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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一日连得圣旨和顶头上司张永德来函,哪敢怠慢?立即着王审琦辅佐赵普留守滁州,自率了马仁瑀等众将和二千精骑,连夜出发。滁州至六合恰恰百里,赵匡胤一夜奔至,当即全力部署城防,并着军使携了他的亲笔信函去阻止韩令坤退军。
这时,韩令坤已弃城出走,还未离了扬州地界,便接到赵匡胤的急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上写道:“弟与韩兄童稚订交,素钦我兄英爽果决。今唐军夕至,我兄宵遁,何怯之甚也?弟奉旨拒守六合,为兄后援。张公永德复率劲旅旦夕便可与我兄会师,望兄速返扬州固守,勿自隳令名为天下笑。扬州兵有敢过六合一步者,斩其足。”
韩令坤其实也不是个懦夫,他仓促撤退,乃是为了谨慎,接匡胤信后,既惭且悔,立即下令奔回扬州。幸得陆孟俊不知动静,一昼夜并未出兵,扬州弃而复守前后不过八个时辰。
过了数日,张永德援军过六合,闻知韩令坤已回防,心中一宽,便在六合休军一日,赵匡胤恭谨将他迎入城中,置酒相待,并不请诸将作陪,两人对饮,相得益欢。看官须知:这张永德乃是周世宗的姐夫,他的夫人是郭威的亲生女儿,不似周世宗仅是郭威的义子,因此,他与周室的渊源关系很深。自那年在高平大战中,他率先和赵匡胤陷阵,从而取得大胜以来,张永德便深为周世宗所倚重,一直主管禁军,也一直是赵匡胤的顶头上司。此时,他的官职是御前都指挥使,又是恰恰管着赵匡胤。
张永德为人豁达大度,不喜搅权。他家中富足,又慷慨大方,赵匡胤家本穷,这两年官职高了,俸给多了,却因家中人口渐增多,积欠也多,还是时感窘迫,张永德就常常接济他。他又深知赵匡胤才能出众,对他很是信任。因此两人私交很好。日常以兄弟相称。
两人饮酒渐酣,张永德忽然长叹一声,面有忧色,匡胤问道:“张兄怎地不快活了?有什么心事么?”永德不答,匡胤立即挥退左右。张永德又沉默半晌,先问匡胤道:“听说你打下滁州后,得了不少书籍,有这回事么?”匡胤道:“也没得了多少,近来职责渐重,常感学识浅薄,不学无以佐治,所以多注意了些经史,不过‘临老学吹’,长进不多,张兄又怎地知道了?”永德道:“岂止我知道,皇上也晓得了呢,我还是听皇上说的。”匡胤一惊,忙问道:“这些小事,怎地会上达天听了?”永德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要三缄其口,丝毫不得泄露了!”匡胤见永德说得郑重,忙道:“这个自然。”永德低声说:“皇上性情多疑,在每个大臣身边都有密探呢!岂止你取书一事,你的一举一动,皇上都了如指掌呢!前几天有人诬告你破滁州后,劫掠府库,夺取民财,皇上笑道:‘哪有此事?赵匡胤并不贪财,他只得了几担书。’皇上还替你辩诬呢!”匡胤一听,吓出一身冷汗来,心念电转,却猜不出皇帝布置在自己左右的密探是谁。张永德又道:“皇上近来脾气极大,左右动辄得咎,一个个吓得要命,前些天,学士窦仪仅在文字上有一点疏忽,差一点被皇上杀了,还是宰相范质力谏,才留下一条性命。唉!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呢!”说罢,又是一声长叹。匡胤不敢插话,两人相对默然。良久,张永德幽幽地叹道:“兄弟,我倒是挺羡慕你呢!有劲就使,有本事就拿出来,一点也不用考虑是否会遭皇上的忌。”匡胤一怔,问道:“难道兄长竟遭皇上忌了!”张永德道:“谁叫我是太祖的亲女婿呢?皇上又是太祖的义子,入继大统后,常恐近亲不服,多方防范,事事设疑。我身处嫌疑之地,要想不让皇上疑忌,做得到么?”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永德乃是把心腹话儿都对赵匡胤说了,匡胤心下感激,不由得不设身处地替张永德着想。想了良久,说道:“兄长放心,兄弟敢保兄长一定平安无事。”张永德精神一振,问道:“这话怎说?”