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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么?你带我去找他,好么?”
他深深的看着我,伸手拍拍我的头。
“我带你去找他。”
坐在他前面,我有些四肢无力的麻软。九分的庄子渐远,我不想回头。
拐了个弯,我看见一条从未见过的小路,小得只能步行,随即下了马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前进。
他拽着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力道,我挣脱不开。
走了一阵,路面开朗,他的肩在黑暗里抽动了阵,突然变得很不真切。
“我们要去哪?”
“我带你去找他。”
全力停了步,甩开他的手,我冷笑。
他默默回头,看着我,眼中月色华然。
远处的庙宇,一炷香焚完,心字念成灰。
“惩我。”我微笑的盯了他,他的脸色我看不清楚,“惩我,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停在不远的地方,三尺有余。
“什么味道?”他突然闲情的开口,语带嘲笑,是我不熟的感觉。
“香味,曾经在主人的书房里闻过一次,”颔首,微笑更甚,“惩我,我听说,这种香的名字叫——仙人泪,是不是?”
他缓慢的低头,良久,不曾抬起。
“其实,仙人泪,是你,对不对?”
“你——发现多久了?”
“没多久,在你来找我的时候。”
“你一直——都在怀疑我?”
“没怀疑,我从不相信,所以不存在怀疑的问题。”
“那,师兄呢——你怀疑过他么?”他一耸肩,直直的看着我,甚至有一丝的渴求。
“我也……不相信他的,”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违心,改了口,“至少,现在是这样。”
“以前呢?以前就相信么?”他上前,我不自觉的退后,眼里戒备拢起,森严。
他长叹气,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个精致小瓶,打开闻闻。
唇线一提,对着我道:“你看看,这就是仙人泪,一滴,一滴就够了。”他又上了一步,紧看着我,竟有些凄惶:“厉胜男,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心一惊,再看他,全没了平日的温暾和煦,很是煞人的模样,倒显得狰狞。
“你——想我死么?”
既然想我死,为什么——又要救我?
似被看穿了一样,他收上那药,如拿出时一样的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我可从没说过,是我救了你,”他扁扁嘴,略有些俏皮的笑起来,“厉胜男,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我哑口,仔细想来,竟是如此。
他一直,什么也没说过,都是我以为。以为,然后就当真一般的相信。
难怪金世遗最后会在我耳边说那么一句话,他是学会通透,我却依旧懵懂。现在才明白,他的意思。
记起他的话,如锤在首,一时没了方向。
他那时说:“胜男,其实关于香无的一切,我们都是听别人说起的,对吧?”
关于香无,又或者自己的一切,都是听人说的,都是,听这个人说的。
我回转眼神看他,突然觉得陌生非常。这个人,原来我并不认识。
“你,早就该死了,却都没有死,上天对你真好。真的。”他点头,闲暇的坐在一旁,眼不放过的冷慢,“一次是那船上,一次是给你灌药,一次是婚礼,三次你都躲过了……我真的,很佩服你。”
手足冰凉的伫立。那三次——包括我看见他被香无强暴的那一次——都是一个——局?
重新审视着他,他不悦的回瞪着我。
“干什么吃惊?想不到,是你自己笨,与人无尤。”突的又笑起来,抬眼看天,“我以为上次那几人,足够你死了,却想漏了一点。”
“你想漏了什么?”
