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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想法不知是从何时升起的,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他如今习惯待人不冷不热的调调,除非逢场作戏,否则他从不会对人特别亲近。
慕染的身子很弱,前阵子在寒风中睡了数夜,于是不出意料地染上了风寒,这一病便是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皇上曾来探望过他,当时见了一脸病容的慕染,他不禁皱起眉头,问了一句,“慕染,你这又何苦?”而慕染则扯开一个极淡的笑容,回答道:“醉了,总比醒着好。”
宫泽锦闻之,不再说话,双目灼灼地望着他,许久之后才甩下一句,“你好好养身。”语毕,便拂袖而去。
宫泽锦走后,慕染自然地垂下眼,没多久便又睡了去,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如裳在耳边问他,“公子,您是不是想凤公子了?”慕染翻了个身继续睡,梦境中,他看到了剪湖,一袭雪青长袍,站在阳光下,轻微扬起唇角,一如十二年前他们初见时,那人笑得一般温柔,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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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边,相比慕染的整日酗酒度日,泽榆则安分得多。他只是躲在王府寸步不离,简直像是给自己下了个禁足令。
明烬得了皇上的恩准,几乎在王府定了居,说是要管教一下小王爷,然而却未见他对泽榆有丝毫的严厉苛责。反是在那一个月里,二人的相处倒是稍稍融洽了些。
明烬依然喜欢躺在泽榆身畔与之同床共枕,任对方怎么赶都没用。久而久之,泽榆却是渐渐开始习惯有明烬陪伴的日子,但他心里始终坚持着,宫泽榆此生只对一个人付出过真心,而那个人,只会是离慕染。
偶一个夜晚,他俩一同躺在床上,明烬在看一些公文,泽榆这些时日是不用上早朝和处理政事的,自然显得比较空闲。
他侧身躺着安静地凝望着明烬,那人认真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动人,泽榆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仔细地看过明烬,今日一看却恍然发现,原来明烬长得那么好看。
他极少用“好看”这样的字眼去形容一个男人,在他的印象中,可以被如此形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明烬,另一个则是离慕染。
那天明烬感觉到身边一道灼热的光线,扭头见泽榆望着他发呆,不禁调笑道:“你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怎么泽榆,你迷上我了?”
泽榆被如此一打趣,双颊顿时泛起嫣红,“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别过脸,不再看明烬,却忽闻对方又问:“那你还盯着我猛瞧?你到底想什么想那么出神啊?”
泽榆这才回过眸来,“我是在想,明烬,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有没有考虑过成家?”他顿了顿,见明烬脸上的笑意顿时僵止,却又接着启口,“像你相貌非凡,又是堂堂太傅,理应有很多漂亮姑娘都希望入你明家门下吧?”
放下手里的公文,明烬脸上明显泛起薄怒,“我成不成家与小王爷何干?小王爷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泽榆哪想过明烬会这么和自己讲话,当下便怔住了,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明烬是在生气,可转念一想又觉委屈,他不过是随口说说,明烬凭什么冲他发火啊?思及至此,语气则变得不善起来,“算我宫泽榆多管闲事了,明太傅,这样可以了吧?”
明烬一怔,心中的怒意顿时消褪了几分,“泽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轻柔地将小王爷带入怀中,温软的嗓音在其耳边散开,“你明明懂的,却总假装不知道,泽榆,我的心里从来只装得下一个人,你以为那个人是谁?”
泽榆的身子猛然一颤,而后从明烬的怀里撤出来,对上那双深邃的眼,他淡淡地启口,“那个人,是我。”
明烬略显欣慰地笑起来,“我该感激,这一次你总算没有再与我装傻。”
泽榆喟然长叹,“明烬,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明白,可是这份爱实在太过沉重,我不想背不愿意背,因为会累,你懂不懂?”
