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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这儿看着,我带一块去城南的铁匠铺,讲讲价钱。”
“你的腿还在流血,要不歇会儿再去吧。”孟知微劝道。
“越歇越累,越累越饿,这道理你不明白。”
萧玄衣急着要换钱填肚子,拔步出了庙门。估计是受了伤的缘故,一路上萧玄衣歇了好几次,才到了铁匠铺。
铁匠铺的伙计看是一个乞丐,也没搭理他,萧玄衣喊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有一桩生意要跟他谈。”
伙计们看他说话口气挺大,也不敢装聋,就冲里面喊了一声:“掌柜的,有人找你。”
掌柜的出来看见萧玄衣,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面熟,知道也是夷门的老混子,就对萧玄衣道:“小老弟,找我有什么事。”
“我这有块好铁,你给上上价,要是差不太多,就放在你这了,不行的话,我再去别的几个铺子转转。”萧玄衣说罢。把炉腿放在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看到那条炉腿,吃了一惊道:“这条炉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哪儿弄得你就不要问了,反正不是偷的。”
“这规矩我懂,小老弟,实不相瞒,几年前有个道长到我这来,打造了一个丹炉。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铸成。道长很满意,给了我二百两银子。”
萧玄衣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二百两银子,孟知微师父这么阔绰,临死也不给徒弟留几十两。掌柜的接着说道:
“那个丹炉是我一辈子最得意的物件。特别是上面的十八条龙,费了我不少心血。你要是送过来整个丹炉的话,二百两银子我给你收了,现在看看是不可能了。”掌柜的说着摇摇头。
听到这话,萧玄衣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刚才费那么大劲,又是上房,又是开洞,还挂了彩,感情是在往外面扔银子。但这话不能明说,只得打着哈哈道:
“炉子虽然破了,但一块不少,按老丈的手艺,粘起来还能用,这样吧,二百两银子我也不敢要,给一百两就行。”
“老弟说笑了,就象这个炉子,合在一起,是个炉子,能炼丹,实在不济也能盛水,烂了不就是废铁嘛。”
“要真当废铁,我哪儿不能卖呀。”萧玄衣作势欲走。
“别介老弟,这么着吧,我看炉子虽然破了,但龙还是整条,一条龙一两银子吧。”
萧玄衣合计了一下,炉子上一共十八条龙,那就是十八两银子,也是一笔横财。再加上要等粮食下肚,当下和老板拍板成交。穷人发不了大财哈。
扛过来的炉腿上,有三条龙,掌柜的就拿了三两碎银给萧玄衣。三两银子什么概念,最起码兑三千文钱,一个月讨三十文钱的话,也够萧玄衣讨十年的。
拿着这么多钱,萧玄衣也不知吃什么好,想想还是尽快把存货出手,银子落袋为安,就顺便买了几个馒头,一边吃,一边哼着小曲,回到了狄公庙。
孟知微见萧玄衣兴高采烈,便问道:“是不是卖了个好价钱。”
萧玄衣上去就要抱孟知微,孟知微一把手把他推开道:“去!去!去!离我远点。”
萧玄衣便一个人在院子里上窜下跳,一边叫道:“发达了,发达了。”
孟知微道:“到底卖了多少钱?”
“十八两啊十八两。就算我们一天吃一百文,也够我们吃半年的。”萧玄衣疯狂了一阵,把馒头给孟知微,孟知微照例只吃了一个。
“当时觉得你挺仗义疏财的,没想到你见到钱也疯成这样。”孟知微虽然是嘲笑,语气却很温柔。
“想仗义就得疏财,疏财你得有财。没财怎么仗义啊?”