“我没想到师兄,他是不让你死的,所以你活了。”
“你——差点害死他——”咬牙,止不了的颤抖。
“我知道。”
“他那么爱你——”
“他不爱我!”他猛的一喊,又低沉下去,失了神的笑,“他爱的人,一直是你,厉胜男。”
颤抖了下,我没站稳的跌坐,身子猛的冰凉。或许,开始了。
他一个箭步窜上来捏了我的臂,与我对视。
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眼里那些奇怪的感情,叫做恨。
“香无——”
“师兄既然救了你,又怎么会杀你?”他冷笑,手上力缩紧,一圈圈的桎梏,“看什么?救你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我——不明白——”失神的听他说着,耳旁嗡鸣。
“那我让你明白。”他一笑,硬生生的掰开我的嘴,我挣脱不了,只看见一滴碧绿的液体从那小瓶里滑出,然后顺了唇角落下。
我就这么,喝了。
仙人泪。
“怎么样?好喝么?”他一笑,轻轻的松开我,我颓然坐倒。喉咙里一片喧闹。
“师兄早就知道你,从他父亲那,知道你是个最出色的血滴子杀手。所以听说你杀了他父亲后,赶回中原,给仇人遇见,还受了重伤。”他一笑,小心的放好那瓶药,“他冒了生命之危把你从水里捞上来,”面色一黑,他恨恨的看着我,“知道么?沾了毒的伤口碰水,那可是很痛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在我庄上?”他一点头,“问得好,我曾经也不明白为什么师兄要和我换个住处,后来我终于懂了。师兄他心高气傲,又怎么会低声求你看他,你,除了那个金世遗,又会看看其他什么人?”他一叹气,像是笑了,“师兄他说,你不爱他,所以,他求你恨他。”
转而换了声调,柔和的安慰。
“厉姑娘,你肋下四寸的地方,有什么感觉?”
我一动,突的如倒火涌上,痛不可挡。
难受的圈在地上,绝望得连声也发不出来。
“很痛么?”他又笑了,舒心的蹲在我面前,“你可知道,师兄他是怎么痛的?你又可知道,他痛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
“你——”
“对了,就是我。我杀了他一家,那些活死人也是我做的,因为他们都该死。他们——”他咬着牙,看着地面,“师兄说,他们——都该死。”
“你——疯了——”猛一顿咳,翻江倒海,张嘴落了血出来,点点。
“我清醒得很,从来没这么清醒过。”他得意的笑着,“计划了那么久,终于要成功了。”
“那天你看见的,是幻觉。”他绞紧我的发,用力向上一扯,落了几根在地,飘零。
“我给你吃了些小玩意,然后我说什么,你就能看见什么。我很厉害,对么?”
他抬头,一片云隐了月,又很快的流走。
“三更就是九分的药出笼的时候。知道那药的药引是什么么?是人的眼睛。师兄想把自己的眼睛给你,我可不准他这么做,所以,我在他的茶里放了些东西。现在跟着九分做药引的,该是你那什么——世遗哥哥。“他阴阳怪气的学了声,笑得不能自已,满眼盛开着温存。
心一漏,我又喷出口鲜血,四肢缺了力,无法挪动。
“想看他?不可能,你就要死了。”停顿着,一抚额,“哦,对了,你吃的这药,我曾经给师父也吃过。瞪什么,他也是该死,谁让他砍了师兄一只手来着?”
他似怜悯的抱起我,我瑟缩着,心痛如绞。
“从来,想娶你的,都不是我。可惜,我没能阻止师兄。若不是他那天赶到,你早就死了,知道么?”突然一下,我发现他眼里露出些悲哀的神情,“也是那次,师兄竟然准备离开我,他怎么能离开我?你说,他怎么能离开我?”使劲的摇晃着我,他把头埋入我的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能为了你,恨我?”
意识蒙淡,我的头沉重得想要落下。
世遗哥哥——我想,这次难道,真是我,错了么?
听得一阵脚步声起,我挣扎着从他肩上两寸的空隙看去,越楼站定着,一手举剑。
“放开我师娘!”
“不准叫她师娘!她不是!”惩我猛的怒回头,依旧抓了我。
越楼急速上前,一剑刺过,他不耐烦的回手去挡,“住手。”他说,剑落。
惩我呆然的停住。
我手里,一把匕首没胸,直直的插在他心口。
他给的匕首。
曾经他说,我会需要。那时以为是要对付香无,结果竟以这样的方式,还给了他。
我微笑。
“该住手的人,是你。”
他不可置信的愣着,低头,那一腔的鲜红喷出,溅了满脸。
猛一掌打在我胸口,我飞落出去,越楼接了我,骨摧神伤。
他就这么看着那匕首,凋然的像尊塑像。微微的一笑,看我,竟是恢复了那般的干净无瑕。
“厉胜男,你赢了。“他说,”但是,你永远——也不要再想见金世遗,永远——”声到末尾,成了诅咒。
“师兄——”他说,伸手向前,仿佛看见了什么,眼中光亮,一瞬却又暗了下去。
我转头靠着越楼。
“我们走吧。”他说。
“世遗哥哥——在哪里?”
