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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耍我,离开我以后又投进他胯裆里,我……我就把女子行动队送给李运鸿!
猛转身,气冲冲,大踏步,走了。
边强……她望着他后背,喊出一句话来。
她一阵发晕,软溜溜跪地上,泪眼朦胧,脑中一片空白。
她突然发疯,用力撕扯面前草丝,撕扯,哭喊,撕扯……直到面前青草扯光了,才醒悟扯去的正是昨日夜里曾经躺过的草毡。心里又一阵隐隐作痛。她觉得再也不能留在这个快乐而又痛苦的地方。她用力站起,望一眼无名湖,踩着缠在草间的路,向山下走去。
姑妈的话:
爱情好比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既可滋润饥渴的大地,也能把你淋个落汤鸡。
第十六章 打虎兄弟
毕尔约了柳清慧在湖边柳林见面。二人淡着步子,在林间转悠。他想牵她手,她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他不时回头打量她。
他说,你瘦了,黑了。
她说,你胖了,白了。
他说,疗伤时,老百姓常给他送好吃的。
闲扯几句,彼此似乎冇得更多话讲。柳清慧已不像初次见到他那样激动,那样动容,那样不能自制。她现在冷丁儿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戏,一切都由别人安排好了,该你出场,你就得出场,该你演小丑,你就不能演花旦,该你死,你就不能活。由不得你选择,由不得你躲避,由不得你抱怨。她不晓得该么样开口,向毕尔挑明一切。这时,毕尔忽然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吗?说起这,二人就有了话题;就有问有答,问问答答,越问越答。
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把他抬去埋。埋到一半,有个老军医路过那儿,看到担架上有一片鲜血,伸手摸摸,试出那血水还有一点点温度。老军医叫起来,说他还冇死,令快把他扒起来!埋他的人又七手八脚把他扒起来。医生说,他是由于流血过多致深度昏迷,并不是真死了。医生紧急对他输血,把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柳清慧心里替他难过着,想哭,却笑了,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毕尔苦笑笑,想说没有你还叫有福气吗?又觉得不能这样说,终究没说出来。二人就闷在静中,长时不语。湖面上漾着涟漪,湖的上空盘旋着一群雏燕,燕语呢喃,声声入耳。她累了,靠树干坐下,望燕子。毕尔也坐下,离她不远不近,伸手够得着。他望远处白云,过了些时,又过了些时,还过了些时。就那样坐着,就那样默在肚中,就那样都不想开口。太阳当顶了,还那样坐着。
毕尔的心也在滴血。
从与她意外相逢惊喜不已,到得知她已和别人相爱深感震惊与失落,他经历了一个从大喜到大悲从天上到地下的辛酸历程。面对现实,他竟然无话可说!他不能责骂边强充当了可耻的第三者,也不能怨恨阿慧见异思迁无情无义!在将要同边强携手作战的现实情况下,也为了女子行动队的前途和命运,他只有自认倒霉,别无选择。他理解阿慧,尽管心里在滴血,他不想为难她。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她突然说。
为什么?因为我吗?他惊问。
阿慧摇头,湿了眼眶。
毕尔立马醒悟,说,阿慧,你太草率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两个人的感情哩?阿慧哽咽起来:毕尔,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喜欢他,是他断送了女子行动队前途。后来……他救了我。当李运鸿要把女子行动队强行带走的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这一切,使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呀!我总是梦见你还活着,想不到你真的还活着!你说,我该么样面对你呀?我只有和他分手,以此来减轻对你的愧疚!
毕尔说,阿慧,你要理智,不能感情用事!
柳清慧说,我这样选择,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和他分手,并不意味着要和你重新牵手。我必须告诉你,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都得到解脱!
