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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雨潇说:“他们何尝不知道?可不吃吃什么?总不能眼看着孩子饿死吧?上次,在孝子山,你问我,你有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种大烟?当时我告诉你,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慕雨潇一个人,就是加上你和老关东,我们能用多少钱?我那钱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花小尤说:“什么用场?该不是买枪买炮吧?”
慕雨潇说:“你怎么尽把人往歪地方想呢?那天说我想当东北王,今天又说我要买枪买炮。告诉你,我可没那野心,也没那闲心。我问你,关里人到东北干什么来了?”
花小尤说:“那还用问,闯生活来了,奔好日子来了。”
慕雨潇:“说得对,奔好日子来了,东北这地方富啊,地都肥得冒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听着多让人向往啊。当初,爹娘领我到东北来时,给我描绘的就是这样一幅图画。可来了以后怎么样呢?地是人家的,山是人家的,林子是人家的,矿也是人家的,你打了狍子舀了鱼,还没等做熟,锅就让人砸了,因为那狍子那鱼都已经有主了。你看看罗士圈那些人过的日子,狗都不如。我就不忿这口气,凭什么关里人就该过这样的生活?差哪啊?不就是差钱吗?有了钱,我们可以买地,可以买山,可以买林子,也可以开买卖,开矿山,东北人拥有的、能享受的,我们也应该拥有,也应该享受。我已经筹划好了,等明年一开春,我就要在沈阳、长春、哈尔滨,开店铺,开馆子,在沈阳周围开矿,煤矿、铁矿、金矿都干,再买地,买林子,买山,我要把住在像罗士圈这种地方的关里人都找去,大家公平地,你听清楚了,我说的是公平地,公平地凭本事吃饭,有本事,你就多挣,你就好好活,活得像模像样;本事低,你起码也弄个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惨也不至于把电线杆子盖进房子里,更不至于去耗子洞跟耗子争食!”
关东过客 第十章(8)
花小尤听了,心里一热,真没想到,慕雨潇这个当过胡子的人,竟有这般心肠,这等雄心。她把左手交到右手,身子微微一屈,行了一个标准的满族礼,说:“花小尤替东北的耗子谢谢您了。”
慕雨潇不理会花小尤的打趣,继续说:“现在在东北的关里人,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这么多人,咱那点钱算什么呀?所以,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们一个安顿下来的地方,一个能挣钱的地方,好日子还得靠他们自己那双手,有了公平竞争的环境,有了可以施展能力、展示本领的场地,关里人比谁都不差!”
黑姑一家欢天喜地地搬到黄花寨来了。曲东民对大哥的这个准妹妹安排得很周到。三间青砖青瓦房,一个大院套,院子里一盘碾子一盘磨,猪圈里养了三口大肥猪,鸡架里还蹲了十只老母鸡。黑姑搬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两只老母鸡,闷了一大锅高粱米干饭,全家人热火朝天地吃了一顿,把三个儿子撑得一个接一个、不断捻地放了一晚上的臭屁。熏得黑姑直感慨:啥时候能天天这么放屁,俺就知足了。
慕雨潇暂时还不想认这个妹妹,一是觉得事情还不清不楚的,二是他看这个黑姑,虽说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像,却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上不来亲切感。黑姑倒不想那么多,一见面,就哥啊哥地叫。三个小黑泥鳅嘴也挺甜,舅舅、舅舅的,叫得慕雨潇一听就满脸是笑,一听就往外掏赏钱。他愿意听这个称呼,心里边郁积多年的那个大疙瘩好像一下子化解了一大半。
慕雨潇心情好,花小尤看着也高兴,劝他:“认下算了,就是以后找到了真妹妹,多一个妹妹也不是坏事。”
慕雨潇却不同意,他办事历来丁是丁卯是卯,容不得半点含糊。
花小尤说:“你不认我可要去认了。”
“哪有哥哥没认,嫂子倒先去认的道理。”
花小尤嘴角挤出一丝笑:“我要认的可不是妹妹,是姐姐!”
慕雨潇一愣,马上明白了,还没等张口,花小尤又说了:“我不但要认姐姐,还要给她找一个姐夫。”
慕雨潇说:“又要胡闹了,我告诉你,她可不像你。”
花小尤:“谁胡闹了,人我都给她选好了。”
慕雨潇问:“谁?”
