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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早期移民到北美的华裔或欧裔国民,纷纷涌向了曼城市郊外的国家公墓,自发地参与这场最高规格的国葬。
达玛独自一人走在人群的最前面,紧跟着周可民的棺椁。黛卿卿则和海军司令王铁锤两人担任了扶棺人,送葬队伍一直从国会广场延伸到国家公墓。深知某些幕后故事的海军军官,都不约而同地把达玛和黛卿卿两人保持在队伍的最前面。
坚持着要出院参加葬礼的安德鲁上尉,如今正在妻儿的扶持下,脸上还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镜,走在战友灵枢的后方不远,一条腿一瘸一拐地跟着。
大部分普通国民只能远远地站在国家公墓的外面默哀,进入公墓的基本全是大灾难以来的穿越众男女老少。几百穿越众以家庭为单位,纷纷在周可民的墓前放下鲜花。
参议院议长刘老,本就花白的头发之下,是越发憔悴的面容,一边在女儿女婿的搀扶下给曾经的开朗大男孩墓前鲜花,一边老泪纵横地默默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达玛……”拿着一束鲜花,一身陆军少尉制服的黛卿卿走到德拉瓦少女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把花塞到了对方的手里。
“周去神那里了,不要让他回头。”达玛此时一身德拉瓦族的传统麻布衣服,看了眼这些在华族人眼里象征思念与追忆的鲜花,微微摇头,“我远远看看就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穿越众女性都忍不住哭了起来,就连黛卿卿都捂着脸走到了一边。
苏子宁夫妇和严晓松夫妇,没有站在人群最前面,只是默默看着一排排人群上前,为曾经的好友敬献花圈或鲜花。
“爸爸……”怀里的长女抓住了领带,苏子宁低下头去,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将女儿抱高了点,把女儿的脸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袁欣艺和卡特琳娜,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抓着手绢在流泪。而严晓松,却独自一人靠在不远的木栏边低头抽着烟。
“我打算明天递交辞职申请,以后外交部就靠你了。”苏子宁走到严晓松身边静静说着,“我想去法国做大使,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完成。”
“你想逃避了?”严晓松丢下烟头,死死地盯着好友的脸,“我一直以为你做的都是对的,现在也是。许多事情都会很突然发生,没人能够保证不出任何意外,但你自己却首先放弃了!”
“这其实不是我的初衷,……包子图以前在国会上说过一句话,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绝对不会为了两百年后的利益而无视眼前二十年的利益。我想得太远了,太空泛了,反而忽略了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最切身的利益:就是好好活下去。”苏子宁摇摇头,看向了遥远的东方,“这是一种微妙霊而又实实在在的道理尊重现实和尊重未来其实一点都不冲突……历史如同一块不断滚动前进的巨大铁球想要凭借小聪明去改变历史的走向,就好像小蚂蚁想要去改变铁球的惯性方向一样困难。”
“历史的惯性是那么得力大无穷要改变它的方向需要在它的前面丢出一块块石头,让铁球的惯性在磕碰中缓慢改变方向。而不是无数的小蚂蚁奋不顾身地用血肉之躯去一点点碰撞,这种代价太大了。”
严晓松听完,先是轻轻点头,接着又使劲摇头:“但你现在也当不了石头,你还是蚂蚁!我不同意你辞职那些个二货也知道,外交部这种黑锅没人会背,你甩手不干了,等于在抽他们的脸你还嫌自己得罪人不够吗?”
