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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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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糊涂(一)
    第一百二十二章 ;糊涂(一)

    同山头的狂喜相比,山下的吾诃子满面怒容。欢迎来到阅读 ;。。远远眺望着渐行渐近的大军,再听着山头上一片声的欢呼,吾诃子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妇人之仁,养虎为患!”吾诃子的嘴里翻来覆去将这八个字念了十多遍,仍自不肯罢口。远处赶来的大军虽然还看不清楚旗号,但是从那一片如龙的火把,吾诃子就可以揣知,来得兵马绝不少于五千之众;远近数百里地面,能够出动这样一支大军的,唯有他的那个好妹夫岑於菟能出动如此规模的兵力。

    吾诃子身边,宕渠远远看了看一步步靠近过来的大军,面上亦是难掩的不甘之sè;此时听到吾诃子喝骂,便开口劝道:“主人,不如先不要撤兵;虎将军到底是我们良吾部的姑爷,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主人出兵攻打北宫家与李家残部,是为了斩除后患,不仅是为了自己,于他虎家军也是有好处的。主人将这个道理与姑爷说明白了,劝他一同发兵,彻底攻灭了北宫家与李家余孽,岂不是好?就算劝不动他,再走也不迟。”

    “我知道你不甘心,死了这么多儿郎,功亏一篑……”吾诃子头也不回地愤然说道,“我又何尝甘心;可是那岑於菟既然发兵来了,就等于明白告诉我,他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允许我攻灭那两家余孽。否则的话,他只需按兵不动就好;若是没有外援,山上那些人又岂能活的过明天?”

    “可是……”宕渠兀自不甘,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眼下我却不能见他了!这里到底是他地盘,我不告而兴兵,他若默许了还则罢了,如今既然表明态度不许,我见了他难免尴尬,倒不如不见,把这个事情糊涂地蒙混过去就好。左右我出兵时将良吾部落旗号都收了起来,到时候坚决不认,总好过两家撕破脸皮。”吾诃子说时仍自愤愤不甘,“早知道,白天时就纵火攻山,就算到时候分辨不出尸首,也总好过明明白白地让岑於菟把人收拢过去。”

    吾诃子心下愤懑,又是在自家忠仆面前,言辞之间不免失了谨慎,最后一句话说来,宕渠先是一怔,随即心头剧震,愕然看着吾诃子的背影,心下渐生寒意。

    “主人说的话什么意思?难道今rì兴兵攻灭北宫与李家余孽,并不仅仅是为了斩除后患,稳固湟中;暗中其实还有遏制姑爷的意思?”宕渠心中波澜起伏,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北宫家与李家都是湟中各部旧主,若是为敌,自然不免生出事端,妨碍我们收拢湟中各部人心;可相对的,若是他们诚心相助,却对己方安抚湟中各部大为有利。只不过,论起交情来,两家人都与姑爷一方更加亲近,此番他们两家也是投顺了姑爷……难道说,主人是的用意,竟是为了斩除姑爷一方的臂助?”

    想得越多,宕渠的额头上冷汗越多,在山火映照之下,晶莹泛光,最后心头猛地一惊,垂目低首,再不敢看吾诃子的背影。

    “主人如此做,或许也是为了良吾部落好;两家虽是联盟,又是姻亲,可若是一方太过强势,终究难以长久……”宕渠在心里不停地为吾诃子找着理由;他到底是良吾部落的老人,对吾家两代首领忠心不二,适才他想到深处时,惊觉自己竟对吾诃子生出不满之意,顿时悚然自省,此刻心里仍是惴惴。

    “只是,这个事情可不能叫大小姐知道,否则,让他知道两家生了嫌隙,正不知该如何伤心?”宕渠想起自己看着长大的大小姐吾麻,心里不免又多了些凄惶之意。

    却说从远处赶来的虎家大军之中,岑风也正自凝目远眺,远远望着正在起火的山头,还有山头下那一片耀眼的火光。此时,他的脸sè异常yīn沉,目光冰冷;一队队人马打着火把从他身边驰过,他却恍若未决,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成公英守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搭档,满面忧sè,却并未出言开解,因为他明白,有些事情,须得岑风自己拿主意,旁人却是不好过问的。

