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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这天夜里,月色皎洁如银,一般的武林人士夜出行动邹讲究一个“晦出月不出”,月黑风高便于隐匿行迹,而月明之夜就没有那么方便。但是吕四娘仗着艺高胆大,月圆之夜照常外出,一是因为她心急难耐,二也是因为临行前悟因法师曾嘱以“中秋之候”的话,中秋节在即,也许时机已经到了。
月升中天时,吕四娘神不知小不觉地跃入禁宫,趴在正大光明殴上的瓦楞间朝下察看,但见殿内灯火昏暗,巡逻值夜的人也不象往常一样众多,似乎十分松懈。她心知情况有异,竖起耳朵细听,从太监无意交谈中得知,今夜皇帝宿在圆明园了。
吕四娘心想这倒恰是个好机会,圆明园中戒备一定不象宫内这般严密,她连忙出了皇宫,施展绝尘飞行之技,一袋烟工夫就赶到了圆明园。纵上园墙朝内望去,只见园内树木森森,池塘泛着冷冷的波光,远处的一所楼馆内灯火辉煌,人影来往如穿梭,不用说皇帝是住在那里了。她悄悄接近那所楼馆,外面有大内高手密密地围守了几圈,根本难以溜进去。正当她躲在树影中暗自焦急时,忽然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她灵机一动,冥冥之中觉得这一定是好线索,便不动声色地一路跟踪着他。
小太监七弯八拐来到古香斋,高声传道:“圣旨到,惠仙秀女接旨!”蕙仙这时已经睡下,听说来了圣旨,连忙翻身爬起来接旨。得知是皇帝召自己前往春仙馆侍寝,惠仙惊喜交集,连忙重新梳洗,然后赤身裹上小太监带来的一袭红斗篷,由小太监扛着向春仙馆跑去。光着身子入寝宫,这是清廷宫女为皇帝伴寝的规矩。
吕四娘躲在一丛桂花树中,待小太监急步跑近,她斜刺里伸出一脚,把小太监猛地绊倒,斗篷里的惠仙也被摔在一旁,还没等小太监明白是怎么回事,吕四娘借着树影的遮掩,飞手出招,点住了惠仙的穴道,使她出不得声也动弹不得,又飞快地扯下斗篷往自己身上一裹,装着哼哼卿卿地站起身来。小太监这才爬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又把披斗篷的人往肩上一扛,他万万没料到,这一瞬间,斗篷里已演了一出调包计,还一面走一面央求背上的“惠仙秀女”千万不可在万岁爷面前提起被摔一事哩!
小大监径直将“惠仙”送到了雍正皇帝的罗帐中就转身出去了。这时雍正早已等得心焦,在枕上呢呼:“爱卿,快来吧!”吕四娘把斗篷一掀,霍地站起身来,一脚踏在雍正皇帝的胸膛上,同时从腰间拔出宝剑抵住了他的咽喉,低声喝道:“我乃吕留良之孙吕四娘,今夜特来取你人头,以祭我全家老小在天之灵!”
雍正皇帝可真是所料不及。眼下受制于人,本有的一身武功也无法施展,吓得身于象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不待他出声,吕四娘已高举起宝剑,带着满腔仇恨,一剑砍下了雍正皇帝的头颅,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就完成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值班的太监发现皇上的脑袋已不翼而飞,圆明园中顿时乱成一团,可这时吕四娘早已回到了妙音庵中。
悟因法师和吕德已不期赶到妙音庵,与吕四娘一道摆下香案灵牌,用雍正皇帝血淋淋的人头,祭奠了吕氏一门冤魂。悟因法师指着雍正的首级哈哈大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快哉!决哉!”
