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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卧室地底又传来两下沉厚的隆隆闷响,便跟方才韩浊宜初进房时那地底声音相仿,只这回两声连续,似一面巨大皮鼓滚倒在地。这响声之后,那天留门人脸sè痛苦,带着哭音叫道:「这是丹炉。。。老秦要看池水,又要看药房,两头忙不来,他又吸了丹炉的药气」对着韩浊宜连连磕头:「韩先生救命!韩先生救命!求韩先生移驾指点!」
韩浊宜纵想处死老秦,但天留门丹药房是他事业所寄,在势也不能不挽救这变故,回头向冯宿雪望去。冯宿雪早在为连串意外担忧,这意外难以否认遮掩,又不知严重若何,韩浊宜与自己同去,无论池水边、丹炉旁是甚么场面,他都将尽收眼底。因此她惊慌实不下于那门人,只道:「咱们即去。」声音却微微发颤。暗门大开,她一步闪到了门外。
韩浊宜却回头走了几步,要在地下的殷迟身上再补点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忽地蓝影闪动,接着房中烛火熄灭,壁上的绿焰灯彷佛落了下来。韩浊宜大叫一声,听来甚是痛楚,殷迟喝道:「让开!否则我毙了这老匹夫。」绿焰灯原来已被他摘在手中。
冯宿雪怒道:「小人!早知你心存――」这时看清韩浊宜左右膝盖、双肩肩头各有不浅的剑伤。殷迟腰腿穴道被他踢中未解,站不直身子,靠在他身上,左臂将他肩膀紧紧搂住,回剑抵住他颈项:「是老匹夫xìng命重要,还是黑杉令重要?让条路给我!」
韩浊宜的五名卫士惊怒交集,他们素知上司在天留门地位崇高,怎料到会受人胁持?两把军刀、三柄匕首指住房中,却是不敢稍动。
情势危殆,哪能容冯宿雪不妥协?她急怒攻心,竟一句也骂不出,咬着牙退开,尚未开言,殷迟已挟着韩浊宜从门中窜出,绿焰灯劈面朝她甩去。冯宿雪挥掌击开绿焰灯,她关心韩浊宜安危,一时不察,颊上已被殷迟神出鬼没的手法?了一记:「这还你!」他双腿无力,改以右手抱住韩浊宜,短剑往身后猛力一扎,借力向地道中飞身而去。又把韩浊宜撂倒在地,将之倒拖,一拐一拐地循着记忆中的路径狂奔。韩浊宜肩腿受伤,加之武功不高又年逾七十,全无反抗之能。
那前来急报的天留门人大声惨呼,身子竟随殷迟这一飞跃而冲了出去。冯宿雪伸手一拦,那人倒下地来。原来殷迟为求借力,一剑扎在山壁旁这人身上,纵跃时剑尖抽出,这人胸前血流如注。
………【第二十五章 炸炉(四)】………
() 这时的殷迟,对天留门地底城自然已不如初来乍到时那样陌生。他拖着韩浊宜身子,连爬带跑地逃向自己rì常所居的斗室,急切之下,血脉运行澎湃,韩浊宜内力不足,穴道点得甚浅,逃到后来穴道竟尔冲开。他一感到腿上活动自如,在地道中更是如飞般纵跃,韩浊宜在地下辗转呻吟,他听而不闻。到居室中取了自己行走江湖的木箱,又即回出。木箱中除了自己应用物事,更有积存多时的断霞散。他所居斗室向来有人看守,这二人见他拖着一人急奔而来,未及喝问,已给他一剑一个送了xìng命。
殷迟背上负了自己的行李,更不停留,扑向大厅之外的甬道,抱起韩浊宜,在数百级阶梯上飞身连跃,不一会儿便到了通往山下的长索之旁。但听得甬道中哨音尖锐,越逼越近。他对天留门乐音般的悦耳哨音听之已惯,却从未听过哨音这等尖利刺耳,料知冯宿雪急追而来,一路上门人早已四下通报。
他抱着韩浊宜攀上了长索,手一放,两人便向下直堕。堕了一会儿,殷迟奋力又抓住了绳索,如此一堕一停,手掌在绳索上擦出了鲜血。陡然间长索剧烈晃动,头顶上冯宿雪的声音叫道:「你到哪儿去?」抬头见她接着便跳上了长索,眼见也是要一溜而下。
下方是断霞池,池边天留门人正在抢救方才的不明事故,想来到得池边又是一场对峙。殷迟抱了个拚命挣扎的韩浊宜,冯宿雪领着门人,与那五名卫士正在一一缒下,他只感长索难以捉握。若非碍着韩浊宜,众人只怕早斩断长索、让他跌入喷涌不已的断霞池中。忽见自己已降到了第二层平台附近,灵光一闪:「剑室在此。」他知平台与长索之间有钢丝相系,心想剑室当在药房上方,他认得药房位于右首,便将韩浊宜倒背于肩,晃身跃离长索,踏上了钢丝。韩浊宜再也沉不住气,惊叫一声。
