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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头。囚车被迫停下来。
带队的川岛杏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况似乎有所警觉,对郑若儒说,你下去看看!郑若儒就跳下车来。
么回事?郑若儒不耐烦地大声喝问。
前面被拦住了,有人答。
芭茅日的,找死吗?谁是头儿?郑若儒骂骂咧咧跨进院子。背对着院门的柳清慧转过身来,乜斜着郑若儒,说,我就是!郑若儒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们通行?柳清慧大声说,郑若儒,还认识我吗?郑若儒睁眼细看,猛认出面前这个少校竟然是柳清芳的姐姐柳清慧。一哆嗦,就呆呆立着,一动不动。
柳清慧怒视着这个仇人,低声冷喝:郑若儒,你想死还是想活?
郑若儒双膝往地上一跪,头压在地上,一迭声说,大姐大姐,不,姑奶奶,姑奶奶,我想活,想活……
想活就起来,把要犯交给我们!
是!是!是!郑若儒慌慌爬起。柳清慧把枪口顶住他腰眼,押着他向停在桥头的囚车走去。
走到囚车跟前,柳清慧用枪口顶一下郑若儒。郑若儒忙叫,把门打开,长官要检查囚犯!
宪兵把囚车门打开。柳清慧一眼望见戴着脚镣手铐的边强,还有几个宪兵。柳清慧猛地亮出手枪:不许动,举起手,出来!
宪兵们乖乖儿地下来。柳清慧跳上车,把边强救了下来,却发现上将不在押解之列。
至死不悟的郑若儒猛撞开看押他的队员,不要命地往桥面跑,大喊,女子行动队来啦,要犯被劫啦……柳清慧怒极,骂声该死的汉奸!甩手一枪,把他撩倒在桥面。
川岛杏子跳下车,指挥手下向桥头冲来。
架在碉楼上的机枪居高临下猛扫。敌人不支,慌忙后撤。哪晓后路被切断,堵在桥面上的汽车被击中油箱,燃起大火。敌人在川岛杏子的威逼下,重新向桥头扑来。边强端起冲锋枪,不顾一切冲向敌群。阎方也带人从对面冲过来。敌人走投无路,纷纷缴械投降。
川岛杏子握着一支空枪,孤零零立桥面上,像一只被猎人追至悬崖边的野狗,充满了绝望和不甘,样子可怜又可恶!她望着逼过来的黑洞洞的枪口,晓得大限已至,忽然神经质地大笑。笑过,猛爬上栏杆。还冇等她离开桥面,边强手中枪已响。川岛杏子倒在栏杆上,再掉进河里。
狡猾的李运鸿为防备劫持,临时令把上将另行押解。第8军破获这个计划,紧急采取行动,救下了上将。随即,兵团正式宣告起义,边强率领起义部队逼近武昌城。
李运鸿在武汉兵团起义的消息得到证实后,丧心病狂地按下了设在他办公桌上的电钮。
一秒,两秒……只需十秒,那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就会震撼世界。可是过了两分多钟,还冇听到一点动静。李运鸿紧张起来,又伸出大拇指重按一次,还是冇得动静。李运鸿慌了,令手下检查原因。手下报告说,女子行动队切断了电缆,占领了通信大楼。李运鸿大惊,立马命令宪兵团把通信大楼夺回来,重新设立信号台。
杏儿带领队员化装为城防司令部稽查队靠近通信大楼,干掉门哨,消灭了守卫大楼的宪兵,顺利捣毁了信号台。完成任务后,本可以迅速撤走,杏儿担心敌人会重新设立信号台,就临时决定守住大楼,等待援兵。
宪兵团包围了通信大楼,抢在天黑前,向大楼发起了进攻。在密集火力的掩护下,宪兵们爬过大街,摸到通信大楼门口。
天色微微黑着,子弹射在墙上,不断迸出火星、火花、火团儿。战士们分别把守着门窗,沉着抗击。
敌人调来了坦克,在坦克的近距离平射下,大门很快被轰开。敌人蜂拥而入,与把守在里面的人进行混战。杏儿早就下令凿开墙壁使各间房子连成一体,她们有计划地逐屋抵抗,与敌周旋,拖延时间。
天快亮时,敌人占领了楼房大部。战士们多已牺牲,剩下杏儿、张英华和一名受了伤的战士。她们被迫退至顶层,依然顽强坚守着每一道门槛每一堵墙体。最后,她们退到楼顶一个铁屋子里,受伤的战士这时也牺牲了。敌人把铁屋子包围起来,开始在楼顶上设立信号台。
杏儿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敌人重新建立信号台。她把三颗手榴弹绑在一起,导火索套在食指上,然后对张英华说,英华,如果我光荣了,请你告诉晏堙,就说我爱他。张英华向敌人扫出一串子弹,说,杏儿,冇到最后时刻,你我都不能光荣!敌人开始接电线了。杏儿说,我也想看看和平的日子……可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她猛地站起,说声:英华,掩护我!就冲出铁门,高举着手榴弹向信号台扑去。张英华阻拦不及,就端起卡宾枪向敌人猛扫。
一声巨响,信号台被炸塌了。
随着那声巨响,大街上传来装甲车的轰鸣声。是起义部队的装甲车!敌人滚叮当一般向楼下逃去。
张英华哭喊着杏儿。
杏儿浑身鲜血,靠在被炸塌的信号台上,脸色蜡白,像一朵风雨过后的白玫瑰。眉宇间锁着一丝遗憾,如一片尚未完全伸展开的花瓣!
