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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传奇-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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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⑤朱元降周事,见《资治通鉴》卷294。
  

第二十一回 关南遗憾 幽燕未复身先死(1)
周显德六年二月,正是周世宗平定淮南整整一年之后,此时,南征将士创痛疲劳已复,损耗的军费也由南唐的赔款、贡献补足,这几年又风调雨顺,庄稼丰收,中原好几年没有战事,加上后周减税省赋,百姓生活渐渐可过,官吏俸给渐丰,一片安定祥和气象,于是雄心勃勃的周世宗决心去征契丹,以图恢复被契丹侵占二十三年的幽燕十六州。这一次出征,文官个个赞成,武将人人踊跃,当真是上合天意,下顺人情,廷议通过得再顺利也没有了。
  周世宗仍然是御驾亲征。他派赵匡胤为水路都部署,派韩通为陆路都部署,率了六万马步军,浩浩荡荡,水陆并进,舳舻相连达几十里,骑兵都备了双马,衣甲兵刃鲜明,旌旗如云,大军未到,声威远震,山东、河北百姓,年年苦被契丹劫掠,不惶宁处,只是每见胡骑南下牧马,不见王师北上讨寇。今日忽闻周世宗挥师北上,又见周师如此军容壮盛,个个喜出望外,沿途无数百姓送茶送水,杀猪宰羊,敲锣打鼓以迎王师,至于主动参军,为军队担粮、喂马、平路、修桥、拉纤、撑船者,更是不计其数。他们看见周世宗御驾,便“万岁、万岁”喊得山响,这般真诚,连周世宗这样的铁汉子,也不禁深受感动,这滋味和当年征淮之役全不一样。
  大军在本境行了十余日,进入契丹辖区。此时契丹是耶律太后当政,闻讯大恐,明显变化和众大臣聚议,决定把主力撤退到幽州以北的深后方,暂不与周兵交锋,以诱敌深入,再在自己种族聚居之地,在有利于胡骑驰骋的辽南平原上与周兵决战。同时,派出许多小股游骑,骚扰周兵侧后,阻塞周兵粮道。并立即派使者日驰五百里去太原,约北汉出兵牵制周兵左右。
  这契丹是打算放弃关南五州了。关南五州指的是瓦桥关、益津关以南地区,即今日河北雄县霸县以南地带,它包括宁、瀛、莫、益、津、瓦桥五州,面积约为今日河北省的一半。周世宗四月二十三日进入关南地带,四月二十八日益津关迎风先降;二十九日,瓦桥关守将杀了契丹监军,迎入赵匡胤大军;三十日,莫州投诚;五月一日,瀛州、宁州也降了。至此,关南五州全部收复。周军兵不血刃,此行便如游山逛水一般,降敌军七千余人。五州府库充盈,对出征将士自然犒赏丰厚,也没耗去多少军费。五月二日,周世宗在瓦桥关大会众将,议取幽州方略。
  大将李重进言道:“陛下离京才四十二天,尽取关南五州,这是不世的伟功,是大周之神威。只是我军已深入敌境甚深了。光复之地亟待巩固,胡骑多股出没于我后亦亟待肃清。胡虏主力深匿,未损分毫,以臣观之,此乃契丹诱我深入之计也。此时我军如遽尔轻进,自蹈险地,设若稍有挫失,则必后路尽断,大军千里何归?依臣浅见,不如以重兵屯驻瓦桥、益津两关,厚为守备,分兵清剿侧后游骑。安抚百姓,俟后方巩固,再从两关出击,逐步进取,渐蹙契丹疆土,渐耗契丹实力。此乃步步为营,反客为主之计也,万无一失。”周主不答,问韩通道:“尔意如何?”韩通顿首道:“臣愚鲁,然而觉得李重进之谋似乎不错。臣想:幽燕十六州沦于敌手已几十年了,要收复它又何必忙在一时呢?咱们耗上几年时间,今年取几州明年再取几州,还怕不能尽复旧地?又何必冒险进军呢?”周世宗阴沉了脸,怒气渐生,强抑着不发作,问赵匡胤道:“你们大概是先商量好了的,你的看法自然一样啰?”赵匡胤离座道:“我们事先并没商量,而且微臣之见却又不同。”世宗道:“你且道来。”匡胤道:“陛下此次起兵,并非为了屠夷契丹种族,实为恢复我中华旧疆,以拯救十六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乃义师也。