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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虚怀若谷 首席顾问支持“大屋顶”(3)
这次会议唱主角的是李懋之,近几天他和副首席顾问叶果洛夫交换过意见,发现双方在1954年的基建总体方案设想上大相径庭,而且没有互相妥协的可能性。这让李懋之挺犯难,想来想去,只有把两种有争议的意见和盘托出,通过讨论,最后由院长和首席顾问定夺,别无他途。
李懋之先介绍学院建筑总平面图的两个方案。
叶果洛夫的意见是:院办公楼居中,与五个工程系的教学大楼组成一个集团,像莫斯科大学那样的巨大建筑群,坐东向西,骑在文庙街东头,可俯视全哈尔滨市,空中投影形似飞机……
李懋之和五个系主任的意见是:五个系各建一个教学大楼,根据地形条件,院办公大楼和连在其后的大礼堂,坐北向南,空军系和炮兵系在文庙街东头,隔街相望建两个教学大楼;海军、装甲兵、工程兵三个系在院办大楼后,北东西各建一个教学大楼,院体育馆连接大礼堂后,向北开门,与海军系相对,四个建筑物中间为一个主操场。只有把这个总体布局先确定下来,方可一个系一个系地讨论各自的建筑要求。
各个系大楼的立面造型也有争议,叶果洛夫主张是俄式的,即采取平板墙面,铁皮屋顶,四周为“女儿墙”,门厅可搞欧式雕塑。
李懋之则主张墙面要有线条,屋顶是中国式的宫殿大屋顶,铺灰色瓦,不搞雕梁画栋的飞檐斗拱,只要蓝绿色的朴素花纹即可。高屋脊两端各蹲一只与楼高匹配的“大老虎”模型,四角挑檐上按各系的武器设备摆上一排小模型,如空军系摆各种飞机,炮兵系摆各种大炮,海军系摆各类舰艇,装甲兵系摆各型坦克,工兵系摆各种工程机械。大楼墙面都用灰白色水刷石,既朴素大方,又气势雄伟。也有的人提出屋顶上琉璃瓦,但由于花钱多,又太显眼,陈赓和李懋之早已否定了这种意见。
人们把叶方案简称“火柴盒方案”,李方案简称“大屋顶方案”,从首次联席会议起,这两种方案就争论不休,但与会的各个系领导、教授们和干部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支持“大屋顶”,反对“火柴盒”。
建筑专家叶果洛夫坚持他的意见,他说:“由于受地区和面积限制,像海军工程系还要靠海,将来就地变成独立的学院,这不可能。”但他想搞一个综合性的摩天大厦显然脱离实际,当时中国的建筑技术水平无法实现,到哪儿找相应的塔吊呀?且不说偌大的校园里孤零零竖着一座人造大山,这肯定是个失败的布局。“大屋顶”是中国人乐于接受的民族建筑风格,气势雄浑庄重,又与文庙建筑群相呼应,李方案的合理性和独特性不言而喻,几个系主任都站起来发言,支持“大屋顶”。
处于下风的叶果洛夫有点尴尬,他瞅瞅原来支持他的徐立行,徐立行只是批评“大屋顶”是“穿西服戴了顶瓜皮帽”这么句俏皮话,就再无下文。叶果洛夫成了“孤家寡人”,不免有点垂头丧气,耸肩摇头。
陈赓大概怕和顾问们搞僵了,就随便说道:“大楼造型问题与实用价值关系不大,照叶果洛夫同志的意见办也未尝不可嘛,大家再讨论一下吧。”
李懋之一听这话可有点急了,他涨红了脸,冲着陈赓说:“我们中国人喜欢自己的民族形式,大家都同意这样的形式,设计单位也想这样设计,我希望能按多数人意见确定下来。”
陈赓瞅瞅李懋之着急的样子,故意不紧不慢地摘下眼镜擦拭着,笑着说:“大家继续讨论嘛!”
