性的讨论,上将军,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上将军苦战了半日,身上又有伤,当此身心劳累之时,不宜速作决断,在下设宴款待上将军,请将军先用膳休息。
  项羽突然出剑抵住赵王赵歇的胸口,他吓得面如土色,立即哀求张耳,在场赵军诸将都拔了剑,但他们刚见识过项羽入万人之中如入无人之地的英勇,都不敢莽动,张耳镇定地表态说,上将军,不可!
  项羽说,张耳,你现在无非想拖延时间,想再等上几个时辰,待秦楚胜负已分再作考虑,楚若胜,趁机抢夺功劳,秦若胜,继续困守孤城。你根本就不愿意倾尽巨鹿之兵与秦军决一死战,你害怕失败,也害怕一旦失败,你手中再无一兵一卒,你的那个狐朋狗友,面和心不和的所谓兄弟,现在驻守在巨鹿以北,见死不救也跟你怀着一样心思的大将军陈馀,他可以在赵王面前将你排挤掉!你说不可,有何不可,你曾做过陈胜的大臣,现在又立了这个懦夫为赵王,我项羽杀了他,你还可以再立一个。
  赵歇大声叫道,张将军,朕知道你忠心耿耿,绝不会让上将军那样做的!他声音中不无哀求和乞怜。
  张耳道,感谢大王信任,秦军围巨鹿以来,张耳无时无刻不想出城一战,也曾派爱将张黡、陈泽二人率五千人攻秦,不幸被全歼,窃以为秦军强大,草率出战,只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张耳可以死,但却不想为了成就我一人的声名,而置皇上的千金之体和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于不顾,故迟迟未战,张耳也曾伫立城头,盼望诸侯相救,可谓望眼欲穿,楚燕齐相继而来,却无故滞留,有如只听焦雷滚滚,却不见只云片雨,有幸将军率兵相救,张耳感激涕零尚且来不及,又怎会为争权夺利而耽误天下大事呢?将军你误会了。
  项羽说,好,那你答应打开东城,放入秦军四万人,开门揖盗,然后发动机关,东门顶上万斤巨石凌空而降截断秦军,再由赵军关门打狗。
  张耳说,四万人对赵军的压力很大。
  项羽怒了,楚军来救赵国,破釜沉舟,人人抱必死之心,现在赵军稍稍涉险,你居然推三阻四,讨价还价。然后他稍一用力,剑尖划破了赵王的皮肤,血珠缓缓地流出。
  赵歇突然大喝,张耳接旨!
  张耳犹疑了一下,跪下。
  赵歇说,朕命你开东城纳秦军,决战巨鹿城。
  张耳想了想说,诺。
  项羽收剑回鞘,谢过赵王,然后与张耳等赵将骑马直奔东城,一扯缰绳时,项羽才发现左臂又立时被鲜血染红了,刚才的剧痛让左臂几乎麻木,项羽根本没有觉察到,现在轻微的余痛反而引起了项羽的稍许紧张。
  东城已到,项羽说,始建巨鹿城的人,信奉老聃的思想,主张小国寡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死不向往来,于是,只建了一个城门,并设以机关,在城内广养牲畜,广种谷物,而少建街巷,如果有战事,可以永远闭城,与世隔绝,这想法其实也不坏。
  张耳则鄙夷地说,只可惜,他不懂百姓繁衍,土地有限的道理,他不会料到后人又多开了三个城门,东南西北四通八达。
  张耳花了半个时辰,部署好赵军之后,然后让士兵打开城门,激战着的秦军和楚军像是涨潮一样涌了进来,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头在晃动。过了一阵儿,项羽说,张将军,差不多了,我看是够四万了!
  张耳再下令启动机关,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万斤巨石携着泥沙尘土轰然落地,青石地板被震得支离破碎,整个巨鹿城也颤了几颤,像得了疟疾。东城从此永远封闭了,秦军被一分为二。
  项羽顺着绳索溜出城,尔后的情景,一如司马迁在《项羽本纪》中描述那样:楚战士无不以一当十,楚兵呼声动天,秦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再一见闻到了这桎梏一样不声不响的天地间,忽然渗出一种异常沁人的芬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心地咔咔大笑起来。
  

前言
司马迁为李陵做出的详细辩辞,记录在其给友人的信《报任安书》中:仆(即司马迁)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盃酒接殷勤之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畜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卬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李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流涕,沫血饮泣,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凄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在作完了这一个著名的辩护之后,司马迁因涉嫌诽谤汉武帝,被拘留,定罪后,量刑为宫刑。
  历史在这里漏出了两个小缝隙,第一个是司马迁获罪的原因,按他说的则是,“明主(即汉武帝)不深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真的是汉武帝误会他了吗?
  第二个缝隙则是,在可以用钱赎刑的法制体系下,司马迁没有抓住免受宫刑的机会,原因真的是“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吗?
  然则汉武帝不那么糊里糊涂一点,司马迁更富有一点儿,他那宝贝玩意儿是不是就可以不被割掉呢?