毕尔就默不一言。表面看,她的选择对边强和毕尔似乎都公平,实际上,对边强来说是一个沉重打击,这会使边强走向极端,是非常危险的。毕尔想,一定要说服她重新回到边强身边去。
柳清慧继续说,她不想让大家都陷入感情的漩涡,互相争斗。在大家即将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敌人的情况下,她只有这样选择,才能避免或者减轻他们之间的矛盾。她说,你了解我的个性,决定了的事情我是不会改变的。我已经和他谈过了,相信他会慢慢理解我。现在,你应该去找他好好谈一谈,这样,你们才能合作愉快。
毕尔说,阿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想过你的选择会对女子行动队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柳清慧压根儿没想过这问题,一时呆住。
毕尔说,我认为你这个选择是感情用事,结果必然会断送女子行动队前途。我请求你,为了女子行动队,请你收回你的选择,不要离开边强。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还要求你,不仅要跟随边强行动,还要掌握他的思想动态,有么情况,及时和朱参谋长联系,他会帮助你。另外,你要想办法让女子行动队跟随1团行动,有你的团长弟弟暗中保护,安全系数就大了。
她沉默了。毕尔的豁达大度感动了她!一番权衡,几度思忖,她不得不答应毕尔的请求。答应前,她问,你是来解救女子行动队的吗?毕尔点一下头。她又问,朱芳馨和我弟弟都是共产党吗?毕尔说,你不要问这些,该你晓得的,有人会告诉你,不该你晓得的,你就不要多问。她就不再问,闷声说,好吧,为了女子行动队,我按你说的去做。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做得更多。说完,掉头走了。
朱芳馨向毕尔讲了他眼中的边强和他的一些想法。
他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长年抱病,他下面有一大群兄妹,都因疾病和饥饿先后夭折,没有哪个发现他多占一分军饷。他三十多了,还是光棍儿,也没有哪个听说他有桃色新闻。为要求抗日,他曾经拒绝率部围剿红军。有一次,他竟然把十几名红军战士偷偷放走,结果被判死罪。这些说明,边强是一个反对打内战、坚决主张抗日的人!
因为爱上了柳清慧,边强对女子行动队死不放手。如果柳清慧这时候改变了对边强的态度,一定会激怒边强。到时候,他百事都干得出,会使问题更加复杂。
李运鸿也盯上了女子行动队,他先后两次亲往独7师,要求边强把女子行动队交给他,均遭边强拒绝。第二次来要人,双方还差点交火。李运鸿并冇死心,正在活动,想通过上面给边强施压达到目的。
虽说柳清慧思想进步,要投奔新四军的愿望十分强烈,毕竟她只是一个热血青年,如果不能尽快解救出女子行动队,时间一长,柳清慧的思想就有可能发生变化。
毕尔感觉似乎有座大山压头上。琢磨来,捉摸去,最后决定要当面向边强申明,女子行动队属于新四军,他无权扣押,必须交还新四军。在向他施压的同时,和他玩些猫腻。东山游击纵队刚完成组建,如果在解救过程中,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和独7师官兵建立某种友情,这对他们在东山地区站稳脚跟会有帮助。
还有,解救女子行动队绝对不能以牺牲柳清慧为代价。说真话,他不想失去她。
边强独自喝闷酒。
他喜欢独自喝闷酒。小时侯,穷困潦倒的父亲总是个人喝闷酒:火塘里烧着旺旺的蔸子火,吊锅里煮着泡泡跳的酸菜汤,父亲边喝,边哼:酸菜汤,蔸子火,除了皇帝就是我!等他长大了开始对酒和女人感兴趣时,他就秉承了父亲的这种喝酒习惯,自斟自饮,时不时哼一句:酸菜汤,蔸子火,除了皇帝就是我!
边强喝口酒,往嘴里丢几粒炒黄豆儿,再咬口生黄瓜,嚼得有滋有味!
常说,酒越喝越甜时,人就醉了。边强感觉今天这酒越喝越苦,他喝一茶盅又倒一茶盅,一铫子土谷酒,折了一大半,还一盅接一盅灌。
有人进来,坐他对面,自个倒一盅酒,闷声不响吞了。醉眼朦胧的边强抬头,认出是毕尔。毕……毕司令员,痛快!人僵在椅子上,酒嗝连连。
毕尔给边强斟满酒,也给自己斟上,说,边师长,碰杯之前,我们先聊一聊好吗?
毕先生……有何见教?卑职洗耳恭听!
