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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权势所迫,恐怕不是由得自己愿意不愿意的呢!”宋太祖黯然,却不言语。
秋七月末,宋太祖于迎春苑设筵,宴请这禁军四大实权人物。这一天,天气晴和,丹桂初放,天空高远,秋风吹得人十分舒服。花园外奏起细乐来,隔着林子,听去分外幽雅,一点也不妨碍交谈。酒至半酣,宋太祖道:“平时太忙,难得偷闲一聚,今日须得脱略形骸,不拘君臣之礼,方才饮得快活。”挥手斥退左右,脱去龙袍,取过大杯来,亲自劝酒,便似昔日友朋相聚一般。石守信、高怀德等初时还有些拘束,十几杯酒入肚,渐渐忘却礼法,一时杯盘交错,酒到碗空,许多旧事回忆起来,许多故人也回忆了起来。宋太祖从容道:“若不是仗着众兄弟之力,怎能得有今日呢?以此,须得敬大家一杯!”举杯一大口干了,呵呵大笑。石守信道:“陛下,我等能有今日富贵,还不是依靠陛下赏赐么?”太祖道:“这话不错,咱们原是祸福与共的,只是你们富贵了,很快活,却不知我当了皇帝,却远不如昔日当节度使时畅快呢!”四人大感诧异,都停了杯,问道:“这又是为什么?陛下难道还有什么不足么?”太祖叹道:“这倒不是!当皇帝太难,我自登基以来,便是一夜也不曾安过枕呢!又有什么快活了?”众人更是诧异,太祖道:“这又有什么难懂?谁个又不想除掉我自己当皇帝呢?”四人一听,这“谁个”竟是把自己也包括在内,怀疑上了。心中一惊,酒都化作冷汗冒了出来。连忙避席叩头道:“陛下为什么这样想呢?如今天下已经大定,哪里还有什么人敢萌叛逆之念呢?”太祖摇头道:“兄弟们坐下,听我慢慢说。就拿众兄弟来说吧,咱们是共过患难的,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心中自然绝无害我之念,这又有什么信不过的了?便如我当日侍奉周世宗一般,岂有二心?然而,你们的部下之中,贪图富贵、野心勃勃的人难道少了?一旦他们也把黄袍加在你身上,逼迫你登基,到了那时,岂能由得你么?”四人一听,知道这猜忌之意已深,再也不是言辞说得清楚的了,吓得连连叩头。只听宋太祖继续说道:“自古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仔细体会,那也是形势使然,不得不然,并不是这些人个个都是忘恩负义、残忍好杀之徒,韩信不想造反,他身边还有个蒯越呢!怎能怪他们不加防范呢?”张令铎等叩头道:“臣等愚昧,虑不及此,还盼陛下哀矜我等,指示一条可生之路才好。”太祖道:“起来,起来,话是这么说,可是,难道要我也对兄弟们猜忌,下毒手害你们么?我也苦恼得很呢!但我仔细想来,形成猜忌的原因,只不过‘兵权’二字的缘故。这兵权一日在谁手,猜忌便一日难消。众家兄弟:人生在世,不过如白驹过隙,所谓富贵,不过是功劳甚大,地位甚高,金钱甚多,能使自己和子孙可以过快活日子而已。今我为众兄弟计:众兄弟已功成名就,何不释了兵权,做个大镇节度使,多买些好田地,多做些好房子,广置歌女姣童,每日欢饮快活,以尽天年?我与众兄弟尽去猜嫌,上下相安,全君臣之义,保朋友之情,子女辈互通婚姻,世世为亲戚,则众兄弟令名无损,功绩永存,也使我得以不蒙忌贤之恶名,这样岂不甚好?”一席话说得石守信等恍然大悟,满心欢喜,拜谢道:“陛下为臣等虑得恁般周全,真是‘生死者而肉白骨’了,臣等感激不尽。”这日尽欢而散。次日四人都上奏请解兵权,太祖与宰相范质等商议了,七月庚午日下诏:以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镇郑州);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镇宋州);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镇寿州);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镇澶州)。都免去了禁军统帅职务。同时,连副都点检、侍卫亲军正副都指挥使等职位也废弃不再设置了。下旨精简了镇兵,不许节度使过问地方政务,这便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杯酒释兵权”事件了。 。。
