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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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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泽锦的嘴角扬起,那抹坏笑越发的深刻,“周爱卿平身吧!”周贺起身,宫泽锦又道:“赵彦之死不代表刑部不复存在,周爱卿就再多等几日吧!”说罢,脸上的笑意全然褪去,他一声“退朝”赫然起身,由后堂而出。
  
  偌大的金銮殿内议论纷纷,皇上今日的表现任谁都瞧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他分明是有心护着离慕染,果然,这“佞臣”二字虽不好当,却也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周贺方才公然于朝堂之上弹劾圣上之禁脔,实乃不明智之举,可所幸皇上未有追究,也算他走了狗运。
  
  然而另一边,一个落寞的身影悄然离去,似乎他从不属于这个地方。那单薄的背影生生地从这满堂的金碧辉煌中脱离出来,变得格格不入。
  
  ~
  回到养心殿后,宫泽锦的脸上再无笑容,思及之前周贺的话,他便越发的愤怒,心中那股囤积已久的怒气早已忍无可忍,挣扎着想要爆破而出。
  
  一掌打在案上,他愤然起身,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归禾吼道:“将离慕染给朕请进宫来!”
  
  归禾被宫泽锦如此一吼,吓得立马趴到地上,“皇上息怒,息怒啊!离大人还在禁闭,这会子让他出府进宫,怕是又要引起大臣们的不满。”
  
  归禾说得在理,可如今宫泽锦正在气头上,又哪里听得了这话,于是分外恼怒地问道:“怎么?朕还要顾忌那些大臣们的想法?”说着,他头一仰,甩下狠话,“传朕口谕,宣离慕染即刻入宫,谁若胆敢阻拦,杀无赦!”
  
  一盏茶后,慕染被归禾带到殿外,“离大人,您自个儿进去吧!归禾在外守着。”
  
  慕染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妩媚的笑颜,“有劳归公公了。”语毕,便又抬起步子朝殿内走去。
  
  听说今日早朝有人呈奏弹劾他,这本在慕染的意料之内,而皇上这会儿找他所为何事,他却当真不知。
  
  跨过门槛,殿内一片肃静,慕染心觉诡异,又向前迈了两步,忽然他被身后一股力量带入了一人的怀里,紧接着一把利剑亮于眼前,堪堪抵住了他的颈项。
  
  慕染微怔,在那人的怀里挣扎了两下,却反而被抱得更紧。他自是晓得身后这个浑身透着霸道气息的男人正是宫泽锦,只是这人方才的举动委实大胆,若是一个不小心,难说这剑刃就要抹上脖子了,思及至此,他心里就有些窝火。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慕染面无惊恐,冷漠的目光投射在面前的那把长剑之上。而宫泽锦却笑着持剑相向,同时将之整个身体环在自己的臂弯之中,暖暖的气息扑打在慕染的耳根,“离爱卿可真会做戏。”
  
  利剑折射出一道阴冷的寒光,在慕染的脸上留下一道白痕,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显出一丝脆弱的苍白,“微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会让你明白。”说着,宫泽锦手中的剑又向前推了推,划破了对方的颈项,“朕听人说,上回离爱卿被大理寺卿借去办案,可是在那犯人身上划了几十刀?你这滥用私刑之罪,若不是朕替你顶着,你早就上牢里蹲着了。”
  
  慕染隐约感觉宫泽锦此话另有所指,却依然谦卑而道:“臣死罪。”
  
  宫泽锦轻声笑着,舌尖在慕染耳朵边缘挑逗舔舐,话语却是极为暧昧,“朕怎么舍得让你死呢?”说着收起长剑,将慕染的身体转过来,而后伸出两指轻轻抬起慕染的下颌,意味深长地启口,“朕舍不得杀你,但如今外边有好多人想要你死,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慕染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却是稍纵即逝。宫泽锦今日说话不着重点,却分明是在生他的气,然而他自始至终笑得邪气,却更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慕染微笑着对上宫泽锦的双眸,“皇上究竟想说什么呢?”
  
  和聪明人谈话的好处在于,其实你要说什么对方都懂,而坏处却是,对方懂却可能总装作不懂,但宫泽锦却并不在意把话对慕染明说了,“啊,对了,朕忘说了,离爱卿你可知道,赵彦和江彻死了,今儿朝堂上可热闹了,恭喜你又成了被弹劾的主角。”
  
  宫泽锦这话里透着浓郁的讽刺味,而慕染却不以为然,“皇上的意思可是认为那二人是我杀的?”
  