匡胤道:“如今皇上登基还没几年,皇室孤弱,没几个皇亲国戚可以依靠,皇上春秋正富,还不会考虑身后的事的。况且皇上雄心勃勃,方有志于拓疆扩土,怎会自削爪牙了?再说兄长又素来豁达,不恋权势,而且一向忠心耿耿,皇上自是早看在眼里。况且皇上性虽严急,却是十分英明、仔细,怎能不知轻重缓急?又怎不知谁奸谁忠了?是以兄弟敢断定兄长决无近患耳。”张永德听他剖析入理,愁眉稍展,说道:“兄弟说的是!只是总得设法远祸才好。”匡胤道:“兄长职掌警卫,兵权在掌握之中,要想远祸,确当谨慎。兄弟愚鲁,见闻不博,然而以情推之;慎勿交通藩镇,慎勿交通内官,慎勿擅权处置,慎勿任用私人。不忤逆帝意,不得罪大臣,位虽尊而不骄,权虽重而不专断,这也就差不多了。却也不必学那信陵君醇酒美人;司马懿装病辞位;刘玄德灌园种菜;宇文邕假痴装傻。”张永德呵呵大笑,道:“兄弟读书渐多,肚子里学问大是不凡,金玉之言,永德铭记在心。”说罢,站了起来,说道:“酒也喝得够了!明日清晨即当赴援扬州。也不知此去胜负如何?”匡胤笑道:“这个,兄长放心。韩令坤绝不是懦弱之辈,前此撤离扬州,也是谨慎从事,算不得错。此番被严旨切责,必然羞愧含忿,力图立功自雪。他有精兵五千,加上兄长三千铁骑,扫荡南唐万余兵卒,可操必胜之券。兄长何必担心?”永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唐军如是柴克宏为将,倒是劲敌,如今柴克宏死了,陆孟俊是什么东西,惧他做甚?”匡胤道:“不错,他挟胜兵渡江而来,进驻蜀冈,十日不战,扬州空城不取,坐失战机,是个无谋匹夫而已,敢保兄长一战歼敌。”永德道:“愿如吉言。兄弟,你驻守六合,只二千兵,面对南唐三万之众,众寡太也悬殊。如有缓急,千万知会一声,为兄定当星夜来援。”匡胤连声谢了。
第十九回 六合鏖战 二千破敌三万兵(3)
这张永德与韩令坤合兵之后,果然在扬州东门外全歼陆孟俊万余之众,此事表过不提。
过了几天,南唐齐王景达三万大军离了瓜步,向六合缓缓逼近,距城二十余里,设栅下寨。赵匡胤聚众将议敌。李谦溥道:“敌人太多,六合城卑,守亦不可,战亦不可,不如急速通知扬州,合兵一战,以策万全。”马仁瑀笑道:“李兄太也担心了。他挟三万之众,渡江也不劳累,却十余日不进兵,如今离城二十里下寨,设栅挖堑,战战兢兢,是心怯也。这样的狗熊,怕它则甚?明日开城一战,管保成功。”马全义道:“以少胜多,也不是不能,古代战例难道少了?却也没有死拼硬打能成功的。不如分兵设伏,攻其侧背——便如滁州战役一般,不知赵兄之意如何?”牙校苗训道:“六合一战,关系重大,如若败了,则寿州城下之兵腹背受敌,实是凶险不过;如若胜了,则我以二千之众,破敌三万,自然南征之战功居第一。‘六合’二字是什么意思呢?天地四方之间,谓之六合。六合大胜,定当四海扬名。”马仁瑀笑骂道:“臭道士,总爱说这些鬼话。”匡胤笑道:“苗训的话,是有道理的。他说的是这一仗的重要程度,是只能胜不能败的。仁瑀兄弟知敌心怯;谦溥兄弟知众寡悬殊;全义兄弟知不可力敌;也都是有道理的。然而,力敌不可,设伏也不可,六合以南,全是平原,小渠纵横,设伏何处?况且区区二千兵士,又该如何分兵?它设栅挖堑,龟缩一处,偷营、夜袭,全不管用。这倒是颇费思虑呢!”诸将道:“然则,赵兄之意,莫非固守待援么?”楚昭辅道:“那怎么行?军中并无储粮,六合百姓众多,没饭吃,如何守法?”匡胤道:“楚兄说的是,守是守不住的。再说南唐三万乌合之众,赵某不才,也不至于闭城避敌,顾颜乞援。依我之见,也不需奔袭,也不需设伏,只消养精蓄锐,待敌自来,到时咱兄弟背城一战,尽起全城百姓城头擂鼓呐喊,彼必不知我城中还有多少藏军未出,必不敢全力应战,如此方可以少胜众。”众人齐声称善。