姑妈的话:
和平解放武汉是一篇杰作。现在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三大战役,殊不知用和平的手段解决问题才是上上策。
第五十七章 再次分手
夜深了,柳清慧还和边强面对面坐着,长久对视,默不一语。她在想念杏儿,想念那些牺牲的姐妹们。她心情沉沉的,冇得女人那种渴望!边强似乎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冇得男人那种冲动!
月亮从湖中缓升,清辉探进窗口,又爬上床,还是冇得动静。边强觉得不能这样,就嗫嗫嚅嚅说,我……可能老了,不中了……。是的,算来他四十好几,柳清慧也是半老徐娘,都不年轻。他提议出去走走。二人就出了门,慢步湖边。
明月清辉,在身上浇洗如水。湖边小路铺满霜白,野花的香味阵阵打来,痒人鼻子。边强忽然想拉尿,且涨极,就侧过身,对着月亮撒了泡尿。撒完,打个颤惊,说,年轻时一泡尿可以憋半天,现在说拉就要拉,片刻也等不得。柳清慧笑了。一个大男人就在身边拉尿,她竟然冇得羞涩感,也不躲避。这在她年轻时不可想象!
他忽然想起一事,觉得应该告诉她。昨天,毕尔去做边强部的改编工作。毕尔一到师部,就提出要和章晓涵单独谈话。边强就安排二人见面。谈了半个多小时,才谈完。边强进去,见章晓涵面颊绯红,衣衫不整,毕尔的神态也有些不自然。边强想起朱芳馨曾经说过,章晓涵已经名花有主了,就猜想这个主儿可能就是毕尔。
柳清慧听了,就想起和毕尔的过去,想起许多许多的东西……想着,想着,心底就泛起一种想要被男人拥抱的冲动。
爬上一座小山。山上满地马鞭草,两个人站在柔软的草地上,遥望东湖和星空。
月儿圆极,看得见月亮上有人举着斧头砍那棵大桂花树。月光下的东湖,奇静又奇静。湖蛙在欢叫,叫声不绝。望着星空下的东湖,柳清慧忽然想起当年发生在无名湖边的一幕。就朝他大声:边强,还记得无名湖边那个夜晚吗?边强也大声:记得,那一夜,月亮也是这样圆啊!
激情就呼啦一下腾起来,就一起回到了当年……
月亮被云团儿遮住,四周漆黑。湖蛙闹声如潮,一阵欢过一阵,不听四向。过了一会儿,月亮露出脸来,大地重现绰约风姿。月光下的山包起起伏伏,浑圆瓷实;月光下的湖水深沉谧静,似醉非醉;月光下的草地葳葳蕤蕤,朦朦胧胧;月光下的露珠恋着草丛,挤眉弄眼……他想好好欣赏一下这难得一见的夜幕下的湖光山色,月亮又被云团儿遮住,几只萤火虫闪亮着身旁飞过,在夜色的屏幕上编织着美丽的弧线。
月亮再次露出脸来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要做的做了,要说的却都埋在肚中。他不晓该如何开口。柳清慧看出他心思,就问:你……要离开我吗?边强点点头。你要去哪里?沉默。说话呀,你要去哪里?去台湾!去台湾,你……?是的,我要去台湾!你开玩笑吧?不是开玩笑,我说真话!