  宫泽锦冷笑一声,剑眉横入云鬓,朗目宛若星辰,“离爱卿装的可真像,就连朕都要被你这义正言辞的模样给骗到了。”他笑得邪气盎然,“三年前的事你忘记了吗?还是说要朕来提醒你?”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扬起,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森寒,“张允书、宋衡,还有赵彦,三年前朝堂之上,弹劾冷弦‘屯结重兵、聚集党羽、欺君罔上’的人,不正是他们三个吗?”
  
  慕染的眸光一层层黯淡下来,“皇上是想说那三人之死都与微臣有关吗?”
  
  宫泽锦半眯着眼,渐渐敛起了笑容,“难道不是吗?除了你,还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以为天下人都同你一般大胆吗?”
  
  慕染抬起眼,目中闪过一道戾气,带起一片肃杀之意,“皇上过奖了,其实您若是想要微臣的性命,不需要用这样的理由。”颈部的伤口仍在流血,一条殷红的暖流沿着皮肤滑落,而慕染却似丝毫不觉疼痛,依旧说着冒犯天子的话语,“您是一国之君,慕染不过一介臣子,皇上想要杀我,只消一句话便可立刻要了我的脑袋!”
  
  当今世上何人敢这般同皇上讲话?而他离慕染生得柔弱,却是气焰嚣张,为他人不敢为之事。
  
  宫泽锦打趣地瞧着慕染,嘴角竟然泛起一丝笑意,“说的不错,朕一句话便可让你人头落地。”
  
  “那皇上这就可以赐臣一死,不需要重提三年前的旧账。”说话间,他亦嫣然而笑,“若是皇上仍旧认为那三人甚至包括新晋榜眼江彻都是微臣杀的,就请拿出证据。”
  
  “离爱卿所言甚是啊!”宫泽锦笑起来,轻柔地抚摸着慕染的脸庞,“既然离爱卿这么说,那么朕也就放心了,这回朕调出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对你进行三司会审,相信到时定能还你清白。”说着,他扶着慕染的脑袋凑近自己,在其唇瓣轻啄一口,又道:“清者自清嘛,对吧?”
  
  慕染才不信宫泽锦真会相信他,这皇帝可怕得很,哪是那么好对付的?若是仅靠他这几句话,对方就信了,他反倒要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宫泽锦。伸手触摸了一下颈间伤口,慕染看着指尖那点点妖红,含笑而道:“皇上不必与臣拐弯抹角,您当然可以这样去做,但倘若到时候证明凶手不是我……”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宫泽锦一声厉喝,“住口!”宫泽锦突然捏住慕染的下颌,凌厉地开口,“你没有资格同朕谈条件。”松开手的那一际,他忽然又笑开了,依然是不怀好意的坏笑,只是隐隐中似乎还透了些什么。转过身,他孤自朝里间的宫门行去,慕染见其似乎是不再追究此事,便也跟了上去。
  
  怎料才走了两步,前方那人忽然转身,手里的剑横空而出,直逼慕染的左肩。慕染大惊,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那一刻脑子里闪过许多个念头,最终他双手握拳,暗自拢入袖中,只闻“呲”的一声,那剑端忽然刺入他琵琶骨以下的那一点,带着柔弱男子飞身掠过。那一剑用力异常,这般破空而来,便是将慕染生生地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之上,动弹不得。
  
  握拳的动作瞬间出卖了慕染的心,尽管这个人面上装作丝毫的不在乎,可那一剑疾风驶过刺穿身体的疼痛却是可想而知的。左手顿时无力,他的右手紧紧握拳拢入袖中,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怒,只是平静淡漠地望着那个微笑着的男子。
  
  刹那间,宫泽锦脸上是闪过一丝惊讶的,然而只是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平静,从某些方面看来,其实他和离慕染是同类人,他们都太善于伪装。
  
  宫泽锦徐步走来,伸手抚上慕染的脸庞,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朕本以为这一剑你能躲过的。”慕染摇了摇头,“皇上太过抬举臣了。”
  
  “哦?是吗?”宫泽锦微眯了双眼,狭长的凤目间透出一丝灵气,“不过你也真厉害,就算是这样也不皱一丝眉头吗?”见对方不答,他的另一手握住剑柄,又将那把剑向里推了推,深入了木柱之内。
  
  慕染努力撑起一个笑容,很淡也很虚弱,“这一剑就算是插在心脏,微臣也不皱一下眉头。”
  
  “真了不起啊!”宫泽锦轻轻地抚掌,笑得分外邪佞,忽而笑容褪去,他对上眼前这个拥有绝世妖颜的男子,问道:“江彻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何你连他都要杀?在你眼中人命究竟是什么?”
  
