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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中国人民造成的灾难。
韩文德回到站房,听见桂英正蒙被痛哭。韩文德坐下来问他为啥哭,桂英不搭理,只是哭个不停。
韩文德估计他也想家了,就说,你如果不愿跟我回陕西,可以和大哥再返回江西,钱是没有了,但你手上的手表是你喂猪的钱买的,连我送你的金镯子和衣物被子都带走,我送你上船。
桂英揭开被子,啜泣着说,没有你我活的啥味道。我想我大妈为我操了多少心,船走的时候也没顾得见他老人家一面,我这一去至死怕再见不到她。
韩文德说,怎么见不到,以后还可以回来。
桂英说,你甭哄我了,到时候艰难得很,一来路远,二来没钱,三来大妈年龄大了,能等到我们回来吗?
这时候世金大哥进来了,他是听见妹妹哭进来的。他对桂英说,妹妹,这边有大妈和二妹是亲人,小韩兄弟是我们最亲的亲人,两边那儿轻那儿重,你好好想想。桂英听了大哥的劝,慢慢的不哭了。
下午,汪队长回来,对韩文德说,刘支队长从九江走了后,留在九江的编余军官把老刘一家杀光了,鸡犬不留。
韩文德听后觉得心里别扭,也有些难过。刘挺勋是东北人,妻子儿女韩文德都见过,那个女人虽然霸道一些,并没做什么坏事,恨也只能恨刘挺勋一人,杀他一家大小太不人道。
过了两天,韩文德又听汪廉清说,刘挺勋因为一家大小被杀,气急了,又找不到那些杀人的军官,竟把牌九王宋万拉出去枪毙了。
韩文德听到这消息,当时气得一阵昏晕,这个牌九王随他打游击六年,是个直爽的汉子,感情深厚,没料想刘挺勋公报私仇,下这个狠手。他买了几沓火纸,跪在江边,流着眼泪向着牌九王死的方向遥祭。
这天,韩文德在车站转,碰到一位宪兵,听口音是陕西人,就上前去问。那宪兵说他是陕西临潼豁口人,韩文德问他,啥时候有上郑州去的火车?
那宪兵说,孙玉茹司令决定明天派我和另一个人押着两个鬼子司机开火车去郑州。
韩文德一听,喜出望外,连忙说,托老乡情义,能不能捎带着我回陕西?我已经出来八年多了,一定要回家看父母亲,不知他们还在不在人世?
那宪兵说他姓王,然后对韩文德说,你在车站等我,孙玉茹是警备司令,又是咱陕西老乡,还没有你坐的火车。
第二天早上,韩文德就看见一辆一辆旧车皮被拉回正轨道,车站上的人多得很,都想搭车,车皮少,火车头已经挂上乱七八糟的破车皮。韩文德正看着,那姓王的宪兵找他来了,说,韩哥,叫上你们的人上车。韩文德连忙把汪廉清他们叫过来上车。上车的人拥挤吵闹,韩文德选了一个平顶的车皮,把行李搬上车顶,四外有一尺来高的铁栏杆,掉不下去。不一会铃声响起,车开动了。
这是战争中的第一趟由武汉到郑州的列车,人很挤。到了信阳,一帮军队士兵过来,说有军事任务,把火车头弄走,向南开去。他们只好等火车头回来。
韩文德把桂英的金镯子要过来卖了,作为八个人的伙食。因为要等火车头回来,他们留一人守行李,其他人都到信阳的一个小饭馆吃饭。韩文德忽然想了一个弄钱的办法。他对汪廉清和其他人说,车上人很乱,肯定有不少人没买票,咱们装成查票的,由严二哥和董三哥领着两个人去,一要和气,二要服装整齐,三要准备好纸笔,纸裁成长方形,车如果向北开动,你们两个从后面向前查票,对乘客态度要好,问明上下车站,补票多少不等,如果有人真的没钱就不要收,我在前面和宪兵说话,再弄些花生瓜子,使他不至于发觉,到许昌咱们再见面,按弄钱的多少分配。这是咱们在难中求生耍的小把戏,如果偷人抢人,那就是犯罪,这样比较好些。但要注意宪兵。
韩文德在街上买了些纸,拔出腰间的匕首裁了,交给严董二人。
到晚上车头回来,火车继续向北直开许昌,天明后又停车两小时,车头向南送其他车皮。
他们一伙在车站外小饭馆集合,严董拿出一沓钱,说,还好,没出啥事,共卖了八百多元。
