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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德见传令班长不想去,就说,你派给我两个人,我去。
韩文德带着两个人猫腰跑到王之干营长的尸体旁,刚拉住王营长的一条腿,枪就打过来,拉了不到两米远,两个战士都被打死了。韩文德还想把营长尸体拉到崖下,听见传令班长喊快退,韩文德放弃了拉尸体的念头,一蹦蹦到崖下,这地方是个死角,敌人枪打不到,回头看,传令班长也被枪打死了,全营只剩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也起不了大作用,这才跑向后方。
沿路看去,只见担架上摆满了死人,有一个伙夫担着担子送饭被炸死,韩文德也已经两天汤水不见。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医疗队,他就帮着包伤扶人。正包伤,日本人的飞机就飞过来了,轰轰隆隆声音很大,医疗队的人急忙分别卧倒。飞机过去了,韩文德爬起来一看,医疗队的医生也被炸死了两个。伤员们有些轻伤还可移动,重伤的十有###难活命。送上担架后,韩文德跟着担架下去,天亮后到山口,见靠崖坐着十几个重伤员,还在等担架。
韩文德不知道,他们打的这一仗就是以后闻名天下的马回岭保卫战。
韩文德正看着,就有人来叫他,到了一个指挥所,给他端来两碗米饭,和他一起吃饭的有二十多个人,韩文德一问,都说是从前线上退下来的。饭吃完后,一个当官的过来说,把你们这二十多个人编成一个敢死队,当时任命了连、排、班长,让新任命的连长带着去找三零六团,听三零六团团长指挥,并厉声道,再私自跑下来一律枪毙。
这一队人马立即疾跑上山,路上,韩文德听其他的兵说,白崇禧、罗卓英、王耀武亲自在后面督战,督战队有两挺重机关枪和十多个冲锋枪,谁退下去打死谁。
他们上山后也没找到三零六团,就把枪架起来准备战斗,敌人在北边,前面是块洼地,连长命令自找射击位置,这二十多个人有六挺轻机枪,韩文德为弹药兵,专门给机枪装子弹,敌人像蝗虫一样向山上爬来,他们六挺机枪和十多杆步枪就以火力压倒敌人,敌人见冲不上来,就用炮打,一直坚持到晚上,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了韩文德和另一个弹药手,撤下山回去报告情况,第二天又被编队上山,士兵们之间谁都不认识谁,也不知道是那个师的。
到韩文德第三次被编队上山已经过了两天,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死人。也有伤员,尸体都臭了,散发出难闻的味儿,熏人的脑子。但是仗打到这份上,担架队的人和医生都炸死完了,伤员根本抬不下去。到处都是没有主儿的枪,但是子弹比较少。难找,韩文德把子弹打完了,翻了几十个尸体,才找了十来粒子弹,韩文德又渴又饿,心想,士兵们没有了粮食和水,也没有子弹,怎么能打仗呢。他盼望后方还有新部队来,把吃的东西和子弹带上来他们还能接着打。韩文德见了那么多的伤兵在挣命,也没有人往下抬,心说,今后记着,宁愿战死也别负重伤,不死不活的太难受。不如早死。
韩文德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他,他顺着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王志杰。
王志杰受了重伤,肚皮被日本鬼子的一块炮弹皮炸烂,肠子流了出来,韩文德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正把一截肠子往肚子里塞,伤口疼得咬牙呻吟。
韩文德要给王志杰包扎伤口,把王志杰背下去。王志杰说,不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你不要管我。
韩文德对王志杰说,我怎么能不管,我一定要把你背下去。
王志杰说,不行了,肠子都流出来了,血也流完了,没办法背。背下去也活不了,然后勉强笑着说,我也够本了,打死了三个日本鬼子。
