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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榆微愣,下一刻却笑起来,“我本以为明太傅不愿提他。”
明烬坦然地撇撇嘴,继而灌下一杯酒去,“我确实不愿提他,但假设是说他与您的事儿,明烬倒是很乐意与小王爷探讨探讨。”
“哦?”上扬的声调显得稍有些暧昧,泽榆眯起眼,细细地打量着明烬,“明太傅觉得我与慕染之间能有什么事儿呢?”
明烬瞥他一眼,忽然收起了目光,唇边散开一丝自嘲的味道,“小王爷又何必同明烬装糊涂呢?”又喝了一口酒,他这才悲戚启口,“离慕染那人有什么好?你作何死心塌地地念着他?”
夹菜的动作顿然止住,泽榆愕然抬头,“死心塌地?”他略带疑惑地反问,继而一字不言,而明烬也不着急,只是凝望着他,像是在安静地等待泽榆的答案。
伸出的筷子又收了回来,泽榆将筷子放在碗旁,“你有多懂我?”他淡漠地反问,“你懂我对小染的爱吗?”
明烬脸上的笑容终是褪了去,“呵,你对他的爱?有多爱?爱到不可自拔,一日不见就想得他要命,对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恨不得可以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他问得很平静,可那口吻却冷得骇人,让人忍不住的战栗。
可泽榆却很冷静,与他平日里胆小懦弱的模样完全不和调,“明太傅,你太自以为是了。”他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接着开口,“我对小染从来就没有什么‘死心塌地’一说,在我眼里,他只是另一个宫泽榆而已,所以我会保护他,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影子消失了而已。”
明烬一怔,略显惊诧地看过去,“只是那么简单吗?”
“只是那么简单。”泽榆垂眸浅笑,“但是明太傅,你要知道,即便是影子那也是很重要的,如若哪一天我没有影子了,”他忽然抬起头,认真地对上明烬的瞳仁,“那只能说明,宫泽榆也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明烬感觉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声音,那个人用无比坚定的口吻告诉了他一件事实,那便是假如离慕染死了,那么宫泽榆也活不了。
他突然笑出来,笑得极度悲伤,继而将杯中清酒一口饮尽,后又续上一杯灌下,“我原以为你待他薄情,如今才知,你那其实是痴情。”他冷笑着,继续道:“你不会为他‘死心塌地’,但是你却愿意为他殉情?”
“殉情?”泽榆不解地反问,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小染的感情是不是爱,我只知道我不想他死,因为他是这个世上与我最像的人。”
“他与你不同,你们根本不相似。”明烬淡淡地说着,而宫泽榆却道:“他比我勇敢,比我坚强,我在意他,因为他身上有与我相识的地方,也因为他比我好,他能做到我不敢做、不能做的事。”
明烬再度低声冷笑,“我不明白离慕染到底有哪一点与你相识。”他伸出手,轻柔地抚上泽榆的手背,而后者却迅速地将手抽离,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含笑出声,“相似的地方在这里。”
事后明烬对泽榆道:“离慕染没有你好,在我心里,小王爷才是最好的,无人能及。”那一天,明烬喝了很多的酒,泽榆便与他一块儿畅饮一通,只是这二人,一人在借酒消愁,而另一人,不过是陪君共饮罢了。
宫泽榆并不像他表面装得那么木讷,明烬对他的那份心思,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只可惜心里那块地方本就不大,装下一个离慕染,又如何再容纳一个明烬呢?