  事实上汉武帝是个超级明白人,司马迁一家累世为公务员,并非毫无资源。而如果你也像我小时候那样,从高高的水坝上往下面的麦田里跳,从两层平房上往下跳,从大树上往下跳,凌空一跳,乐此不疲,你就会知道,真相并非如司马迁自己所说。
  我将在如下的《凌空一跳,太史公》这个沙盘中重新推演司马迁受宫的来龙与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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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意
公元前99年盛夏某日的早朝后,数十个文武大臣争先恐后地作鸟兽散,他们在阴湿的朝堂地板上跪坐得下三路麻酥酥的,急于回到自己管治下的一亩三分地。
  36岁的司马迁走在队伍前列,步子迅速敏捷,但是纷乱杂沓。使命感和内心的混乱摆弄着他。
  汉武帝刘彻身边的一个太监扯住了他的长袖,喘着脂肪味的粗气说,太史令大人,奴才都提点你好几回了,上朝时不要说得太多,退朝时不要走得太快,唉,皇上准备跟你单独谈谈,跟奴才去趟御书房吧!
  司马迁转而尾随太监慢步返回朝堂,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现象,谷仓里的老鼠,个个肥得有如斗犬,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厕所里,老鼠们都瘦得像油条。
  太监苦笑说,你知道的,那深不可测的圣意,就像是沙漠中的流沙,奴才的全副心胸深陷其中,至于你所说的卑微污秽之物的行止,恕在下视之如无物。
  司马迁说,我只是想说,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人性中,有如在厕所中自得其乐的老鼠,关乎一生的利弊,都不可能改变他。
  太监先是沉默继而声音寡淡地说,如果不是利与弊,而是指向脐下三寸的刀斧,太史公以为又当如何?
  司马迁的心像是一面小鼓被敲了一下,一时想不到应对的话,太监已经为他推开了御书房的门,然后僵尸一般枯立门外。
  我们这些小学生放学后走到半路就不走了,陆续坐到一个残破的水坝上,像是示威的人汇合到大街和广场。没有人说话,但又像是一群在密室中抽大麻的人,为一些具体微小的现象,露出神秘而诡异的笑,我们静待着一个大概率事件的发生:一个同路的老师从我们面前走过。他的瘸左腿,像是风筝一样一收一放。他在幼年被一柄镰刀砍伤脚后根。我忘记了那把镰刀是从他父亲手里飞出的,还是从仇人手里,过久的时间和异化的传言,会让人忘记仇恨和因果,而接受事实。他翻过丘陵后,不到十三岁的我们摘下书包,开始一项无以名之的体育运动:跳。
  后来我知道它属于田径,但却不是一个跳向一个沙坑。它是垂直于地面的奔跑,它是朝下的逆向跳高,它是更关注于落差的跳远,它是把自己而不是把他物扔出去。在那个大坝上,跳,就是跳到水坝底下的深不可测的麦田里。
   。。

中年
眼睛有点近视的司马迁走到书房正中,才看清下朝后的刘彻改穿了短绸衫,袒胸露腹,瘫坐在帽子形的案桌之后,像是一叠摞起来的猪肉。正襟危坐,掩盖了45岁的刘彻,像个发酵的面包一样,快速肥起来的事实。
  司马迁一边想着,一边作一长揖。匍匐的声响,而不是司马迁的参见声,让刘彻从遥远的冥想那儿班师回朝,并且立刻变得充满活力富于激情了,他说,子长来了,来,来,坐到我面前来吧,再靠近一些!
  司马迁抖索了好一会才坐笃定,与刘彻保持着亲密而不失礼的距离。这距离让他感到安全,似乎进可攻退可守。
  刘彻说,子长,你曾经参与过《太初历》的制定,我想跟你聊一下这个夏天出奇长的日照时间。
  司马迁当即汇报了日照最长日与最短日,文学化地描述了可能达到的最高气温,他提到鸣蝉的生命周期会顺延,降温用的冰块迅速融化,冒出白烟,像是初燃的薰香,最后他预报炎热在未来会继续,直到残酷的地步。
  刘彻并不关心这些抽象的学术化的气象知识,他说,阳光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有如刺客的刀子,我每一天就这样从恐惧开始,接下来是漫长得难以忍受的白日,我固执地把它想象成这样一个沙漏,它装载着整个沙漠,永远漏不完。于是我坐立不安,我抓耳挠腮,我上窜下跳,我周游后宫,向远在天边的国度发兵,重判犯轻罪的人……
  司马迁注意到,刘彻没有自称朕,他把自个儿看成一介平民,他想强调他的苦恼,只是作为一个人的苦恼,而并非是一个天子特有的责无旁贷的苦恼,不过司马迁却不能对刘彻的一时情绪说什么,哪怕是安慰。他保持沉默。
  刘彻问道,《史记》的撰写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朕记得你很久没有新作了,朕已经四十有五了,不能单单指望通过女人来混一整夜;朕还想知道,作为一个有理智有头脑的学者,你是如何应对这个酷暑的?
  司马迁的白脸皮有些泛红,他说,说起来真是白拿朝廷的俸禄,有负皇上的恩典,数年来,《史记》毫无进展,我庞大的阅读计划也搁置不前。
  刘彻克制着内心的不悦说,你缺什么吗?不知疲倦的速记者、探古与采风的经费,还是无法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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