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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夜火战士的身前,有一面千疮百孔的战旗烈烈飞舞,血与火的熏染使得旗帜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却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神祗一样的存在。
旗帜下有位白衣少年屹立如山,脚下堆满了各部落勇士的尸首和他们丢弃的兵刃。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却仿似不知道疲倦与痛苦,傲然伫立在最前方。
屠龙愤怒地察觉到,对面的夜火部武士斗志高昂精神抖擞,眼睛里充满了无畏的战意,即使面对数十倍于己的大军狂攻亦毫不动摇。
不动如山,这山不是他们身后的冰峰,而是身前的少年,白衣尽染剑冠北荒。
前夜一战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狠狠打击了屠龙大军嚣张的气焰,更令每一个夜火武士的心中燃烧起了希望之火。
他们信任林隐跟随林隐,坚信有他在战旗便不倒,夜火便不熄!
夜袭屠龙,林隐特别安排一队战士从屠龙大营里寻获到不少药材。有了药材,夜火部落的伤员便有了恢复的希望,不必再忍受无尽的伤痛折磨。
黄昏时分,纵使心有不甘屠龙亦只能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大军如退潮的海水般退下雪坡,千坟雪冈上堆满了冰冷的尸体。
夜火部落的战士们欢声雷动,庆祝他们又成功坚守了一天,距离大汉援军抵达的日子只剩下五十七天。
然而林隐知道,根本没有援军,一兵一卒都没有——
所谓大汉五万精锐铁骑完全是自己为鼓舞军心编造的谎言,否则一旦族人丧失所有的希望,立刻就会垮掉。
但六十天后怎么办?即使勉强支撑住了,一旦进入冬季封冻期,在目前缺少物资的情况下族人完全不可能活命。首先那些伤员和老弱妇孺就会被冻死,随即军心也将势必崩溃。
可是面对十万屠龙大军想要突围而出无异于痴人说梦,哪怕真的成功了又能逃到哪里?除非,彻底击败屠龙。
正当他独自出神之际,唐雪落在一旁坐下,望着雪坡上惨不忍睹的景象,轻轻说道:“我准备在冰谷中摆放一座巫阵,可惜来得匆忙随身携带的资材有限,只能聊胜于无解一时之危。”
她是少数几个知道援军真相的人,不得不殚精竭虑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隐望着她蹙起的眉头微笑道:“我不该答应你跟我来北荒的,否则此刻也许姬澄澈那家伙正请你在上林苑里喝茶赏月呢。”
唐雪落嫣然一笑,照亮了冰川的夜色。
风吹动她鬓边的青丝,拂动起丝丝缕缕的情愫,在这静谧广寒的月夜里,将目光追向天边。
“他……不会呆在上林苑喝茶,应该正在来北荒的路上,或许就快到了。”
“来了又如何,不过是又多了个傻瓜而已。”林隐知道,唐雪落的猜测是对的,可一想到自己居然沦落到需要澄澈殿下帮忙的地步,心里就很不爽。
尤其当眼前浮现起姬澄澈见到自己时鼻孔朝天的样子,便忍不住想冲这家伙的鼻梁上来一拳。
唐雪落微微浅笑没有说话,头枕北海的涛声心里边思念无尽头。
远方的天际,一轮明月悄然从海平面下升起,将清辉洒向人间。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遥远的北天行宫中,同一轮明月下,姬澄澈靠在软榻上惬意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觉得自己终于吃饱了。
然而不等他闭上眼睛再打个盹,便瞧见海明月海大师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姬澄澈,我们到这儿已经六天了,莫非你打算一辈子赖着不走?”
姬澄澈看着她鼻孔张大愤怒跺脚的样子觉得挺有趣,故意拖长声音道:“这里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我愿意住,我喜欢住,赖一辈子都可以。”
“你……”海明月气得一拍桌子,杯盘碗碟统统跳起身哐当乱响,手指尖几乎顶上姬澄澈的鼻尖道:“那林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家伙剑法臭,脾气更臭,我早看他不顺眼,干什么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海明月眼珠一转,渐渐意识到姬澄澈是在捉弄自己,娇哼道:“那唐仙子呢,她现在可是陪林隐陷在乱军之中,你说她也是狗拿耗子?”