“呵呵,难道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吼着我必须滚蛋的原因?”苏子宁哑然失笑,看看四周路过的若干国会议员,赶紧又闭上了嘴。
“知道就好……走吧,该我们给周可民献花了。”严晓松拍拍好友的肩膀,拉着对方朝人群走去。
国家公墓外,罗大和颜显屏两人也象征性的参与了送葬队伍。据说华美国每个阵亡的兵丁,都会由国家统一安葬和管理墓地,身后的家属抚恤高得离谱。若是有大功之人,不论出身,更是不吝置办国葬,举国
致以示隆重。看着络绎不绝的市民不断拥挤而来,罗大是感概′万千。
“真是举国之情,从此年年祭奠,香火不绝。男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知足了。”罗大说到这儿,也禁不住微微动容。
在大明,军户什么的就不说了,只要吃上了这份刀头舔血的饭,这辈子就是个埋到哪儿算是哪儿的命。能出人头地的终归是少数,大多数都成为了一捧灰土,能让家人收敛归乡安葬都是一种奢望。至于什么抚恤,基本上都只存在于纸面上,古往今来,男儿从军人亡家破是家常便饭。
正在说着,遥远的长岛新区方向,隐隐传来了教堂的钟声,那是国内唯一一座天主教堂为周可民奏响的哀悼。钟声传来,公墓外的欧裔国民都纷纷在胸前画着十字,气氛极其凝重。
“罗叔,为什么我要入住华美本地官员之家,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居处吗?其实我可以和七姑住一起的!”
颜显屏看着公墓外一众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男女学生正在默哀,忍不住又想起了前几天罗大说起的安排。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华美外交部和罗大居然达成了让颜显屏在某家华美家庭生活的协议。这种安排,让颜显屏还以为自己被人抛弃了。
颜显屏口里的七姑,就是严晓松前往大明时一直负责牵头的颜家七叔的女儿,是迁居到华美的颜家心腹子女家眷的领头人,从辈分上算,是颜显屏的姑姑身份,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以父母身份管教颜显屏的女性。自从在百慕大双湾市惹了一顿事后,罗大特意嘱托七姑对颜显屏进行了严格管束,基本一个月来,除了外出参与了一场华美国外交部为她们举办的简单宴会,其余时间全都守在了家里。
“不光是你,许多家眷子弟,都会分住华美官门之家,此乃好事,我颜家受华美国府如此重视,可见你父声名远播。严先生当初说起此事,我也和你七姑商议过有她点过头的事,我也就应承下了。”
对于严晓松如此安排,罗大是明白原因的,对方希望让颜家真正和华美国府一体。颜家在大明看似如日中天,其实如履薄冰,能靠上华美这么座靠山,不仅是弗朗机人看在眼里,对头郑芝龙早已知道,就连两广总督和南京那几位都心知肚明对颜家来说已经是下不了船的事了。
“若我爹爹在,肯定不会如此的。”颜显屏一听罗大居然拿着七姑来当令箭,就不由得眼睛红红的,一脸的委屈。
“我已书信一封,托华美国海船和弗朗机人远送安平堡若将军有异议会再和严先生商讨。”见对方又抬出自家父亲,罗大也只能顺着话解释。
两人在人堆里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看着人潮不断涌来两人只好边说边聊返回市区。转身之际,颜显屏赫然发现一侧小道上走来一群年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华美国水师官兵,而且中间还有几个少女!
此时,本年度长岛海军学院最新一届的十几个新生也到了公墓外,开始列队,准备入园献花。和前两年的新生不同长岛海军学院本期开始正式招收女生,为今后的海军组织机构改革做出铺垫。女学员只有寥寥数人,但全是穿越众里的年轻一辈,年龄大多只有十六七岁其中最显眼的当属最高法官钟进山的养孙女唐汉娜。进入青春期的纤丽身材、一头金发和纯欧裔的面容让她在一群同学里显得格外瞩目。
唐汉娜今年已经16岁了,算是钟家的长孙女而钟进山的5岁的亲外孙女陆梅,反而成了次孙女,13岁的华德混血儿布鲁诺则成了最末尾的跟屁虫。虽然上个月才从国立初级学校毕业,但唐汉娜已经在半年前就被长岛海军学院特别班内定录取了,成为第一批女性海军学员。
如此一大批优秀的穿越众里最年轻的一辈要从军,而且还是女生,常春藤高等教育学校还特意找到参议院议长刘老和最高法官钟进山两位老人抱怨过,但两位老人却无所谓,认为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成长方向。
