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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承畴抵达昆明的第二天,吴三桂把洪承畴请到了平西王府。
宴席摆在列翠轩里,参加宴席的人不多,因为给洪寿畴接风的酒席,头一天已经在洪承畴的驿馆里摆过了。今天吴三桂主要是请洪承畴过府商谈私事。
按吴三桂的意思,这次宴会没有过奢,也不是太简,既要表示弟子对老师的敬意,又要显示出王府特色来。
两张桌上摆得满满的。在洪承畴面前的桌子上,上供似地摆了一盘寿桃点心,红白相映,硕大而逼真。寿桃周围有四碟平西府自制的鸡卷鹅饺之类的点心,以四碟糕饼,都是有名的糕点,有花大麻糕,苏州特产;黄松干糕,扬州风味;存果蜜糕,昆明特色;五色方糕,四川名吃。点心周围,又摆了八碟小菜。水晶冻鸭,水昌鱼片,鸡油兰片,香酥小鲫鱼,多是色泽洁白,晶莹透彻,十分清爽;浇什煸鸡,卤汁豆腐干,叉烧肉脯,松子等荆熏鱼,又都呈金黄色和酱红色,汁浓醉而油亮,味醇厚而鲜香。这些都是王府御厨拿手的绝活,这些东西都上完以后,又奉上两盏虎珀莲子和核桃汁,最后,端上了两盏盖碗清茶,没有上酒。
洪承畴朝满得没有空隙的桌面看了看,笑着说:“长白(吴三桂的字),老夫并非饕餮之徒,如此飨我,过于丰盛了吧!”
吴三桂笑道:“老师政事繁冗,难得到我这里,这还是学生的一点心意。多是本府的手艺,老师略作品尝!”
论官场关系,洪承畴是经略大使,虽也位尊封侯,但到底比不上吴三桂的平西亲王官爵大;但论私交,吴三桂则只能算是洪承畴的晚辈了。早在辽东戍边,清兵未入关之时,洪承畴是蓟辽督师,吴三桂是战将,名义受洪的节制,那时两人关系就不错,由于洪承畴要比吴三桂大十多岁,所以吴三桂一直以师礼让之,吴三桂借兵降清是洪承畴搭的桥,牵的线,所以应该说,两人私人感情是很不一般。也正因为如此,吴三桂才敢向他问计。
两人先谈了一些官面上的公务,继而就说到顺治对已死的多尔衮的追究叛逆之罪的事情。
爱新觉罗·多尔衮,生于明万历十年十月二十五日(1612年11月17日),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
天命十一年(1626年),当努尔哈赤死于瑷鸡堡,皇太极即位的时候,多尔衮年仅十五岁。他聪明睿智,幼年时即已初露锋芒,据说,努尔哈赤十分器重他,曾属意其继位。
天聪二年(1628年),年仅12岁的多尔衮即随皇兄皇太极出征察哈尔罗特部,救木轮大捷,他首立战功。因此,1631年,天聪五年,当皇太极设立六部,多尔衮执掌吏部。
多尔衮连年出征,参加了历次大军事行动,英勇善战,大渡河战役,他率先冲锋陷阵,直抵大渡河城下。松锦大战时,他披坚执锐,面对祖大寿军和洪承畴军密集炮火的夹攻,他仍冒死冲杀。
崇祯八年(1643年)当皇太极驾崩之时,多尔衮又审时度势,拥立福临继位,而本来继位呼声颇高的自己甘为摄政,使满洲贵族的公开分裂得以避免,而且还争取了两黄旗部分大臣的大力支持。这样,在对明朝的战争中,能全力协调一致,从而使清军入关夺取全国政权的目标得以实现。
多尔衮以摄政王之尊掌握大权,短短几个月内,他便集大权于一身,史书上说他:“刑政释除,大小国事,九王专掌之。”
崇祯十六年(顺治元年,1644年)三月,当李自成大军攻占北京,崇祯自缢的时候,他立时审时度势,抓住这一千载难逢之机,以清代明,继而以农民军为敌,牢牢抓住“吊民伐罪”、“仁信之师”这一旗号,从而实现了清军战略上的大转移。
于是,多尔衮率领满清大军突入山海关,在吴三桂的配合下,击溃了李自成亲率的二十余万大军,随即,他又以日行一百二三十里的速度,奔袭北京,并最终定都于此。
多尔衮定都北京,目的是要统一全国。因此,为了巩固北京,他首先派出吴三桂、阿济格、多铎等一批重臣着力招抚平定山东山西,进击西走西安的大顺军。同时,他又积极准备迎接顺治帝由沈阳来北京,并从辽沈大量迁徒满人入关。十月一日,顺治在北京定鼎登基,从此,清王朝取代了明王朝。