柳清慧就不再问话,就把两道疑惑的目光钉在边强脸上,好像看雾中岗壑。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他不会唬她。他现在离开了机步师,任某军分区副司令员。毕尔说,这是党对他的信任。边强嘴上不说,心中暗想:信任个卵子!三岁伢儿都晓得这是明升暗降,还要说是信任!随后向柳清慧发泄不满说,与其当一个有职无权的副司令,不如当一个正规军的小团长痛快。柳清慧理解他,他是个一天不打仗心里就闷得慌的人,突然离开作战部队,他心里比当年由师长降为团长还痛苦。可是,他要去台湾,这是柳清慧不能理解的。她说,你已经起义了,是共产党的人了,就算你去了台湾,你不怕他们清算你吗?他说,他是因为不愿意打内战才起义的。虽然起义了,他对国民党的感情还在。虽然起义了,他心里还一直为自己背叛了*而难过着。虽然起义了,他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边的弟兄们,惦记着昔日国民党的辉煌,惦记着国民党的未来和前途。他说,对共产党来说,他先做了一个有罪的人,后又做了一个有功的人。对国民党来说,他先做了一个有功的人,后又做了一个有罪的人。现在,他既不欠共产党的,也不欠国民党的,欠只欠过去那些为他的功勋章血洒疆场的弟兄们的。所以,他要去台湾,去告慰那些九泉之下的忠魂,那怕去接受审判,也要去。柳清慧晓得劝不了他,就不再劝。她经历过太多与他的争争吵吵分分合合,已不再想不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情理中事,早晚的事,何必强留?
二人就这样再次分手。分手后不久,柳清慧去了江东。她本来要留在武汉工作,因为边强的离走,她受到了牵连,被派往江东县整治水患,实际上是接受改造。
武汉解放之初,突遇一场罕见洪水,损失惨极。上面决定组建一个水利兵团,彻底整治长江中游水患:在荆江南岸修建一个大型分洪工程,即荆江分洪工程;在中游加固长江及重要支流的挡水大堤。这一工程被称作新中国第一次大规模水利建设。
江东县地处长江中游,姊妹河主干自北向南流经全境,汇入长江。因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境内的江河大堤百孔千疮,无人过问,一年一小灾,三年一大灾,百姓苦不堪言。柳清慧来到江东县,带领干部群众向水患开战。时过三年,长达两百多公里的姊妹河干堤和江防大堤整修一新。柳清慧因表现突出,被提拔为江东地委书记。当了地委书记的柳清慧念记着过去边强手下的那些人,经她力荐,朱芳馨出任江东地区行政公署专员,晏堙为军分区司令员。
晏堙现在解手也能像正常男人那样站着。帮助他恢复男人这种尊严的是张英华。张英华现在是武汉某单位负责人,柳云朋牺牲后,她再也冇找过男人。柳清慧曾委婉告诉晏堙,张英华还不到40岁,她应该建立一个新的家庭。她的意思很明确,晏堙一听就懂,却婉拒了,婉拒的理由简单而又奇怪。他说,当初,他爱过杏儿,但从不敢说要和她结婚。杏儿年轻,他是半个废人,不想耽误她!柳清慧就感叹,人们总说爱情是自私的,可这个男人的选择却告诉人们:如果真爱一个人,爱情就不一定是自私的!当为了爱你所爱的人选择舍弃某些企求时,爱情就是无私的了!
柳清慧把晏堙的话如实转告张英华。张英华就主动找晏堙,给他讲:有一年,她公公的铁厂里发生了一次事故:一个小伙子的那东西被钢筋戳断了,未婚妻哭得死去活来。她公公就找来一位老中医,据说老中医的祖传秘方能使那东西增长增粗。后来,小伙子和未婚妻果然等来了洞房花烛之夜。张英华要他去看看那个老中医。张英华的真诚感动了晏堙,他就跟她去看了那老中医。那老中医的医术果然了得,数月后就有了效果。那一天,晏堙从江东回武汉去看望张英华。去郊外散步时,他吞吞吐吐地告诉她,他那玩意儿已经长长了一些。张英华说,真的吗?快给我看看,看看!晏堙臊得满脸血红,不敢给她看,就背过身去对着树兜站着撒了一泡尿。然后慌慌把那东西塞进裤裆。柳清慧听得说,笑得流出了眼泪。
一九五四年夏天,老天爷再次发威,雨带滞留在长江中下游不走,洞庭湖、鄱阳湖及汉江、湘江等沿江湖泊和干流的蓄水相继超过警戒水位。长江上游也出现持续性强降雨。在这两个雨带的夹击下,武汉面临特大洪水的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