吕四娘出手弑君,当然不便久留京师,祭奠完毕,由吕德提了人头,三个人飘然远去,这时曙光正照亮了东方的天际。
《中国历代名女》——奇女传……吴藻芳心比天高
吴藻芳心比天高
吴藻出嫁时已经二十二岁了,按当时的习惯已算是晚动婚姻了,娘家和婆家都是一方富商,婚事自然办得红红火火,迎亲是十六人抬的大花轿,装饰得溢彩流金,鞭炮声、锣鼓锁呐声响彻云霄,送亲的嫁妆排出了好几里地,场面煞是可观。
可新娘吴藻并不欣喜,不象一般的新娘子那样羞怯怯、娇滴滴,满怀着兴奋和憧憬;她神情淡淡,心境也淡淡,似乎已把未来的生活猜透,一切都将是平平淡淡。
旁人看来,吴藻实在是个泡在蜜糖里生活的人了。父亲是富甲一方的丝绸商,把唯一的宝贝女儿看得比眼珠还重,从小在父母浓厚的宠爱中长大,锦衣王食,无忧无虑;虽说婚事是拖晚了点,可终究嫁的是个朱门大户,家财万贯,事事不愁,对新进门的媳妇百般珍视,吴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可她偏偏觉得遗憾。并不是心中另有他人,也不是父母强迫而成的婚姻,要说原因,只能怪吴藻一颗比天还高的心。
吴家住在仁和县城东的枫桥旁,与大词人厉鹗的旧居比邻。也许是出于对邻家名士的景仰,吴藻的父亲虽是个地道的商人,却对书香风雅之事特别感兴趣。爱女吴藻自小就显得颖慧异常,吴父对她十分看重,重金聘请了名师教她读书习字、作诗填词、弹琴谱曲、绘图作画。吴藻果然没让父亲失望,方到及笄之年,诗书琴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在填词上别有造诣。在这种优越的家境里,吴藻的童年和少年不但甘甜如怡,而且充满着情趣。月下抚琴,雪中赏梅,与花儿谈心,同燕子低语,那情景从她写的一阂“如梦令”中便可看出一斑:
燕子未随春去,飞入绣帘深处,
软语多时,莫是要和依住?
延停,延停,含笑回他:“不许!”
燕回燕去,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渐渐长大了,人大心也大,吴藻对自己生活的这个小天地开始有几分不满了。从书中她了解到,很多文人才士都喜欢聚集在一起吟诗填词,不但可以相互唱和,还可以相互指点品评。风清月明,薄酒香茗,三五好友,诗词互答,她对那种生活十分向往;可是仁和这个小县城里,根本没有闺友组织的文会,一个大姑娘抛头露面是被视为大逆不道的,而她的家庭及亲友中又绝无能陪她谈诗论词的人,她只能一个人独吟独赏她的才情,于是诗词中也不免染上了愁怅。那阂“苏幕遮”中就流露了这样的情绪:
曲栏干,深院宇,依旧春来,依旧春又去;
一片残红无著处,绿遍天涯,绿遍天涯树。
柳絮飞,萍叶聚,梅子黄时,梅子黄时雨;
小令翻香词太絮,句句愁人,句句愁人处。
转眼到了婚嫁的年龄,吴藻不只是才高情浓,家庭优越,还长得风姿绰约,容貌清秀,实在应该是“千家羡,百家求”的闺中宠儿。事实上到吴家来求亲的人也确实踏破门坎,因为吴家是富商,人忙谈婚嫁的讲究门当户对,所以求亲的也多是纨绔子弟,吴藻嫌他们胸无点墨,一一摇头拒绝了。仁和县城里才子本就有限,有的家境清贫,有的埋头苦读,谁也没想到吴氏商贾之家还藏着个锦锈才情的大姑娘,就是想到了也会有不敢高攀之虑,如此一来,才貌双全的吴藻竟然芳龄虚度,婚事磋舵,一直拖到了二十二岁。
“女儿大了不中留”,吴家父母开始着急了,他们软磨硬劝,终于使吴藻勉强答应了同城丝绸商黄家的求婚。其实,对这门婚事吴藻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自己已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心中的白马王子无由降临,也许自己生就是商家妇的命,任凭怎样的心高,也摆脱不了命运的限定,只好认命了吧,她的心已有些淡漠。
黄家是世代的丝绸商,富实足以与吴藻的娘家相媲美,可是却从未出过读书的种子。吴藻的丈夫从少年开始经商,除了看帐本外,就不再摸别的书本;但对妻子的才情他特别羡慕,对她百般宠爱,还特意为她布置了一个整洁宽敞的书房,让她独自在家中经营出些书香气息来。
初见丈夫支持自己读书作文,吴藻还暗暗惊喜,以为丈夫也是个知解风雅的人,自己错识了他。于是当丈夫忙完商务回家后,她喜盈盈的拿出自己的新诗新词读给丈夫听,丈夫倚在床头,频频称好,待吴藻读完再看丈夫时,他己坐着睡着了。原来只是附庸风雅,到底是个庸俗汉!吴藻的心又重新掉进了冰窟,一腔风情无人解,冰冷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中泌出。