殷迟脚下绝不稍停,从钢丝之上凌虚御空般来到了山壁平台。平台上的持弓守卫早见他挟持韩浊宜,又岂敢放箭,抡起长弓来攻。殷迟举起韩浊宜身子一挡,挥剑劈开其弓,剑尖到处,顺便割断了那人喉管。在山壁上一阵乱打,喝问韩浊宜:「怎生进剑室去?」
韩浊宜不愿吃眼前亏,心想殷迟横竖脱不出天留门的追捕,于是从死人手里抽出断弓,在山壁上一戳,暗门登时开了。
眼前小室昏暗,纸墨清香扑鼻。自从离开无宁门的母亲之后,已久未闻到这书香气息。突然剑光微闪,一人持剑疾刺。
殷迟脑中电光石火闪过冯宿雪之言:「你得打赢看门之人才得进去。。。 你多半打得赢,我却不要你下手太重。」故技重施,又推韩浊宜去挡,短剑跟在韩浊宜身后,只待突袭。守门那人却是反应甚快,长剑绕过韩浊宜,变招来刺殷迟左腰。长短二剑当一声相交,长剑余意不尽,殷迟已知这人画水剑与自己当前造诣不相上下,急退一步,掐住韩浊宜头颈,叫道:「你瞧这是谁?」
那人也即住手。韩浊宜身子背着剑室外的绿焰灯光,又低头强忍伤口痛楚,但那人自是认得,惊道:「快放下韩先生!你要做甚么?」殷迟道:「画水剑谱交给我。」
那人一愕,随即摇头道:「不是我们不让你取谱,实在是你带不走。」殷迟这时也认出了他,知道这中年汉子叫姜垣,过去见过几面,见过其服药狂欢之状,却不知他原来便是剑室的看门人,画水剑术这样高。这时哪还有余裕去追问为何带不走剑谱,拉着韩浊宜便往剑室中闯,又喝:「拿来!」
剑室入口狭窄,殷迟知道姜垣投鼠忌器,竟从他身旁硬挤而过,肩头将他撞开。姜垣并不反击,侧身让外间绿焰灯光透入剑室,冷笑道:「整间剑室的书册,尽是画水剑谱。你若能携带,不妨通通拿去。」
殷迟抬头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间小室之中,层层架架摆满了书籍,册页从纸张到绢布、竹简皆有。他揪着韩浊宜衣领,立在其中一个大书架前,望着上头以天干地支作为标号的书册,一时茫然。姜垣在身后说道:「画水剑术,博大jīng深!由轻功入门,衍生无数绝技。别派武功是由低至高,一条道走上去;画水剑却是有如大树,练到一个境界后,各门绝技开枝散叶,自此触机创新,永无穷尽之rì。」
韩浊宜在殷迟逃亡途中,始终不发一言,这时突然道:「前人练到高深处,更有画冰为水的神威。姓殷的,你大约连画水剑怎生来的都不知道罢?我告诉你,画水剑之创发,还在天留门之前,数百年来,剑谱不断增补。当今天留门中,尚无人能将剑术练全,也是不可能练全!」
殷迟明知他俩是拖延时间,好让冯宿雪追上自己,仍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甚么是画冰为水?」姜垣慢条斯理地道:「剑落极快,剑劲极强,一块大冰块便被画成了千百块碎沫儿,转为温热,瞬间融化。韩先生,我有没有说错?」
韩浊宜忍着疼痛,笑道:「小姜,当年你在常居疑手下帮他搬书晒书,学到的挺不少啊。」姜垣道:「那时我只是个幼年小厮,若非韩先生发难,将老家伙激走,也轮不到我上位。」
殷迟听二人一搭一唱,势已不能再在剑室中踌躇,心道:「我现下遇到的练剑难题,不知哪一本才能解答。也罢!我夺得一本是一本。能练成甚么,一概听天由命。」游目而望,见到架上的「壬辰」字样,「我是壬辰的生rì,便从此处下手。」提一口气,拎着韩浊宜游走室中,伸剑在架上接连击打,回过身子,架上书册纷纷落入背后木箱之中。短剑击打书架之后,即又抵住韩浊宜颈子。他力道拿捏已是甚准,仓促间任意挥洒,韩浊宜又扭动挣扎,他剑尖亦丝毫没触及韩浊宜皮肉。
姜垣与他只交过一招,但从他这几下动作,已看出他功力,哼了一声道:「门主亲自传剑,果然成就不凡。」