韩文德想起他和王志杰在西安新兵营训练差点被炸死的事,又想起王志杰当逃兵差点被枪毙的事,心里很难过。看着王志杰疼得难受,怎么能忍心走。可是,真要他背,他也背不动王志杰。正在为难,王志杰却对他说,我也活不了了,你干脆给我一枪,不要让我受这个活罪。
韩文德说,你不要想着死,我马上下去叫一副担架,把你抬下去治伤。
刚走了几步,想起上山时那个当官的说的话,再私自逃下来一律枪毙,又不敢下去,看阵地上连他在内只剩了三个人,他用绷带给王志杰把伤裹好,然后和那两个士兵一直守在山上。到天晚,王志杰就死了。他挖了个坑把王志杰埋了,心里想,王志杰死了还有人埋,我死了谁埋我?可能也像其他人的尸首一样,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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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张古山血战(下2)
第二天,鬼子也没有攻山,底下也没有上来人,韩文德他们三个又渴又饿,也不知大部队撤走没有,这样不死不活的也不是个办法,他们商量往西山头去看看,刚到山腰,就发现上面是鬼子,三个人这时也回不去,也上不了山。韩文德对两个兵说,咱们各自找位置躲避,逃出一个是一个。
三个人分开,韩文德沿着山边走,见山边是一条自然水渠,水位有深有浅,他把边上的草拨开,见有一个一人多深的坑,就蹲下去,心说死活也不走了,鬼子如果离我远,我不打他,到跟前发现我再打。反正也就是个死。
他从草缝里望出去,听见枪炮声,飞机声轰隆隆响,照明弹照得大地雪亮,想起营长王之干和于副团长都死在战场上,昨天他把一个受伤的高陵兵雷玉河扶上担架,不知是否运到后方去了?敌人的武器这么强,兵的战斗力也强,敌人又有烟云毒气,而我们队伍每人只有一个防毒口罩,支持的时间不长,而我们国家就没有造出压倒敌人的武器。而只能用生命拼杀。这太可怕了。他想不通我们的指挥员为啥不想些巧办法消灭敌人,只在兵的后面督战,枪杀自己人。
他感觉他的生命可能像于副团长说的那样,活不过一两天了,他因为两天没见到食水,口干舌燥,身上无力,歇了一歇,觉得这样藏着不是个办法,就想往坑上爬,身上的包坠着,一下没爬上去,感觉是背上的包太重,就把包解下来,忽然手碰到包里一个硬东西,想起里面有缴获日本人的牛奶罐头,给营长背着,没想得起给营长吃,营长牺牲了当然吃不成了。又伤心落泪。
到后半夜枪炮声缓了,他实在饿得不行,就把背包解开,把罐头盒取出来,好在他没有受伤,摸摸左轮枪还在腿窝里。就取出一粒六五子弹,用子弹头把罐头击了两个洞,往口里倒吸,不知不觉吸完了。过了一会觉得身上有力量了。就模模糊糊坐着睡觉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飞机的“嗡嗡“声把他惊醒了,他拨开草枝向外看,不见了战斗的烟云,也不见人。他又取出仅有的一筒罐头,分两次喝完,这才决心冲出去。他把传令班长交给他的德国造二十粒的子弹装满,扳开机头,送上保险,又把左轮手枪的六粒子弹装满,爬出坑,向南走去,他知道南边有个山口,就是督战队督战的地方。到了南山口,只见小道两旁零落着尸体,担架。没有一个活人。
正走着,忽然发现后边呜哩哇啦来了十多名鬼子兵,趁鬼子兵没有发现他,连忙爬倒在草从里,鬼子兵过去后他才爬起来,远远的跟在鬼子兵后面,见道旁有一个日本钢盔,就拾起来戴在头上,又见一个死了的鬼子兵身上衣服还新,又脱下来穿在身上,简直成了一个鬼子兵,只是衣服大了些,与他单薄的身子不大协调。他把换下了的衣服揉成一团塞在背包里,随着那十几个鬼子兵到了哔叽街,发现街上尽是鬼子来回走动,有的在烧火,吃饭,身上都干干净净,不像是才打过仗,好像是新来的敌人。
韩文德不敢说话,他懂得的日本话不多,只是简单的几句“米西米西”“八格牙路”什么的,一说话就要露馅。一个鬼子向他呜哩哇啦,他只是摇摇手,不敢开口,那个鬼子也没再问。
韩文德从鬼子丛中穿过,出了街,向桥上走,想过桥。离桥大约百十步远,发现桥上有鬼子守桥,连忙下到路旁的草丛中藏起来,路边的草丛很高,人窝进去一点也看不见。一直等到天黑,这才下河凫水到南岸边,在水中抓住草和树枝慢慢挪行,不让水发出声音。