丈夫虽然不懂她的诗词,对她的生活却关怀得无微不至,衣食住行,全不需吴藻操心,她天天关在自己的书房中,一心一意编织她的闲愁。除了偶尔操琴舒泄外,她的愁大都系在了词句中,琴无知音空自弹,词还留在纸上,今人不看后人看。看她的一阕“祝英台近”词,便可窥见她婚后的心情:
曲栏低,深院锁,人晚倦梳裹;恨海茫茫,己觉此身堕那堪多事青灯,黄昏才到,又添上影儿一个。最无那,纵然着意怜卿,卿不解怜我,怎又书窗依依伴行坐?算来驱去应难,避时尚易,索掩却,绣伟推卧。
因恨丈夫的粗俗,她无意取媚讨欢,甚至懒于梳妆。丈夫整天忙于商务,深夜回家也多半累得只能睡觉,没有心思对她轻怜蜜爱,怎不让感情细腻的她伤心难过。但要说丈夫不爱护她可有些冤枉,只能说他不懂得怎样才能安慰得了她那颗孤高寂寞的心。
见妻子被闲愁折磨得日渐憔淬,丈夫十分心疼,自己没有时间陪,便劝她多交些朋友,也好换换心境。吴藻确实觉得无聊,便接受了丈夫的建议,开始结交一些红粉闺友。吴藻交友当然是选那些懂诗解词的,挑来选去,这种女子县城里只有那么几个,而且这些人虽然粗通诗词,可在才情卓绝的吴藻面前,常常只有仰慕,赞叹的资格,很难有什么唱和。
吴藻仍然不满足,但通过这些闺友,她慢慢结识了一些真正的文人才士,他们一般是这些闺友的兄弟和丈夫。吴藻的词作传到文人才士手中,他们不由得击节称叹,一些性情比较开放的人开始邀吴藻去参加一些文人们的诗文酒会,征得丈夫同意后,吴藻欣然前往。
生活在那些情趣高雅,大吟诗词的文人中间,吴藻宛如鱼儿得水,顿时变得活跃、开朗起来。吴藻的诗词在当地文人中间引起极大的轰动,他们称她是“当朝的柳永”,词句似是信手拈来,却蕴含着深长的情意。吴藻与这些儒中长袍的书生一同登酒楼,上画航,举杯畅饮,高声唱和,丝毫没有拘束。他们常常月夜泛舟湖波上,深更不归;春日远游郊外,带醉而回。吴藻的这些行径实在是越出了妇人的常规,可是她丈夫并不干涉,只要妻子高兴,他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因为他有他的理由:吴藻是个不同于一般女人的女人,当然不能用常规来约束她。既然丈夫纵容,吴藻愈加无所顾忌了。与一群须眉男子同行同止,虽是潇洒,但毕竟有不便之处,在一阀“金缕曲”中,她竟埋怨起自己的女儿身来:
生木青莲界,自翻来几重愁案,替谁交代?愿掬银河三千丈,一洗女儿故态。收拾起断脂零黛,莫学兰台愁秋语,但大言打破乾坤隘;拔长剑,倚天外。人间不少莺花海,尽饶他旗亭画壁,双鬟低拜。酒散歌阑仍撒手,万事总归无奈!问昔日劫灰安在?识得天之真道理,使神仙也被虚空碍;尘世事,复何怪!
虽然掬起银河小,要想把女儿身洗成须眉汉,也是虚设妄想;但是脱下女儿装,扮成男儿模样倒是不难啊!吴藻灵机一动,来了主张,从此出门参加文友聚会时,她就换上儒巾长袍,配上她高挑的个头,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有了这样的打扮,她的行动方便多了,不但出入酒楼茶馆,甚至还随大家到妓院,寻欢作乐。因为经常到“风月楼”喝花酒,那里一个姓林的歌妓竟对她情有独钟了,反正是书生公子打扮,吴藻也干脆逢场作戏,与林姑娘眉目传情,轻言蜜语,恰恰一副情人模样。林姑娘表示要以身相许,她还装模作样地答应下来,一本正经地赠了一阀“洞仙歌”以明心意:
珊珊琐骨,似碧城仙侣,一笑相逢淡忘语。镇拈花倚竹,翠袖生寒,空谷里,想见个依幽绪。兰针低照影,赌酒评诗,便唱江南断肠句。一样扫眉才,偏我清狂,要消受玉人心许。正漠漠烟波五湖春,待买个红船,载卿同去。
在林姑娘那里,吴藻似乎找到了一种柔情和浪漫,聊以慰藉自己干渴的心田,竟还幻想着“买个红船”,效当年范疆载西施,一同归隐烟波浩渺中。有人说吴藻简直是心理变态,几乎成了我们今天所谓的“同性恋”;但说透了,吴藻并不是痴恋一个实实在在的林姑娘,她只是找个幻影寄托自己的深情,为的是填补她婚姻的感情空缺。若是移情于其他男子,势必招至世人的非议,和她自己的伦理准则也相悻逆;索性找个幻影,别人顶多是一笑置之,她也勉强能望梅止渴。
但幻影毕竟是幻影,吴藻的内心深处终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