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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外公与江青(一)
江青是1937年底从上海到延安的,当时我外婆贺子珍已出国赴苏,江青从来没有见过她。后来,江青与我外公毛泽东相识。1938年,她调到鲁迅艺术学院当戏剧教师,该年秋天两人结婚。 毛江婚姻初期,夫妻感情还是不错的。婚后,江青调任中央军委档案秘书,主要工作是照顾军委主席毛泽东的生活。 外公在我姨妈李讷1940年出生前,有十余年左右动荡的战斗生活,其中只有极短暂的时间享受过难得的天伦之乐(与我外婆贺子珍及岸红舅舅)。事实证明,我的外公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姨妈的出生与相对稳定的生活对他的影响是巨大的。妻女的宽慰使外公得以休息,从而集中精力处理为中国求解放、求新生的大事。 解放战争初期,江青与外公转战陕北。据经历过这段历史的老人回忆:在颇为艰苦的行军期间,履行着一个妻子和母亲的应尽责任。当时外公卫士李银桥记得:江青与李讷母女合演京剧《打渔杀家》,让大家忘却了行军苦累。江青还给他们出过一个谜语:“日行千里不出房,有文有武有君王。亲生儿子不同姓,恩爱夫妻不同床”。谜底是:唱戏。 外公惟一提及“妻儿”的诗作: 五律·喜闻捷报 一九四七年中秋步运河上,闻西北野战军收复蟠龙作。 秋风度河上,大野入苍穹。 佳令随人至,明月傍云生。 故里鸿音绝,妻儿信未通。 满宇频翘望,凯歌奏边城。 1961年,江青拍摄的照片“庐山仙人洞”因为获得外公的题诗而大获成功。到了第二年,外公又亲自请来名师为她辅导摄影。从此,摄影支出成为毛家一大开销,江青为此不得不压缩为自己添置新衣的费用。这些情况,在近年公开的外公家庭账目中都一一载明。 此外,江青的知名摄影作品还有题为“孜孜不倦”的人物照,“模特儿”则是外公的“接班人”林彪。此照背后的故事,仍是“文革”一大谜案。如果说:太多政治因素使今人看那段历史时,仍经常如“锁在云雾中”,那么有一点则是不会“看不见”的——江青虽然喜欢摄影,摄影也给她成就,但她决不满足于此。江青是演员,演员需要舞台,可本该迈向艺术舞台的脚步却走向了政治舞台。她上错了台,而百姓则看错了戏,而一错就是“十年干戈天地老”——这,就是我眼中的“文革”与江青的关系。 1976年9月9日,外公与世长辞。走完了他辉煌的人生,噩号传出,全国人民乃至全世界都以不同的形式悼念这位伟人。外公的逝世被认为是中国革命以及世界革命的一大损失。 1991年江青去逝。姨妈夫妇被获准向她的遗体告别。江青给后人留下了许多深思。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节 我的姨妈李讷
我的姨妈李讷是外公和江青的女儿,1940年生于延安。当时外公已47岁,对这个自己十个子女中最小的孩子特别喜爱。他不忍心把女儿送到保育院,姨妈成了家中惟一和外公度过全部童年的孩子。父女间的昵称是:“大娃娃”和“小爸爸”。 1946年,外公给岸青舅舅写信,特地为小女捎了几笔说:“妹妹问候你,她已五岁半。她的剪纸,寄给你两张”。撤离延安时,外公起初是带着妻女一道行军,有时亲自还背着幼小的姨妈。后来,他见形势实在严峻,便让女儿随另一支队伍渡黄河到了山西。1947年,外公在给岸英舅舅的信中还特别关照说:“你给李讷写信没有?她和我们的距离已很近,时常有信有她画的画寄来。”慈爱之情跃然纸上。 外公对子女亲属历来是爱之深,责之严。姨妈从小被外公要求去大食堂吃饭。上学后更是不准有丝毫的特殊。这些故事太多太多……困难时期卫士长给姨妈送了一包饼干,受到外公严厉批评。