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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陵道:“制造小舟的材料是南海桐木?”
清古真人颔首,微笑:“灵媒体质果然不一般。”说罢,又在空中绘制了一副星图,道,“其实入得下面最危险的倒不是这只妖兽,而是北斗七星诛魔阵,此阵凶险,你们进入阵法之后一定要谨记一点,左为虚幻,右为真。”
他转头看向沈陵,点亮了星图上的几个点,收敛了微笑,肃容道:“沈陵你记住这三颗星辰的位置,一旦三星变幻那么就立刻发动小舟从生门离开北斗七星诛魔阵,不可有一丝耽搁!”
沈陵默默记下了三星的位置,点了点头,“弟子知道。”
“现在不必如此紧张,你们还有好些日子可以熟悉这北斗七星诛魔阵。”清古真人转而对聂浥尘道:“聂浥尘,你的修为还很低,即便体质特殊,但境界却放在那里。如果现在就贸贸然进入北斗七星诛魔阵的话,怕是你会被阵内的威压震慑住,大妖和阵法会让你呼吸困难,真气逆走,到时候,九死一生。所以,现今重要的是,提升你的修为,于你于沈陵,都大有益处。”
聂浥尘理解地点了点头。
清古真人就着话题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聂浥尘惊讶地看着清古真人,清古真人微笑着回望他,聂浥尘犹豫了下,最终点了点头,道:“弟子愿意。”
这一世的道理已然彻底颠覆,他又何必再执着于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而不能自拔?
既然是新生,那便将过去踩在脚下,那些痛苦的不甘的过往都将会成为他一步步站立到最高处的垫脚石!
清古真人将拜师之事与聂浥尘细细讨论了一番,又絮絮叨叨地对沈陵说了一些话,都是些家常般的体己话,后来见时辰不早,便只能到此为止。
一出来,守在门口的言情跟段寐就迎了上来,亮着眼睛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聂浥尘:“……”
见聂浥尘不答,言情失望地说:“怎么会这样……”
段寐倒是想得开,失望过后开导自己也开导言情:“这有什么的,虽然师傅没收他,但是我们可以把他当成小师弟啊!我们来教!”
言情茅塞顿开,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说的极是,这样我们仍是能跟大师兄往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大师兄……
聂浥尘心里有些怪异,沈陵名望如此之高,叫他有些羡慕,再一联想清古真人说的话跟自己的推测,聂浥尘暗自揣摩,如果沈陵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保有了人性善良的一魄,那么他们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和平共处,甚至互相帮助,摆脱如今尴尬的处境?
可是,上一世沈陵人渣的形象太过深入他心了,以至于一想到沈陵这两个字,他都恨得牙痒痒,忽然告诉他人渣也不是那么渣了,让他怎么能够迅速地接受?真真是头疼!
言情怔怔地道:“小师弟……那边是……”
砰得一声,聂浥尘撞在柱子上。
“……柱子。”言情将未说完的话补全。
脑袋有些晕乎,额头上肿了个小包,聂浥尘晃了晃脑袋,默默地抿紧了唇。
沈陵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想到喜魄在“操纵”他,不禁嘴角抽了抽,悻悻地闭上了嘴。
为了仪态,也万不可再如此疯癫了,若是成了习惯,等回到了自己的肉身改不过来了可怎么办!
言情段寐二人将聂浥尘送回了落雁峰,正巧遇见了清书真人,清书真人给聂浥尘看了看身体,满意地微笑道:“已无大恙。”
聂浥尘礼貌地道:“多谢师叔。”
清书真人越看聂浥尘越喜欢,再想起师兄想要收他为徒一事,问道:“方才去见掌门师兄的时候,清律师兄可有提及要你拜他为师的事情?”
“提了。”
“如何?”
“我并未拜到清律真人门下。”
清书真人一惊,“为何?”
聂浥尘道:“我资质不好。”
清书真人不解地问道:“如此纯正的火系单灵根,还嫌资质不好?”
聂浥尘不语。
沈陵在他识海中道:“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
聂浥尘道:“我该如何解释?”