“今天看你挺卖力的,不跟你争。”仓禀实而知礼节哈。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把丹炉分了好几趟送到铁匠铺。萧玄衣把十八两银子给了孟知微,忽然间闷闷不乐。
孟知微何等心细,当下试探道:“你常说天下第一笼的包子好吃,咱们去吃包子吧。”
“我现在不饿。”萧玄衣突然客气起来。
“我的窑洞上面还没有顶盖,你帮我把搭一个吧。”孟知微又试探道。
“我现在没力气。”萧玄衣毫不客气。
“你既然不饿,又没力气,到底怎么了?”孟知微笑道。
萧玄衣无话可说,半晌吱吱唔唔道:“你现在有钱了,不用给我当小弟了。”
孟知微突然大怒,从怀中拿出那包银子,漫天花雨一般撒出去:“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萧玄衣大吃一惊,双手要扯孟知微,半路又缩了回去,打躬作揖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是小人之心。”
孟知微赌气不理,萧玄衣只好去捡散落的银子,捡了一半,突然间泪如潮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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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萧郎年少
回到城东的破窑时,已经夕阳在山,一番龃龉后,两人倒是亲切了不少。
天色已晚,给孟知微搭窑盖已经来不及,两人商定,先到“天下第一楼”吃包子。
萧玄衣急吼吼地要出门,孟知微提醒道:“你这是坐席还是讨饭啊?”
“有钱了,当然要坐席啊。”
“你要坐席,就怕人家不让进门。”
萧玄衣听孟知微这么一说,也是实情。一身丐装,揣多少银子人家不让你进去。大堂里一坐,那要恶翻多少人?
然而自己也没有像样的衣服。萧玄衣急得直搓手,嘴里嘟囔着听来的戏文:“计将安出?计将安出?”
孟知微看萧玄衣火急火燎的样子,不禁笑道:“我这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听不听?”
“快说,快说。今天吃了明天从桥上跳下去都行。”萧玄衣眼巴巴的。
“你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不就行了?”
“我哪有干净衣服啊?”
“我这有件僧衣你还穿啊。”
“你一个道士,哪来这么多僧衣啊?”
“我这狄公庙住了两年,有几件僧衣很奇怪吗?”
“赶快拿来,我这就去洗澡。”
孟知微拿出一件青黑色的僧衣来,萧玄衣拎着就出了窑。虽然是春天,但湖水还是比较凉的。不到半个时辰,萧玄衣就跑回来了。头发披散着,上面还挂着水珠。在孟知微面前一边跺脚,一边打着哆嗦说道:“好冷!好冷!”
孟知微递过一块白棉布来,说道:“先把头发擦干了。”
萧玄衣接过来,在头上一阵乱搓。搓过之后把棉布递给孟知微。孟知微接过来一看立刻扔到地上,喊道:“你这洗得什么澡啊,头发都没洗干净。”那块白棉布已经被萧玄衣擦成了抹布。
“这么冷的天,你跳进去试试,我咬着牙扎了好几个猛子,才把头发全湿透。”
孟知微见萧玄衣说得好笑,就道:“反正,你用过的东西我也不打算要了。”说着,又找出一个掉了很多齿的梳子来:“我这次好人做到底。”
萧玄衣看着孟知微手中的梳子,象一头野兽看着屠刀,眼神惊惧,思量着要逃。孟知微一把抓住萧玄衣的头发,萧玄衣怪叫一声,被孟知微摁坐在地。
孟知微细细地给萧玄衣栉发,萧玄衣很享受的眯着眼,嘴里冒出一句:“我怎么想起我娘来了……”
由于没有萧玄衣合适的道冠,孟知微找了一根布条,把萧玄衣的头发往后面一拢,扎成了一个马尾巴。又找出一双麻绊儿鞋来给萧玄衣穿上。
收拾利落,孟知微想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对萧玄衣道:“走两步让我看看。”
萧玄衣顿时忸怩起来,两手搓着衣襟:“小孟,不要捉弄你哥哈。”
孟知微粲然一笑,开始端详萧玄衣。
不管怎么说,萧玄衣这次脸洗得还算干净:微黑却光洁的皮肤,清瘦却温润的轮廓,斜眉吊睛,唇棱鼻直。孟知微不禁惊呼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标致。”
萧玄衣经此一夸,又有点恬不知耻了:“那当然,我娘当年是夷门著名的美丐。”
孟知微再也忍不住,笑的捂着胸口道:“是不是当年有很多老乞丐围着你娘转圈啊?”