  慕染的眼睑慢慢地垂下,“皇上还认定人是微臣杀的吗?”他突然冷冽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宫泽锦至此真正气极,收起满脸的笑,再也不想伪装些什么,心里惟有一个念头,只想拔剑刺向慕染的心脏,这个人也许真如众大臣所说的一般,万万留不得。可他难得动了杀心,偏偏在此时小太监归禾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安亲王在外求见!”
  
  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宫泽锦瞥了一眼慕染,见其已是容颜惨白,额间布了一层细密的汗,仿佛真是痛到了极点,偏偏他不颦不笑,一张脸淡得如烟,宫泽锦心想:这人当真能忍,于是对归禾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卷贰完)
  '2009…9…25 20:38:12 染°'




卷叁  三寸银枪

作者有话要说:'2009…9…26 14:32:24'将原本卷四的一部分与卷叁合并了,稍稍修改了点,埋下了一些伏笔,如此。
  安亲王宫泽榆温柔且好脾气是宫中人尽皆知的,而他又长了一张清秀俊逸的脸,漂亮得胜于女子,若是仅看这几点,定觉得这是个完美的人,可偏偏,此人从小不得宠,因而养成了其懦弱自卑的个性。
  
  对宫泽榆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明哲保身,所以他从来不会参与宫中的任何大事件,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人若犯他,照他那性子,也断然是会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任何事情都往心里藏,忍气吞声、不同人计较,这便是他为人处世的方式。
  
  而当今皇上宫泽锦却偏偏喜欢他这一点,想当年宫泽锦在一群优秀的皇子中脱颖而出,为先帝所看好,先帝退位之后其顺利登基,不足一年江山稳固、盛世太平,然先帝却于那时驾崩。而后他便将当初与他争夺皇位的那些个皇子们不是派去了边疆做藩王,便是杀了以除后患,惟独留下了一个懦弱怕事的小王爷宫泽榆。
  
  接着归禾的一句“王爷,请!”,宫泽榆迈入前殿俯身请安道:“臣弟见过皇兄。”
  
  宫泽锦坐在红木太师椅上,轻轻一抬手,“平身吧!”
  
  宫泽榆这才直起身抬起眼,忽而余光扫见一边木柱之前似乎站了个人,于是侧目瞧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左肩处已被大片血迹染红,一把长剑穿过他琵琶骨以下的部位,却是将这么个活人硬生生地钉在了柱子上。
  
  泽榆一见容颜失色,一张脸“唰”的化作惨白,嗫嚅了一声“小染”便不知所措。柱前的慕染抬眼瞧见泽榆一脸的担忧,于是扯开一抹笑容,双唇翕动,却虚弱得没能发出声音,而泽榆却能根据慕染的口型看出,他在说的是,“我没事。”
  
  泽榆连忙侧过头去,尽量不去看慕染那荏弱的模样。安亲王向来为人低调,他本不该插手此事,可偏偏,如今被钉在柱上的那一人,是他的深交离慕染。
  
  对上宫泽锦的眸子,泽榆用他柔和似水的嗓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惶恐地问道:“皇兄这是在作何?”
  
  宫泽锦半眯着眼,细长的眼缝中露出黑亮的瞳仁,射杀出一道骇人的杀气。他微笑凝望着泽榆,不答反问:“你认为朕在作甚?”
  
  宫泽榆被宫泽锦的这一句问得哑口无言,心知皇上定是又恼了慕染,当下便又跪下身来,“皇兄息怒,不管离大人做了什么错事儿,可万事都该讲究个情面,莫冲动行事啊!”
  
  “讲究情面?”宫泽锦阴冷一笑,忽而怒颜相向,一掌打在茶几之上,“朕就是太给他留情面了,才养成了他如今的这般性情,这一回非给他点教训不可!”
  
  泽榆依然趴在地上,听宫泽锦这般说,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半晌,他突然又道:“离大人身子柔弱,怕是禁不住这般折腾。”
  
  宫泽锦丝毫不予理会,单手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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