沈陵想了想后啧啧两声,道:“灵根变化一事还是少提为好,你是灵媒体质更是要暂且隐瞒住,此事着实说不清了……算了,清书师叔平日里看得书多,脑子里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不说,他自己定然会想全了。”
聂浥尘:“……”
这头,清书真人果然脑补了一大堆东西,以为聂浥尘在寒星阁受了什么委屈,当即就要去找清律真人,而清律真人听到这件事后很是生气,一甩脸色说此事休要再提。清书真人闹不明白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就吃了个闭门羹,再一想,难不成是掌门师兄瞧那孩子体质好先下手为强,收做弟子了?清书真人越想越觉着有可能,暗暗觉着此事事关两位师兄的面子,不是他该插手的便就此作罢。
聂浥尘收拾东西回了望川峰,几天后,清古真人亲自宣布了一则消息——他要收望川峰丁等弟子聂浥尘为徒。
整个千古剑门都是一片哗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聂浥尘是何许人,望川峰的丁等弟子们更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不起眼的聂浥尘竟然会成为执教真人的弟子,一时间都拥挤在聂浥尘的小院里面暗暗窥伺着,想瞧瞧看聂浥尘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被掌门看上。
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则是主动上前跟聂浥尘攀关系,嘘寒问暖,灵丹灵石毫不吝啬地送了出去,聂浥尘一言不发,只收拾好自己的贴身物品便随着来接他们的言清,段寐走出小院,并没有收取他们的东西。
聂浥尘没有收下这些东西倒并不是自抬身价,故作清高,而是有几点考虑。
首先,望川峰的弟子都是些下等弟子,他们所得的灵石灵草都是些次品,苦心炼化吸收其中的真气于现今的他并无太大的益处。
其次,灵石灵草这些普通玩意,丁等弟子也得来不易,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经过了好几次的克扣,聂浥尘自认帮扶不了他们,又何必去贪图这个便宜。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丁等弟子忽然站了出来,叫道:“聂师兄。”
第十六章
随声而出的是个矮瘦的少年,其貌不扬,属于丢人堆里便挑不出来的那种。
聂浥尘看着少年回忆了下,上一世里几乎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这一世之前的记忆又太过遥远,他不太记得这是谁。
柳七怀里抱着一个粗布包裹,挤开人群跑到聂浥尘面前,道:“聂师兄,之前你我一起劈柴我扭伤了腰,你送了我一块膏药还帮我推拿了腰,你、你还记得么?”
聂浥尘微微蹙了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童年的事情,隐约有些印象。
“我本来想给你送谢礼的,但是这些日子你一直不在望川峰,你回来了我却被事情绊住了。现在知道你成为了掌门真人的弟子……我也不太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拿出我的谢礼……可是、可是……”对方扭捏地将包裹打开,露出一个粗布缝制的东西,聂浥尘乍一眼看去没搞懂这个是个什么东西,又听见那柳七道,“可是我觉着如果现在不送出去的话恐怕我以后一生都没有机会答谢了,师兄,谢谢你愿意帮我,请你收下这个。”
聂浥尘盯着他手里的包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自己缝的枕头,枕芯里面是梦眠草,能稳定心神,促进睡眠。”柳七解释完,紧张地看着聂浥尘,生怕他不愿意收下。
聂浥尘犹豫了片刻,将包裹接了过去,“谢谢。”
柳七眼睛亮了起来,道:“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眉眼弯起,随后又想起什么忧愁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还好今日送出去了,修仙太苦了,我觉着我坚持不下去。我明日便下山回家,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师兄。”
聂浥尘绷着小脸,只淡淡地说:“保重。。”
柳七体贴地让开路,让聂浥尘继续往前走。
沈陵道:“现今以你的地位,帮扶他一把不算难事。”
聂浥尘道:“……”
沈陵讶异:“助他寻个好点的师傅,你瞧他那个样子,真是怪可怜的。”
聂浥尘回复道:“我现在开口帮他,可日后的道路仍旧由他自己所走,也许他现今选择回乡便是他的命,他因此会有更好的发展,我为什么要去插一脚,擅自改他的命?沈陵,你真是妇人之仁。”
沈陵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看那孩子的样子,哀从心来罢了。”
聂浥尘嗤笑一声:“当真是哀。”
沈陵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他体内司掌哀的一魄,尴尬地闭了嘴巴。
在踏上飞剑的时候,柳七送的枕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此时飞剑缓缓升起,聂浥尘忙道:“先等等。”
飞剑已至半空,再要下去虽然不麻烦,但是言清懒得很,敷衍道:“掉了便掉了,等梦眠草再长出来我给你做二十个!”
