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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内蒙古、辽宁),南到会稽、长沙(今浙江、湖南),行程数万里,足迹遍及帝国各地名山大川,直到公元前210年死于第五次巡游途中,方才停止驰行的脚步。
古代交通,天上无飞机,地上无铁道,路面无沥青水泥,驰行无空调大巴。百姓出行,背负盘餐行李,两条腿走路。皇帝巡游,乘舆马车,虽说是饮食使唤,呼拥迎送,可以极尽帝国奢侈之极限,然而,泥土修筑的道路,木材制作的马车,雨雪风霜,寒冷炎热,一路都是尘土飞扬,颠簸晃荡,至于沐浴方便,更是有种种难处。用我们当今的旅游标准来衡量,始皇帝巡游也绝对称不上是舒适的出行,如果没有强烈的欲望动力,断然难以频繁远行。
天下统一以后,为了巡游出行,始皇帝开始对秦帝国的交通做大规模的整备修建。他下令用驰道将全国主要地区连接起来。驰道,是不同于普通道路的高速行车道。大体说来,各地路况不一,最完美的驰道路宽五十米左右,高出地面,由多层夯土筑成,宽阔平坦。驰道是三车道,中间道是皇帝专用道,未经特别许可,他人不得擅自使用,两边为旁行道,可供吏民使用。驰道两旁植有树木,用青松杨柳、槐柏榆桧,绵延间隔,壮观秀美通畅。
驰道以首都咸阳为中心,沟通帝国东西南北,与其他道路辐射连接,西去有陇西北地道,东进有三川东海道,南北有河内广阳道,东南有南阳南郡道,濒临渤海黄海东海,又有辽西会稽道,四通八达,纵横交错。
陇西北地道。由咸阳沿渭河西去,过雍城进入陇西北地(今甘肃东部、宁夏陕北一带)。支道可以抵达西垂和犬丘。越过陇山,可至泾水源头之鸡头山,再沿泾水河谷回到咸阳。公元前220年,始皇帝第一次巡游,走的就是这条道。这一带地区,是秦人先祖养马生聚的祖地;鸡头山一带,是秦人受周王召唤、定居称秦的发祥地。始皇帝统一天下后,专程前往发祥祖地,将伟业之成功,告慰先祖。
三川东海道。由咸阳沿渭河东出函谷关,并黄河南岸行,经三川郡洛阳,走陈留(今河南开封东南),过砀郡,经泗水郡彭城(今江苏徐州),一直抵达东海郡朐县,大体走今天陇海铁路的方向,是贯通帝国东西的交通大动脉。公元前219年,始皇帝第二次巡游天下,就是沿三川东海道一路东去,途中北上东行,抵达泰山封禅祭天。三川东海道上的函谷关是进出关中的门户,荥阳是控制关东的要塞,至于彭城,则是连接魏、楚、齐间的要冲。
南阳南郡道。由咸阳东郊沿灞河东南行,走蓝田,入商洛,出武关,经南阳郡宛县(今河南南阳),南下穿越江汉平原,抵达南郡江陵(今湖北荆州)一带。大道至此,再沿长江东下,水陆交错,过衡山郡和九江郡,可以一直抵达长江下游的会稽,将帝国的东南连接起来。公元前210年,始皇帝第五次巡游,就是沿南阳南郡道抵达云梦(今洞庭湖一带),再东下渡江,抵达会稽,在会稽山(今浙江绍兴南)刻石纪功而还的。
河内广阳道。河内郡地处黄河、漳河之间(在今河南新乡、焦作、安阳一带),由河内北上,走安阳(今河南安阳),到邯郸,过恒山郡东垣(今河北石家庄),至广阳郡蓟县,大道南北纵贯华北平原,东西与太行山平行,大体沿今天京广线的方向,延伸东去右北平郡之无终(今天津蓟县),进而抵达碣石一带。河内广阳道是帝国南北交通的主干道,这条道上的蓟县是燕国故都,邯郸是赵国故都,安阳是魏国要地,沿道由河内渡过黄河进入三川,直接连接帝国的东西交通大动脉——三川东海道。战国以来,魏国、赵国、燕国之间的往来,多由该道。公元前215年,始皇帝第四次巡游天下,或许就是先走三川东海道,然后再沿这条路线北上,抵达辽西郡的碣石,访燕、赵,观沧海,刻石纪功而还。
二驰道和直道(2)
辽西会稽道。始皇帝五次巡游天下,其中四次至海,往往沿海岸线周行,行迹北至碣石,南至会稽山。辽西会稽道大体沿始皇帝行迹,北起辽西郡南部,南下经过右北平、渔阳、广阳、巨鹿、济北、临淄、琅玡、东海诸郡,一直抵达会稽郡,大体沿渤海、黄海、东海海岸线,经过今天的河北东部,山东半岛,南贯江、浙海岸。由辽西往东,道路可以连通辽东,抵达秦帝国的东北边极;由会稽南去,可以进入闽中越境。这条道上的碣石、琅玡山、会稽山,都有始皇帝纪功的刻石。