“那倒不是,我娘在乞丐里面讨的饭最多,讨一天够吃三天的。”
两人进城时天已经黄昏,萧玄衣穿了一身干净衣服,走路有点不太自然,两条胳膊架啊架的。
两人一边走,孟知微问道:“这跟当乞丐相比感觉如何?”
“挺带劲的,就是走路有点累。”
“习惯了就好了哈。”孟知微说罢,又开始笑了起来。
走着走着,萧玄衣道:“听说万花楼的包子汁儿更多,要不咱们去尝尝?”
“万花楼在哪儿啊?”
“我带你去。”
孟知微这次没跟萧玄衣别扭,两人改道去了万花楼。
万花楼这时刚开门做生意,楼门前一对石狮子,门楼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门楼里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临街招徕客人。
孟知微毕竟见多识广,对萧玄衣说:“这好象不是卖包子的呀。”
“怎么不是,我几个同行在这吃过。”
“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既然来了,就尝尝嘛,都是包子,也不会比第一笼贵太多的。”
两人别别扭扭的往前走,几个招徕客人的姑娘早就看出了门道,一使眼色。全伙儿下来,把两人往里面拉。
孟知微认真地挣扎了几下,跑掉了。萧玄衣则半推半就的被拉进了楼里。一边嘴里喊道:“别这样,别这样。”
一进楼是个大厅,厅中放着一张大圆桌子,几个人把萧玄衣按到座位上,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跟萧玄衣打招呼:“这么俊的郎君。”
萧玄衣有点局促不安,那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在萧玄衣身边问道:“小郎君有没有相好的?”
“什么相好的,听说你们这包子汁儿比较多,我是来吃包子的。”
“郎君好有雅致啊。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那就先来一笼尝尝吧,不够再要。”
“一笼是几个啊。”老板娘有点纳闷。
“天下第一笼你没吃过吗?”
“哦,明白。小翠,到楼上喊五个姑娘来。”
一个小姑娘应声而去,片刻功夫,从楼上下来五个姑娘,娉娉婷婷走到萧玄衣面前,中年妇女道:“这位郎君要吃汁儿多的包子,带到里面好好伺候。”说罢,起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几个姑娘上来就拉萧玄衣,萧玄衣也就是少不更事,不是缺心眼,到这时已经明白不是真吃包子了。连忙说道:“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把我的帐房先生留在外面。”
几个姑娘一愣,萧玄衣道:“我去把他喊进来。”说罢,也不管几个人是否同意,当即夺门而出。
孟知微果然在外面等他,萧玄衣见了孟知微也不说话,拉起孟知微的手就跑,一连拐了几条街,这才站住了喘气。一边说道:“你说得真准,果然不是卖包子的。”
“那是买什么的?”孟知微好奇。
萧玄衣将手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说出来太吓人。”
“那就别说了。”孟知微也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两人张望了一番,四面黑洞洞的,两人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鬼鬼祟祟的去了天下第一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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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技之精可以通神
接下来的几天,萧玄衣就成了孟知微的长工,清理窑洞,修葺顶盖。孟知微对银子也不太在乎,天下第一笼的包子,萧玄衣随便吃。
人穷的时候便挖空心思挣钱,挣到钱后便患得患失。终于有一天,萧玄衣在一顿饱餐后发起愁来:这天下第一笼的包子,如何才能吃得长久。
想来想去,萧玄衣又想起来初衷:要买弓练箭,趁着孟知微的银子还没有挥霍完。
萧玄衣虽然讨饭出身,但一想着跟孟知微张口借钱,就开始犯难。这有点象邯郸学步哈,新本事没学会,老本行倒忘了。
萧玄衣象一头豹子似的,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