明清变革之际,是阶级矛盾、民族矛盾十分激烈尖锐而又错综复杂的大动荡时期。在这个风云际会的历史舞台上,多尔衮纵横捭阖,根据形势的变幻,实行了一系列很有目的性的政策。
以武力统一全国是多尔衮坚定不移的方针。然而,主力退保西安的大顺军,仍然拥有久经沙场的数十万军队,四川则有张献忠的大西军。明朝在江淮以南的力量基本上未受损失,各镇总兵共有数十万之众,清军要在辽阔的中国腹地同时和几方对手作战。很明显,兵力是不足的。
因此,多尔衮明察形势,并根据柳寅东的建议,制定了统一全国的作战部署。
多尔衮把攻击的锋芒首先指向农民起义军。
顺治元年十一月,多尔衮命多铎沿河南经潼关进击西安大顺军,命吴三桂和阿济格沿山西经陕北南下。顺治二年(1645年)正月十八日,在两路大军的夹击下,李自成的大顺军立时从西安溃败,多尔衮又责成多铎“属遵前台,往定南京”,配合吴三桂和阿济格等紧追大顺军。
五月底,阿济格及吴三桂追击大顺军于湖北通山县九宫山,曾经叱咤风云的李自成不幸遇害。
同年四月,张献忠在四川凤凰山和豪格率领的清军相遇时,也不幸牺牲。至此,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除余部继续抗清外,大部都已归于消亡了。
随着军事上不断取得进展,北京日趋稳固,多尔衮又把攻击的矛头指向了南明的弘光政权。
顺治二年四月十五日,多铎遵奉多尔衮的命令率大军抵达扬州,明大学士史可法死守,不敌,城破,史可法死于难。扬州城经空前浩劫,清军大肆屠戮,史称“扬州十日”。继而,清军乘胜前进,很快灭亡南明弘光政权,并相继平定南方各省。这样,大半个中国都在清廷的统治之下了。
与此同时,多尔衮也十分注意边疆的统一,清军攻占西安后,即对嘉峪关外新疆地方各部落和西藏采取了一系列的安抚怀柔政策。
不仅于此,他还采取一系列措施,使清王朝从中央到地主的政权机构不断完善,以适应统治全国的需要。他依据范文程、洪承畴、冯铨等人的建议,大体上依明制建立了中央各机构,又依照明律,颁行了《大清律》等等,同时他还十分注意网罗汉族士大夫、官僚等,并以“网罗贤才为要图”。
多尔衮代天摄政,但他是顺治初年实际上的皇帝,是清帝国实际上的创造者,以致于,当他入朝时,“满洲诸臣皆跪”。其爵位也越来越尊崇,被尊为“皇父摄政王”。
他专断权威,排除异己,深为其所嫉恨的豪格虽镇压张献忠有功,也终被罗织罪状,置之死地。济尔哈朗虽同王辅政,只因曾主张立豪格为君,也以“擅谋大事”等罪名,罢其辅政。
多尔衮由于擅权过甚,终于导致自食其果。
多尔衮身材细瘦,素有风疾,入关后病情日重,到北京时,常常头昏脑胀,顺治四年后,风疾更加严重。虽然如此,但他始终以全部精力经营着清王朝的“大业”,并牢牢控制着军国重务。
满洲贵族酷好放鹰围猎。多尔衮亦如此,礼部还议定有摄政王出猎的礼仪。
顺治七年(1650年)十一月,多尔衮出猎古北口外,不慎坠马受伤,膝受到重创,仆从涂以凉药,兴许是用错了药。十二月初九日,多尔衮不幸在喀刺城去逝,年仅三十九岁,其灵柩运北京,被迫尊为“诚敬义皇帝。”
但是由于他生前满族贵族内部明争暗斗一直很激烈,死后仅两个月,顺治八年二月十五日,苏克萨哈、詹岱即首告他“谋篡大位”。于是,以郑亲王济尔哈朗为首,巽亲王满达海、端重亲王博洛、敬谨亲王尼堪及内大臣等合词追论其罪,说他“僭妄不可枚举,臣等从前畏威吞声,今冒死奏明。”于是,顺治下诏削其爵,财产入官,墓葬也被平毁。据传,他的尸体被挖出来后,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后还被砍掉脑袋,暴尸示众,从而,他那雄伟壮丽的陵墓也就随之变为了尘土。座落在明南宫的睿王府同时被废,其亲信多人先后被处决或被贬革。前述吴三桂和洪承畴所谈多尔衮追回叛逆之节事即为此。
吴三桂和洪承畴围绕多尔衮的一生感慨叹息,想到他的不幸结局,二人不禁怅然。
想当年,他怎样的英雄豪杰、雄才大略,却谁知死后竟魂无去处,生命拓展的意义又何在?