身穿雪白夏季海军女性裙装制服、佩戴学员肩章的唐汉娜,在穿越前就是个小小年纪能够跟着旅行记者身份的父亲走南闯北的人,不光水性极好,更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乘坐帆船跨越大西洋的惊险经历。有这样一个对大海有着极强亲和力的女生愿意投身海洋事业,海军司令王铁锤少将是颇感欣慰。
随着时间推移,任何哀思都到了必须收场的地步,否则几个上了年纪的穿越众老人难说不会因为情绪低落出现什么身体上的不好反应。在总理齐建军的提议下,参议院议长刘老被首先送到医院做身体检查,其他几个年过50的人也纷纷被旁人送回家。
夜晚了,曼城市长岛新区的商业街广场边,达玛抱着一件漂亮的女士冬季大衣,呆呆地坐在长椅上,望着西面。
在达玛的记忆里,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也就在这个地方,某个寒冷的冬夜,那位和蔼的大哥哥般的周可民,带着自己走进了全新的生活。
今天是周三,广场广播里又渐渐飘出了音乐。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一种临时安排,更或许是曼城电台的人们早就为某个逝去的同伴准备的送行礼物。珍妮轻柔而空灵的声音,唱出了一段深情的《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尘世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人口贩子】………
在大航海时代,把洲际远洋垄断贸易做的最毒的团伙,当属荷兰东印度公司。
在阿姆斯特丹的雄厚资本支持下,荷兰东印度公司挺进东南亚,直接以军事手段把非荷兰籍欧洲商人杀了个血流成河,其中尤以英格兰人为甚。霸占香料群岛后,荷兰东印度公司以武力巡视香料产地,任何企图动摇香料垄断贸易的行为都被识为不可饶恕的行为。据历史记录,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香料群岛的土著擅自出售丁香和肉豆蔻给英格兰商人,几个星期内居然一口气把班达群岛15000多本地土著杀得仅剩1000多人。
利用血腥的香料垄断贸易,荷兰东印度公司耗费巨资在东南亚建立起了一个几乎由公司董事会说了算的庞大独立王国,一跃成为几乎可以和荷兰政府平起平坐的跨国军事殖民集团。巨额的财富堆积中,公司董事会的权力远比欧洲本土的荷兰州长联合会还要大。
这种暴力手段显然起了效果,荷兰由此垄断了欧洲和亚洲的香料市场。不过极端的市场供给方式,也给荷兰的香料贸易带来了灾难。和英格兰把远东贸易逐渐向更具备欧洲市场消费能力的东方棉布和丝绸转移不同,荷兰东印度公司依然把他们来到东方的贸易重心全压在了香料上,典型的结果,就是经荷兰商船涌入欧洲的香料数量剧增,在面对餐桌革命的欧洲,香料的吸引力逐渐下降的17世纪。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香料的价格开始剧烈下滑。
17世纪20年代,阿姆斯特丹的丁香价格已经降低到每磅不足5荷兰盾,甚至更多的时候,还在3荷兰盾徘徊。曾经叱咤风云的胡椒价格,更是一落千丈,价格低廉到每磅不足1个荷兰盾。
荷兰东印度公司百年后的最终下场,也因为东方香料贸易利润的入不敷出,不断亏本,最终破产解体,可谓成也香料。败也香料。
。
1625年7月14日,周一。
吃过午饭后,狄祖恭满心欢喜地来到码头边,身后几个市政府的欧裔雇员则捧着文册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看着周末依然忙碌繁荣的景象,狄祖恭对自己辛苦三年的成果暗暗自得。
在狄祖恭的身边,还跟着一位读书人打扮的华裔青年,正好奇地四下顾盼,又或者几秒钟后若有所思的皱紧了眉头。
忽然,前方不远处。一位赫然是华裔打扮的年轻商人,正和一位欧裔同伴连比带划地和几个葡萄牙商人在交谈。似乎是语言不对路,又或许是彼此的定价差异太大,双方都弄得面红耳赤。
狄祖恭微微一笑,偏过了头,对着跟在身边的华裔青年说道:“赵明川,你想跟我去看看吗?”
被称为赵明川的华裔青年微微一愣,双手轻轻一合,身体微倾,算是回应:“狄大人尽管前去。学生在旁不出语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