明烬沉默了须臾,方才悲戚地开口,“我想假装不懂,可以吗?”这句话后,他竟是险些哭出来,再说话时,口吻中含了几许哭腔,“如果觉得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我不介意的,只要你别忘记回来的路。”
泽榆摇了摇头,“没用的,即使休息过了,可一旦回来还是会觉得累。”望着明烬愈显扭曲的脸,泽榆再度启口,“更何况,我心里已经有了小染了,我希望你能明白,对我来说他不是一个暂时歇息的避风港,我是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
“一辈子?”明烬挑起柳眉,清俊的脸上显出几丝嘲讽,“泽榆,你忘记你这次是为了什么而受罚了吗?”怒意一点点泛起,然而更磨人的却是被他藏在心底的那份无奈与失望。
泽榆不答,只是静默地与明烬对望着,而沉默的时光总是特别的难耐,他隐隐感觉明烬在生气,那双漂亮的眸子中顿时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色,那人说:“我明烬顶着个太傅头衔也有十余年了,却当真是虚有其表,就连这回奉命管教小王爷,到头来也终究没能教会你什么。”垂下眼睑,他清浅地笑起来。
泽榆觉得这样的明烬很可怜,让人不忍去伤害他,更会因他此刻的表情而升起一丝心疼来,“明烬……”他低声唤道,而对方只是极为深情地看向他,继而伸出手,轻抚着泽榆的脸庞。
“泽榆,别的事你不听我的没关系,惟独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他的脸色很是淡然,没有笑,亦没有怒,“我希望你能尽量少和离慕染接触,离他越远越好。”
“不可能。”明烬的话音刚落,泽榆便已出声拒绝。
明烬微微蹙起眉头,略显不满地道:“泽榆,我不会害你,我也不是在妒忌什么,”他紧紧握住泽榆的双肩,语重心长地说道:“离慕染接近你是别有居心,关于他我不想说太多,免得你说我小心眼,但是,有一点你必须清楚,皇上对你已有顾忌,你若再对离慕染存那种心思,我也不敢保证是否还能救你第二回。”
泽榆愣了好些时候,这才刻意扯开一抹笑容,“明烬,你开玩笑的吧?”
明烬专注地望入他的眸中,神态极其严肃,“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知道这种话无论我说多少遍你都听不进去,可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并且希望你能记住。”
泽榆鲜少见明烬这般模样,不免也认真了起来,“明太傅请说。”
“倘若有一天,皇上在你面前表现出了他对你的不满,到时候无论他提什么样的要求,你千万不要说‘不’。”明烬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泽榆的唇,继而以指腹温柔厮磨其唇瓣,“答应我。”
怔忪着,泽榆只感觉思绪乱得很,避开明烬的拇指,他问:“若真有那一天,皇兄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轻轻呵出一口气,明烬说:“也许,他会为你安个王妃,一是分散你的注意力,二是借此给你个警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便说明皇上对泽榆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以宫泽锦的为人,定会想尽法子拆散泽榆和慕染二人,当然,泽榆不管如何却还是宫泽锦的弟弟,他定会讲些情面,所以极有可能是为其找个王妃,泽榆若是顺从他意,他便仍是他的好弟弟,但假如泽榆说了“不”,那结局便不堪设想了。
“我……”泽榆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心知此事的严重性,若是他继续一意孤行,与慕染走得过近,只怕把皇兄逼急了,连兄弟感情都不顾。沉默了许久,他方才低声期艾,“我……答应你。”
一抹浅淡的笑容绽放于明烬的唇边,他舒缓了一口气,在泽榆额头落下一吻,“请记住你今日答应我的事,泽榆。”
(卷卅贰完)
'2009…10…26 20:00:00 染°'
卷卅叁 雪中吟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全。召唤小霸王们~
一月之后,宫泽榆和离慕染二人恢复早朝,却似约定好了一般,彼此淡然待之,犹如一瞬间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相对彼此不过人生过客而已。
宫泽锦自是很愿意见到这样的一幕,因此对明烬赞赏有加,道是他将宫泽榆管教得极好,于是明烬在皇上面前也越发的大红大紫。