    过得半晌,岑风不知想通了什么,凝声下令道:“传令,大军靠近山下十里,放缓脚步,不得紧逼。”

    成公英闻令,不由长出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糊涂(二)
    既然得到了将令,岑风麾下人马应声放缓了脚步,相隔十余里,目送着山下那支“旗号不明”的兵马从容远去。。。 ;:成公英偷眼看了看岑风,心里微微赞许,当初那个混不吝一般的老虎崽子,终究是老成了许多,遇到事情也不再是一往无前、不管不顾的xìng子,却学会了考虑周详。

    眼下能不与良吾部落翻脸,还是不要翻脸的好。总归吾诃子攻打北宫家与李家,并没有亮明旗号,哪怕遍地尸首不可能清理干净,要查清身份也不甚难,但是明面上还是装一装糊涂来得好。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成公英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入夜之时,岑风派出哨探探查西北方向,查的的就是北宫家和李家的营地。不料斥候才出城五六十里,就与一帮“身份不明”的游骑遭遇,两下里见了一仗,虎家军的哨探没占到便宜,领队的伯长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破羌城是主将驻地,却被人摸近到五六十里范围而不知,这本就是斥候的失职。于是忙不迭地就把消息传了回来。

    岑风心有成算,别人不知,他却岂能不知那伙游骑的身份?一想到大舅哥的做法,岑风当时心里着实憋足了一口气。明明两家说好,安夷城以东是我岑某人的地盘,怎么你不声不响就敢在我的地盘上动刀枪?而且,北宫家和李家既然依附到我的帐下,就决不能容旁人随意处置。哪怕要动手铲除掉,也该是我来动手。打狗还得看主人的不是么?

    气头上的岑老虎不假思索,当即下令出兵。但是走了一路,等心里的怒气渐渐地平复下去,岑风心里慢慢地冷静下来,多了几分思虑,也多了几分谨慎和顾忌;最后兵临前线之际,岑风终于想得透彻,下了缓行的军令。

    大军姗姗来到山脚下,岑风看过战场,才知道此前的战事究竟有多么惨烈。同时也暗自庆幸,若是自己再晚来半个时辰,怕是就只能给北宫家和李家的人收尸了。

    豹娘子引起的山火从山腰直烧到山脚,随后又向四周蔓延。岑风到了山下,立时下令众军救火,他自己挂念着北宫瑞等人的生死,当时就要上山,却被成公英拦了下来。

    “於菟,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能轻易上山;还是派人上去,将豹夫人和北宫少主两位请下来相见更好一些。”

    岑风眉头慢慢蹙起。凝成一个川字,瞪视着成公英。但是成公英同样是神sè郑重,伸手拦在岑风马前,寸步不让,丝毫不为岑风的怒容所动。

    岑风寒着脸问道:“为什么?说明白些,阿瑞不但是我的朋友,说来也与你相熟,怎么就要防着他了?经过这一次变故,眼下北宫家和李家的人几乎都要死绝了。还有什么好防的?”

    成公英正sè道:“正因为两家受创太重,所以才不得不防!”

    岑风长眉一挑,隐隐猜到成公英言下之意。

    “今rì这场变故,虽说没有对外明言,但是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向两家动刀兵的人是谁。这种时候,两家人心中仇怨之心正重,於菟你却是那一位的姻亲。难保两家人不会迁怒于你。你此刻上山,岂不正是自投死地?”

    岑风不以为意地笑道:“是我出兵救了他们,阿瑞不会不讲道理。就算他要记仇,也只会记得吾诃子。怎么会找上我来?你说的实在没道理。”

    成公英厉声道:“北宫瑞只是一人,山上又不止北宫瑞一人做主?再者说,虽然是於菟你出兵救下两家,但是你终究是吾诃子的姻亲,以吾诃子今rì所为,两家人未必还会信任于你。”成公英的话音冷地像刀,话里透露出来的意味同样冷酷地像刀,将人与人之间的所谓信任、感激等等善念割得粉碎。