姬澄澈笑了笑站起身来道:“我可没这么说过。走,我带你去看点儿东西。”
“什么东西?”海明月不甘心就此放过姬澄澈,气呼呼地在后紧跟。
姬澄澈不答,引着海明月往行宫外走去,只见宫门偌大的空地上停满了一辆辆装得小山般高的大车。
“这是……我们那天在雪杉林遇到的屠龙车队?”海明月一眼看了出来,讶异道:“可怎么会在这儿,押车的人呢?”
话刚出口,她立刻明白了,睁圆了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姬澄澈。
“实在太凑巧了,他们走的路距离这里不远,我的人就把它们拉回来了。往北海还有很远一段路,为免合达他们过于辛苦,接下来的路程就由本殿下代劳了。”
“渡海师叔呢?”海明月紧张道。
“他和合达都是我请来的贵客,自然会好好款待。”
“能不能……”海明月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摇摇头道:“还是算了!”
姬澄澈猜到海明月想说什么,微笑道:“放心,等北荒战事结束后我就会放了他。”
“多谢。”海明月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同门遭殃。
她现在明白了,这几天姬澄澈看似不问世事悠闲度日,其实已经暗无声息地悄然展开救援林隐的行动。
但她还是搞不懂,合达率领的护卫队至少也有三四百人,还有渡海真人及其门下十数名弟子加入,而偌大一座北天行宫,里头的仆从护卫加在一起有没有满一百人都难说,姬澄澈又是如何将这些极其重要又极其笨重的军械物资搞到行宫里来的?
好在答案很快揭晓,端午老态龙钟地蹒跚踱步来到近前,施礼道:“殿下,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姬澄澈点点头,就看到汪柔从宫中走出来,默默侍立在了他的身后。
姬澄澈怔了怔看向端午。
端午解释道:“殿下的意思老奴已经如实转达,汪姑娘决定跟随殿下。”
姬澄澈皱了皱眉,对汪柔道:“你是不放心帝君那边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出尔反尔?”
汪柔迎着姬澄澈微微恼怒的目光沉静道:“不管是为奴还是为婢,我都乐意跟着你。”
“你乐意?可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确定这次能否活着回来。”
“我乐意。”
“别后悔!”
“不后悔。”
“你……笨蛋。”姬澄澈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蓦然海明月吃惊地低呼声,望见远处的月光下影影绰绰像是有银色的潮水涌来。
但那不是潮水,而是一头头血眸银鬃的冰原苍狼,上面骑坐着白盔白甲的魔族武士,犹如从地狱里冒出来的幽灵大军。
人也好狼也好俱都鸦雀无声,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那是真正杀过人,从千军万马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兵王才能拥有的气势!
三千苍狼骑无声无息地立定,魔武士们在一人多高的狼背上向姬澄澈行礼致敬。
刹那间海明月懂了,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姬澄澈,偏着脸定定地打量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少年。
姬澄澈的脸上此刻漾起灿烂的笑,仿佛铺面而来的凛冽杀气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心境。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指挥这支如同神话般的无敌恐怖之师,甚至在此之前所见的不过是其中十之一二。
今夜,为了夜火,为了林隐,他将轩辕桐和端午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底牌掀开,率领族人去拥抱胜利抑或迎接死亡。
“殿下,老奴会亲自带人押送辎重后行,祝您马到成功。”端午说道,将一支象征三千苍狼骑兵权的狼符双手托送到姬澄澈的面前。
姬澄澈缓缓接过,面向三千苍狼骑将狼符高举过顶。
“呜——”三千骑兵三千苍狼猛然齐声长嗥,震得海明月耳朵生疼气血浮动。
待狼嚎声徐歇,姬澄澈环顾三千苍狼骑,一字字道:“苍狼不死,吾族万岁!”
“不是‘吾皇万岁’么?”
苍狼骑兵先是怔了怔,随即同声呐喊道:“苍狼不死,吾族万岁!”