边师长,阿慧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是真心爱你,我认为,你们不能因为我的到来而分手,你们应该继续爱下去。毕尔坐下,说得干脆。
边强鼓他一眼,以酒带性,发泄心头之恨:姓毕的,你不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好不好!老子要是不晓得你……心里么想的,那岂不……白……白活了这几十年吗?
毕尔毫不在意,笑说,边师长,其实阿慧并不是真的离开你,她是想让你和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然后,看看谁有能力最先跑到终点。这个办法的好处是,最先跑到终点的人可以当之无愧地得到她,掉在后面的人也会输得心服口服,阿慧也会不再觉得对不起谁。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呀?
边强呼一下站起,立马酒醒大半。他用力揪着又硬又密的胡子,说,妈的!老子么冇想到这一点唦!
毕尔故意挑衅:边师长,你敢和我竞争吗?
边强乜斜着毕尔,冷笑:毕司令员,我晓得你有你的优势,但是,请你记住:老子战场上是英雄,情场上也决不会当一个孬种!
毕尔举起拳头晃晃:好!边师长,从现在起,我们在战场上是友军,在情场上就是对手了!我也请你记住:不管战场还是情场,毕尔冇逢过敌手!
边强猛端起茶盅:干!毕尔也举起茶盅,与之碰碰,一饮而尽。
边强觉得毕尔蛮爽快,粗人喜欢爽快人,不管他有何用心,他乐意与爽快人交往。他就和毕尔边喝边聊,从兴趣爱好到各自对时局的看法以及独7师面临的各种困难等等,竟也聊得投机,只是都不提柳清慧和女子行动队。
聊着聊着,扯到当年发生在大别山区的一次战斗。边强问,毕司令员,你既然在大别山当过红军,认识一个叫肖芳的教导师师长吗?
毕尔愣了下,笑笑,说认识。么样?你也认识他吗?
边强说不认识,但又说,也可以说认识。
毕尔放下茶盅,眯笑着,听他讲他和肖芳的一段往事:
那年夏天,边强奉命围剿肖师。肖师据守天险擎天峰,攻了三天三夜也冇攻下来。边强急了,亲自上阵,脱了军装,打着赤膊带头冲锋,才把擎天峰攻下来。肖师残部朝姊妹河下游退却,边强想趁机扩大战果,下令全线追击。想不到肖芳在退却途中利用有利地形设伏,打了边强一个措手不及。那一仗,边师伤亡惨重,损失过半。边强因指挥不当,受到严厉处罚,由师长降为团长。
妈的,老子身经百战,从冇碰到过对手,却吃了肖芳的大亏。老子后来到处寻找这个不曾认识的对手,可是这个人好像从地球上突然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他影子!边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把满茶盅酒一口吞了。
你想找他报那一箭之仇吗?毕尔依然眯笑着。
那到不一定。老子和他本来无恩无仇,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老子只想见识见识他到底么样一个种!边强说。
毕尔忽然说,边师长,你想见的这个人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边强怔住:你……你就是肖芳?你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千真万确。那一仗不久,我就受到来自内部的污陷和清洗。在别人帮助下,我侥幸逃走。为了摆脱来自内外两方面的追捕,我改名毕尔,历尽千辛万苦,辗转去了苏联,后来又去了美国,直到抗战爆发才回国!而我的教导师却没有我那么幸运,那些整我的人抓不到我,就拿我的部队开刷,先是取消教导师番号,改称独立团。后在红军主力撤出根据地准备长征时,他们让独立团担负掩护任务,想借此时机除掉他们。当独立团完成掩护任务要求回归大部队时,他们却命令独立团留在原地打游击。直到国共合作,独立团改编成新四军游击纵队,才有了出头之日。现在,这支部队作战略转移,到江南开辟抗日游击根据地来了。
毕尔说完苦笑,表达了对那段往事的不堪回首。
啊——边强大睁眼,扫视当年对手。那浮现在脸的因惊愕稍显不知所措的表情,像笼罩无名湖的雾纱。他忽然想起最近出现的新四军东山游击纵队,就问:莫非东山游击纵队就是当年毕先生指挥的教导师?毕尔给了一个肯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