一直坐着不出声的奥列霍夫,不停地让锻钢把大家的意见及时告诉他。现在他慢慢站起来,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同志们,综合性的军事工程学院好比一只老母鸡,下的蛋要给各军兵种的。”奥列霍夫注视着锻钢,看他能否顺畅地把他的话译给大家听。他又继续说下去:“随着中国国民经济的发展和各军兵种技术装备的增加,现在的五个系将来会成为各军兵种直属的工程学院。军工学院的任务将改变为研究设计尖端武器装备和特种设备。把几个系集中在一个楼里会互相干扰的,因为专业不同,设备各异,所以还是各建一个教学楼比较合适。”
“至于建筑造型,各个民族都有各自的民族感情,喜爱自己的传统风格,既然形式与教学使用价值无关,那就按李副教育长的意见决定好了,他设想的大楼造型,含意很好,尤其高屋脊两端蹲着两只‘大老虎’,很有创意啊,象征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威武,我是赞同这个造型的。”
与会者报以热烈的掌声。奥列霍夫又转过身问:“叶果洛夫同志,你同意我的意见吗?”
叶果洛夫耸耸肩,爽快地说:“我已经放弃了我的意见,完全站在李同志的一边了!”
在笑声中,各个系的主任顾问也都表态同意首席顾问的意见。
陈赓微笑着站起来,环顾会场,大声说:“看来我们的意见统一了,那么就按首席顾问同意的意见,五个系各建一座教学大楼,搞个中国式的大屋顶吧!”
与会者皆大欢喜。各个系又将大型实验室的问题提出来讨论,如风洞试验室、停机坪、大炮和坦克实验室、航模试验大水池、大型工程机械库等。直到天黑下来,会议才结束。
走出会场,赵唯刚把李懋之拉到路边,低声说:“我给你提点意见,你今天不应该在大会上当面反对陈院长。”李懋之是一头雾水,忙问:“我怎么反对陈院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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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虚怀若谷 首席顾问支持“大屋顶”(4)
赵唯刚说:“院长同意叶果洛夫提的苏联式样的大楼造型,你不同意,说中国人喜欢中国形式的,那不好像说陈院长不是中国人了?”
李懋之心中不快,回了一句:“那是你的理解,我没有意识到这是反对陈院长的意见。”
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一早,李懋之在上班的路上追上陈赓,他问陈赓:“院长呀,你昨天是否感到我在会上顶撞了你?”
陈赓怔了一下,说:“莫名其妙,我没听出来哪一点是顶撞我。”
李懋之就把赵唯刚的话重复了一遍。陈赓哈哈一笑,说:“老赵在苏联呆的时间长了,养成绝对服从上级首长的习惯。我们是开会讨论嘛,我在最后作结论之前,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现象,你也不必介意老赵的话,他敢给你提意见,是相信你嘛。今后你仍然要敢于大胆提出意见,不要掩盖自己的观点。昨天,我看你真急了,哈哈!”李懋之也“嘿嘿嘿”地乐了。
方案一定下来,建委会的同志们快马加鞭,日夜审查各个系提出来的建筑计划,汇总以后感到建筑面积超标过多,决定召集系主任们开会,研究压缩面积的问题。
奥列霍夫看过图表之后说:“必须压缩,三系报的面积太大,首先从三系压吧。”
黄景文做了解释,表示很难压缩。奥列霍夫不高兴:“系主任同志,要服从大局,不能总强调自己的系重要。”
从来都谦和温婉的黄景文一下子来了火气,他心里想,一系面积最大,本应从一系开始压缩,你首席顾问是空军中将,是否有偏袒空军系之嫌呢?黄景文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首席顾问同志,我们中国的海军实在太弱了,我们还要解放台湾呢,按目前的专业设置,我们三系的面积不能压得太多了。”
三系主任顾问季莫菲耶夫本来同意黄景文的方案,看到奥列霍夫面带愠色,就低下头不敢吭声。
一直绕着办公室墙边踱步的陈赓走过来解围,他对黄景文说:“莫急嘛,景文,你看看能压缩多少平方米,其他系也压缩,最后再统一平衡。”
事后,陈赓对黄景文说:“我国海岸线那么长,没有强大的海军怎么行?你的方案基本上没怎么压缩,我劝说奥首席,他还是通情达理的,你不要误会他偏心眼儿噢!”