当下众人分头去动员百姓上城,将滁州缴获的兵仗叫他们拿了,把城中所有锣鼓响器都集中了,放在城头,把城中布店中各色布匹买了,制作旗帜,多多地插在城上,果然声势浩大,唐军探子见了,回报齐王景达和监军陈觉,皆各惊疑不定,不敢贸然进攻,延迟了三日,方始缓缓引兵来到,远远地布下阵来,掌握下机动兵力以备不虞,只出半军作战。城中诸将率两千精锐杀出,城上人头如蚁,鼓噪呐喊、鼓声、铙钹声、锣声一片嘈杂,唐军都不知城中虚实,心中先已怯了。两军相接,马仁瑀、马全义、李谦溥、罗彦环、王彦昇、李处耘等个个骁勇,奋不顾身,纵横来去,挡者披靡。赵匡胤在后督阵,却见众卒不甚尽力,且有少数退缩者,知是畏敌太多,没有把握,存着逃意,赵匡胤心头火起,纵马来去大声鼓舞,在那退缩的军士皮笠上一一挥剑斩之使破,这一日战至黄昏,双方鸣金收兵。马仁瑀、马全义、罗彦环、王彦昇、李处耘、李谦溥等护住后军,退回城中,此日无功,个个心中忿闷,脸上无光。匡胤笑道:“众位兄弟不须烦恼,我已有破敌的计策了。”众人一喜,齐口询问,匡胤道:“且回去吃饱了饭再说。”当日,晚饭毕,匡胤下令击起聚将鼓,两千人齐刷刷地在校场上站定,只见赵匡胤面带寒霜,在队伍中缓步穿行,将皮笠上有剑砍之破痕者一一提将出来,列于队前,乃厉声责之道:“我等众将士皆各背乡井、离妻子、别父母,千里赴敌,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统一国家,平息战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平日朝廷以厚禄养我,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之战,何等凶险?万一失败,个个是异乡之鬼,皇上几万之众,势将腹背受敌。你等数人,临阵退缩,置国家利害于不顾,是为不忠;不与同胞共生死,是为不义;胆怯怕死,是为不勇,要尔等这干不忠、不义、不勇的汉子何用?与我斩了!”三声号炮一响,顿时献上二十余颗血淋淋的人头来,三军股栗。匡胤眼光缓缓掠过全场,大声问道:“自皇上提兵以来,我大周有一仗不胜的么?”众将大声应道:“没有!”匡胤又大声问道:“我禁军将士,能容得怕死之辈么?”众将士又齐声答道:“不能。”匡胤道:“诸将都是我替皇上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岂能怕了南军?又岂是娇生惯养、屡战屡败的南军可比?大家听着:明日一战,有敢后退一步的,斩!有不力战破敌的,斩!有敢乱了行伍的,斩!凡奋不顾身,破敌立功者,一律不次超升!”这一席话,说得全军热血沸腾,伤者裹伤求战,病者扶杖而起,一个个摩拳擦掌,士气大振。赵匡胤吩咐:杀翻十几头肥猪,每人赐酒半斤,预作庆功之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九回 六合鏖战 二千破敌三万兵(4)
这日景达、陈觉以为:今日一战,也没输给周军,况且自己的中军尚未动用,不觉信心大增,决定明日一战破敌。次日一早,早早地吃了饭,便严整队伍,列阵于六合南城外,擂鼓呐喊,邀敌出战。岂料城中偃旗息鼓,静悄悄的,更无人影。景达等惊疑不定,陈觉道:“莫非赵匡胤弃城逃走了?”景达道:“未必,赵匡胤素来英勇,怎地会逃?”便着数百个大嗓门的,逼城大声辱骂,直骂得口干舌疲。城中一无动静。此时天气已热,重重的铠甲被太阳晒得滚烫,很不好受,自辰时列阵,站了一个来时辰,众军士滴水不曾入口,又渴又乏,渐渐地站立不定,队伍微乱。待到巳未午初,忽地下起一阵暴雨来。这阵雨下得好大,一个个淋得全身湿透,却去哪厢避雨?正没作理会处,猛听得城中炮声连珠价响起,鼓声大振,城门开处,赵匡胤偕了马仁瑀、马全义等一众虎将纵马先出,随后的兵将不知有多少,源源涌将出来,喊声震天,蜂拥向前,更不回顾,竟是中箭中刀犹如不知疼痛似的,仍是猛砍猛杀,个个像疯了一般,陷入阵来,景达、陈觉早吓得慌了!又见城中周兵源源而出,不知有几千几万——原来是匡胤命城中丁壮扮作周兵,随队而出,以壮声威的,这一阵大杀,唐军抵挡不住,前军一溃,冲动后阵,回头大奔,死伤三千余人,景达、陈觉带了败众,逃过江去了,自此,赵匡胤大名南唐妇孺皆知。
世宗闻得扬州、六合两路敌军皆败,心中大喜,雄心更炽,便欲就此席卷淮南。无奈此时已屈六月,寿州屡攻不下,兵疲思归;酷暑难熬,士卒病者竟达半数,更加连日大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