有一次姨妈周末回家稍晚,当时北京大学所在的海淀还很偏僻,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姨妈请卫士派车来接自己一下,外公得知后大发脾气。 有次外公问她:“今天怎么来的呀?”姨妈说:“我坐三轮车来的。”外公又问:“哦,那拉三轮的师傅都和你聊了些什么呀?”姨妈答:“没说什么。他拉他的,我坐我的。”外公摇了摇头说:“要是我呀,一定和师傅好好聊聊……”姨妈后来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苦心:他教育子女不搞特殊化已足以证明其伟大,而伟人自己也一直向往常人的生活啊! 今天我们已非常难以理解外公这样对待子女。现在的家长只要稍有条件,恨不得用蜜糖把孩子包起来。看看千里迢迢送子女上大学,辛辛苦苦在宿舍里为他们铺床的父母们,再想想身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外公如此要求自己舐犊情深的女儿——这就是成就伟业的毛泽东,一般人确实是难以达到他的高度的。现在,我把这些故事写下来,也许能对世人有所启示。记得外公建国后曾有为青年人写书的愿望,可惜未能如愿。作为当代青年人,我这也算是替他还愿吧。 外公对女儿的爱,真正表现在他对女儿的精神、品德教育上。姨妈自小体弱多病,外公常鼓励她在病中要有坚强的意志。1958年姨妈得盲肠炎,外公在信中写道:“意志可以克服病情,一定要锻炼意志”——这也是他的经验之谈。 1963年,姨妈给父亲的信中,痛陈自身存在的缺点,汇报思想收获,说自己读了《庄子·秋水》的感受是:自高自大是不可取的。外公为女儿的进步高兴。他回信道:“接了你的信,喜慰无极。你痛苦忧伤,是极好事,从此你就有希望了。痛苦、忧伤,表示你认真想事,争上游、鼓干劲,一定可以转到翘尾巴、自以为是、孤僻、看不起人的反面去……” 姨妈回信后,外公再回一信:“极高兴。大有起色,大有雄心壮志,大有自我批评,大有痛苦、伤心,都是好的。你从此站立起来了,因此,我极为念你,为你祝贺。读浅、不急,合群,开朗,多与同学多谈,交心,学人之长,克己之短,大有可为。” 而今读来,也深感外公的拳拳之心。 我的妈妈和姨妈在整个50年代都和外公住在一起,姐妹关系一直融洽。而妈妈结婚后,特别是搬出中南海后,来往就比较少了。但在那动荡的十年,妈妈记得姨妈曾两次受外公委托,到红墙之外看望自己。 她带来的是父亲对女儿的关切,还有妹妹对姐姐的祝福。也许只有亲历困苦的人,才能体会此时的深意吧! 就这样,她们各自度过了多事的中年时期。如今,进入老年,历经人生悲欢的两姐妹常有机会见面,也联袂出席活动。妈妈和姨妈回忆着和我外公在一起的日子,有说不完的话题。 姨妈1965年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后,以她特殊的角度见证了文革初期那一段纷云复杂的历史。然而,好学深思、恬淡平和的姨妈与波谲云诡、百口莫辩的政治显得那样不协调。后来,她也和数以万计的机关干部一起,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 外公逝世之后,姨妈有过一段异常孤独、困难的时光。由于江青在京北远郊秦城监狱服刑,她常常要花费整天的时间,乘公共汽车去那里探监。但是,人们并没有忘了她。在外公卫士长李银桥夫妇的大力帮助下,姨妈1984年和我现在的姨夫——王景清结婚,长期住在北京市民那种简朴而局促的房子里,过着老百姓平静而自由的生活。 姨妈有一独子,现名王效芝。我的效芝表弟继承了毛家和姨妈自尊、自强的个性,不喜欢抛头露面。同时,作为当代青年,他选择了一条与父母一辈人完全不同的独立生活道路,在此,我祝福表弟,希望他事业有成! 2003年春,姨妈李讷和我妈妈李敏一起被选为新一届全国政协委员。在大会堂一望无际的席位中,姨妈又展现出从儿时至今依旧灿烂的笑容。