第二十四回 顾念旧谊 宋帝杯酒释兵权(3)
下诏之次日,宋太祖召内处马步军都头,寿州刺史张琼至便殿,温言问道:“兄弟,你破骨取弩后的创处,如今还痛么?”张琼笑道:“感陛下关注,早就不痛了!”太祖动情道:“当日若不是兄弟舍身护我,我早死了,岂有今日?近年来我没怎么给你加官晋爵,实是我左右离不开你的缘故。”张琼笑道:“臣现下官职也不算小了,何况臣乃愚鲁粗人,也做不来什么大事情,只求能在陛下身边,日日能见着陛下,便快活得很了。”太祖笑道:“我自知兄弟爱我情深,现下你完婚了么?”张琼道:“早已完婚了,已有一个犬子,虽则幼小,却甚聪明,不似微臣愚鲁。”太祖笑道:“虎父安得犬子?令堂今年多少岁了?”张琼道:“臣母六十岁了,只是这些年时时为臣担心,得了个忡怔之疾,却是令臣不安呢!”太祖道:“今日便封赠她为郡夫人,也让她风光风光。”张琼忙跪下叩谢,满心欢喜。太祖道:“昨日禁军诸帅尽辞兵权,那殿前诸班万余人众,个个都是虎狼之士,张令铎为都虞侯时,骄纵得他们太过了,却是非你不能制之。兄弟,今日便擢升你为殿前都虞侯,你便替我好好管束管束!”张琼心中感激,领旨谢恩。太祖道:“这都虞侯昔年我是做过的,皇弟光义也做过的,它职在警卫京师和皇城的安全,兄弟休得轻忽了。”张琼道:“微臣体会得,皇上放心。”这年年底,宋太祖开始布置边防。他令韩令坤为北面缘边都部署,统帅李汉超(驻关南)、马仁瑀(镇瀛州)、贺代忠(守易州)、何继筠(守株州),这个集团是用来对付契丹的。他派郭进守西山,李谦溥守陧州,李继勳守昭义,而以李继勳为统帅,这个集团是用来对付北汉的。他派赵赞守延州,派姚内斌守庆州,派董遵晦守环州,派王彦昇守原州,派冯继业守灵武,这个集团是用来对付吐蕃的。
宋太祖允许他们进行边境贸易,税收一律归他们掌握,允许他们招募亡命之徒为爪牙;要求他们广派间谍刺探敌情,军中大小事务允许他们便宜从事;而且长期不调动他们职务,以便他们熟悉边情,所以这些边将个个富于资财,军力强盛。宋太祖在位二十年无西北之忧,史书说他:“盖能推赤心以驭群下所致也。”那么,难道宋太祖就对他们这么放心,不怕他们造反么?这倒不是,宋太祖自有他一套方法。他把这些将领的家留在汴京,给他们起造最好的房子居住,百般优待,使他们不敢生异心;他给他们重权,却一个也不升为节度使的高位,他们管辖的兵丁采用轮戍制,经常更换,使他们不能生异心;他又恩威并施,采用权术牢笼,使他们不致生异心。端的是费尽心机,确实是个聪明皇帝。这恩威并施,我们举两个事例:董遵晦,我们在前面说过,是董宗本的儿子,昔日在随州曾对赵匡胤无理,因此,自赵匡胤登基后,他便十分恐惧,生怕宋太祖记恨报复。建隆二年八月,突然接到圣旨,召他入觐,登时把董遵晦吓得半死,只得随了中使到了开封,即日,宋太祖在便殿召见。董遵晦换了罪衣罪裙,硬了头皮进宫,宋太祖远远见了他便呵呵笑道:“故人别来无恙乎?”董遵晦趴下,叩头如捣蒜般,颤声道:“罪臣昔日无状,惶恐无地自容,今日特来领死。”宋太祖下阶,便亲手扶起,携了他手,迎主殿中赐坐、赐茶,然后细细打量遵晦,笑道:“那些少年意气之争,提它做甚?朕早忘了,倒是令尊、令堂昔日厚待,无日或忘。”遵晦一听,心中大定,这时才敢偷眼看太祖:见他虽则温颜相待,却有一股威严之气逼人,不由得不心上一凛。太祖因问及宗本夫妇情况,遵晦垂泪道:“臣父三年前病故,臣母于周显德元年被契丹游骑掠去幽州,于今六年生死不明,思之肠断。”太祖微笑道:“朕今日召卿入觐,一则是与卿阔别多年,渴欲一见,以叙旧情;二则是这里有个人,极想见你,朕不忍违其意,是以召卿耳。”回头吩咐道:“便去请来。”董遵晦满腹怀疑:是什么人想见自己?怎地内使会向内宫去找人?须臾,二个宫女从后宫扶出一个老太太来,见了遵晦,竟忘了叩见皇上,颤声道:“儿呀,这不是做梦么?”踉跄上前,一把搂住遵晦,泣不成声。董遵晦忽见老母,止不住热泪双流,紧紧搂住母亲,道:“娘,你怎地会在这里?”董老夫人道:“便是皇上派人救我回来的。”董遵晦这一番感激,当真是恨不得以死相报。跪下呜咽道:“皇上不念旧恶,且令我母子重逢,微臣虽粉身碎骨,不足以报圣恩也。”