聂浥尘道:“那枕头我有用处。”
言清问道:“什么用处?虽然梦眠草真的能够安定心神,但是毕竟作用不大……”话音未落,立刻想明白,催促段寐,“快下去捡起来。”
段寐不高兴地给言清擦了屁股,将枕头捡回来后与两人道:“怎么了?一个枕头这么慌张的。”
聂浥尘接过枕头没说话,言清瞪了段寐一眼,道:“谁让你药理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了,除了安定心神,促进睡眠以外,梦眠草还能够稳固魂魄。”
言清同时与段寐看向聂浥尘,聂浥尘别开眼,淡淡地说:“走吧。”
沈陵忍不住嘴角弯起,含笑道:“给我的?”
聂浥尘:“……”
沈陵:“想不到你这孩子还挺讨人喜欢的。”
聂浥尘:“……管好你的喜魄。”
沈陵:“……”
飞剑日行千里,几乎眨眼功夫就到了天一峰,聂浥尘入住的采薇阁正是沈陵的住处。这个消息再一传出,又是一片哗然。
清古真人推算出沈陵进了聂浥尘体内,便知道事情变得十分复杂,在未来甚至会演变成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沈陵走火入魔之事并未对外宣布,只是说沈陵闭关修炼,正在潜心研究大道剑意。
而聂浥尘入住了沈陵的采薇阁,在那些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弟子眼中便只暗示了一个消息。
聂浥尘很有可能会跟沈陵平起平坐。
因此,四面八方的弟子都来聂浥尘的采薇阁拜会,聂浥尘原本打起精神见了几个,但是听着他们那些吹捧的话实在是无趣得打哈欠,到后来干脆闭关修炼起来。
清古真人教了他几个内门弟子才能学习的法术便施施然离开,聂浥尘独自关在屋内钻研着这些剑招。
每一句剑诀只有几句话却能包含着万象,聂浥尘每读一遍便有新的感想,这些剑诀算是初级的东西,沈陵早已铭记于心,将其演变都记得滚瓜烂熟,可是这会儿陪同聂浥尘一起看,倒是又领悟出了新的剑招。
不知不觉,过去了六个寒暑,当初清古真人留下的十句剑诀,聂浥尘已经基本领悟完毕,每日在采薇阁后的竹林里打坐,练习剑法。
天资果然十分重要,他借着纯正的火系单灵根,再加上练习勤勉,在短短一年便将根基筑稳,成功顺利得到达了心动期,再四年便成功辟谷,其修炼的速度比之沈陵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五年的光阴,当年的那个十岁的小孩也已经渐渐长开,虽然还带着些稚嫩,但是却已经成了不容他人小觑的人物。
正是夏日,酷暑难耐,聂浥尘舞了一套剑,感觉有些炎热,抬头看了看烤人的太阳,抿紧了唇。心思一动,便一抛飞剑,轻巧的身子腾空而起,踩踏着飞剑前往望川峰。
河水清澈,可见河底游鱼,聂浥尘一路逆流而上,到了上游之后才停下,熟练得找到了一处清潭,将外袍脱下,只穿了单衣,忽然想起什么,低沉地喝道:“沈陵。”
沈陵:“你脱就是了……我又不会偷看。”沈陵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放出去的灵识收了回来,周围又一片漆黑,沈陵干脆闭上眼睛小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