韩文德说,这八百多元你们四个分了。你们也离家不远了。到街上把头一剃,买件衣服穿上,给老人小孩卖几样食品,这就是咱八年抗战的结果。咱们就此分手。我到郑州西边,也要与宪兵同志分手。
在饭馆里一人一碗面条,吃完他们要给韩文德取钱,韩文德说,我分文不能取你们的,我不要紧,可以维持到陕西。
毕竟是八年抗战打下的交情,即将分手了,这时候不由得都流出难分难舍的眼泪,哭得互相抱起来,旁边看的人不少也擦眼泪。他们的眼泪一直擦不干。韩文德说,咱们走吧。
弟兄几个一同到车站,他们向韩文德和桂英告别,车开了,他们就这样流着眼泪分手了。
第二十七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下)
韩文德桂英黄世金由郑州转车到黑水关下车,向西步行到汜水,住店没钱,晚上把背的三斤盐卖了,第二天步行,把行李自己担上,到洛阳住了七天,把桂英的几件衣服也卖了。只能吃些低价的饭。韩文德天天往汽车站跑,问有没有去文底镇的车。他一去就找一位姓郑的站长,说他要回陕西,但是钱没有了,求站长帮忙,说到陕西以后再送钱来。站长说,钱你自己想办法,明早六点到站。准时开车,车票每人四百元。你可交一百元不开票,我送你上车。
韩文德回到店里结清了账,晚上担着行李和桂英世金到车站等,直到六点,看栅栏门里有三辆车装满了人。门开了,韩文德跑进站里,后跟一磕,给站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报告站长,我们来了。
那站长说,来了好,准备上车。然后对车上那些乘客说,每辆车四十五人已经满了,现在三位军人急着要走,叫谁下来都不行,现在给每辆车加一位,为四十六人,叫三个军人上前面车,车上的单人可下来登后面车。
站长一说,就有单身旅客下来坐到后面车上,调整好以后,韩文德他们上车,站长手一挥,车就开了。
车开走好一会,韩文德才想起站长没向他们要钱,就是要钱他们也没 有,估计是站长知道他们没钱,就不收了,但是想起来心里很惭愧。
到了文底镇,他们住上店,口袋里却一文钱没有,黄世金、桂英都愁眉苦脸。韩文德要了三碗米饭,一个豆腐汤,对世金和桂英说,先吃吧,吃饱了再说。
晚上掌柜算账,韩文德取出了两摞青瓷器,求掌柜的替他代卖。
掌柜的出去,一会引进来一个人,掌柜的介绍说,这是对门饭馆的掌柜,他们需要瓷器。
那掌柜的把瓷器拿到手里看看,每只只给出五角钱。韩文德的瓷器是景德镇产的名瓷,他在九江花一块五角买一只,带了这么远的路,倒贴赔了。当时生了气,把青器提起来摔下楼去。“哗啦“一声,惊动了整个旅社的客人。都探头向上看。
韩文德把瓷器一摔,哗啦一声响过,他就后悔了。
老板跑上楼来问堂倌,啥事?
堂倌说,这个军官没有钱,开帐时把两扎青瓷出卖,对门的老张只给五角钱,军官就生气的把瓷器摔了。
老板到韩文德房间来说,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生气。
韩文德向老板道歉,说,我不愿讹任何人。我出门八年多打日本,如今日本鬼子投降了,我回家部队又不给路费,一路时间太长,几百元花光了。衣物卖光还不能到家,惭愧呀。
老板说,你不要着急,我可以不收你的房钱。
韩文德说,那不行,我不能欠你的。
让桂英把手上的手表卸下来,交给堂倌,说,这是一块日本钢壳表,价值万元以上,你看看住店的人有没有识货的,如果有识货的。咱只要七千元。
老板连说,别卖别卖,你住店吃饭没钱,咱就算交个朋友,不收钱。
韩文德说,谢谢,咱又不沾亲不带故的,知道的说我没钱,不知道的还说我讹你,我有啥脸活在人世。我们当兵的本来就被人看不起。我再不给你们钱,那不真成了兵痞了。
过了一会堂倌上来,说,有识货的,表卖了八千元。
韩文德问,是啥人买的?