第三节 这张合影让我想到……
2003年3月,我的妈妈第一次“上任”了:一年一度的全国政协会议在北京开幕。出于身体原因,那天她被我扶着走进了大会堂。姨妈李讷则已轻车熟路,她是1999年被特别增补的委员。后来,我又看到这张三位长辈在会场的合影——五十年后:中南海小伙伴,大会堂女委员,心里顿生许多感慨。 我想:一是她们变了,二是北京变了。 50年,她们变了:从天真烂漫的少女成了慈祥睿智的老妇。儿女一个个长大成人。不过,妈妈没有变,姨妈没有变,从小有着喜人笑容的秉德阿姨也没有变,两张照片记录下了这一切。 50年,北京变了:连小伙伴当年欢快游戏的中南海都已人物皆非,经历了沧桑大变,何况红墙外的老城呢?外公青年时所喜欢的北平古树,现已日见稀少。但顽强活下来的,每年仍在绽放新芽;岸英舅舅着迷、异国它乡绝对没有的牌楼、石桥,则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它们的遗迹上,建起了一座座互相比着高大的楼房,里面有着无数的商家,其中也包括我这间小小的公司。 至于外公子女的三个家:舅舅家、妈妈家和姨妈家,也已不是昔日面貌。我家从老北京城的景山旁搬出,向北移了十几公里,在城市纵轴的北方;姨妈家也已搬出了城里的蜗居,住到了长安街延长线上,在城市横轴的西方;从她们家再一直向西,则是住在西山幽静小院的舅舅家。再望过去就是香山,舅舅、妈妈和姨妈曾与外公在那里度过难忘的幸福时光。 人会变老,城会变大,而家呢? 每年初秋的9月9日,还有隆冬的12月26日,是我们三家聚会的日子。作为永远的家长,外公在北京市中心天安门广场上的“家”里召唤着我们。当然,我不会忘记京西八宝山那个院落,外婆和老战友“济济一堂”,那是她最后一个“家”。 明年就是外婆去世20周年,泽民外公牺牲至今60周年,舅舅今年80岁,外公则已110岁……时间在这里起着最终的裁判作用,谁也概莫能外。可以肯定的是:外公身后的毛家人,在这个融化着他的气质的城市里,过着和你、我、他一样的生活,各自继续着自己照片背后的故事。
卷尾语:
天安门前,外公像下5月的北京,春光明媚。然而长安街上、天安门前却是人迹罕见,行色匆匆。非典疫情使这里仿佛退到了20多年前我和外婆刚从上海过来时的样子。那时,路上的车也是那么少。 为了本书能有最新的图片,我约了朋友,到这个十足广阔而特殊,又与外公无法分开的地方拍几张照。 我来到悬挂在天安门城楼的外公像前,伏在汉白玉栏杆上,留下了这张照片。外公曾说自己长着一张“大中华”面孔。他确实是和中国,和中国人民分不开的。而你、我、他,只要是中华儿女,都无法与“大中华“绝缘。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后记
我家老影集,同时也是一个中国家庭近百年来的影像史。可能,世上没有哪一家的影集,能收录这么多位名家大师的作品:斯诺夫妇、吴印咸、侯波、徐肖冰、###……,还有不计其数的,知名或无名的摄影师。多亏他们,让我不仅见到外公、外婆的身影,还能走进他们的心灵。借此机会,我要对那些忠实记录历史的前辈表示自己的敬意。 本书的写作参考了大量党史文献资料和回忆文章,得到了包括中央文献研究室、新华社、《解放军画报》、湖南韶山管理局、毛泽东纪念馆在内的多方面大力支持。在此,我向上述单位,向所有为本书出版付出心血的人们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