最后确定了各个系大楼加附属建筑的面积:一系为万平方米,二系为万平方米,三系为万平方米,四、五系各为万平方米。于是人们总结为“一系大,二系高,三系长,四、五系对脸儿笑(小)”的顺口溜。
后来,建委会根据全院建筑总平面图,制作了一个大沙盘。在古香古色的文庙琉璃瓦大殿模型四周,错落有致地摆上新旧建筑木制小模型,五个工程系大楼虎踞龙盘,气势恢宏。俯视沙盘,军工学院布局合理,建筑物相互呼应,道路笔直、林木葱茏,俨然是个美丽壮观的大花园。苏联专家争相来观看,啧啧称赞。不久大沙盘送到北京展览,一炮走红。军委各总部、各军兵种的首长们,政务院薄一波主任和###、建工部领导及部属设计院的设计师、建筑师都先后来观看过,大家一致认为学院规模大,有气魄,堪称中国第一流的大学校园。建工部设计院主动找上门来,愿意承担军工学院的建筑设计任务。
6月3日,首席顾问指示叶果洛夫去检查基建施工进度,在李懋之、高步昆等人的陪同下,到各个工区巡视了一圈,别看叶果洛夫身材瘦削,体格单薄,不像李懋之那样敦敦实实的,但精力过人,在“张老汉”的带领下,没用多少时间就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施工进度太慢,如不改进,势必影响9月1日开学。
陈赓和奥列霍夫非常重视叶果洛夫的意见,他们俩研究一下,决定找“父母官”们求援。当天,李懋之以陈赓名义打电话邀请省市领导同志尽快来军工学院,听听建设、设计、施工三方面的汇报,以便统一协调,提高施工进度。
强晓初省长接到电话,当即决定后天来学院开会,6月5日那天上午,文庙街上车水马龙,松江省委书记李长青,省长强晓初,哈尔滨市委书记王一伦,市长吕其恩及省、市建设厅、局长都来参加会议,了解工程情况。陈赓和首席顾问在王字楼会场大门口迎接省市领导人。尽管陈赓笑容满面,彬彬有礼,但省市“父母官”们正襟危坐,面色肃然,犹如来参加“鸿门宴”一般,那时候的松江省和哈尔滨市有谁敢把陈赓的话当耳边风?整个黑龙江地区,只有陈赓一人是中共七届中央候补委员。
建筑工程公司边敬总经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阵势,他满脸淌汗,有点发蒙。军工真是有“尚方宝剑”啊,一个电话,省市的主要领导无一例外,颠儿颠儿地前来开会。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清点手下四个工区的工程队长们,招呼大家老老实实在会场后排入座,设计公司的经理和设计师也跟边敬一样,诚惶诚恐地伸着脖子,心中忐忑不安。
军工建委会首先汇报一个多月来基建工程所暴露的问题,归纳起来有两个方面:一是设计质量太差,修改的地方多,返工多,又不按规定交付图纸,常与土建队发生矛盾,影响施工;二是施工队伍技术水平低,组织不健全,工人思想问题多,思想政治工作跟不上,工会起不了多大作用,致使现场管理混乱,劳动纪律松弛,工程计划很不准确,工程进展缓慢。
16 虚怀若谷 首席顾问支持“大屋顶”(5)
会场后面的经理和工程队长们等于坐在被告席上,一个个低着头,汗流浃背。
强晓初和吕其恩坐不住了,先后起来做了检讨性的发言,他们说,对现代化国防建设认识不够,对军工急需的基本建设重视不够,都没有亲自来抓这项大工程,请陈院长多加批评。这次现场会开过以后,省、市政府要指定一名副省长和一名副市长专职负责军工的基建工程,立即整顿公司组织,加强各级党政领导,狠抓党团员和工会干部的带头作用,不称职的坚决撤下来,加强技术骨干力量,严格执行各项责任制度,同时打破传统的“甲乙方关系”,希望军工学院对工程公司发生垂直的领导关系,就是请解放军同志监督我们,再怎么困难都要完成今年的施工任务。
看到堂堂的省长和市长为学院的基建问题做检讨,陈赓和奥列霍夫都有点过意不去,他俩儿咬咬耳朵,悄悄商量着,想缓和一下紧张的会议气氛。
奥列霍夫首先发言,他一开口就让省市领导和公司经理们感到意外。他语气和缓地说:“我们顾问团来晚了,学院建筑计划也因此提晚了,所以使设计施工都准备得不充分,这有客观上的原因。现在我们是研究如何抢时间,赶速度,保证质量,按期完成任务的问题,大家就不必过多自责了。方才省市领导同志表示了对军工学院建筑工程的重视,持积极负责的态度,这样问题就好解决了。学院建委会和设计、施工单位三方要密切合作,共同完成今年的建筑任务。明年建筑任务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