沿途百姓欢迎之诚是可证鉴。今关南虽复,幽燕大部仍处契丹铁蹄蹂躏之下,百姓望王师之至,如大旱之望云霓,岂可中途顿兵关南,使吾民失望乎。况我军北来,兵不血刃,因关南之粮,收归降之兵,锐气正旺,实力乃增,国库未耗,将士思奋,何不乘势向前?侧后虽频有胡骑出没,乃些少游骑也,不是什么大股巨寇,疥癣之疾,何足为忧?略遣偏师剿灭即可,不需耗甚时日、力气。今虏主力深匿于幽州之北,确系诱我深入之计。然而,亦系敌人畏我师之强大,不得不尔。一旦接战,仗我天子之神威,赖将士之勇气,以我百姓之雄师,击彼龟缩之懦敌,有可胜之道,蹉跌之患,奈何迟疑不前,日老我师,渐增敌备乎?故依臣之见,急击勿失为上。”

第二十一回 关南遗憾 幽燕未复身先死(2)
周世宗一听大喜,心意立决,拍案而起,慨然而言,道:“兵者,危道也,从来没有不冒风险的。今我军所向,敌望风投降,这投降却不是契丹素谋。乃敌军畏我之威,亦民心向我之故也。几十年来,契丹轻我中原,几时又害怕过我们了?总是他来侵犯我,几时又见我们攻他了?他怕了我们,这正是大好时机。今如不乘时因势,一举收复旧境,使敌得以从容备战,变被动为主动,便是我坐失战机,乃违天逆时之拙谋,又是什么持重深谋了?匡胤之言甚当。”于是拔佩剑砍案,厉声喝道:“敢阻我进军者,斩。”李重进、韩通等默然而退。
  当下定谋:重兵集聚,从大路直趋燕京,略不分散兵力,使敌兵无隙可乘,亦迫使敌军不得不战。并立即命先锋使刘重进进兵固安。这固安在瓦桥关与燕京之间,北距燕京约一百二十里。世宗随即亲率数百骑跟至,在安阳河畔停下来,督促众军士奋力搭桥,以济后师主力。
  五月天气已很暖了,世宗穿得很单薄,一百多里路半日驰到,浑身大汗。见那桥建得很慢,勃然大怒,唤过督工军使,提起马鞭便没头没脑打去,斥道:“你跟随我这些年,连‘兵贵神速’这道理也没学会么?限你今夜三更前竣工,否则提头来见。”当下气忿忿地,饭也不吃,亲自下马运木运石,累得汗如雨下也不休息。众军见皇上发了怒,军使被责,皇上又与自己共劳作,还有哪个敢不努力?眼见工程进展奇速,周世宗脸色逐渐柔和起来。初夏天气多变,陡然间风雨大作,那雨来得猛,倾盆而落,众军士个个淋得落汤鸡似的,看周世宗时,见他拒却侍从递过来的雨具,一样的淋得透湿,却仍屹立河岸一动不动,众军士便也没一个躲雨,号子声在风雨中此起彼落,干得益发紧了。这时已是黄昏时刻,那疾风吹在透湿的身上冷得令人发抖,赵匡胤此时率大军赶至,寻到河边,见周世宗兀自冒雨指挥众军丁役作,面色苍白,声音微颤。匡胤忙奔上前去,奏道:“陛下,此等琐事交微臣督办可也,请返驾稍息如何?”周世宗回过头来,愤愤地说:“李重进等太不晓事,此时不乘机光复旧山河,更待何时?难道让朕将此残缺山河遗诸子孙么?”匡胤闻世宗话音颤抖,中气不足,抑且站立不稳,大惊,忙趋前扶住,急问道:“陛下莫非龙体违和?”世宗勉强一笑,道:“也……也没甚……大不了……”一言未毕,突然歪倒,幸得匡胤有备托住,看世宗时已昏迷过去。匡胤慌忙抱起,奔回御营,却又无医无药,只得备了担架,给世宗换下湿衣,连夜赶回瓦桥关来,待得抵达已是第二天黎明时候。世宗高烧不醒,口中呓语不绝。便传御医急诊。
  这御医正是叶适,乃给张琼剖骨拔弩的,医道是极精的,而且为人心细。他搭过脉,便取出金针、艾条,在相关大穴下了七针,艾灸、瓜喷,救得世宗醒来,开了些驱风寒的药,侍候世宗服下。略见好转。此时王溥、范质等大臣,李重进、韩通等大将都已闻讯赶至,一个个噤声肃立,目不转瞬瞧着世宗。世宗略觉清醒,抬了抬手,李重进趋近问道:“陛下觉得好些么?”世宗不答,招手命叶适近前,低声问道:“朕这病势如何?”叶医奏道:“陛下中了些风寒,原是不要紧的。只是微臣医术疏陋,诚不能在数日内保陛下康复;且军中亦非疗疾之所,臣以为:还宜暂返京师为是。”周世宗是何等聪明之人,见叶适态度严重,说是风寒小疾,却又建议返回京师疗治,知道他有所顾忌,未吐实情,乃凝视叶适道:“卿当以社稷为重,朕这病情端的如何,从实说来,不必瞒我。”叶适不敢隐瞒,顿首道:“臣知兹事体大,安敢稍有隐讳?陛下若仅是风寒小疾,却是好治,无奈竟又诱发肺部宿疾,实是凶险。