殷迟喝道:「还有她没教的!」一剑随着话声而至。原来他抛下木箱,竟纵在空中,踏过韩浊宜头顶,居高临下向姜垣天灵盖猛刺。姜垣只能看出他的画水剑轻功如何,却料不到这戏法身手,惊噫中举剑急指殷迟小腹。他画水剑功力既与殷迟相差不远,还击时便同样迅捷飘忽,各向对方要害进袭,二人剑势都是有如飞雪,长短二剑几乎未曾相交。
殷迟居高临下,大占便宜。他将韩浊宜踩在脚下,足尖伺机去踢韩浊宜头颈的要穴,韩浊宜被迫连连闪避,殷迟便藉此cāo控韩浊宜的进退。韩浊宜无论如何挪动,双肩与头顶总是殷迟现成的高跷。
殷迟边斗边叫:「你冯门主说你打不过我,叫我手下留情。」姜垣怒道:「你放甚么屁?」殷迟道:「你自己去和她对质。她说这话,便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一矮身,跪于韩浊宜肩上,在姜垣鼻尖上划了一道血痕。自己右腹部却给姜垣长剑所乘,刺进数分之深。姜垣一招得手,仰头避开殷迟转刺双目的一剑,长剑挑他咽喉。殷迟急忙跃起,胸腹间又让划开一个口子。
伤口不算太深,但两名画水剑术练到势均力敌之人对阵,下手便是如此险恶,剑锋从不离对方要害。他身上接连见血,忽尔激动,寻思不知背脊上遭韩浊宜种下何种毒药?他肉中埋了一枚弯月钢镖,一路忍痛奔逃,此时那钢镖似乎正在牵制他的肌肉。他心中慌了,只盼求胜,再不计及后果,叫道:「你去对质!冯门主对我说那话时,是在她床上,跟我躺在一块儿!」
姜垣瞠目大怒。两人手上不停急斗,姜垣骂道:「你再说一句,我当场剐了你!」殷迟道:「你问她去。问问你天留门主,没rì没夜地在跟我干些甚么好事。」见姜垣剑势果然略见散乱,不由欣喜。姜垣原是高手,但殷迟突然揭出这等本门的羞耻事来,虽不知真假,又岂是容忍得下?出剑已有些冲动,章法便失,喝道:「小杂种,住嘴!」
姜垣狂怒下乱骂,这一声「小杂种」却最犯殷迟之忌。他毕生以出身自傲,听姜垣骂出这一句,陡然侧身,右臂急扫,书架上一排书简向姜垣打去。姜垣收手不及,书简应手削断,那数卷画水剑谱便四散了。他一惊之下,殷迟已和身扑进他怀中,短剑戳入他胸口,剑刃一转,在他胸口狠狠剜了一洞,拔剑倒纵而出。
殷迟这一剑盛怒拚命,虽然大胜,愤激之下却是刺偏了,这一剑并未正中姜垣心脏。然姜垣胸腔壁与肺叶已然重伤,立时气喘咳嗽,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地,鲜血从肋间大洞中一股一股冒了出来。
殷迟剑尖早又指在韩浊宜颈中,扛起木箱,犹自怒得浑身发抖,冷哼道:「倒不知天留门主这样招引男人,将来会不会生出如假包换的杂种?你去问啊!是不是她自己引诱我?这等美谈,我到江湖之上,见一人便要说一次。」虽见姜垣伤势致命,也难感快意。正要趋前补上几剑,让姜垣死得更痛苦些,忽见他沾满鲜血的一只手在地下不知掀着甚么,剧痛虚弱之下,那手颇为慌乱。
殷迟喝问:「你干甚么。。。」二人中间的剑室地板已裂出一个大缝,一股药气混着甜香冒了出来。姜垣咬紧牙关,手足并用地便往那大缝爬去。
殷迟心念一动:「剑室之下,便是药房。不可耽搁。」一脚将姜垣踹到一旁,拉过韩浊宜,双足在地板上力蹬,当的一声,那地板原来是块铁板。方才剧斗时并不觉得,此时因机关触动,揭开地板一缝,踩踏时才发出金属声响。但听姜垣在剑室一角微弱呼道:「小杂种,你站――」殷迟与韩浊宜已双双堕下,在姜垣面前消失于剑室之中。
殷迟全不知底下将是何等光景,念头还来不及转,二人摔在了一张大网之上,又反弹而起。
殷迟舞剑护身,低头一看,原来距离地面尚有七八尺,这大网是结在空中,四角缚于药房四壁山石之上。室中无人,想来老秦正在断霞池畔。大网下方一座蓝印印的药炉,位在此室正中,药炉却无甚异状,只偶尔传出低声咕咚闷响,与之前所闻的巨响相差甚大。
殷迟在韩浊宜小腹上踢了一脚,自己跳下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