秦帝国的五大交通干道,皆因始皇帝的巡游出行而整备兴作。五大干道之外,始皇帝的交通建设,尚有北边道和直道,都是为用兵匈奴而修建的。始皇帝统一天下后,连接秦、赵、燕国长城构筑新的北疆防线,西起临洮东至辽东,绵延万里。因为施工与布防的需要,沿长城修建了贯通东西的军用交通要道,史家称为北边道。公元前215年,始皇帝第四次巡游天下,抵达碣石,回程巡视北部边防,经渔阳、上谷、代郡、雁门、九原,由上郡回到咸阳,走的就是这条道路。
九原郡地处蒙古草原,秦军攻击匈奴占领河套地区以后,成为帝国的边防要地,长年驻有重兵。始皇帝三十五年,也就是阿房宫修建的同一年,始皇帝命令大将蒙恬修建直道,用军用高速公路连接九原和首都咸阳。直道由咸阳北郊的甘泉宫(今陕西淳化北)起,走子午岭,穿越陕北高原,经过鄂尔多斯东部,抵达九原郡治九原县(今内蒙古包头西),全长一千五百余里。秦始皇三十七年,始皇帝病死于巡行途中沙丘,胡亥、李斯、赵高车载遗尸绕道北上,由恒山、太原、雁门、云中进入九原,最后由九原经上郡过甘泉抵达咸阳,利用的就是直道。
三亡国的前兆(1)
始皇帝晚年的秦帝国,宛如一辆不断加速奔驰的马车,已经失去了控御;又宛若一张绷得越来越紧的弓弦,已经失去了制衡。
国之兴亡,必有前兆。
历来史家论及秦帝国的速亡,无不指出其劳民过度是首要原因。始皇帝和秦二世酷使民力,最受诟病的就是阿房宫和始皇陵,纯粹是为君王私欲之满足。直道之建设,出于国防军用,姑且不论。至于为巡行出游而修建驰道,则是公私两论皆有。公务论者说,始皇帝的巡行出游是外出镇摄四方,安定新建的帝国;私欲论者说,始皇帝的巡游外出是游山玩水,求药寻仙。这些或许都有道理。然而,家天下个人专制独裁的体制下,君王的个人行动和国家的政府行为,往往是分不清、划不开。朕就是国家,皇帝的私欲也就是王朝的意愿。阿房宫的修建,既是始皇帝的个人喜好,其取代咸阳宫以作朝议正宫的考量,也是秦王朝朝廷的迁移;始皇陵是秦始皇个人的陵园,其承接先公先王陵园的余绪,也是王朝国家祭祀的要所。不过,不管公也好,私也好,君王欲念也好,王朝意愿也好,国防军用也好,修建阿房宫始皇陵,整备驰道,建设直道,如此前所未有的庞大工程,其所消耗的巨额财力,其所征发的巨额人力,无公私之别,都是民脂民膏,都要由秦帝国的人民来承担。
为修建阿房宫、骊山陵,为整备驰道、直道,秦帝国总共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我们已经无法知道。司马迁说,秦帝国曾经动员七十万人,一部分用来修建阿房宫,一部分用来修建骊山陵。至于驰道、直道,没有具体的数字。根据最新的研究,从秦始皇三十五年开始修建阿房宫起,直到二世元年周文军抵达骊山陵为止的四年间,阿房宫和骊山陵的工地上,常年有七十万人劳作。七十万人,多是青壮年男子,其中一部分是服刑的犯人,他们无休止地在工地上劳作;一部分是服役者,由全国各地征发而来,一年定期轮换。秦帝国时代,劳役与兵役等同,做工者按照军队编制,七十万工人常年劳作,相当于七十万军队常年屯驻。
七十万人屯驻做工,七十万人生活吃饭,七十万人的粮食供应,都要从函谷关外的关东地区转运。古代社会,生产工具简陋,一切依靠人力畜力,远距离运输的效率极为低下。以运送距离六百公里计,要维持一个人的粮食供应,需要十五个人专职负责运输,效率仅为百分之六点七。关中有渭河连接黄河漕运,距离短效率高。假设以百分之二十的高效率论,要维持一个工人的粮食供应,也要五人专门负责,七十万人的粮食供应,需要动用三百五十万人作后勤转运。秦帝国时代,一个家庭大致有五口人,阿房宫、骊山陵的七十万工人,又关联到全国各地二百八十万人的生活生计。三百五十万专职运输者的劳作,又影响到一千四百万人的生活生计。当是何等巨大的数字!
