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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清太宗已故,顺治帝即位,只有六岁的顺治帝,不能理政,满人内部,为了争权夺势,诸贝勒进行了一系列勾心斗角的权力争夺战而无暇南顾,因此,他们对大明江山的注意力稍稍转移了一下。最后,多尔衮争权得胜,成为摄政王。但是此时的清廷对全面夺取中原还尚无定见,现加之吴三桂多年有效地阻击清军于关宁一线,清军似对从山海关一路进入中原已丧失信心,只是做到孤立吞食宁远与山海关地区,而没有大兵压进。
这是历史的机缘,也是吴三桂及众军民的运气。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历史的缝隙,恰让吴三桂侧身而过。
三月十九日,从关外内迁的六十万民众安排停当。吴三桂心中的重担去了三分之一,他毫不耽搁,立即传令全体将士:
“地方团练率队镇守山海关,其余八万铁甲骑兵,星夜奔赴京师!务必于三月二十一日到达!”
于是,八万铁骑,在吴三桂带领下,连夜向北京赶去!一路上,虽然马蹄声纷乱,但队伍却井然有序。这时已没有六十万老百姓随行,行军速度顿时快了好几倍。
这支庞大的骑兵沿着大路,不停不息地飞奔前进。迷蒙的月色笼罩着村庄、树木、田地和茅丰草长的田塍路,也照映在田边急驰的人影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马蹄声,时而有马嘶鸣,夹杂着沿路村庄的狗吠和田野里的蛙鸣,打破了这夜间的寂静。
那面帅字旗迎风招展,旗下一员将帅,只见他头戴一顶铺霜耀日的镔铁帅盔,上撒一把红缨;身穿一副钩嵌梅花榆叶甲,系一条红绒打就的勒甲绦,前后兽面掩心;上笼着一领白罗生色花袍,垂着条紫绒飞带;脚登一双黄皮衬底靴,一张皮靶弓,数根凿子箭,得胜钩上挂着一把斩将大刀。此人威风凛凛,面容凝重,这正是平西伯吴三桂!
对于吴三桂,他现在要比刚离开关宁时更为焦急。不知现在北京到底是什么情景。他提前派往京城的哨探不时飞马回报,说京城危急,但到底危急到什么程度,情况一日三变,几名哨探也探不过来。倘若京城有失,可如何是好?
丰润城几乎在北京正东,距京城的直线距离是250华里。依骑兵行程速度,当是一天多的路程,甚或可以更快。
三月二十日,吴三桂率兵到了丰润城。
刚进入丰润城,忽见一骑快马追风挈电般驰来,吴三桂勒住战马,抬头观望。那马惶急而至,到了近前,汗流满面且气喘吁吁的哨探还未下马,即已喊出一声:
“报大帅——”
然后滚鞍下马,跪地大喊:
“李自成已攻占北京!”
“什么?再说一遍!”吴三桂挥舞着马鞭厉声喝道。
“李自成攻占北京了……”哨探伏地大哭。
吴三桂呆呆地愣住了!
他的脑子,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起初,是一片空白,思绪无所依托,紧接着,他强迫自己努力清醒过来,他终于意识到:北京城陷落了!
就在他愣神之间,探马连至,纷报李自成攻占了北京……
他不得不信了。他凝立当地,目眦欲裂,脸色惨白可怖,仿佛要吃人一般,他紧紧咬住下唇,嘴唇被咬破了,一道鲜红的血丝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众将“唰”地抽出战刀,盯着他的脸色。
最后一骑,更带来令人心碎的消息。
“大帅,紫禁城破,皇上自缢于煤山……”那探兵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吴三桂大叫一声,一个趔趄,便从马上直挺挺摔了下来。众人惊呼一声,围了上去,只见吴三桂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吴三桂醒来时,已是日暮黄昏。
所有将领都伺立于床前,肃然不动,眼含泪花,有几名将领甚至已抽泣起来。京城破,国君亡,顿时他们成了没有归宿的军队!在忠君为国是正统观念的时代,国都与君主的存在,是军队民众的精神支柱,没有了京城,没有了皇帝,就如同孩子没有了父母,孤舟失去了港湾。
将领们目光黯淡,眼中垂泪,丰润城八万将士一片哭声!