当然,多尔衮死后百余年,他终得以平反昭雪。至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弘历认为,多尔衮“分遣诸王,追歼流寇,抚定疆陲。一切创造规模,皆所经划。寻即奉世视车驾入都,定国开基,以成一统之业,厥功最著!被‘诬告以谋逆’,构成冤狱,下诏为其昭雪,复睿亲王爵,由多尔衮五世孙淳颖袭爵。并配享太庙,重修陵寝,又修建亲睿王府,其封爵世袭”,成为清代八个铁帽子之一。
多尔衮的功绩终得以获致承认,只是这已经是后话了。
且说吴三桂和洪承畴对多尔衮的一生唏嘘慨叹,好不怅然。然后二人又说到了各地平叛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已喝了三盏茶,此时已三更时分,洪承畴正打算告辞。吴三桂突然屏退了身边恃从,酒席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洪承畴马上就明白了,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
“将军莫非有事?”洪承畴轻描淡写地问道。
“三桂欲求立足之地,望老师不吝赐教。”吴三桂突然起身,跪在洪寿畴的面前,眼中含着泪。
洪承畴将三桂扶起,一言不发,踱步半个时辰……
吴三桂也不讲话,默默地等着。
“好吧,我上疏皇上,请先安定云贵内部,后攻缅甸……”洪承畴终于开口道。
吴三桂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激地望着洪承畴,点了点头。
洪承畴的奏折数日后递送到了朝廷。奏折是这样写的:
“臣受任经略,目击云贵凋敝景像及土司讳卒观望情节,不可谋迫,须先安内,乃可剿外,臣屡闻李定国等勾边土司,凯由景东、六江复入广西。各土司私授礼印,歃血为盟,伺隙起衅。若一闻大兵进军缅国。势必暗中串腾,思逞其谋,避实就虚。大兵相去已远,不能加顾。而留驻省城之兵必难以抵御,臣审时度势,权量轻重,窃以为今年秋冬宜停止进兵事宜。”
这是极为高明的政治谋划:既有大局观,又有理有据——“攘外必先要安内嘛”!从事实上看,也许确实应该这样。
有时候,政治家也会被权力争夺所迷惑,错的变成了对的,对的又变成了错的,想算计人,却被人将计就计。
洪承畴的奏疏送达朝廷后,朝廷认为有道理,同意吴军今冬暂停进军缅甸,令云贵各将积极做好安内工作。洪承畴的建议确实有其高明处,后来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不出一个月,到了顺治十六年(公元1659年)九月,元江土知府那嵩就起兵反抗清朝的统治。吴三桂闻讯后,立即统兵出击。九月十一日他自昆明发兵,十一月初五日攻克江城。那嵩及其妻子儿女举火自焚,部下将吏或降或死。那嵩苦心经营数年,可惜不到二个月就被吴三桂打得惨败。
那嵩之乱平定以后,云南暂告安定。因此清廷命洪承畴还朝佐政,云南之事交由吴三桂相机剿抚。
朝廷的命令传来,洪承畴立即准备离滇还京,作为一个旧交,而且受过恩耀,拜为门生的人,是应该去告别一下的,这一点吴三桂已经想到了。况且,三桂别有所图——洪承畴自降清以后,一直与清廷关系密切。虽不能说是心腹肱股要员,但也称得上是信得过的高参。通过昔日之交,来结今日之谊,以求从洪承畴那里得到内助,至少可以得到某些重要的情报。怀着这种心理,吴三桂踏入了洪承畴的府署。
洪承畴见到来话别的吴三桂,当然很高兴,虽然此人是他的门生,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人,但今非昔比,昔日的宁远总兵,早已是纵横天下,威名远扬的平西王了。
“多蒙老师指点相助,大恩不言谢。三桂正欲求计,望老师不吝赐教,若欲长驻云南,何以自固?”吴三桂话说得坦率真诚。
洪承畴又一次感到吴三桂变得眼光深远了。想得好,问得及时,在朝廷将云南交付治理之时,却能够不得意忘形而长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