这时候一轮明月已经升起,大地晶莹透亮,韩文德却不喜欢这种亮,他想,只要有一片云遮住月亮,我就能摸到桥边。可是天上没有一丝云,他只得一点一点的挪,好不容易挪到桥下的黑影处,听见两个鬼子兵就在头上说话,说的日本话,他也听不大懂,鬼子兵不动他也不敢动,直到两个鬼子走向桥北头,吸烟的火一闪一闪,他才又向东轻轻游了约百米多,爬上北岸,换上自己的衣服,顺草路慢慢前行。
正走着,他忽然感觉南岸山边上有人影,就停下来细看,当判明是鬼子哨兵的时候,见月亮很亮,四外看看,发现自己脚下往东是片开阔地,便于逃跑,小孩子的恶作剧上来,心说,给鬼子添点麻烦。于是,把二十响掏出来,瞄准鬼子的影子就是一梭子子弹,只听对岸日本人乱喊:“中国兵的。”他便向东急跑,跑了约一里路,过一个小桥,到了南山脚下的村庄。
这个村庄已经遭到日本鬼子的洗劫,有的房屋被烧了,还继续冒着残烟。这时天已经亮了,韩文德在村子里碰见一个受伤的中国军人,左手绑带挎在脖子上,右手里拿一根木棍在猪圈里打小猪,见韩文德来吃了一惊。一开口,听是河南口音。他问清韩文德是五十一师的,就说他也是五十一师的,并和韩文德在一个旅,旅长是李天霞。
那受伤的兵说他手上有伤不方便,让韩文德把他已经打死的五个小猪拿上,到一家顺路的人家门口,在无人的屋里弄了口小锅,用柴火烧水。把水烧开后,韩文德烫了猪毛,用刀砍去猪头猪腿。去掉内脏,也不洗,放进锅内加火煮。煮了几滚,那受伤的兵用筷子一捅,说,中了。
正在这时,空中响起了飞机声,受伤的兵捞出三个煮得半生不熟的小猪,在凉水中一涮,用没受伤的手往怀里一抱,说声快跑,飞机要撂炸弹。撒丫子跑了。
韩文德急忙把剩余的两个著述的小猪倒在篮子中,也在凉水涮涮,提着边跑边撕着吃,进了一个山口。
正走着,发现后方的新部队头上插着伪装上来了,韩文德迎上前去,有位营长问明他的来历和前方的地形和敌情,韩文德说了,他把韩文德叫到队上吃了两碗饭,菜盆内是带毛的瘦猪肉。
营长想把韩文德安排到军中去,韩文德说,不,我还要找部队。
营长说,那你向后走吧。
第八章 千里走单骑(上)
韩文德走了十多里,到达九江至南昌的公路,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有汽车拉着军人的,但大多数是难民。他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一家老少哭哭啼啼,还有引着狗拉着水牛的。敌机不断地在公路上来往扫射,轰炸,路上不时有炸死的人,也没人理睬。都在向后逃。
韩文德走了一天,到了永修地界,天已经黑了,他在路旁拉了一捆稻草,和难民一样在露天睡觉,多亏江西的稻草多,农民们收了稻子以后稻草不往回拉,就扔在田头地边,所以难民们才有睡觉的地方。前面的难民睡一会走了,里面还热着,后面的难民又来接着睡。
韩文德睡醒以后看参星已经偏西,知道天快明了,也不再睡。爬起来继续向南昌方向走。快到南昌的时候碰到一个关卡,有宪兵检查,不准散兵进城。青壮年老百姓也都被当作散兵挡住,在旁边坐了一大片。韩文德到跟前问宪兵,知道我们五十一师哪里去了?
宪兵不但不回答,反而厌恶的捂着鼻子摇着手说,快走开快走开,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韩文德说,我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要进关口,宪兵不让他进,说,上头有命令,从前线下来的兵不准进南昌城。
韩文德就不明白,为什么不准散兵进南昌城,是散兵要进南昌城里吃人还是南昌城里有老虎?
韩文德坐到老百姓那儿,老百姓也嫌他臭,一个老百姓说,你真的太难闻,比死人还难闻。熏人脑子。你不要坐到上风头,坐到下风头去。韩文德也知道臭,但是他没衣服可换,臭味都是从衣服上来的。
再等宪兵换班的时候,韩文德装成一个叫花子,畏畏缩缩的溜进关卡,到了南昌火车站,再没见到一个管理人员。
天黑了,他到一个食堂想买点吃的,刚走进去,那些人就直捂鼻子,把他当作了叫花子,一个跑堂的拿了一个包子给他,说,你快走吧。把人都臭死了。韩文德说不接他的包子,说,老表,我不是讨饭的,我是想买碗饭吃。那个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