“他吃了药,在师父房中,睡得安好。”他音调悲伤,我却没来得及细想,心中石落,如巨山轰塌,歪斜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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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尾声
那一日,秋色艳好,阳光醉人的温暖。
我醒来,身上还是疼痛,却不至像几日前那般要命。
忘了说,我叫厉胜男,那个漂亮的男子告诉我的,他是我丈夫,叫金世遗,也是他告诉我的。
不知为什么,我不记得。
只是听他说,竟然就相信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明亮的,不容质疑。
那天,周身如火烧般的疼痛,辗转中被人摇醒。第一眼,看见了他。
他的手很凉,握上去很舒服。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当时,他苦笑,我不明白。
“好什么?”
“没什么。”
“你叫厉胜男,是我娘子。”
“娘子?”一愣,“那——你叫什么?”
“你记好了,我叫金世遗,是你丈夫。”
心一惊,这话端的熟悉。
他说,我为他死过一次。
那便是很爱了,可惜,我不记得。
他说,不记得,就不记得,反正我们还有时间。他说,他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火焰岛。
而我,当真是疯了,竟就这么答应。
甚至于,向往。
我央他今天带我走,这个偌大的庄子没有人烟,住起来骇人,他便答应下来。
骑马。黑色的一匹,毛光顺滑,我看得爱不释手。
他马术很好,圈着我,稳当于前,一路安逸。
经过个绸缎铺,他停下,进去一会儿,出来时拿了件东西——一顶帽子,绿色的,看得人扎眼。
“为什么做成绿色的?”
“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
“一个——朋友。”他咬牙道,声音里说不明白是什么,“是他——留下的礼物。”
“什么朋友,我认识么?”
“认识。”
他不再说话,目光深邃的盯着前方,扬鞭。
疑惑的坐着。突然耳边低低传来些话语,遥远而又清晰。
“我香无带出的女人,若给人不明不白的杀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行了,放手。”
“一直,是你不明白。”
“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游戏就没得玩了。”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我爱他,可是,我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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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熟悉,咒语般萦绕着,仿佛就在声后。
惊回首,陌上花开,寂静无声。
三年后。
或许是火焰岛的生活太过清净,我天生反骨作祟,所以日日纠缠了那男子带我出来。
他是无可奈何,仿佛怕了那人世的纷扰,执意要与我埋骨在那荒凉的地方。我不喜欢,发了几次脾气,他终于服软。
说好的,一人让了一步,出来三月即刻回府。
这些年什么都问了个通透干净,就是挖不出当年的两件事,他忌讳致极。
一件是我为什么死,一件是那帽子。
绿色的,恁的碍眼,他却保存良好,甚至于有着瞻仰的习惯。
每次问及,他要么岔开要么含糊,总是不得要领。久而久之,我竟也习惯。
习惯成自然。
那匹黑色的马载了我三年,自然是亲热的同行。零零总总加起来,他看着我苦笑。
“胜男,你不如直接请几个挑夫,将这小岛上的东西全搬了去,省得自己辛苦。”
我只是不睬。
阔别三年,少了人气。
脚沾上京都那片土地时竟兴奋得微微有些颤抖。
“你别跟着我。”
“你慢些。”他盯着我,一步一小心,惟恐出来个猛兽将我生叼了去。
我不耐的回头瞪他,他自觉的禁声。
“那个——我想四处逛逛——”保持风度的看他,他回以懵懂无知的眼神。
“我陪你。”
叹气,“我想——一个人逛逛。”
“迷路了怎么办?”
“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