于是不出意料的,那日明烬醉了,他抱着泽榆不停地说“我喜欢你”,泽榆却只是将他无情地推给了酒馆里的一个小二哥,给了他些银子,要那人将明烬送回太傅府。
当酩酊大醉的明烬终于走出他的视线,泽榆这才嘲讽般地笑了笑,自语了一句,“可是,我不喜欢你。”
~
那个深夜,无眠。
慕染独自一人扶在桥边,静静地望着桥下江面,月亮倒映在水中,却显得格外脆弱,他从地上拾起一颗小碎石,朝着水中月影掷去,顿时将月的倒影打散。
耳边依然是宫泽锦那句伤人的话语,他说:“你不过是个卑贱的男宠。”这让慕染觉得很可笑,他努力地扬起唇角,想要笑得更浓艳更妖娆一些,却猛然发现,好像越是拼命撑着嘴角,却越是想哭。
而事实上,这并不好笑。
离开的时候太匆忙,他甚至没来得及清洗一下身子,有些秽物从后 庭流淌出来,粘粘的依附在细小的缝隙间及大腿内侧,说不清的难受。
过了子时街上几乎没人,即便有,也只是几个醉汉簇拥着走过,嘻嘻哈哈一阵,无人注意他的存在。
慕染不想回家,或者是不敢回家,他怕剪湖还在屋里等着他,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剪湖,以这样肮脏而不堪的身体。
“小染?”正思忖间,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慕染诧异地回过头去,却见宫泽榆歪着脑袋正瞧着他,见他转过身,便笑着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边瞎转悠?”
慕染向前迈了两步,别扭地回了一句,“安王爷不也没回府里去么?”
泽榆双颊略微泛红,略显羞涩地垂下眼,“我……那个……”他支吾了半天,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慕染又岂会不知宫泽榆这番吞吞吐吐的模样全是做作姿态,却也没打算揭穿,只是轻笑着问:“安王爷喝过酒了?”
泽榆低着头轻微地颔了颔首,“嗯,喝过一点。”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陪慕染在此处吹会儿风吧!”说着慕染又回过身走回桥栏边,桥下波光粼粼很是清泠,“安王爷您说,如果我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有人救我呢?”
泽榆闻之一惊,立刻抬起眸,怔忪地望着慕染的背影,“会。”他说,继而疾步走到慕染身边。
慕染只是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复又启口,“我说不会,谁会要救我这样的人呢?他们不都说了吗?我是佞臣,只会媚乱朝纲,死不足惜。”
“谁这么说了?小染你别胡思乱想。”泽榆一把拉过慕染的左手,紧紧地握在手心,“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至少我在乎你,所以如果你从这里跳下去,那我也跟着跳下去,别人不救你,我来救。”
宫泽榆鲜少如此煽情,而这个夜里,他这番话却是当真感动了慕染,纵然这话中多少含了虚假,但离慕染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他从这儿跳下去,会有个人不顾一切地跟着跳下去救他,而他,相信宫泽榆的话。
慕染轻声笑起来,低垂着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泽榆却隐隐能够感觉出一丝的异样,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变了,就仿佛此刻,他身上所笼罩着的那层绝望的气息。
“小染……”泽榆轻轻地唤道。慕染这才抬起眼,含笑望着泽榆,却是不语。忽闻泽榆关切地问道:“小染,你没事吧?”
慕染歪了歪脑袋,模样煞是魅惑,“我能有什么事呀?”他笑起来,妖冶如花,“慕染心中有个疑问,不知王爷可愿意为我解惑?”
泽榆这会儿也茫然了,眨了眨眼睛,他问:“什么问题,小染说来听听。”
慕染的笑容总是很美的,却又好像很毒,他可以笑着说任何话,问任何本不该笑着问出的问题,就好比,“王爷上回说您愿意保护我,所以慕染想问,这话还作数吗?”他不过是想要一个依靠,在这个寂静孤独的夜里,希望有个人能借个肩膀给他,哪怕只是让他轻轻地靠一下也好,至少那样他能有一丝安全感。
而泽榆却因那句问话赫然怔住,愣愣地盯着慕染,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只留一个躯壳。似乎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他方才回过神来,“小染你说什么?”
慕染依然微笑着,眉眼弯起来愈显诱人,“王爷还愿意保护我吗?”