花小尤说:“胡爷,胡嫂丈夫家不就姓胡吗,现在又来个姓胡的,你说这不是天意吗?”
慕雨潇直接封门:“绝对不行,胡嫂肯定看不上他,”慕雨潇说着,放低了声音,“像只熊。”
花小尤说:“你们男人啊,根本不知道女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女人希望男人是一座山,是一道岭,是一片峭壁。躺在上边觉得厚实,靠在上边觉得牢实。尤其像胡嫂这样孤身一人的,更希望身边有个男人能为她遮风挡雨,遇上什么事,能把她挟起来就走。像熊咋的?熊一使劲能把树连根拔起,小白脸子行吗?一打雷,直往媳妇怀里钻,还得媳妇哄他,别怕,别怕,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
慕雨潇语气软了:“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合适。”
花小尤:“合适不合适,不是你说的,还得听人家胡嫂的。”
慕雨潇也像刚才花小尤一样,嘴角浮起一丝坏笑:“胡嫂不出嫁,你是不是心里不踏实啊。”
花小尤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只不过那笑显得更坏:“小耗子,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明知下不来,它也敢上,这叫有贼胆,不像有的人,光有贼心,没有贼胆,你说,她嫁与不嫁,我又有何不踏实的呢?”
慕雨潇又没话了,跟花小尤斗嘴,他总是一败涂地。
花小尤第二天就去了胡嫂家。
对花小尤的突然登门,胡嫂很感意外,明显心怀忐忑,不知这野格格要干什么。对花小尤,她也有些耳闻。
花小尤倒是落落大方:“姐,我特地来登门拜谢,谢谢你给我那么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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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十章(9)
胡嫂心安了:“哪有那么好,妹妹喜欢,我还可以给你剪一些,左右也闲着没事。”
花小尤得空子就钻:“我叫你姐,你叫我妹妹,倒是省事了。”
胡嫂没听明白:“省什么事?”
花小尤说:“我今天来,是想认姐姐的,这不,还没正式呢,咱就都叫上了,岂不是省了事?”
胡嫂不咸不淡地说:“妹妹不嫌弃我,姐姐我也只好高攀着了。”
花小尤高兴了:“我姐真是爽快人,跟爽快人办事就得爽快点,你说,是不?姐。”
胡嫂也笑了:“妹妹有话尽管说吧。”
花小尤往胡嫂跟前凑了凑:“姐,我给你找了个姐夫,人没说的,你相信妹的眼光,老棒了。”
胡嫂显然对这话不感兴趣:“姐已是奔三十的人了,早就心灰意冷,这辈子也不想再找了。”
花小尤说:“姐咋能这么想呢?姐你多漂亮啊,也一点不老,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胡嫂说:“妹妹这是宽慰我呢,我人不老,心却老了,看见夕阳就觉亲得不行。”
花小尤:“那是想男人想的,你想啊,太阳要落了,是不是该睡觉了,睡觉不就得有男人陪吗?尤其像姐这样孤身一人的,再正常不过了。”
胡嫂正色道:“妹妹是什么话都敢说,姐寡妇家家的,却不是什么话都能听的。妹的好意,姐心领了,如果妹妹再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花小尤一看胡嫂撂下了脸子,觉得再说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起身告辞:“也行,留点时间让姐好好想想,明天我再来。”
胡嫂只欠欠身,说:“不送。”
花小尤走出屋,忽见外屋灶台旁堆了一大堆豆秸,她心眼一转,来了主意,从灶台上拿出火柴,就把那堆豆秸点着了。然后进屋,拉着胡嫂就往外跑,边跑边喊:“快,快!着火了!”
胡嫂一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一看火,心先慌了,糊里糊涂地就跟着花小尤跑出房。
那火三蹿两蹿就上了房,等胡嫂醒悟过来,拿水往房上浇时,火已经烈焰腾腾,没法救了。
村里跑来不少人,纷纷拿水往房上浇,却毫无作用。不长时间,两间小房就烧塌了架。
花小尤装作很惋惜地叹了口气:“哎,好好的房子,说没就没了。姐,别难过了,走,跟妹妹去黄花寨,那边房子都给你准备好了。”
胡嫂恨恨地看花小尤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到下房里,拿出一把大锤,冲着门和窗子之间的墙就擂过去,没有什么支靠的土墙哗啦一声就倒了。
花小尤被弄糊涂了:“姐,你这是干什么?”