莫道君道不明,莫道朝政腐败。当国破家亡之际,民众与将吏会忘记国君的种种坏处,会忘记新政权也许会比现政权要开明一点,人们顽强地去追求那已经死亡的孤魂,甚至用无数生命与鲜血去挽救它。是对是错,谁也无法说清。
这是一种情感的惯性延续,是中国人的忠贞情绪在历朝历代的反复出现。不管荒诞与否,社会总要花极大力气去克服它。
吴三桂醒了。
北京城陷落了吗?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蓦然明白:是真的!他的内心一阵刀绞般疼痛。李自成!李自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紧赶慢赶,也掉在了你的后边!吴三桂啊吴三桂,你小觑他了!
吴三桂心中的悲酸、愤怒、悔恨,只有他自己清楚。大明江山,几百年的辉煌灿烂,竟然毁于一旦;北京、二百余年帝王都,就这样一朝陷落,不复朱姓了!
吴三桂重又闭上双眼,任热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北京城,对他不仅仅意味着国家、皇上,那里还有他的理想,他的灵魂,还有许许多多他不能失去的东西啊!他不知道,没有这些东西,他将怎样生活下去……
“回师……山海关……”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说出了这五个字。
于是,关宁铁骑在漆黑的夜晚里回师东还。萧萧马鸣,冷风呼啸,军队悄无人声地行进在荒凉的原野上,没有人说话,只有泪水默默地在每个人脸上流淌、冰冻……
一只孤独的苍鹰,在高空盘旋着,凄鸣着,好久好久,才振翅飞入云际。
吴三桂由亲兵们抬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反复着:李自成,你好神速!你何以能一个月从西安打到北京?你毁了大明,毁了朝廷,你也毁了我的一切啊!李自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关宁铁骑恰似一支送葬的队伍,充满了一片悲哀凄惨的气氛。它成了无根浮萍,向东北飘泊……
吴三桂也已料到,北京城里此时发生的事情,将永远影响着自己和这支铁甲骑兵的命运,然而,他却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
五、血洗京都
“原来崇祯老儿住这么好的地方!”“这下好了,这皇宫可是咱们的了!”
公元1644年正月开始,李自成便与刘芳亮分兵进军。李自成带领义军由太原经大同、宣府、居庸关向北京进军,刘芳亮率队由山西、河南、与北直隶交界处,经北直隶的南部和中部,向北京方向挺进。
这两支劲旅形成钳形攻势,切断了明京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
京师危急。
明朝危急。
崇祯紧急传诏宁远总兵吴三桂入京勤王。
吴三桂率领关宁铁骑就要入京了。
消息传开,北京的达官显贵,无不欢欣鼓舞,他们对吴三桂太熟悉了,太崇拜了。在他们看来,吴三桂是战无不胜的,吴三桂定能打败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
吴三桂就是胜利的希望与救星。
那弥布于大街小巷的惊恐与喧嚣似乎又沉寂下去了。
北京城的显贵与紫禁城的崇祯都在翘首叩盼着吴三桂入京。
然而,北京城却很快地陷落了。
北京城就在他们的希望与期盼中陷落了。
它陷落得那样神秘而又突然。
大明劫难
正月初一早朝以后,崇祯一直处于一种大难将至的灰色情绪中。
向吴三桂发出那道紧急诏书,并挤了三十万两白银送往宁远后,崇祯松了一口气。关宁铁骑月余之后肯定能到达京师,李自成目下还刚过黄河,一个多月无论如何攻不到北京城下,只要关宁铁骑劲旅一到京畿,北京城就可变成金汤城池……
不只是崇祯这样想,满朝文武大臣均做如是想。
甲申年(公元1644年)正月初三,还正是霜雪纷飞,天寒地冻的时候。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山野、村庄,摇撼着古树的躯干,吹撞着房屋的门窗。把破屋子上的茅草,大把大把地撕下来向空中扬去,把冷森森的雪花,撒进萧索、凄苦的屋子里,并且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怪声地怒吼着,咆哮着,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它驯顺的奴隶,它可以任意蹂躏他们,毁灭他们。
然而,室外虽然天寒地冻,紫禁城里,皇上的居处,却温暖如春。两尊鹤形香炉里,点着几支印度香,白细的烟雾袅袅升起,散发出扑鼻的异香。室内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出奇的舒适,舒适得几乎令人昏昏欲睡。
崇祯坐在御案前,正在翻看一本奏折。看到最后,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他“哼”了一声,生气地站起身来,急促地在屋里踱了几步。一名宫女正给香炉里填香,一见皇爷脸色不对,忙退了出去。
秉笔太监王承恩一直恭立于御案旁边,他知道这本奏折是右庶子李明睿献上的,但不知是什么内容,致使龙颜大怒。
崇祯皱着眉头,在屋中踱着、踱着。他的脑海中,迭印着李明睿奏折的几句话:
“今闯贼逼近畿甸,诚危急存亡之秋,可不长虑?却顾惟有南迁,可缓目前之急,徐图征剿之功……”
李明睿劝他放弃北京,尽快南迁。这一建议的实质是要大明王朝主动放弃北方而到南方振兴。在当时条件下,不失为一条根本大计,而且后来也事实上建立了南明小朝廷。
但在崇祯看来,这是比弃地更为重大的南逃责任。令吴三桂弃地回京,已是对祖宗社稷的不孝,多亏有一个杨缙彦、吴麟征主动承担责任。而今,又让他放弃二百多年的帝王都。如何不令他气郁于胸啊?