驰道、直道之修筑,想来主要由经行的各地负责,长途转运之苦,或许不及骊山陵、阿房宫,但大规模的财力投入和人力动员,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司马迁实有所感,他说:“我到北疆考察,由直道归还长安,沿途观看蒙恬所修筑的长城亭障,断山填谷所开通的直道通途,痛感秦之酷使民力。”舍此感慨不论,与修建阿房宫骊山陵、整修驰道直道并行,始皇帝派遣大军攻击匈奴,连接长城,三十万戍卒常年屯驻北边,又派遣大军攻击南越,五十万戍卒常年镇守岭南。分布在帝国南北两疆的八十万军队,后勤供应要由内郡远距离转运,动员的人力,按照高效率计,要四百万人专门负责。八十万军人,涉及三百二十万家属;四百万转运劳工,涉及一千六百万家属,又是何等巨大的数字!秦帝国的人口,估计在四千万左右,根据上述的计算,仅阿房宫、骊山陵、长城、南越两疆的人力动员,数量已在九百万,连累家属,已经超过四千万,几乎牵动帝国的全部人口。
草草如此算计,仅由此极不周全的数字,已经可以勾画出一幅秦帝国因为酷使人力物力而面临崩溃的图景。二千二百年前的中华大地上,南到北越五岭,北到长城沙漠,西到陇西临洮,东到黄海东海,四千万芸芸众生,宛若劳蚁工蜂,往来不停地奔走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劳作死斗于星罗棋布的据点中。关中咸阳的阿房前殿高台上,皇帝高高举旗,指挥宛若蜘蛛网般密布全土的官僚机器,操纵着帝国臣民的一举一动。皇帝挥旗往西,千万人西去,皇帝挥旗往北,千万人北行,皇帝挥旗往南,千万人南下。皇帝旗帜的挥动越来越频繁,四千万人的运动越来越剧烈,移动距离越来越拖长,道路交通拥塞,守备空虚失衡,民人疲惫不堪。官吏驱赶吆喝的威压,引来庶民躲避逃亡;政府执法刑戮的镇摄,引来民众反感抗拒。
三亡国的前兆(2)
始皇帝晚年的秦帝国,宛如一辆不断加速奔驰的马车,已经失去了控御;又宛若一张绷得越来越紧的弓弦,已经失去了制衡。至于马车何时坠毁,弓弦何时断裂,只是时间的早晚和机会的引发而已。
四陈胜吴广反了(1)
贫困游民,最容易搅乱稳定,破坏既存的组织秩序。他们一旦武装起来,往往成为叛乱、造反和革命的力量。
秦二世元年七月(秦以十月为岁首,下文时间据此),一支前往北方边境的部队困驻在泗水郡蕲县大泽乡(今安徽宿州市东南)。夏秋之交,大雨滂沱不止,河道涨水,湖泊沼泽泛滥,土筑的道路泥泞不堪,阻断不通。
这支部队约有九百人,是从帝国中南部各郡征调的戍卒,受命前往帝国的北部边郡渔阳(今北京密云一带)驻防屯守。这支部队,由两名军官统领,他们被称为将尉,是相当于县尉一级的武官,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类似于县武装部长。按照帝国的军制,军队由什伍制编成,士兵五人编为一伍,设置伍长一人统领;两个伍编为一什,设置什长一人统领;五个什约五十余人编为一个屯,设置屯长一人统领;两个屯约百人编为一个百人队,设置百人长一人统领;五个百人队约五百人编为一个五百人队,设置五百人长一人统领;两个五百人队约一千人编为一个千人队,设置千人长统领。这支九百人的队伍,大约相当于两个五百人队;两位将尉,相当于两个五百人长。在他们手下,约有近十名百人长和近二十名屯长。陈胜和吴广,是这支部队中的两名屯长。
大泽乡陈胜是南阳郡阳城县(今河南方城)人,吴广是陈郡阳夏县(今河南太康)人,都是家境贫穷的农民。他们被征入伍,实在是有些异常。帝国以武力立国,军队是国家的根本,从军立功是帝国国民人生出路的主要途径,与个人的土地财产、地位荣誉等直接相关。从军是光荣的事情,帝国的兵士主要从家境小康的中等人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