胡嫂一边擂墙一边说:“火过的墙,不抗吹打了,住着也不吉利,砸了它,盖新的!”
花小尤的舌头都快惊出来了。这瘦弱的胡嫂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个大锤抡得风车一样,砸得土墙咚咚直响。
花小尤再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第二天,花小尤领着十来个工匠,拉着两车木料又来到胡嫂家。
房子已成了一片平地,胡嫂正在清理着残土,满头满脸都是汗。
花小尤走近前,说:“姐,人和料我都给你带来了,你放心,一天就把房子给你立起来。”
胡嫂还像昨天一样,恨恨地看了花小尤一眼,也是什么话没说,径直走进下屋,这回却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往脖子上一放,说:“都给我滚回去,谁敢动一下手,我马上就抹脖子!”
花小尤吓得赶紧领着那帮人逃出了院子。
花小尤这回可发愁了,她本想,我烧了你的房子,你没地方住了,不想走也得走了。却没想到,这胡嫂性子这么倔,竟自己盖起了新房。
花小尤没敢跟慕雨潇说,这事闹得也是大了点。她每天都到胡嫂住的村子东边的小山坡上来,远远地看着胡嫂一个人疯了一样地铡草、和泥、脱坯。看着,想着,看着,她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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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十章(10)
花小尤找到胡爷,直截了当地问:“想要个媳妇不?比七仙女还好看的?”
胡爷说:“卡愣子都想,我不想才怪了。”东北人管傻子叫卡愣子,胡爷也学会了。
“那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咋办你就咋办?”
第二天,胡爷扮做一个过路人,来到胡嫂家。
胡嫂正在院子里和泥。胡爷上前施了一礼,说:“大姐,讨碗水喝。”
胡嫂抬头看看,说:“缸在屋里,水舀子在缸盖上,自己喝吧。”
胡爷喝完水出来,又施一礼:“谢谢大姐。”说完欲走,却又站下,说:“大姐这拿叉的方法可不对。”
胡嫂擦擦汗,说:“咋不对?”
胡爷拿过胡嫂手中的钢叉,说:“你得这样,叉子把要贴在腿上,这样,就不光是两只胳膊在使劲了。你看,得这么干。”胡爷说着,甩开了膀子,刷刷刷几下,就和好了一堆泥。站起,脸不红,气不喘,把叉子交给胡嫂,再道声谢,走了。走到门口时,却又站下,回过头来说:“大姐,我看你也不是干这活的人,你看这样行不?我帮你把这泥和完,你供我一顿大饼子,从早上到现在,俺这肚子里还吗也没进哩。”
胡嫂赌着一肚子气,凭着一股狠劲自己盖起了房子。可毕竟没干过力气活,才干两天就觉有些受不了了。只是别不过那个心劲,咬牙硬挺着。刚才胡爷一出手,那份娴熟利索,那种举重若轻,把她看得眼睛发直。所以,胡爷一提以大饼子换工,她马上就同意了。
胡爷又补充一句:“大姐可别当我是要饭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手艺人,脱坯,打墙,木匠活,瓦匠活,全会。俺从关里家出来时,身上一个大子没有,一块干粮也没带,就靠帮人干活换吃的。”
胡嫂正愁和完泥,脱完坯,那垒墙、上梁、打门窗不知道咋干呢,老天就给她送来这么个人,胡嫂不禁喜出望外。
从此,胡爷就包下了胡嫂家所有的力气活,每天里推刨子,拉锯,和泥,垒墙,稍带着挑水劈柴的活也干。胡嫂除了帮着打打下手,就是给胡爷做饭,调着法地给他弄好的吃。这胡爷饭量也真大,每顿要吃十来个大饼子,高粱米饭得三大碗,外加一小盆土豆烀茄子,一小碗大酱。
胡爷干活真是把好手,锹啦叉的在他手里就像是小孩玩具。活做得也利整,脱完坯,地上一点泥渣也没有。干得兴起,脱下小褂,肩膀、胸前、胳膊全是圆滚滚的肌肉,密密实实的胸毛让汗水一溜,一根是一根,根根闪着油亮亮的光。胡嫂看着,就有些发呆,这样的男人她真还没见过,她感觉他就是一座山。
胡嫂也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他如实地把自己的遭遇讲了,只是没提花小尤,这是花小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