偶一个午后,阳光极其慵懒地洒入殿内,宫泽锦刚处理完一堆政事,恰巧明烬求见,二人则坐在一块儿谈了好些时候。对于明烬,宫泽锦从来是宽容的,亦不强求他任何宫中礼节,好似在他们之间,时光仍停留在九年前,他还是当年的太子,而明烬只是他的老师。
宫泽锦一直坚信,假如没有离慕染,他一定会将全部的爱给明烬。而慕染的出现却打乱了他的生活,恍然间他觉得似乎生命中再也缺少不了那个人,他重于一切,甚至比陪了他近十年的明烬还要重要。
依稀记得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对明烬格外关注,当时明烬只是一个小小侍读,但却总对他笑得特别温柔。他喜欢看明烬笑起来的样子,喜欢和他在一起,无论做什么。
后来他也说过“喜欢”这样的话,亦一起干过荒唐的事儿,二人一道玩耍一块儿疯狂,那段岁月或许荒诞不羁,却是极为快乐的。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都变了呢?本以为是慕染的出现率先打破了原来的格局,让他的心里硬生生地又装下了一个人,然后在日复一日中,那人所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大,而明烬存在的位置却越来越小。
他以为是他辜负了明烬,可就在这时候,明烬说,“我喜欢上了小王爷。”有时候想,也许一切当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所以明明最早让他动心的人是明烬,那时彼此间心意相通,相知相守,可最终他们真正爱上的竟都是别人。
宫泽锦望着明烬忽而走了神,待缓过思绪时,明烬正微笑着看着他,笑问:“皇上想到什么了?”
宫泽锦脸上泛起些许异色,扯了扯嘴角,他如实说道:“我想到了我们以前,那些一起猖獗的日子。”
此话一出,反是明烬显得有些尴尬起来,“都是些过去的事了,皇上如今有离慕染。”他轻声低语,惹得宫泽锦不禁心疼。
伸手欲抚摸其脸颊,然而明烬却微微一偏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宫泽锦却也不恼,只是一把捏住他的下颌,柔声询问:“你倒是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
明烬垂下眼睑,轻微地笑了笑,“不是怕,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
宫泽锦邪气地勾起唇角,略带调侃地启口,“你我以前睡一块儿也没瞧你不习惯啊,怎么如今却装起害羞来了?”
明烬闻之,脸色顿时化作惨白,抿了抿唇角,继而双唇翕动,分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宫泽锦见他这般模样,实在也不好意思再打趣,放开捏着明烬下巴的手,他话锋一转,旋即谈起了公事,“对了,近日安陵信很是反常,在朝堂之上屡次与慕染针对,这事儿你怎么看?”
既然宫泽锦有意为他寻了台阶,明烬自然不会客气,抬起眸,目光对上宫泽锦狭长的凤眼,他笃定地道:“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安宁侯去得早,安陵萱之母常年病卧于床,所以一直以来就属安陵信最疼她,要说安陵信待他的这个妹子,那可算是宠溺到了极点,这也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而如今安陵萱当上后宫之主,却因一个离慕染而至今没法同皇上圆房,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要他安陵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妹妹受了这般屈辱,安陵信不得不管,心中自是含怨含怒。
安陵萱胆小,而他的哥哥却未必。
宫泽锦邪气地挑起柳眉,笑得分外佞媚,“不错,虽说皇后秉性纯良,可朕不待见她,怕是她早有怨恨,已将心中的不满都同他的好哥哥讲了吧?”
“安陵尚书向来宠其妹,这会儿若是说他是为了替皇后讨公道才刻意针对离大人,却也说得通。”脸被迫贴近宫泽锦的胸膛,明烬淡淡地分析道,宫泽锦轻抚着他的发丝,颔首应道:“不错。”随之明烬又问:“所以皇上,您希望明烬如何做呢?”
宫泽锦闻之哈哈一笑,“明烬果然聪明,的确,朕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明烬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双手挂上椅柄好是悠哉惬意,不过片刻,他坚定地开口,“皇上尽请吩咐,明烬定不辱命。”宫泽锦满意地点点头,“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