眼下臣虽已暂时制住,然病未稍去,必有反复,此非臣力所能办也。”世宗黯然,半晌,问道:“然则该当如何?”叶适道:“陛下若能不再辛劳,善自珍摄,再以药饵调节医治,三数月内或可无事。”世宗颔首,徐曰:“知道了,下去吧!不许张扬,明白么?”叶适领喏退出帐外。世宗闭目,良久不语,半晌,顾众大臣道:“是天不欲朕竟此功也,奈何?”范质道:“陛下春秋正富,偶染微恙,无患也,还望宽心将息,好好休养。”世宗惨然一笑,摇头道:“嘿嘿,春秋正富!春秋正富!”因微吟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忽然气逆上来,咳嗽不止,继之以血,又昏过去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一回 关南遗憾 幽燕未复身先死(3)
这一日纷纷扰扰直至黄昏,见世宗沉沉睡去,众大臣始退。赵匡胤布置防卫事宜已毕,匆匆赶回营中,立即召集赵匡义、赵普、李彦昇、楚昭辅、李处耘、苗训等一干心腹谋士入营,说道:“皇上病势沉重,只怕难以痊愈。我等当何以应变。亟须一议。”众人一听,大感突然,半晌竟没人一言。良久,赵普问道:“眼下皇上清醒么?”匡胤道:“也还清醒。”赵普又问:“有救没救?”匡胤道:“三两月内或当无事,救是恐怕没救的了。”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赵普道:“皇上英年,遭此凶疾,皇子幼弱,皇室孤危,只怕一旦龙驭宾天,不逞之徒或起异心,权势之争,也甚凶险呢!”匡胤道:“四境无患么?”赵普摇头道:“南唐、契丹新遭挫折,余国力弱,当无异动。祸不在四境,乃在萧墙之内也。”赵匡胤一怔,说道:“如此我等何以自全?”李处耘道:“主公,恕小将直言,主公立功既伟,升迁又速,那羡慕、忌妒、猜疑乃至仇视主公之人,恐怕不在少数呢!幸得皇上宠信,且又深知主公忠义,以此人不能伤耳。一旦皇上有甚短长,那不怀好意的人,能不寻机向主公下手么?主公言到‘自全’二字,恐非过虑呢!”匡胤忧色满面,赵普道:“自古以来,人们习知的自全之道只有一条,叫做急流勇退。主公或则辞去禁职,退就藩镇;或则醇酒美人,不问政事;或则‘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随波逐流。这些,也都算得是急流勇退了。可是,前人不知,自全之道还有一法呢!这个法子叫做‘不退反进’,即厚培根基,叫人动也动摇你不得,昔日曹操是深知‘不退反进’的道理的,因为势已至此,退也没个退处。权重位固,那还怕什么局势动荡?只怕还能左右局势呢!”匡胤问道:“先生之意,是劝咱是不退反进了?”赵普叹道:“如今主公恐怕是退不成了呢!主公若萌退志,岂不冷了许多追随主公多年的豪杰之士的心?”匡胤笑道:“我此刻难道还不算权尊位固么?”楚昭辅道:“不然!主公位居都指挥使,虽则有权,却上有殿前都点检管着,张永德的权岂不比你重?下有殿前都虞侯碍着,韩通岂不比你更得皇室宠信?这权位也就不专不尊,更谈不上大权独揽了!”匡义道:“大哥若能设法谋得点检之位,那就好了!那韩通粗莽不得人心,位又在你之下,他又能碍得你甚么了!”匡胤端容道:“胡说!我多年以来,均隶张公永德麾下,未暂分离。张公遇我恩厚,今日我得至此地位,悉皆张公提携奖拔之力也!当真说得上‘推衣衣我,推食食我’,大丈夫有恩报恩,有德报德,岂能为一己之私,反而谋夺其位?这不成了卑鄙小人了?”匡义不敢作声,赵普笑而不言。李处耘道:“主公,这事看是怎么说。依我之见,今日若是取代张公,则不但不是忘恩负义,其实却是拯救他的性命呢!”匡胤佯作不知,问道:“那又为了什么?”处耘道:“皇上姓柴,乃太祖郭威之义子也。以外姓继承大统,旁人尽管不说,皇上定是心不自安的。今皇上病重,符后早逝,皇子宗训才七岁。张公夫人乃太祖亲女也!义子做得皇帝,女婿又为什么做不得皇帝?更何况石晋、石敬瑭又正是以后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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