堂倌说,是个上海客人,他一看就识货,问我八千元卖不,我说卖。这不八千元,请你点点。
韩文德点也不点,抽出了一千元给堂倌,说,你为我跑路费心,拿去吧。
堂倌死活不收。老板叫堂倌下去炒了两个菜,拿了一壶酒上来,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感到你兄弟是个真正的中国军人,硬汉子,有情义。
韩文德吃喝了一会,要付酒菜钱。老板说,咋能叫你出钱。这钱算我出了,结识了你这个朋友。
第二天,韩文德用卖表的钱买了到陕西临潼的车票。到临潼下车,一人吃了两个馍,一碗稀饭,又没钱了。
桂英笑了,问韩文德,路还有多远?
韩文德说,不远了,快到了。
桂英说,已经走了一个半月了。一路把东西都卖光了,这一下再不到家,只有把我卖了。
韩文德说,别出我的洋相了。这儿离家确实只有六十里路。
然后说,没钱了,干脆走吧。
桂英笑着说,不走还有啥办法。
他们担着行李步行三十里,来到渭河南边渡口,眼望着河对岸的北田小镇,一股渴盼到家之情油然而起。他看到渡口边大树下有一位烧茶的老乡,年约四十,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就问,咱这儿有没有做日子活的人?
那老乡看着他,见他一行三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军服,不像是要干活的,也不像要雇人的,就有些害怕,问,你们有啥事?
韩文德见这个人有些胆怯,就说,我是高陵崇皇寺黄家塬人,当兵八年了,走到这儿不知回家的路,想请个带路人。再帮我担行李。比方说其他人叫日子活一天一块钱,我给他两块。今天送我到家。明天回来。给两天的工钱。
老乡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想了一下说,你们先喝茶,我回去叫我父亲看茶炉子,我送你们。
韩文德看那人走了,就对桂英做了个鬼脸,说,有钱能支使鬼推磨。
桂英也笑着问,你还有多少钱?
韩文德在口袋里一掏,说,还有五分钱。
三人都笑了。
那老乡来了后,船也靠了岸。他们上了船,韩文德对那老乡说,你明天把船钱捎回来,现在我没零钱。
老乡说,你甭管,我给船家两角钱。
过了河,只见大片的河滩地上种着胡箩卜白箩卜,韩文德知道这儿自古就是出胡罗卜的地方,这儿的菊花心胡罗卜在慈禧太后逃到西安的时候曾给上过贡。他们肚子饿了就一路拔萝卜吃,吃着笑着,到了渭河便桥口。
罗卜是生克熟补,他们肚里本来就无食,吃了罗卜更觉得肚里难受,见桥口有个卖锅盔馍的,韩文德把口袋里的五分钱掏出来,买了一角锅盔馍。觉着那老乡担着担子辛苦,就把馍给那老乡吃,那老乡接过咬了一口,见他们都没有吃,就把一角锅盔馍掰了几块,一人吃了一小疙瘩,也不顶饥,倒把馋虫逗起来了。
不过,韩文德黄桂英黄世金都是在队伍上经了饿的,有时饿几天还要被鬼子追得满山跑,那时候都挺过来了,这时候又没有鬼子追着,这点饿还能挺不过去。就各把各的裤带勒了勒,继续向前走。
他们上了渭河北边的奉正塬,从塬上直插西北,这段路韩文德过去没有走过,但是大致方向知道,眼见着离家愈来愈近,心里倒怯起来,不知等待他的家是什么样子,父母兄弟姐妹还好不好,他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这时候已经长成一个堂堂男子汉了,不知乡亲们还认不认得。
桂英生活在南方山清水秀的地方,到了这一马平川的黄土高原上,感觉到很新鲜。这时候正是金秋时节,地里有大片的荞麦、玉米和豆类植物即将成熟,风一吹沙沙沙响,与江西山上的风声绝然不同。
到了一个废弃的砖瓦窑,见上面站了一个三十岁多岁的中年人,韩文德叫声大哥,问,这儿离崇皇黄家塬还有多远?
那人说,快到啦,这儿是桑家。然后盯着韩文德看,忽然问,你是不是双德?
韩文德说,双德是我哥哥,我叫文德。
那人说,我认得你,你十四岁当兵去了,回来了好,你爸妈想你都想死了。韩文德一听,心情就有点紧张,问,我爸妈他老人家死了?
那人笑着说,没有,他们身子都好。
那你说想我想死了。吓我一跳。
那人说,你还领了个媳妇回来,把你爸妈都能高兴死。快赶紧回去。
韩文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