太祖脱下所服珍珠盘龙衫,赐予遵晦道:“昔日令尊托我照顾你,朕不敢忘也。今日卿为我镇守严边,任重道远,自不能时时相见,今将此衫赐汝,见衫便如见朕一般。”——从此,这董遵晦奋不顾身,屡立边功,威震西夏,守环州七年,死于任所。
宋太祖对待李汉超,用的法子又自不同。这李汉超当日在陈桥兵变时,是立了大功的。这年九月,有人到开封告御状,状诉李汉超恃强掠夺其女为妾,而且掠夺他的家财等种种不法之事。太祖派人调查属实。沉吟良久,乃召其人问道:“以你的身份,你女儿嫁人,可以嫁什么样的人呢?”这人道:“可以嫁给农家子弟为妻!”太祖又问道:“李汉超未到关南前,契丹的情况怎么样?”那人道:“契丹每年都入侵掠夺,人民苦不堪言。”太祖道:“现在情况又如何呢?”那人沉默良久,乃如实道:“现在契丹不敢来了!”宋太祖道:“是了!李汉超是我边防重臣,终不能为你之故而罪之。何况你女儿为他之妾,岂不胜于为一个普通农妇么?设若没有李汉超,你家能保全生命财产么?”于是掷下他的诉状,将那人赶了出去。当下暗地里派人护送这人回关南,并喻旨李汉超道:“你立即将那人的女儿送回给她父亲去。立即归还你掠夺那人的财产。这一回,我姑且免你的罪,切勿再为虐民的事。你如缺钱用,为什么不向我要呢?”李汉超又是感激,又是畏惧,从此痛改前非,在关南十七年,政平讼理,洁身自爱,吏民怀之,死后,为他立碑记功。
【注】①宋太祖在赵普建议下,释禁军将帅兵权,削藩镇权事,见《宋史·太祖本纪》、《续资治通鉴长编,太祖建隆二年》。
②杯酒释兵权事,见司马光《涑水纪闻》。
③太祖微行,飞矢中黄盖事,见宋·朱开《曲洧旧闻》。
④杜太后遗嘱事,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太祖建隆二年》。
⑤太祖厚待董遵晦事,见司马光《涑水纪闻》。
第二十五回 虬髯推秤 熙载自污全令名(1)
建隆三年(公元961年)十月,南唐中主李璟已经去世,后主李煜即位。其时淮南全失,国土少了一半,再无力与中原争竞。李后主只得奉行“谨事大国”的国策,事事不敢违拗大宋的号令。这年十二月,宋太后杜氏将归葬山陵,这是大宋的“国丧”大事,李后主怎敢怠慢?于是派户部侍郎韩熙载为“助葬使”,备了丰厚的奠金,写了国书,去开封献礼、致哀。
这韩熙载是江南第一美男子,出名的风流魁首。他风度飘逸,举止典雅,只要他穿上一件新款式的衣服出来,便会人人仿效。他已五十多岁了,却依然相貌英俊、儒雅,另有一种成熟了的男子潇洒仪表、风度。
韩熙载又是江南第一文学大宗师。他为人家写的碑碣,天下无双,远至朝鲜、日本,都有人不辞万里来求墨宝,所以谁家获得了他写的碑碣,便觉得祖宗八代都光荣。最难得的是:他十分喜欢奖掖后进学子,有才气的青年学者他必迎致门下,殷勤接纳,是以文人学士,从之如流。
韩熙载为人最有骨气,最有胆识,朝廷大事,凡属有不利于国计民生者,他必据理力争,三番两次被奸臣中伤,贬官远戍,他仍不改初衷,渐渐地被推许为江南清流的领袖,一时,江南最有名气的忠臣英彦,如江文蔚、常梦锡、徐铉、徐锴、潘佑、张洎等,都是他的好朋友、座上客。他们整日或是议论国家大事,或是评价朝政得失,或是谈论江南人物……渐渐地在南唐政坛上形成了一股势力,形成了一派正气,当时掌权的奸相宋齐丘及“五鬼”等人,他们把韩熙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去之而后快,因此,终南唐中主一代,韩熙载等时遭贬斥、迫害,然而,江南百姓却对他们很是钦敬,视为江南百姓的代言人。
韩熙载虽然不富,却十分好客,他家的酒是百年以上的醇酒,韩家的厨师,是江南第一名厨,因此食馔之精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