明明知道身旁除了汪柔全都是魔族,明明清楚这支铁骑越厉害对仙族未来的威胁就越大,可海明月仍然禁不住全身热血贲张。
猛见玄霜神龙天降,傲立于三千苍狼之前,姬澄澈一跃坐上龙背,徐徐道:“我将冲杀在前直至胜利,目标夜火城!”
“愿随殿下赴汤蹈火,踏平夜火城!”
三千苍狼骑风起云涌,行将亮出它沉寂二十余年的锋利獠牙!
第148章 狼行千里(下)
暮色下的流翠原已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晚风吹过仿佛在痛苦中颤栗发出低低的呻吟,空气里兀自弥漫着激战的血腥。
短短数月间夜火城已经三易其手,残垣断壁上的刀枪印痕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无不在沉默中诉说前日之战的惨烈。
相比于屠龙大军攻占夜火城的步履维艰,姬澄澈统领的三千苍狼骑夜袭一战风卷残云,打得驻守此地的近两万敌军人马落花流水土崩瓦解,新上任的夜火城城主屠徊突围不成,毫无悬念地当了俘虏。
可怜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龙威部落少主,屁股下的城主宝座尚未捂热,就稀里糊涂做了阶下囚,被押入黑牢惶惶不可终日。
黑牢里刚新换过一拨住户,原本住在这里的银牙部落那顔哲赤烈等人被释放出来重新恢复自由身,同样得脱生天的还有好些各部落被俘的族人。
在北荒人丁稀少,所以人口就显得尤为宝贵。一般情况下获胜方都不会斩尽杀绝,而是将俘虏当做奴隶赏赐给勋贵和立有战功的本族战士。
因为屠龙急着追杀林夫人,那些还来不及分赏的俘虏便暂时被拘押在夜火城,待大军凯旋而归后再做赏赐。
屠徊做梦也想不到天降神兵,一支凶悍的狼骑竟然从背后杀出,将他的两万人马打成筛子。
这数万俘虏中的精壮青年立刻被姬澄澈武装起来,编成一支人数将近一万五千的军队。与此同时大量的斥候和信使从夜火城飞向四面八方,一边召集犹存观望之念的各部落人马,一边收拢冰原上溃败的散兵游勇。
姬澄澈心急如焚唯恐林隐支撑不住,本欲立刻发兵救援,却发现除了军队需要整合外,那些位表面臣服的那顔、那罗们也并不安稳,需要恩威并济安抚与震慑,否则半途兵变也未可知。
而最关键的是,端午的车队尚未到达。
姬澄澈每天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更莫遑论静下心来打坐修炼。
他在北天行宫只待了六天,任是天纵之才也不可能彻悟珍藏于净月阁二楼的“魔君帝印”。
当时为了赶时间,姬澄澈只囫囵吞枣强记下来,本以为后面有了时间再慢慢参悟,结果悲剧了。
此刻眼见暮色低垂,姬澄澈忙里偷闲带着一坛酒前去祭拜林寒寺,与他同行的还有汪柔和哲赤烈。
这是姬澄澈第三次来,已然轻车熟路,遥遥望见前方土坡上荒草凄凄,伫立着一堆堆土坟,或有极少数在碑上刻下姓名的,绝大多数都是默默无名。
林寒寺的坟冢在土坡的最高处,坟前竖着一块木牌,上面用龙语刻了姓名。
姬澄澈攻占夜火城后,并未对林寒寺的坟冢大兴土木,仅仅是稍作了些修葺。
他要等到林夫人、林隐还有林晓、林夕一起回来,一起为这荒坟添土。当然,坟前绝对少不了屠龙和熊战的人头。
姬澄澈拍开封泥,将坛子里一半的酒哗啦啦洒在了林寒寺的坟头上,又仰起头举坛喝下一大口。
哲赤烈按照龙族的风俗,在林寒寺的坟前撒下一圈草种,嘴里低声吟唱的是北荒挽歌。
他对林寒寺的死远不似姬澄澈这般伤心难受,却也多少有些兔死狐悲。
假如不是屠龙的傲慢与猜忌,兼之担心与林隐一同远赴天都城的哲宇航安危,或许