可是待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却又似乎觉得不无道理。目今中央政权在燃眉之际,兵力不足,粮饷不足,没有可以用来御敌的兵力财力,若不南迁,假使李自成真的比吴三桂早至京师,哪怕一天……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然而,丢弃社稷宗庙又是罪不容恕……
崇祯越想越心烦意乱,他长叹一声,迈步走出乾清宫,低着头,缓缓向前踱去,王承恩及两名宫女忙不即不离地跟上。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一座宫殿前,一抬头,竟是承乾宫,田妃的住处。崇祯心想,这些日子,忙于政务,日日为国家大事所累,也没有来看望过一直在病中的田妃,不知她怎么样了。
崇祯轻轻叹口气,心情更沉重了。倘若这个他最宠爱的妃子一死,那无异于摘了他的心啊!
门口的宫女见皇上驾到,忙跪地相迎。早有一名宫女飞跑进去通报了。
崇祯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和宫女,匆匆地走进来。往日他来乾清宫,田妃总是匆匆忙忙地赶到院中跪迎,而这几次来,田妃已卧床不起,院里只有太监和宫女跪迎,以前他们常于花前月下站在一起谈话,今后将永远不可能了。以前田妃常常为她弹奏琵琶,几个月来他再也不曾听见那优美的琵琶声了。今天他一进承乾宫,心中就觉得十分难过。
当他来到田妃的床前时,看见帐子又放下了。他十分不明白的是,最近以来,他每到承乾宫,为什么田妃总是命宫女把帐子放下。他要揭开,田妃总不肯;今天他来本是想看看田妃到底病得怎样,可是帐子又放下了。只听她隔着帐子悲咽低声地说道:
“皇爷驾到,臣妾有病在身,不能跪迎,请皇爷恕罪!”
崇祯说:“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就如同你亲自迎接了我。你现在只管养病,别的礼节都不用多讲。今日身体如何?那药吃了管用吗?”
田妃不愿令崇祯失望,便说:“自从昨天吃了这药,好像病轻了一些。”
崇祯明知这话不真,心中更加凄然,说道:“卿只管安心治病,不要担心。我想纵然太医院不行,但朝野之中必有高手,京畿各处不乏异人。朕另传有谕旨,凡京畿各地有能医好皇贵妃的病症者,一律重赏。朕一定要遍寻名医,使卿除病延年,与朕同享富贵,白首偕老。”
田妃听了这话,心如刀割,不敢痛哭,勉强在枕上哽咽说:“皇爷对臣妾如此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叫臣妾实在不敢担当。恳请皇爷放心,太医们的配药,臣妾一定慢慢服用,挣扎着把病养好,服侍皇爷到老。”
崇祯便吩咐宫女把帐子揭开,说要看看娘娘的气色。宫女正待上前,田妃忙拦住,道:
“不要揭开帐子,我大病在身,床上不干净。万一染着皇上,臣妾如何对得起皇上和天下百姓。”
“我不怕染着,只管把帐子揭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