    成公英想得很多;北宫家与李家骤逢剧变,损失惨重之下,会不会迁怒还在两说,更重要的是,万一两家惊恐之下,将岑风一并怀疑进去,会不会对岑风生出疑忌之心?人在惊恐之下,往往会丧失理智,做出不可预测之事;比如说,万一他们疑心虎家军也是来吞并两家人马,见了岑风轻身上山,会不会为求自保,突然先下手为强?不说杀人,就是把岑风扣押起来,也足够让虎家军大乱一场。种种疑虑,让成公英不得不强出头,阻拦岑风上山。

    岑风瞪着成公英坚决的脸庞,只觉胸膛里烧着一团火,几乎要将全身烧得炸开来一样。身份转变之后的憋屈,糊涂处置放走吾诃子的愤懑,本就让岑风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出发;成公英对他故友的冷酷怀疑就像是印子一样,终于将岑风胸中怒火彻底引燃。

    “我岑於菟做不出怀疑朋友的事情来!”岑风怒指着山头说道,“就凭山头那么点人,也想要杀我?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起这个心思——我亲手撕了他们脑袋下来!”

    岑风大动肝火,成公英却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岑风,厉声道:“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也从不怀疑朋友,他们的下场又如何?”

    岑风被说噎得无言以对,大口喘着粗气,似乎努力想把胸中的怒气吐出来;成公英虽然说得直白、冷酷,丝毫不留情面,但是字字句句都在理上。岑风毕竟是老边教养长大,不是那种不知好歹,听不进道理的人。

    见岑风已经有点接受了自己的说辞,成公英也不为已甚,放缓了语气说道:“於菟,不是我不信任阿瑞和豹夫人,只不过眼下你的确不适合上山去。而且我让你请他们下山来,也是为了他们两家好。”

    “什么意思?”岑风虽然勉强接受了成公英的劝阻,但是话间仍没有什么好口气。

    成公英正sè道:“北宫家和李家,都是湟中旧主;可如今既然要依附于你,就决不能再持着湟中旧主的念头。从今往后,他们只是虎家军中一员,不再是什么湟中旧主。於菟你身为主将,亲自引兵来救援自己的属下,难道身为部属,不该主动前来拜谢,反而要你屈尊去见他们?我让他们下山拜见,就是要让他们表明态度!”

    岑风听着成公英这番义正词严的说辞,心里活像吃了苍蝇一般地腻味。成公君华,你把我的朋友都当成什么了?

    “如果他们没有下山来呢?你不是也说,他们有可能怀疑我,所以,他们也有可能不敢下山来,到时候怎么办?”岑风冷笑道,“难道你叫我到时候杀了他们?”

    成公英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他们不下山,就说明他们并非诚心投顺;不论死心怀疑忌,还是心怀叵测,这等人纵然不予铲除,也万万不能留于麾下,成将来的心腹之患!”

    成公英猛地抬高了声音,正声道:“於菟,你要明白,你如今不单单只有那几个朋友需要照顾!”

    岑风原本正要发怒叱喝,但是成公英最后一句话却宛若一道惊雷,将岑风猛地打醒,也将他心头怒火迅速打消。

    四周数十步内,虽然还有不少侍卫亲军,但是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丁点响动。岑风身周十余丈内,气息凝滞,好似胶住了一般。

    岑风的目光突然黯淡了几分,微微喘着气,自嘲一声:“莫非,今后连朋友都做不得了?我连朋友都不能有了吗?”岑风的目光有些茫然,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眼睛看着成公英,像是在询问,但是目光中却多了几分祈盼之意。

    成公英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能没有朋友?只不过,你今后身份不同,只要在你的麾下,纵然是朋友,也必须先有主从之别,而后再论朋友之交。”

    岑风不是第一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过去,他曾经觉得成公英为人谨慎jīng细,是他的好助力,他也十分欣赏成公英的处事冷静;但是今夜,此时此刻,当成公英的冷静突然变成了冷酷之后,他突然生出无比的厌烦。岑风知道,成公英没有错,但是他仍是忍不住地厌烦。

    “照你说的做吧,你去安排。”岑风意兴阑珊地说道。

    从小到大,岑风的朋友着实不多。北宫伯玉、李文侯、滇吾虽然与他平辈论交,但是到底年岁太长,最多算是同道、袍泽,几人相处,更多的是互相欣赏,所以关系比旁人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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