这一回宫泽榆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赶紧点头,紧拽起慕染的双手应道:“当然,为了小染我什么都可以做,你相信我。”他紧张而真诚地说着,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对着隔壁人家的小女孩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相信我的真心”一般的羞涩又坚定。
慕染望着泽榆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笑容变得温和了许多,少了虚假和伪装,留下了一种似乎该被称作为“感动”的奇妙感觉,“有王爷陪在我身边,真好。”他淡淡地开口,而后将头轻搁在宫泽榆的肩上,笑容在一瞬间褪去。
“小染,你怎么了?”宫泽榆想要抬起慕染的脸,可这个少年却倔强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有些模糊地启口,“让我靠一会儿,你数到十,我就没事儿了。”
泽榆微微颔首,随之展开双臂将之搂在怀里,“好,我在心里数十下,然后,当我抬起你的脸时,笑一个给我看。”
慕染没有应声,但泽榆能够感觉到,他窝在他的肩头点了点头。
心中默数了十下,泽榆刻意数得很慢,因为他想要给慕染多一点的时间,而当他抬起那个向来妖娆的少年的脸时,看到他那一刻的笑容,淡得就像小白花,却是最纯洁最朴素的笑。
慕染说:“我会记得这一晚,安王爷说过要保护我。”话音刚落,眼前这个青涩的小王爷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而后俯下身子,轻柔且深情地吻住了他。
(卷拾柒完)
'2009…10…6 12:38:25 染°'
卷拾捌 心头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哎~ 小剪湖小慕染,娘狠狠地虐了乃们~~
召唤小霸王们~~
月冰凉清冷,然而那一个夜里,宫泽榆和离慕染站在一片白色朦胧的月光之下,却莫名地感到一丝温暖。偶尔一股夜风拂过,带着夏日的余热为这初秋的深夜留下最后一份暖意。
而就在这样一个暧昧的夜晚,宫泽榆手捧慕染的脸,深情地贴上了他轻柔的唇瓣,那一刻的美好难以言喻。
也许是这个举动太过突然,就连慕染也一时愣住,他惊诧地睁着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人,身子在顷刻间僵硬无比,仿佛化为了一座石像。
而下一刻他伸出了双手,正欲推开面前这个正投入在亲吻间的男子,然而手才触到对方的胸膛,他却不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将掌心贴在泽榆的胸前,迎合般地感受着那个吻。
意识到慕染并无抗拒,泽榆心下一喜,心头的感觉,是震惊,亦是兴奋。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仿佛很快就要冲出自己的体内,借此宣告着它的激动。
他缓缓睁开双眼,此刻慕染已配合地闭上了眼,泽榆痴痴地凝望着他,那眼中含了一片柔情蜜意。
慕染的眉眼弯得很漂亮,就像弦月一般迷人,然而此刻,这个美丽少年的双手突然慢慢上移,环住了泽榆的脖子,而后以舌撬开对方紧闭的唇齿,试图加深这个吻。
泽榆一惊,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活了二十年,他还是头一回主动去亲一个人,也是头一回触碰到另一个人的舌头。
舌尖强烈的温度犹如炙烤的火炭,在触到泽榆舌头的同时引起他轻微的颤栗,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只会呆呆地杵在那儿,任慕染如何挑逗他,他的舌头还是僵硬地摆在当中,那不上不下的位置表现了他极度的迷茫,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站在市集的中央,左看看右张张,琢磨着到底走哪个方向才能找到娘亲。
周遭的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泽榆艰难地合上眼,努力平复情绪想靠鼻子呼吸,可心跳为何会如此快?还有脸颊、耳根,甚至是下 体,竟然都这般的滚烫,像是浑身上下都着了火,那明艳的火苗正不断往上窜,试图烧入他的心脏,烧毁他的理智。
他的双手不知何时从慕染脸上收了回来,如今交错握在了一块儿,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动作,就像是在洞房里等候相公来揭喜头的小娘子那羞涩又紧张的模样。
“你很紧张。”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被烧成灰烬的时候,一盆冷水袭顶而下,将那不寻常的高温浇灭了几分。慕染撤离了泽榆的唇,柔情地凝望着他,淡然启口,“明明是王爷主动的,这会儿你却是比我更紧张。”
泽榆抹了抹额头,发现那里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尴尬地垂下头,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